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五十七章 再現洶涌(二)

作者 ︰ 荼靡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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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修注視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子嵐,想到那日他在榆盤院所偷听到她對裴申的傾情之言,低頭看見她單腳著地,沉吟片刻,便蹲去,柔聲道︰「我背你回去吧!」

子嵐抽噎著,稍稍遲疑,終趴到他的背上,側臉緊貼,溫熱的呼吸凝繞他的頸間。少修偏了偏頭,听到她的聲音漸漸平息,忍住滿心的沖動,終未說出只言片語。

一踏進院子,里面的丫鬟們見子嵐滿身的泥漬,便忙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

將她輕輕放到軟榻上,少修只留了句︰「這頑劣的性格該改改了,不要再傷到自己。」便要轉身離去。

「少修哥哥!」子嵐見他頭也不回,急切喚道。

少修停住腳步,卻並不去望她。

微低下頭,子嵐小聲說著︰「你都好些日子沒來瞧我了,是不是我那日在榆盤院不同你一起走小道,惹得你生氣了?」

少修眉目不動,不冷不熱回道︰「並不是如此。」

「那為何都不再來我院子中玩?」子嵐委屈地放大聲音︰「而且也不似以前那樣與我親近了。」

听到她略帶哭腔的聲音,少修的心軟了下來,他緊握的拳頭終慢慢松開,轉身看向她,竟無聲而笑,坐到她身邊,撫著她的腦袋︰「傻丫頭!不管怎樣,我都是不會棄你而去的,如果你覺得委屈,我會隨時陪在你身邊任你哭鬧,如果你覺得累,我也會一直都蹲在不遠處,隨時背起你的心事。只要,你還記得身邊,有這樣一個人。」

子嵐忽閃著眼楮望他,抱住他胳膊說道︰「你在講什麼呀?怎麼這麼傷感,你不會是要離開蕭家了吧?不跳字。

少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我會一直呆在蕭家。」心中更是默默念道︰「一直陪在你身邊。」

他陪伴著子嵐,直到她安心睡去,才悄然離去。

在他剛剛踏出房門時,子嵐便緩緩睜開了眼楮,她朝門的方向瞧了瞧,見無人,才從枕下拿出一個絲絹包裹的東西,輕手掀開,是剛才裴申射向那蛇的一枚銀色小鏢,卻又像一個銀色細長的簪子,這是她看到對岸的裴申時悄悄從蛇的身上拔下私藏的。

細細看了一番後,她閉目含笑珍惜地將它握在手中。

少修踏出臨溪園,抬頭望了望遙遙蒼穹,或許正像子嵐所說的那樣,如今邊境騷動,即使不去邊關助父親一臂之力,也終會入宮統領御林軍,以保鳳凰城中的皇上聖安。也正是這個原因,少修才下定決心,在那日榆盤院晚宴後向子嵐坦露真心,卻不想還未開口,便听得她芳心另顧,頓時心灰意冷。

他突然想起那日夕顏所給的指點︰

「倘若我希望你不要放手呢?」

「你對她的那顆天地可鑒的真心,千萬不要舍了」

緊握著劍柄的掌間因用力而發出瑟瑟的摩擦聲,仰臉一笑,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心。

夕顏從臨溪園回到園中,便一直心中不安,對明日入鋪之事的規劃,對方才爺爺相問的猜測,更多的,是對尹夫人傷勢的牽念。

想到這,她放下手中的茉莉茶,喚落葵前來吩咐︰「你去藥房利于恢復傷口的靈芝人參什麼的,差人給送去尹府,不要告訴是誰送的,只給開門的管家便好。」

落葵看了她一眼,垂目道︰「是。」

夕顏這才覺得穩妥一些,倘若尹夫人真的有了什麼事,一來她成了無辜的替罪羔羊,二來恐怕昭軒對喬家的積怨更深,而至使他惹出事端來。

還不到一個時辰,落葵便行色匆匆地到後院花圃來尋,正蹲子松土的子逸看到她後,給夕顏指了指笑道︰「你的妹妹來了。」

夕顏這才笑臉盈盈的迎了上去︰「如何?他們可收了?」

落葵停在她跟前,低眉咬唇,看向她,搖了搖頭。

夕顏的笑容略略一凝,說道︰「罷了!怕是他人的贈藥那李管家不敢輕易去收。」

落葵遲疑一番,終開口道︰「姐姐!那李管家說了,不稀罕您的施舍。」

「他們知道是我送去的?」她有些驚訝。

落葵點點頭︰「是啊!回來的人說,他們剛把藥呈出來,那李管家便閉門不待,還口語不敬。」

夕顏嘴角輕笑︰「果然,他還是了解我的。」繼而對落葵嘆聲道︰「算了,到此為止吧。」

茫茫一生不也正是如此嗎?挽留不得,更強求不得。

夕顏回望著正傾心花田獨自躬耕的子逸,會心一笑。

到了第二日,龐管家早早的攜了幾個人在廳堂中候著。

花氏姐妹們都喜笑顏開地在臥房中為夕顏裝扮起來。

「依我看,咱大少女乃女乃干脆女扮男裝,那樣才顯的英氣逼人嘛!」花蝶一手握著夕顏的一縷發絲,一手揚起梳子憧憬道。

花素奪下那梳子遞給落葵,敲了敲她腦袋︰「瞎說什麼呢?眾人皆知是大少女乃女乃去鋪子當家,又不是少爺,打扮成男子的模樣,還不得弄巧成拙被別人笑!」

花忍把她推到一邊道︰「就是就是啊!光是大少女乃女乃這眉心的牡丹就沒處遮掩,更別說花一樣的容貌了,一看就是女子嘛!」

「你這丫頭!是不是早上偷喝了我的蜜茶,益發的嘴甜。」夕顏笑道。

半盞茶的功夫,夕顏已與往日大有不同,銅綠彩繡束身花軟緞單襦衫,同色彈墨蝶紋蓮步下裙,不似往日般寬松舒適,卻顯得分外姿態煥發,又將頭發皆梳于腦後,不留碎發修面遮眼。一直玉釵橫插,恰到好處,清雅月兌俗。

「你們呀!都出的什麼歪主意,快看看!還是咱們落葵姐姐手巧,什麼花樣都會。」花素端來了一杯茶,朝那兩個看傻了眼的丫頭說道。

卻只听子逸在床里面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從床幔里面問道︰「大清早的,屋子里怎麼這麼熱鬧?」

錦兒一面笑一面蹲子給夕顏系上那香袋,回著︰「大少爺您是清淨人兒!我們家小姐得替您好好打理商鋪,自然要起個早了。」

子逸笑著從里面出來,花素等人忙上前給他披上外衣,他見著夕顏頓時眼前一亮,行到她跟前︰「果然是個千變女郎,真真的打扮成什麼樣子都那樣美。」

錦兒嗤笑出聲來︰「大少爺你最會給我家小姐說暖心話兒了。」語罷朝花氏姐妹們使了使眼色,意會後,幾人先後便出去了。

夕顏注意到落葵,自那日她同子逸一起從臨溪園回來後,就一直鮮有笑容,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樣讓她為難的事情?而此事又與子逸有何干系?

感覺到環在腰間的柔暖,夕顏靠在子逸懷中,探問道︰「落葵最近好像很不開心?」

子逸的手因這話微微緊了緊,回道︰「怕是近日因事情又多了起來,有些勞累了吧!」

夕顏轉過身子望向他︰「我們給落葵找個好人家吧!」

子逸驚愕地望著她,卻听她繼續道︰「就像你說的,落葵是我的妹妹!自我進了蕭府,她待我是全心全力,絕無二心,說句不能讓錦兒听到的話兒,落葵要比我從家中帶來的貼身丫鬟更得我疼。所以她的終身幸福,我自然也應該提前考慮著了。」

「怕只怕你想考慮卻管不上。」子逸將手放在她肩上,憂心地望著。

夕顏也覺得他這話別有他意,問道︰「為何?」

「因為她至死都是蕭家的人,而蕭家丫鬟很少能夠婚嫁,即使是一等丫鬟有這樣的機會,也只能經由我母親的指配,這是家中的規矩。」子逸慢里斯條解釋。

夕顏疑道︰「就是如今我是當家女乃女乃,也不能做主?」

子逸點了點頭。

「照這樣看的話,那日難道是婆婆為她做了媒,指給了哪個下人奴僕嗎?這樣的話,真是可惜了她的如此美貌與賢淑。」夕顏忍不住黯然神傷起來。

子逸在她額上淺淺一吻,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她自有自己選擇的路,落葵真的是個非常難得的女子,哪個男的娶了她都會惜福的,所以不用擔心,她將來定會過著安定幸福的日子。」

夕顏望著他,心中有萬千言語不能吐露︰「那你可有惜福?她對你一片情深,而你卻渾然不顧,只傻傻的對我好,對這個她視為親人的姐姐好,叫她怎麼安定,如何幸福?那晚她如落雨般打濕衣襟的淚水,除了我,又有誰能听的到?」

輕輕嘆了一口氣,夕顏說道︰「罷了!順其自然吧,你好生歇著,龐管家在外面等許久了。」

默默一笑,子逸將她攬入懷中。

夕顏笑推著︰「又不是隔了千萬里遠。」說罷,便對著鏡子梳理了一下雲鬢,姍姍而去。

子逸笑望著她,搖了搖頭,轉身準備回到到榻上時,卻看見落葵正站在敞開的廊前窗外,像是立在那兒許久。

見子逸看了過來,她忙縮回目光,低頭欠身道︰「龐管家叫我來喚大少女乃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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