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間,姐妹幾個在賈母這里吃了飯,因時辰還早便陪著賈母說話聊天,賈母最喜歡身邊圍繞著眾多的孫子孫女了,常把黛玉和寶玉摟在懷里,這世上最親的人莫過于黛玉,最喜歡的是寶玉,若是兩個孩子能夠長長久久的陪在自已身邊,那可真是了無遺憾了,寶玉去了北靜王府還沒回來,心下也不由得惦記著。
賈母問著黛玉道︰「听說前兒個你和四丫頭去妙玉那里吃齋了,吃的可好?」黛玉道︰「回老祖宗,玉兒吃的好,四妹妹也進了一整碗粥呢。」惜春道︰「老祖宗,我最喜歡吃齋了,趕明兒個我也要住到妙玉那里去,剪了頭發和妙玉做伴去。」賈母心中不喜道︰「胡鬧,你是大家子小姐,怎能動這個心思,還不快打消了念頭,若是再敢胡說,瞧我還讓不讓你再去櫳翠庵。」
黛玉忙給惜春使眼色,惜春忙上前依偎著賈母道︰「老祖宗,惜兒不過是句頑笑話,哪能真剪了頭發呢,若真剪了,前陣子老祖宗賞的珠花可往哪戴呢?」黛玉也忙道︰「可不是,老祖宗,那珠花玉兒也喜歡著呢。」探春也道︰「我的讓侍書妥妥的放起來了,等明日里家里有了大事再戴。」
賈母讓眾人逗得復又開心起來,看著探春,又想到了迎春難過起來︰「可惜了你們二姐姐,在孫家還不知道要受什麼苦呢。」眾人也都難過起來,還是探春道︰「老祖宗可別傷心了,過了年把二姐姐接回來住上一段日子,可也有日子沒見了呢。」賈母道︰「你二姐姐隨著孫姑爺去了邊關了,忠順王爺沒話是不能回來的。」黛玉奇怪道︰「二姐夫回不來,二姐姐也不能回來嗎?」
賈母笑著黛玉的天真︰「你這丫頭,夫妻是一體的,你讓你二姐姐扔下孫姑爺自已回來嗎?」惜春不高興道︰「他不是對二姐姐不好嗎,你瞧他把二姐姐打的。」探春也道︰「忠順王爺該當管一管才是,二姐夫一定會听他的。」黛玉道︰「可見這忠順王爺也不是好人。」賈母不解︰「你二姐姐的家事關忠順王爺什麼事?」黛玉噘著嘴道︰「二姐夫在忠順王爺麾下做將軍,若是忠順王爺好性格,二姐夫也不會如此暴力,上梁不正下梁歪。」
「哈哈,真沒看出來,林妹妹還有這個膽量,敢評說忠順王爺的是非」眾人一看,卻是鳳姐走了進來「雖說是在咱們家里,保不齊也有小人傳話,若是讓忠順王府知道,林妹妹你還活不活了。」黛玉忙吐了吐舌,再不敢說了。
賈母摟著黛玉,笑罵鳳姐︰「你瞧把你妹妹唬的。」又安慰著黛玉︰「你鳳姐姐逗你玩呢,忠順王爺都三十歲了,哪能和你個小孩一般見識。」探春奇道︰「忠順王爺不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嗎,怎麼這般年輕。」賈母想了想道︰「忠順王爺是當日德仁皇帝最小的兒子,和老義親王,禧仁皇帝是一女乃同胞的三兄弟,和禧仁皇帝差二十歲呢。」
探春幾個點點頭,怪不得忠順王爺有權有勢呢。賈母又道︰「因常年在邊關駐兵養成了個暴虐的性子,今年才回來,听說想娶個王妃,一直沒有好人選呢。」黛玉幾個都不答話,只鳳姐皺著眉道︰「忠順王爺跟個暴君似的,哪家的姑娘敢給他做王妃。」
賈母又道︰「別看忠順王爺這樣,想結親的朝廷大臣也不知有多少,且听說忠順王現在就有十幾個姬妾,個個都是王公大臣之女。便想去王府做個姬妾也要有身份才行,且看著忠順王爺能娶個什麼樣的王妃吧,王妃若是勢單力薄,還不讓這些小妾給欺侮了去。」
探春突然站了起來,眾人一驚,探春道︰「上次寶哥哥挨打可不就是因為這忠順王爺嗎?」眾人方想起來,鳳姐忙道︰「可不是嗎,當日只是忠順王府的一個下官來,老爺就把寶玉打了一頓,可見這王爺的威儀也確是不容冒犯。」眾人都回憶著當時寶玉挨打的情景,都心疼寶玉挨打,尤其黛玉對忠順王爺的討厭又多了一番。
眾人正說著,王夫人薛姨媽寶釵走了進來,給賈母請了安,鳳姐幾個也給王薛請了安,姐妹們也互相見過,便都坐下了。賈母道︰「姨太太自打娶了兒媳婦,理應多出來走動走動才好,怎麼反而有些日子沒見了。」
薛姨媽一提起薛蟠一臉的愁苦道︰「蟠兒這個孽障,娶了個不省心的媳婦,見天價鬧,我在家還好,不在家就鬧的不成樣子,連寶釵都不順心。」賈母勸道︰「新婚夫妻總要磨合幾天,過陣子就好了,再給姨太太生個大孫子,就樂呵了。」薛姨媽道︰「借老太太吉言,若真能那樣那敢情好。」
賈母道︰「寶丫頭是個好的,和嫂子好好相處,等來日里你出了門子,也才能放心不是。」寶釵紅了臉,見說到自已親事也越發端莊起來。薛姨媽道︰「這些日子可不就是多虧了寶丫頭給我排憂解難的,離了她我就像沒個主心骨似的。」
鳳姐道︰「姨媽若是真留寶妹妹一輩子,寶妹妹該怪姨媽了。」從賈母到王夫人,姐妹們都笑了起來,寶釵臉越發紅了,姐妹幾個見寶釵尷尬,也都站了起來,拉了寶釵轉到屏風後面和鴛鴦說話去了。
賈母道︰「寶丫頭一副好模樣,秀外慧中的,我常說家里的幾個女孩子都沒有比得上寶丫頭的,又孝順听話,將來可不知哪家能求了去。」薛姨媽因笑道︰「老太太可幫著找找,我也不大認識人,老太太見多識廣的,定能幫著參詳個合適的,若有合適的人選,寶丫頭的嫁妝可豐厚著呢。」鳳姐忙道︰「這事就包給老太太吧,若親事做成了,我還能跟著老太太得份謝媒禮呢。」王夫人也緊忙道︰「何必舍近求遠的,咱們家里就有合適的。」
鳳姐愣了下,看著賈母,賈母似乎沒听見王夫人的話,只端著茶抿了幾口,又道︰「要說寶丫頭的親事,姨太太還真得上點心,寶丫頭轉過年就十八了,比不得男孩子,你看寶玉,人家給看過了說命里不該早娶,我也想等著過兩年再給寶玉定親事呢,說不得我費費心給寶丫頭找個能夠匹配的。」
薛姨媽臉上一陣尷尬之色,寶釵比寶玉大兩歲,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若寶玉真的不能早娶,寶釵難道等過了二十再出嫁?鳳姐見薛姨媽尷尬,忙湊趣問著薛蟠媳婦的事,氣氛方轉了過來。
寶釵幾個坐在屏風後頭說話,听著賈母一再拒絕自已,黛玉幾個也听的清楚,不由得羞愧萬分,惜春道︰「女兒家非要嫁人嗎,若是像二姐姐那樣,還不如不嫁的好。」探春道︰「可是女兒大了終歸要嫁一回的,便嫁的不好也是自已的命罷了。」惜春道︰「那樣還不如剪了頭發做姑子去。」黛玉忙道︰「你又說這話了,真剪了頭發做姑子,你那滿匣子的珠花鳳釵的可往哪戴呢?」黛玉一邊說一邊笑,探春也笑道︰「到時候還不是便宜了咱們,明兒個就到四丫頭那里挑首飾去。」
寶釵道︰「若是這樣,我可也要去拿幾樣了。」惜春也笑道︰「寶姐姐,他們兩個愛小,你家可是皇商,超富貴的,我的東西也能入了你的眼嗎?」探春笑道︰「我和林姐姐都是見錢眼開的主,比不得寶姐姐家百萬之富,方才姨媽都說了寶姐姐的嫁妝豐厚的緊。」黛玉也笑道︰「到寶姐姐出嫁之日,咱們幾個偷偷的去看嫁妝,有喜歡的偷偷拿回來就是,姨媽和寶姐姐都是大方之人,又不會和咱們計較,咱們也就得了大便宜了。」
探春看著王夫人的面子,一般情況下不諷刺寶釵什麼,即使寶釵做了什麼事,也不過就是心中有數罷了,今兒看到寶釵受窘,卻並未給寶釵解圍,只是跟著說笑。寶釵看了探春幾眼,見探春不理會,心中著急,又不好走開,只好也跟著說笑。
鴛鴦看在眼里,怕寶釵沒了面子心中記恨,忙過來解圍道︰「你們幾位姑娘年齡還小呢,說什麼嫁妝的,也不怕外人知道了說你們沒有閨閣女子的模樣,看你們長大了,都怎麼找婆家。」黛玉已笑的咳了起來道︰「鴛鴦姐姐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我們且還小呢,先讓寶姐姐自已操心吧。」
寶釵上來擰黛玉的嘴︰「顰兒這張嘴真真叫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的,我看到時候你找個什麼樣的女婿,到時才現在我眼里。」惜春已笑的伏在鴛鴦的懷里「鴛鴦姐姐,快給我杯茶,我樂的受不了了。」
黛玉躲開寶釵的手,跑出屏風,坐在賈母身旁,摟著賈母道︰「外祖母快救我,寶姐姐害臊了要擰我的臉呢。」賈母早听見了幾個姑娘的話,心中對黛玉更是喜歡到了心尖里,黛玉終于知道反擊寶釵了,因笑道︰「寶姐姐為什麼擰你臉?」
探春幾個也出來了,寶釵早倚到了薛姨媽身旁,黛玉笑道︰「姨媽給我評評理,寶姐姐嫁妝豐厚,我說和三丫頭四丫頭去偷偷拿點,寶姐姐太小氣,竟舍不得給呢。」鳳姐也跟著賈母等笑起來,賈母也湊趣道︰「你寶姐姐才不小氣,到時寶丫頭出嫁,你們小姐妹幾個一起去偷偷拿,我和鳳丫頭在門外給你們把風。」
王夫人和薛姨媽心中固然不樂,面上也得帶著笑,王夫人道︰「瞧瞧你們這幾個丫頭,可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沒有,三丫頭快別笑了,扶著你寶姐姐坐下。」探春忙止住笑,攜了寶釵坐在一邊。
賈母看著王夫人心中不滿,又對著薛姨媽道︰「姨太太別笑話,家常娘們之間就該說說笑笑才好,我還怕她們幾人吃完飯,存住了食。」薛姨媽忙道︰「老太太這說的哪里話,林姐兒幾個我也喜歡到心坎里呢。」眾人又聊了一會方才散了,薛姨媽和寶釵自回了梨香院。
賈母看著眾人散去,方對鴛鴦說︰「林丫頭越來越能言善辯了,口齒伶俐的很。」鴛鴦忙過來給賈母捶著肩膀道︰「可不是,若我是寶姑娘,剛才早氣哭了,虧得寶姑娘能裝下去。」
賈母道︰「這也是寶丫頭的一個大優點,榮辱不驚的,若是當初真的進了宮怕是會搶了元妃的風頭。」鴛鴦道︰「老太太才是最老謀深算呢,知道寶姑娘一心想進宮伴駕,偏偏就在那當口掀出了他們家的人命官司。」賈母道︰「只要她們母女別打寶玉的主意,寶釵我定會幫她找一個好人家,若起了別的心思,可別怪我。」自此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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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