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錦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頂撞

作者 ︰ 初落夕

次日醒來,難得的,如錦見著了唐子默的身影。他衣冠楚楚地負手站在屏風前,只凝望著臨窗的立櫃。听到聲響後側過頭,就見著初醒的妻子,淺笑道︰「你醒啦。」

一如既往的輕柔,卻又似是同往常不太一樣。

如錦低頭不看他,輕輕「嗯」了一聲,繼而坐起身。唐子默已對外招來了人,如錦跟著婢子進了後面的小屋,不一會兒就傳出洗漱的流水聲。

似是百無聊賴,又或是腳下步子的催使,唐子默走向菱花銅鏡台前,望著上方散著的各式珠釵,隨意就取了支紅翡滴珠的金步搖在手中把玩。古人常說的描眉點唇,挽鬢戴簪,到底是怎樣的畫面呢?

須臾,腳步聲近身,唐子默亦沒有將離開,只往旁邊挪了兩步。如錦不知他欲為何,坐在鋪了雲霏妝花緞墊子的方凳上,不時地自鏡中觀察丈夫的臉色。

不知是不是因為姑爺在的緣故,白英的手指不似往日的那般靈活,略有緊張,偶爾還扯起了如錦的發。後者眉心微皺,只側頭看了眼身後的人,對方亦露出惶恐的表情。

如錦只示意繼續。

唐子默明著是低頭望著手里的珠釵,但目光不時就往妻子那瞥去,見她偶爾皺眉,又看向為她挽發的白英。步搖的簪身都快被撫熱,如錦的發髻才方梳好,白英挑著妝鏡台上擺著的首飾,不時在如錦頭上比劃。

大步往前,只一個動作,手中的步搖就穩妥地插在如錦的髻上。綴著的珠子晃了晃,為原先就白質細膩的如錦更添了幾分明艷。

「這步搖,很適合你。」

輕輕一句,如錦的手撫在髻上的步搖,莞爾淺笑。

用了早膳,二人便匆匆去了曲意苑。方至的時候,湊巧見著了二夫人張氏,和余氏圍在一起,似是在說些什麼。等听到腳步聲,二人才分開。如錦注意到,二太太的面色不佳,那尷尬的表情並未及時收起。

「是二佷子和二佷媳啊~」

「二嬸。」

招呼過後,二太太匆匆離開。余氏並沒有留她,只望著眼前的兒子媳婦,笑道︰「今兒個小兩口怎麼來這麼早?」說著不等回話,目光又射向如錦,淡淡的道︰「親家夫人的身子怎麼樣,好好的如何就病了?」

如錦只道是夜晚受了涼,得了風寒。話落後又想著回去的事,繼續道︰「母親只當是沒有大礙,卻不想拖成了現在的模樣。」

唐子默一听妻子的話就猜出她下面的話,忙搶先對著余氏說道︰「母親,岳母臥病在床,我想著讓錦兒回家侍疾幾日,您看可好?」

如錦面色一怔。

他竟是主動為自己開這個口。熟知自己主動提出和丈夫提出,唐夫人的想法可是天差地別。昨夜的時候,只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沒想到……

瞧見妻子的目光,唐子默靠近了她幾分,對著正觀察著的余氏又道︰「為人子女,母親臥疾,不在身前端藥侍水,豈非不孝?」

這話是說給余氏听得,直教她不好反駁。

如錦心中動容。

「子默都這般說了,母親焉有反對的道理?錦兒為人孝順,心中擔心親家夫人,想回府侍奉,自然是情理之中。」唐夫人說著,又看了眼如錦,繼續道︰「只是錦兒畢竟是新婦,方過門不過月余,若這樣便住回娘家,讓外人知道了難免會多閑話。」

「母親……」如錦忍不住上前。

唐夫人伸手制止,看著她又道︰「母親也不是阻攔你,只是擔心外人多想,我想著就是親家夫人也不會希望你因為她而損了名聲。你若是擔心你母親,白日里只管過去,但天黑後回府便是。」

這是不讓如錦在外留宿的意思了。

如錦眼眸一暗。

唐子默亦想起昨夜,心中甚是不滿,張口就道︰「母親,這多麻煩,而且路途不太安全,我不放心。」

說得這般直白,言語間對妻子的維護之心不言而喻。

「天子腳下,如何就不安全了?」說著話鋒一轉,「是因為昨夜的事才擔憂?我也听老王說了,不過是個意外,這事啊,自有府尹去調查。要我說,昨兒個錦兒出門也太急了,便是連護衛都沒有帶。」

這話听著听著,怎麼越來越怪呢?

「母親病重,女兒侍疾,怎的就成了有損名聲的事了?」如錦著實忍不住插嘴,她這是擺明了不讓自己回府嘛。

听出她話中的不滿,唐夫人只當不知道,正兒八經地說道︰「你還是個新嫁娘,照理說,三個月內凡事喪、疾等場地都去不得。上一回你出府,遇著了出殯的隊伍,竟是都不曉得繞到而行,還湊熱鬧。」語氣很輕,但話中分量卻很重。

如錦心頭一愣,驚愕道︰「母親,您派人跟蹤我?」衣袖突然被扯了扯,抬頭,只見著唐子默在眨眼。可如錦正在氣頭上,哪里忍得住,繼續問道︰「兒媳不過就是上個街,母親您竟是也不放心?」透著絲絲冷意。

唐子默也是奇怪,什麼時候錦兒撞上了出殯的隊伍,又是誰家的隊伍?正想著,卻听到余氏的話傳來,「不過是見你只帶了兩個丫頭出府,想著路上不安全,才差人跟著的。」

面色一沉,又道︰「難道我身為婆婆,為你安全著想,派人保護你,反成了不是?」

心知不能頂撞余氏,但原先心頭就一團糟,眼下明明是跟蹤的行為又被說成保護,成了自己不知好歹、不分黑白。她是長輩,難道說什麼就是對的了嗎?

心頭憋著一股氣,卻不想忍氣吞聲,如錦抬頭,直視著余氏反問道︰「那昨夜,母親為何沒有派護衛跟著?」

唐夫人竟是一語塞。

她回的是薛府,讓人跟著若是被發現,豈不是多生是非?

見對方不回答,如錦勾唇一笑,冷道︰「原道我回娘家,母親是不擔心路上會出什麼事的。」這話說的語調都變了,就是屋子里站著的下人都听出了如錦的冷語。

唐夫人神色驟然變冷,和張氏談話的不順也一股腦的爆發出來,白了眼如錦就斥道︰「你這是什麼語氣?質問我嗎?」。

許是這樣的場景,和前世站在陸氏面前的模樣太過想象了。如錦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鄭重地就道︰「兒媳的意思,母親很清楚。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若是母親當真關心我,自可以光明正大地讓人跟著,犯不著鬼鬼祟祟的」

唐夫人被氣得臉色一紅,拍了拍旁邊的桌子就怒道︰「好好好,你們薛府的女兒我說不得。罷了罷了,你想回去就回去,我再不說你什麼,隨你什麼時候回來」說完就將腦袋往旁邊一側。

辛媽媽忙上前輕撫余氏的後背,說著寬慰的話,諸如「二女乃女乃也不過是憂母心切,無心沖撞您,夫人莫往心里去」等話。

如錦滿臉倔強,沒有一絲退讓。

這樣的如錦,唐子默還是頭一回見。從前見她都是不慍不火,似是什麼都惹不動她發怒。便是很明顯有著怒意的時刻,也不見她發作過。可今兒個見著了,卻是如此的場面。

妻子和自己的母親,那他這個為人夫為人子的該如何?

「錦兒~」喚了一聲,使著往前的眼色。

後者卻一動不動,反不看自己。

不過只是想讓妻子回薛府小住幾日,怎麼鬧成了這樣?不得已,只得走到余氏身前,親自端了茶勸道︰「母親,您喝杯茶消消氣,錦兒不是有意氣您的。」

余氏抬頭,雙眼瞪了不遠處的如錦一眼,轉看向面前的兒子,心中不禁後悔起來。自己當初怎麼就會松了口,取這樣的媳婦,根本就是回來同自己作對的哎。想來她那樣的人,得罪人也不是少數,怪不得大媳婦會想著對付她

這一刻,唐夫人竟覺得是如錦打破了唐府的寧靜,還得自己同兒子之前常有拌嘴。

當初,真不該心軟……

見母親沒有接茶,唐子默將茶盞又湊前了幾步,緩緩道︰「錦兒出府也是有物要置辦,不小心撞上了送殯的隊伍也是意外。再且岳母生病,也是誰都不想的。錦兒擔心了一個晚上,有些口不擇言,您別怪她」

「我知道她是擔心她娘家大姐,上一回我沒有允她一起去平易王府,她就私下跑出去,就趁著那個日子觀看。我只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怎樣。今日親家夫人病了,我亦是為人母親,也明白母女感情,又沒阻止她回去。但你瞧瞧,你這媳婦是什麼態度,眼下還是剛進門,等到來日,眼中可還有我這個老婆子了?」手指還指向如錦那邊。

是陳府的送殯隊伍……唐子默腦中只有這幾個字。

如錦也不放余氏會說得這般清楚,怔怔地望過去,心里閃過各種怨恨的念頭。有些事她也不是傻子,唐夫人本不待見自己,見著唐子默維護自己的時候亦會感到不悅。

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正常感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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