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散罌粟疑雲(一)

作者 ︰ 荼靡未央

「可是……」夕顏剛要開口,便又被他硬生地堵了回來︰「沒有可是了,這次突然地毒發,讓我更加害怕失去你,所以顏兒,讓我再陪你好好看一看這世上的瑰麗風景。」

悲涼地甚至有一些乞求的言辭,令夕顏心中十分苦澀,子逸的心情她是可以理解的,就像這凡塵中的人,倘若經了這兩次險些與世長辭,便也會更加的珍惜身邊的人,珍惜眼前的無限風光,仿佛百看不厭,全然沒了當初的無視。

于是,那個貼著他胸膛的腦袋用力地點了點,好讓這個時刻恐懼的男子安心。然而深埋在那一片龍誕香中的她,卻不知,那經久的香氣已經在開始慢慢彌散,子逸的眼中,蕩漾起幸福與不舍,伴著淚。

待幾個丫頭端著洗漱的用具進了來,夕顏一眼便瞧見了走在最前面領著眾人的落葵,她一如既往的笑著朝兩人行禮,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積郁的心思纏身。

「你昨兒是去了哪?怎我回來時都尋不到你。」她不將呂載夫找過她的事情說出,許是有自己的苦衷,于是夕顏便也不去刻意深探,只關切地問著。

落葵似乎十分平靜,只淡淡答道︰「呂將軍見您當時被三小姐給護走了,怕是那些個掌櫃們追問起納妾的事情,便借故把我也帶離了那兒。」

「哦。」夕顏沒有再問下去,她不想讓落葵為難。

待她為自己將發髻盤起,才想到些什麼似的說道︰「你吩咐下人們去將少修喚來,就說我找他有急事。」

落葵應聲離了去。

子逸怕她又要疲于操勞,便問道︰「怎又過問起府上的事?」

夕顏笑了笑︰「若是可以不管,我倒是樂的清閑,只這件事事關重要,怕是一定要查個清楚我心中才能安定。」她是放不下風龍離去的那句話,真正在晨露中散入罌粟粉的人?無論怎樣,她都要徹查清楚。

子逸走到銅鏡前,一面將她頭上的金釵調整著,一面說道︰「是什麼事情讓你這樣牽掛著?如今既然你我已經決定互相坦誠相待,那就讓我也來為你分擔一些,不要總是將什麼都埋在心中,這樣的你讓我看著十分心疼。」

「是錦兒的問題。」夕顏抬臂握住子逸正垂下的手,她不想在此事上瞞著他,畢竟被罌粟粉摧殘的,是他。

「你後悔對錦兒的懲罰是嗎?」不跳字。子逸知道錦兒的離去對眼前的妻子來說,是個不小的中傷。

夕顏無奈地搖了搖頭︰「倘若毒是她下的,那我是必然不會有什麼後悔的,因過于仁慈只是在給自己及身邊的人留下隱患。」

「那……」子逸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顧慮。

不待他說完,夕顏便朝他望去,肯定他的猜測,道︰「是的,怕就怕錦兒是被冤枉的。」

「可龐管家不是說從她屋子里搜到了罌粟粉,而且她還在送給你的香囊中放了什麼悠悠草嗎?」不跳字。子逸不希望夕顏這樣的猜測再讓她產生自責,便安慰起來。

但他卻不知,此話正說到了夕顏的痛處,記得在審問錦兒關于悠悠草和烏蟲的時候,那個丫頭守口如瓶不肯說出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其實都只是為了維護若辰,怕若辰被那個冷酷的風龍殺害,她是被逼如此,並未有過傷害任何夕顏的行為,既然如此的話,夕顏就更無法相信那罌粟粉是錦兒所放。想想當時,場面確是有一些雜亂,五爺的死,蕭老爺子的懷疑,子逸的突然中毒,呂載夫造訪,所有的人都似乎在死死盯著夕顏,讓她沒有了一絲冷靜下來細細斟酌的機會,若是饒了錦兒,恐怕她就被真真正正地扣上了奸細這樣的惡名。如此的話,錦兒的犧牲倒是保住了自己,越是這樣夕顏越是覺得對不起她,特別在風龍那句欲說還掩的話後,自己更是堅定了查出真相的心。

「原本就是我對錦兒的猜忌,她也是受人要挾才不得不在我身上置了那悠悠草。」夕顏平靜地答道,如今錦兒早已不知了蹤跡,當初自己還以為她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對她艱難時候的不顧,才會如此憎惡地報復自己,卻不想她並不知道自己知曉她與若辰的事情,可憐她一個已經沒有了心愛之人的陪伴,沒有了可以給她安慰的孩子,在陪著自己到了這深宅大院後,又被冠上惡名而趕了出去,想到這里,夕顏心中更是一陣酸楚,即使現在已經不能將她挽回,卻至少能夠竭力查明,還她一個清白,因為她依舊是自己心中那個忠懇多年的妹妹。

看著夕顏陷入了久久難釋的沉思,子逸便也不再問下去,只柔聲道︰「既然你已經決定要徹查,那就隨心去做吧若是遇到什麼困難,切不可再一個人去默默承擔。記著如今你不是一個人。」他緊緊握著夕顏的手,眼神堅定地如不老的蒼空般澄明。

她覺得子逸與往常有了些許的不同,不再似自己認識的那樣遺世獨立,而是在慢慢融進自己身處的復雜事端之中,像在有意為她進行力所能及的幫助,這讓夕顏心中十分寬慰,畢竟這樣的他才更加的真實,因為他是蕭家的長孫,早一些的參與進家族的諸事中,是有利無弊的。

「大少女乃女乃呂少爺來了,現在正在廳堂中候著呢。」落葵的聲音從大敞著的門外傳來。

夕顏輕輕拍了拍子逸一直不肯松開的手,以讓他放寬心,而後才朝門外走去。

同落葵一起穿過通往廳堂的廊時,似想起些什麼,她忍不住開口向身旁之人問道︰「今兒怎不見花忍?」

「一早便出去了,近來也不知是怎了,像十分忙碌似的。」落葵一面在前邊兒引路一面答著。

「十分忙碌?」夕顏口中念叨,昨夜的花忍確實是奇怪的很,分明在繡花,卻似乎因為了什麼事而趕得緊迫。

短短地路程,夕顏卻有了這樣一個突然的想法,一個讓她自己有些詫異的猜測。待兩人踏入廳堂,便一眼看到少修正坐在梨木圈椅上,心事重重地皺著眉,身旁奉上的茶也不曾動過,直到夕顏走到跟前才醒然過來,連忙起身抱拳︰「嫂嫂」

夕顏抬臂讓他坐回去不用客氣,道︰「你何時隨你父親進宮?」

「三日後。」少修短短地回答著,有些心不在焉。

夕顏知道他心中不舍,不論是這住了多年的宅子,還是那守護了多年的女子,再怎樣地拉扯,也終有那麼些余痛柔腸寸斷。

「嫂嫂叫我來為了何事?」許是覺得周身過于安靜,又許是見身旁之人一直沉默地望著自己,少修輕輕吐了口氣,迎上她靜候的目光。

夕顏這才開口說道︰「我是想讓你多緩息一會兒,這兩天怕是也沒安生度日吧?不少字倘若你覺得心中苦,就和嫂嫂說說,雖然嫂嫂既解不了你那心結,又無法將你留于蕭府,但至少比你獨自埋在心中要舒暢許多。」

「我……我不甘心。」少修看著眼前這個蕭家唯一能明白他心中積郁的女子,終目光沉暗了下去,再無法故作堅強。

夕顏卻平平一笑︰「這就對了,倘若你只說願意放手,那我還真得要懷疑你口中所謂對子嵐的痴念。這句話才是你心中怨悶難散的根源。」

「那又怎樣呢?即使是對她愛了多年,守了多年,她終有選擇自己心之所想的一日,我,也終不是她命中的歸宿。」少修的氣息有些不穩,似驚濤駭浪未了的蔓溯。

夕顏始終沒有改變過對他們二人能在一起的那種奇妙感覺,這感覺自見他們二人一齊無拘笑談時,便猶如千年古松般根深蒂固。而至于那個裴申,雖自己不是十分看好,但倘若他能對子嵐誠心,那自己也沒有阻攔的理由,且無論是誰留在子嵐身邊,她都是一如既往地希望子嵐能夠幸福。不過夕顏能夠預料到,一旦裴申風龍身份被他人得知,那恐怕也就是他同子嵐緣滅之時,因為畢竟這個烏蘭國的人,都與蕭家有些難以抹去的瓜葛,而這瓜葛只有仇與恨。

「去和子嵐說了吧早晚要講的。」夕顏淡淡地一句話登時引得少修抬起垂在胸前的腦袋,愕然地望著她。

她繼續道︰「說你一直以來的心意,以及即將進宮的事情。」

少修的眉峰,因她這一字一頓的話語緩緩擰起,似在斟酌抉擇,卻終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想擾亂她現在的心,怕是說了出去,只會讓善良的她為難愧疚,倘若如此的話,我寧願繼續將這段夭折的感情繼續掩埋。」

「那入宮之事呢?且不說那段感情你割不割舍的下,三日後的面聖恐怕就意味著你同蕭宅生活的訣別。」夕顏也是心中五味,這個府上,一直以來同她一起生死進退面對的,就只有少修與落葵。

少修卻唇邊輕笑起來︰「雖然不能再在蕭府生活,但還是可以回來探望的,你便這樣去安慰子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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