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錦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無心之人

作者 ︰ 初落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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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霞進了屋,也不東張西望,似是對于這周圍的一切毫不在意。瞧見如錦正躺在床上,面色不好,眸子卻很清醒。秦霞打了招呼便在婢子搬的凳子上坐下,望著眼前的人開口輕道︰「弟妹可是醒來了,清晨的時候看把二弟給急的。」

如錦緩緩笑了,隨意回道︰「大嫂竟是也費心了……」說著不等她再開口,就揮退了屋里的下人。側過身平躺著,不想瞧秦霞的那副嘴臉,直接道︰「靖安侯府出了事,你不回去瞧瞧,竟還有工夫來理我?」

沒了外人,秦霞亦收起了早前的那副溫婉面容,橫眉道︰「你倒是還有臉說秦府出事,可不就是拜你們薛家所賜麼?」

如錦倏然皺眉,瞪著秦霞就道︰「你這話說的可是沒理,你們秦家怎麼樣,與我娘家有何關系?是你的姊妹做的好事,你怎麼不去問她?」

秦霞听得激動,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如錦,壓制著心中的怒氣就道︰「到底是誰的姊妹做了好事,你心里會不清楚?你們薛家這樣不擇手段,難道就不怕因果報應麼?」

如錦被激的心頭怒意橫生,坐了起來便道︰「因果報應?要真有因果報應,今日的你我又豈會是這般局面?跟我提這個,我比你還希望老天有眼,讓惡人受處置。」

說完望著秦霞,冷笑道︰「若是當真有因果報應,當初沈二姑娘害了沈大姑娘,還能輪得著我來揭發?若是有報應,你與沈愉二人聯手害我,現在還能這樣站在我的面前?若是有因果報應,你心里做了些什麼丟人的事,怎麼就不會覺得問心有愧?」

如錦連問三聲,直讓秦霞的身子微顫,腳下步子亦往後退了幾步。

她都知道?

怎麼可能……是使詐想從自己口中套出些什麼吧?

她才不會受她激將呢

「我倒是覺得好奇,靖安侯府出事,你的姐妹一個危在旦夕,一個被困冷宮,怎麼就不瞧你緊張擔心的?對沈憐,沈家的女兒,倒是如此關心,不惜和沈愉聯手害我?」

微微抬眸,如錦打量著又問︰「難道在你的心中,沈憐比你的家人還要重要?」

秦霞是最听不得旁人提沈憐的事情。她的死,讓自己覺得多年來的努力與隱忍都白費了;她的死,讓她覺得天空不再靛藍,總是陰雲密布,不得一絲光明。

秦霞眸子里含著恨意,一步步往前。如錦被子中的手動了動,面上卻是紋絲不動,反嘲諷道︰「怎麼,你這樣的眼神,難不成想要殺我?」說完又微揚嘴角,笑道︰「亦或是,你想和沈愉一般使苦肉計?」

秦霞的步子頓時停下,瞧了床上的人好一會,面上的疑雲終究未曾散去。眼前的女子,素淨的容顏下透著倔強,發絲凌亂,可讓人依舊不能忽視。她眸中泛著的精光,似是一切都了然于胸。

而自己在她身前,什麼都不是。

淡然處之,她什麼都知道,卻還能這般平靜?不知何時,早前的一番埋怨就成了自我反省,好半天秦霞才被自己這種怪異的想法嚇了一跳。緊跟著,重新坐下,語盡平緩道︰「弟妹太激動了……」

如錦側首,笑意潺潺,「是嗎?」。撐著床單又移了移身子,躺得太久,渾身泛酸。

「侯府與文國公府到底是姻親,難道你們都不顧絲毫顏面?」

如錦倒是意外她問了這般話,「怎麼,你關心秦家?」

秦霞白了一眼如錦,「那是我的娘家。」

「哦……娘家。」如錦拖長了尾音,轉而道︰「我還以為你絲毫不關心秦家呢,怎麼心里竟然也是有娘家的嗎?」。

秦霞低了低頭,因為自己想要為自己活一遭。她的生命,也可以活出精彩……

「且不說這事薛府管不管得著,或是有沒有能力管。你方才自己也說了,秦家是文國公府的姻親,與我有何關系?我們武國公府只有兩位姑娘,一個在你眼前,一個則在宮中,眼下恩寵正眷。」

如錦的眉梢帶了幾分得意,心中卻是一寒。

武國公府的三位姑娘少爺,自己早就不是初始的五姑娘,而薛亦然亦成了頂替的孩子,如冪在宮中,就是以前,也不過是庶女。廖氏的關愛都給了一對自己,但卻都不是應受這份寵愛的人。

難免為她感到心疼,亦為自己這樣光明正大佔了別人的好處而愧疚。

听著這樣生疏的口吻,秦霞有些看不透如錦,半晌才回道︰「原來你亦是個無情的人。」

如錦只抿唇輕笑,不置可否。

「難道你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嗎?按著你的才智,不會當真相信是我三妹害了太子玉儀的。她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也不會做這樣的事,難道你就這樣看著她枉死?」秦霞胸口起伏劇烈,竟是有些激動。

如錦的眸中閃過一絲動搖,轉而便道︰「秦嫣是怎麼樣的人我不清楚,她做了也好,沒做也罷。宮中說她有罪,她就該受處。」抬頭又望了秦霞一眼,目光深深,帶著些許回憶,緩緩道︰「她雖是你妹妹,可從未將你當做過姐姐,你就這樣為她?還是說,你並不是管她的死活,只是擔心秦家受了她的連累。」

「因為這件事,府上與靖安侯府關系有些疏遠,爭執矛盾暗中不少,你是擔心你的未來吧?」如錦說話毫不客氣,句句直戳她的心尖,「你把秦家的人看的比我想象中的重要,你對待你婚姻的態度,想來也出乎了我的預算。秦霞,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無心之人。只有在今天,我才覺得你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你還有思想,還有眼楮。」

秦霞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听她說這些,找如錦,不過也是病急亂投醫。尋不著沈愉,那能接觸到的薛家人就只有她。本不想和她這樣反唇相譏,本以為她性子溫和,本以為她單純痴傻,費心唇舌亦能將她說動。

可不想,她竟是這樣犀利。

無心之人……

原來自己在別人眼中,就是這樣的人?

「我自是珍惜和自謙的親事,我自是想守護一個家。」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如錦斜睨了她就打斷道︰「可你做的事卻背道相馳。」說完長長地嘆了一聲氣,「我第一次見著你的時候,你正在受秦嫣的指責。她雖是你的妹妹,對你卻絲毫沒有姐妹之情。頤指氣使的表情,讓我想到、想到一個庶女在家族里無依無靠的生活,當時的你只是埋頭,听著她一聲聲不堪入耳的話,不會絲毫的反駁。」

「曾經我以為真以為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姑娘,生活雖難,到沒有失去做人的原本。保持最初的自己,不因為外人而隨意改變,有自己堅持的原則。當初的我,覺得你是個讓人心疼的姑娘。後來你嫁進了國公府,我听著這個消息的時候,腦海中還浮現過你的容貌,想著那樣一個委曲求全的人,接受這樣的親事,定不是心中所願吧?」

語氣有些悠長,「我巧合地嫁進唐家,與你成為妯娌,對于你的照顧,我亦欣然接受。對你,我從未安戒備之心,你卻是就利用了這一點。和沈愉一樣,笑里藏刀,那樣的手段都能使出。你方才說因果報應,那我又是有什麼是對不住你們的?」

如錦的聲音很緩很輕,突然卻又轉了話題,語調亦變得冰冷,「很多事你我亦心知肚明,何必非要說明?今**過來瞧我,是為了秦府,還是為了試探沈愉的傷勢?」

「若是前者,那我告訴你,你大可回去。因為我幫不了、幫不得,亦不會幫。這種事本就是非你死便是我亡,若不是秦嫣,就只能是我的二姐姐。若說是後者,那我就奉勸你一句,沈愉的情況不見得比你好,紅杏出牆,這是天理不容的。」

如錦說完,明顯察覺到眼前的人身子一僵。心頭早前的懷疑越來越濃,卻不想承認。

「紅杏出牆,天理不容。」這八個大字在秦霞的腦海中不停地轉著,如錦的話,確實言之有理,但是秦府便就要這樣敗了嗎?她想起今日秦夫人讓人將自己接回去,試探起唐家的態度,詢問起薛府的動向。

她將太多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從一開始讓自己嫁入唐府,便是存了目的。沈憐已死,在秦家生存了這麼多年,雖是忍氣吞聲的日子,但怎麼可能會一點感情都沒有?

只是,無論是秦家還是唐家,她只有乖乖听話的份,如何能有發言做主的機會?

秦夫人太高看自己了。

不過,怎麼能這麼快被打倒?薛如錦問自己這些,不過是在端詳打量,她沒有證據說自己紅杏出牆,亦不可能發現那個人便是薛俊然。再說就是猜到了又能如何,她能公開嗎,她敢開口嗎?

不、她沒有那個膽量

「秦霞,你有了心,都不再是從前的你了。只是無論你如何用心,計策終究是計策,虛情也還是虛情,怎麼能期盼用虛情換得旁人的真情?我會憐你一回,旁人卻未必會。同情這種感情,當真不能泛濫,畢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曾經的自己,也曾可憐,便是自己,都為早前的遭遇生出同情。但是今日的如錦,她明白,不過都是自己咎由自處,是自己遇人不淑,是她輕信旁人。

怪不得別人心機太沉,只能說自己思慮不周、防備不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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