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花閑自出生以來除昨日之外,第二次見到她的父親。在花閑尚不能言的日子里,時時從顏母陳氏和花母王氏的口中听到「定安」之名,知道是她的父親。只是,在她出生、滿月、大婚、百歲等比較重大的日子,父親都未曾歸家。因著那個冠冕堂皇的任務,花閑的出生和出嫁都是花顏兩家的大事。而花定安卻缺席了。這說明什麼,慕容意的族中也有大事發生,而且大過花顏兩家結親之事。花閑的懶人思維適時地啟動,等她長大了,一切自然就都會清晰明了。如今,她只是個無齒幼童,只要做好小懶貓的本分即可,阿娘疼,哥哥愛的,何必自尋煩惱呢?鼠目,寸光,有何不可?
?花定安低頭,看到窩在他腿前的小女兒,為人父的情感自覺蘇醒。昨日,自己八個月大的小女兒識出了他,而他竟然還以為是小兒胡言痴語。由妻子花王氏口中听得花閑出生來的那些逸聞趣事,其中更是不乏驚人之舉,對這個小女兒便生出了更多的喜愛。為人父母,終還是希望子女能夠卓然超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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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兒,做什麼去了?這麼滿頭大汗的。」花定安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為花閑擦拭著額頭上的小汗珠。
?感受到額上的輕柔,花閑小心肝一動,呵呵,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嗎。重生為人,將近一年,前世的父親嚴謹而寡言,縱使心中深愛著自己的兒女,卻從未如此細膩體貼的表達過。
?花閑再一次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這股味道如一襲花香,直沖進花閑的小鼻子,順著氣管一路橫沖直撞,直達全身各個脈絡,醍醐灌頂般,灌溉了花閑的四肢百骸。
?忽然一道聲音,靈光一閃,在花閑的腦海中轟然炸響。「童子之身,年不過三十。閑兒29歲……」
?「爸……」花閑的心好痛。父親,她竟然沒有讀出父親的痛。
?「閑兒?」在花閑小臉上輕柔擦拭的手,一滯,花定安稍一使力,花閑已被托在了懷里。
?「誰欺負咱家的小妮子啦!」花閑臉上的汗珠剛被擦拭完,這會子又要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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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耀宗和顏家眾小子向在座的長輩們請了安,隨後站立一側,都盯著花閑流淚的小臉。子君心中一抽一抽的,疼的。這,哎,這都怪他,小娘子肯定是生氣了。欲邁步向前,又礙于長輩在場,放肆不得。真真悔的腸子都青了。
?慕容意跟在眾小子身後,最後一個進來。待眾小子們退至一旁,他才走向花定安,躬身對著恩師行了禮數周到。花定安對慕容意點點了頭,「意兒,在座就是顏家的長輩們,去跟長輩們見個禮吧!」
?「是。」慕容意面對花定安,倒是著實恭敬,為人弟子,本分周到。
?「晚輩慕容意,給顏爺爺請安!」
?「問各位伯伯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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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家長輩周到回禮,自不在話下。待顏家僕從特意為慕容意安置了一把椅子,放在花定安下首,眾人的注意力便齊齊的投射到了花閑的臉上。確切說是小臉上閃亮的兩行清淚。
?花閑看著慕容意,忘記了心中的暖與悲,忘記了心思流轉,只盯著這個少年發呆。忽覺出臉上有熱剌剌的注視,才恍然,天!這一屋子人干嘛都看著她!
?「哇!阿娘!」這是作何?竟然淚如泉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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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母陳氏和花母王氏早就疼的心肝直顫,齊齊伸手去接。
?花閑倒是犯難了。
?一邊是親親生母,一邊是親親婆婆兼養母。情理上講,花閑是偏向顏母陳氏的,她從小一把屎一把尿的,雖然折騰的比尋常的女圭女圭少,顏母對她的疼寵之心,花閑可是感懷至深。然而,眼下,這種情況……
?顏母陳氏和花母王氏對視了一眼,都有一絲不自然,隨後彼此謙讓著,「親家母,還是你去哄閑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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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九哥壞!」花閑覺得這一次,她的腦細胞犧牲的非常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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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忍受著煎熬的子君終于被點到名,一個箭步過去,早忘了形象與氣度,忘記了早上才要對人家略施懲罰的信誓旦旦。
?眾兄弟一致翻白眼,把子君鄙視到地下三萬尺。
?「阿娘,九哥壞,不理閑兒。」
?「是九哥錯了,任憑閑兒處置,可好?」花閑發覺子君一臉的小心翼翼,鼻尖上的竟然都滲出一層密密的細汗,瞬間,小小的心便軟成了一汪清泉。她從花定安手中拿過那方手帕,輕輕擦拭著子君的鼻尖。
?「九哥,擦擦。」
?眾人都笑了。
?眾人都松了口氣。
?眾人都微笑,搖頭,再微笑。
?目視花閑,眾人心中不禁慨嘆,這個小丫頭,真是老顏家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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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將花閑接過來,轉身,遞給了花母王氏,隨後一陣風樣跑開,又跑了回來。
?「岳母大人,君兒錯了,惹小娘子傷心,您代小娘子懲罰小婿吧!」說著便把手中的木尺塞到了花母王氏的手中。
?王氏不禁失笑。呵呵,這個孩子,也是可愛討喜的緊呢。
?「你個臭小子,真是狡猾!明知道你岳母不舍得揍你,偏還要做這個樣子!這種粗活還是讓為娘來吧!」顏母陳氏從花母陳氏手中抽出木尺,揚手就要照著子君的一尺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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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隨著這一聲小娃的嬌喝,花閑人已經麻利的滑出花母王氏的懷抱,滴溜一轉身,就撲在了子君的身上,確切說是身後。
?「噗……」不知是誰剛喝進去的茶一口噴了出來。
?花閑剛剛的動作一氣呵成,最後那一撲最是精彩,這會子她才反應過來,恢復了平衡,把頭從她和子君親密接觸的地方抬起來,愣愣的看著她留下的痕跡——一灘口水,浸濕了的子君上的一小片衣衫。
?子君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感覺到透過兩層薄薄的夏衣,右邊的上有一絲涼意,濕濕的,不知為何。然後便听到在座的長輩、兄弟等的或大笑或憋笑或憋笑失敗發出的更加讓人臆想紛紛的各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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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您怎麼跟閑兒一樣也留口水?」顏子君的五叔,一愣,怎麼轉到他身上來了?正要出聲呢,那邊小妮子又開口了。
?「四叔,您的衣服咋濕了?您尿褲子了嗎?」子君的四叔,也愣了。也要出聲,那邊小妮子還不給他機會。
?「二伯,您……」
?「丫頭啊,二伯嗓子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有些受寒了。你別過來了,免得你的小身子骨被過了病氣。」
?「哦,好吧。」說著還頗顯惋惜的搖搖頭,「閑兒知道今天二伯最可愛啦,臉也洗的好干淨哦!所以,就想著去親親閑兒的可愛二伯呢!」
?「啊,妮子啊,快過來!」二伯眸光大盛!
?「別啊,妮子,你看大伯都在這里乖乖的坐了半天了,可是一點失禮的地方都沒有,妮子,你看?」大伯一看急了,這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的。
?「對哦,閑兒來也!」小身影蹣跚而行,對于那幸福一刻的到來,大伯翹首以盼,他斜睇了一眼身旁的二弟,眼見他一副到口的烤鴨飛了的喪氣表情,心中更是大樂!
?我爬,我爬,我使勁爬,爬上去了,花閑此刻已經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了大伯的腿上。
?「啪!」真是好響亮一個吻哦,就在左側臉頰。大伯感覺今日一天真是臉上有光嘍!花閑得意的拿眼去瞧子君,只見子君一張臉紅得像只煮熟的大蝦,望見花閑的一臉得瑟,就準備著要沖過去拎起她開溜。這個妮子,準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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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閑兒的嘴巴上可有九哥屁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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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家中寶貝的這主動一吻,處于極度興奮中的大伯傻傻的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一臉委屈的望向右側主位上的族長,「爹,小妮子又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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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一眾小兒再也憋不住了,那叫一個爽哦!今兒一大早就是這些家伙們下令讓他們狂蹲三天三夜的,哼,果真,叫啥來著,君子報仇,一日不晚。多虧了妹妹啊,待會兒一定要向妹妹謝恩兼請罪。
?兄弟們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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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告成的花閑悠然自在的爬,爬,我爬,爬下來。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吧,如此大動干戈的,人家都還沒吃飯呢!阿娘,阿娘,我的阿娘啊,恁的心可真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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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地上的花閑大眼一轉,已經把剩余諸位掃視了一遍,俯身,雙手撐地,就要站起來。
?「噯!妮子啊,起床折騰了這麼半天了,早餓了吧,老三家的,還不趕緊去給妮子弄些吃食?老大家的,午時了,該開飯了,去張羅吧!」顏玉剛張口吩咐著,一副老神在在的神色,心中卻想,這個妮子果真得罪不起哦,果真是請佛容易送佛難。
?顏母陳氏早一步沖過去,把花閑抱了起來。這個小妮子,總是讓她如此提心吊膽,備受煎熬。自從會說話,幾個字蹦出來,總是語出驚人的,真真讓人愛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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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母陳氏抱著花閑邁出出會客廳的大門,花母王氏和顏家老大家的劉氏也緊隨其後,要出門。
?「等……等」花閑兩只小手攀住陳氏的臉頰,把她的頭轉向門內。
?陳氏無奈,這個丫頭是得罪不起的。
?眾人見活寶貝又回來了,一顆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當然除了看熱鬧的眾兄弟們。
?花閑下了地,小步子又開始挪,挪,挪,花定安看著小女兒朝著他的方向走來,心下一喜,呵呵,這是她的女兒啊!為人父的自豪感,騰騰騰上來了。心下開懷,便要起身把花閑抱過來。
?「賢佷,稍侯。」左側的顏家族長顏玉剛壓低了聲音,出言阻止了花定安,看來,呵呵,還有後戲。花定安依言,靜觀其變。
?果然,等花閑走到了花定安身前時,抬頭看了一眼父親,便再次抬腳,站在了慕容意的面前。只是她的眼楮卻是看著花定安的。
?「阿爹,這位公子為何來咱家?」花定安尚未回答,那邊小妮子已經回轉了頭,對著慕容意一臉親昵。
?「意哥哥,你怎麼還不家走呢?你阿娘會想你的。」
?「我就賴在這里不走了,如何?」慕容意鬼使神差,竟然一再跟這個小嬰孩較起了真。
?「哦!」花閑無比淡定的轉身,欲走。
?「哎,你別走!就這樣?」慕容意倒是急了。
?「是。你就賴在這里不走了,閑兒很開心。」
?「是嗎?那意哥哥背你去騎馬可好?」慕容意大喜,這個小女娃還是喜歡他的。
?「我開心,你,留下來,讓閑兒報仇!」
?「……」慕容意發現他又跟不上這個怪胎的思路了。
?「報奪父之仇!」
?「……」
?「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十一哥……十二哥……還有宗哥哥」這口氣喘的,花閑差點被自己給憋死,「閑兒要騎馬去吃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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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柳耀宗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把花閑馱在了脖子上。眾小兒,一哄而散。
?留下滿大廳的大人們,石化。
?慕容意呆呆的站起來,抬腳,就要跟出去。
?「意兒?」花定安有些擔心他的徒弟。花閑的話雖是小兒之言,或許無心,可是卻著實戳痛了他,是啊,他這個父親……
?「徒兒準備去讓妹妹解恨。」尾音尚在,人也沒了蹤影。
?花定安很困惑。愛徒,哪里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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