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來的比較早,比較突然。我雖住在山腳下的小鎮里,卻依然能感到從山里傳出的陣陣肅冷之氣。遠山近嶺迷迷茫茫,舉目顧盼,千山萬壑之中像有無數只飛蛾翻飛抖動,天地頓時成了灰白色,山林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鋪天蓋地而來。
不多時,遠遠望去,整座雪峰好像一朵閃閃發光的巨大雪蓮,不需要任何美麗的裝飾,它本身就是大自然的一個最完美的奇跡。
只是在這肅冷的雪景中,不知不覺透出一股緊張的氛圍,即使蜷縮在溫暖的被窩里,也會情不自禁地不寒而栗。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到底會發生什麼大事呢?
直到蘇婉兒神色凝重地跑來找我,說感覺被惡人跟蹤了,非常害怕,我這才明白自己近日為何心情都緊張不安。我一個女孩,又不會武功,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主意,于是決定去找那個整日黏著蘇婉兒獻殷勤的「鹽商富二代」文昌宗幫忙。我先讓他暗中跟著我們,然後佯裝著逛集市,故意慢吞吞大搖大擺地在街上閑溜達,一會兒看看首飾,一會兒和賣炊餅的大叔聊磕,但卻不回頭尋那個跟蹤咱們的人,以免打草驚蛇。閑晃了一整個下午,漸漸感覺那惡人已經上了鉤,于是我們倆結伴往山上走,希望能找個偏僻無人的地方抓住那惡人。
蘇婉兒找了一條偏遠小徑,路上全是碎石子,兩邊雜草叢生,伴著殘雪,很適合藏人,我們若無其事地走著,果然就听見深深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之聲。
我很大聲地跟蘇婉兒說著話,企圖引起那惡人的注意力,說到關鍵處時,又輕聲伏在她耳畔低語。那惡人好奇心起,定會探出頭來細細偷听。他剛一露出腦袋,文昌宗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似的突然出現在那惡人面前,將他逮了個正著。
眼見那蒙面黑衣惡人拿出兵刃來,朝著文昌宗的面門就是一刀。刀勢隱隱發出風聲,顯出使刀之人內力精純。文昌宗也不甘示弱,取出長劍,一一接招,邊閃邊攻,速度極快,一眨眼已是繞到黑衣惡人右側。不想此時那黑衣惡人以左腳為軸,硬是將弱勢回轉,同時右腿趁勢橫掃過文昌宗的雙腳。只見文昌宗疾退數步,右手拿著長劍刺向地面,支撐住後仰的身體,隨即又猛然抽劍,向前進攻,握住劍柄的手一抖,劍氣激蕩,一陣寒光已將那黑衣惡人全身籠罩,前後左右再無退路。
電光火石之間,勝負已然逆轉,黑衣惡人被文昌宗輕而易舉的制服。
「說!為什麼跟蹤我!」
蘇婉兒怒不可遏的沖上前去,恨不得要對那惡人拳打腳踢了。我也趕忙跑過去,扯下他的面巾,上下打量這個男人,身材瘦削,面色黝黑,還會點小功夫,只可惜不是文昌宗的對手,看他的樣子面生的很啊,為何會跟蹤蘇婉兒呢?我這個朋友雖然是性格大大咧咧了一些,但她為人豪爽,從不與人結怨,若是有男人慕名追求她,那還說得過去,現在遭到黑衣惡人跟蹤,我就真的想不通怎麼回事了。
見那黑衣人不肯做聲,蘇婉兒拿出一把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威脅著怒吼道︰「惡人,你倒是說不說!再不說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那惡人頓時嚇破了膽,拼命掙扎,而文昌宗將他兩手蜷在身後,緊緊鉗住,完全不給他逃跑的機會。惡人見佔了下風,不知所措,只得拼命搖頭求饒,道︰「蘇姑娘手下留情,小的不是惡人,只是受人所托才會來跟蹤您的,小的覺無惡意啊。」
「什麼!居然還知道我姓蘇?還說沒有惡意,跟蹤別人難道就不違法了嗎?你把我的名字打听的這麼清楚,難道這就叫沒有惡意嗎?你究竟受誰所托,快快從實招來。」
那惡人仍在頑強抵抗︰「蘇姑娘饒命,我家主子對我有恩,我絕不能出賣他,還請您別多問了。」
「笑話!你家主子對你有恩,你就跑來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再不招,我真要割斷你的舌頭了。」蘇婉兒將那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再次晃了晃,嚇得那惡人不住磕頭求饒。
「蘇姑娘饒命,蘇姑娘開恩,各位姑娘公子請饒命,可小的真不能說啊。」
我讓蘇婉兒先收起匕首,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我語重心長地問道︰「我見公子面無惡意,想必也是善良人家,卻不知為何要跟蹤我家婉兒姐姐,既然你要保護主子,那就回答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婉兒的,為什麼跟蹤他?這些總能告訴我們了吧。」
「一個多月前,我家主子的一個朋友和妻子鬧矛盾,非常嚴重,主子懷疑他的朋友在外養了小妾,于是決定找出外面那個女人,這才尋到蘇姑娘頭上,所以命我前來查探。我從西梁國一路追到此鎮,發現蘇姑娘的確與我家主子的好朋友有接觸,但卻從沒看過你們二人單獨呆在一起。小的好奇心起,因此緊追不舍。其實話說回來,小的真的沒有傷害蘇姑娘的意圖啊。只是想在暗中勘察情況,再如實匯報給主子。」
蘇婉兒一听,頓時怒得像個要爆炸的氣球︰「你說什麼?小妾???我蘇婉兒是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嘛!快說,你家主子的朋友到底是誰?」
「小的不能說啊。」
「不說我就閹了你,看你還敢出來作亂。」
那黑衣人不住地磕頭,我知他是替人辦事,並無多大罪責,要解決此事,還需找出幕後黑手,因此我拉住憤怒的婉兒,和和氣氣對那黑衣人道︰「吶,你也見到了,我家婉兒姐姐為人光明磊落,絕不會做出勾搭有婦之夫的事情來。想必你是搞錯了,不如你帶我們去見見你家主子,把事情解釋清楚啊,免得你家主子誤會了,徒增一些麻煩。」
那黑衣人開始並不想帶我們去,可是見我誠心誠意,終于還是點頭答應了。只是我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派他跟蹤蘇婉兒一個多月的幕後黑手,竟然是慕容敏之!
我們三人見到慕容敏之的時候,眼珠子都快驚的掉出來了。
「你們,怎麼會來?月兒,我正要去你房間看望你呢。」他一臉狐疑,絲毫不露羞愧之色。
「不必了!慕容敏之,真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我從門後一把拉過那個黑衣人,重重甩到慕容敏之腳邊,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人,你該認識吧!」
慕容敏之這才恍然大悟,對黑衣人道︰「你怎麼會來?」
那黑衣人跪在他腳邊不住地磕頭︰「主子饒命,主子息怒啊,小的跟蹤蘇姑娘的時候,被她發現了,小的真的……」
「好了,這兒沒你的事兒了,你先下去吧。」慕容敏之打斷他,卻不知是想隱瞞什麼。
「慢著!」那黑衣人從地上爬起,正欲退出房門,卻被蘇婉兒一聲喝住,「慕容公子,你想做什麼?人證在此,你難道還妄想把他藏起來,以圖掩蓋自己的惡行嗎?」。
「蘇姑娘誤會了,我只是……」
不等他解釋,文昌宗也忿忿不平的跳出來打斷,怒斥他道︰「敏之,虧你還是我的好兄弟,可你怎麼能這樣?就算你愛慕蘇姑娘,想要追求她,也不用派人跟蹤她吧,你知道這樣會多傷害蘇姑娘嗎?你知道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名節是多麼重要嗎?」。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文昌宗說慕容敏之是在追求蘇婉兒?不會吧!一個多月前,慕容敏之根本就沒見過蘇婉兒,怎麼可能會愛慕她呢?這事情太蹊蹺了!難道他早就去過西梁國,早就與蘇婉兒有一面之緣?
慕容敏之由激動漸漸變成淡然,好像眾人指責的是另一個人一般。他轉身對著那個黑衣人,道︰「文易之,你先下去吧,我來給他們解釋。」
「是。」
那個被稱作文易之的黑衣男子畢恭畢敬的離開了,我和蘇婉兒也沒再阻攔,等著慕容公子做解釋,不料文昌宗卻像是忽然被閃電劈中一樣,一個趔趄跌到那黑衣男子面前,拉住他的手質問似的說︰「你是——文易之?」
「小的正是文易之。」
「燕國第一鹽商之長子?文易之?」
「小的的確是家中長子,不過小的乃庶出,常受爹娘怠慢,並未接手鹽商之路,很早便離家了。」
「易之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amp;*(—+……」
咋回事?易之哥哥??現在啥米情況???
眾人各種莫名其妙,各種冷,各種☉﹏☉b汗……
捉賊批斗大會怎麼變成兄弟相認手足情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