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烈平抑胸腔之中翻涌而出的氣息•不發一言••
長久的靜默•心電儀發出的聲音她好像听不見一樣•只看著他••
心驟然的涼了••
晴子墨站起來•身形有些搖晃︰•你跟我簽字離婚•就是為了跟她結婚•端木烈•報紙上寫的是真的對不對•我為你做完了手術•再也沒有用處•••
端木烈的猛的看她•厲聲︰•為我做手術••你為的真的是我••
聲音里•似乎帶著顫••
•怎麼回事••門口兩個護士跑進來•監護室那邊看見心電儀上的跳動停了•他們急忙的來看•進門就看見晴子墨立在一邊•快步過來•端木烈手上的插管也都已經掉了•點滴滴滴答答的濕了一地•心跳儀器也從他身上掉落下來••
•怎麼這麼不小•••年輕一點的護士剛說到一半•就被年紀長一點的護士拉住了••
年輕護士看一眼端木烈•端木烈的臉色很是難看•于是不再說•匆匆的調整了吊瓶•扶了端木烈的手就要再打針進去••
端木烈一手甩開︰•出去••
氣氛一下子僵了•小護士也不敢再多說•看了看晴子墨•悄然的開門出去••
晴子墨定定看向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從剛才那樣開心的回來•到現在忽然變成這樣•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如同夢幻•讓人不得清醒••
•烈•你愛過我嗎••晴子墨忽然緩緩的開口•神色平靜下來幾分••
想要一個答案••
那麼久的日子里•他做的種種•都是騙局還是有一點點心動•她想要知道••如果都是演戲•他真的太過可怕•怎麼可以將人心操縱到這種地步••
•愛•晴子墨•你怎麼有臉問我••端木烈的目光里情緒絲絲的表露出來•用手按著胸口︰•你從一開始要嫁給我是為了什麼•為了你的愛情•從來不是我的•你是為了什麼跟我在一起•晴子墨•你又是為了什麼跟楚恆君在一起•你的愛情怎麼這麼偉大這麼無私•你怎麼做得到這樣••
原來從來都不是••
晴子墨深深的呼吸才能讓自己不至于摔倒下去•腿幾乎要站立不住••
竟然從來都不是••
端木烈冷聲•聲音里幾乎是在吼︰•晴子墨•你的心里有誰•慕言之•都是慕言之•我的心髒•楚恆君的長相•你在欺騙所有人•你付出那麼多•為的竟然是慕言之•你看我的目光都是看向他•你委曲求全受再多的苦都願意•全都不是為了我•晴子墨•我對你還需要怎麼仁慈••
听到慕言之的名字•晴子墨的眼里頓時灰了••
•言之•••她重復他的名字••
這個名字在記憶之中太過深刻•一直這樣深深的在她的腦海里•那個陪著她度過青蔥歲月的人••曾經以為可以一起走到老的人••一場車禍•一切都變了••
她幾乎都忘了•原來跟端木烈的開始•她是為了慕言之的心髒••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幾乎都要忘記了••
忽然被提起••
她看著端木烈的臉孔•他眉頭皺著•眉心擰出一個M的形狀來•很少見他這樣生氣••
•烈••不是•••她開口想要說點什麼••
端木烈看著她•等她說••
然而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竟然就卡在當中••
這是懲罰嗎•她為了那顆心髒靠近端木烈•于是就懲罰她•讓端木烈利用她到這一步來••他的步步心機•算的真的精妙•她到現在才察覺一切都是虛幻••
還不若杜雅若•一開始就都知道劇本•她在他的手心里•一直像個白痴••
她開始了騙局•他就用它當擋箭牌•讓她輸的啞口無言••
端木烈等她回答•然而看她開了口•卻什麼都說不出••目光瞬間黯淡••
她都說不出的答案••
或者是期待她說點什麼•解釋給他听•哪怕是敷衍•可是她敷衍不下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
•你都是為了慕言之•都是慕言之•晴子墨•你的愛情•真的偉大•如果他還活著•就不會有我•也不會有楚恆君•不會有後面的這一切•在你的心里•我們都是替代品•讓你用來懷念慕言之的工具••端木烈的手驟然的握緊••
晴子墨搖頭︰•不•不是••言之是•••
端木烈等她說••
可她說不出••
言之是在她心里一直都在的那個人•怎麼都不會忘記•她曾經的一切都帶著慕言之的印記•從那樣小的年紀•她就認識他•她永遠不會忘掉的人••
端木烈眼底漆黑一片•一字字開口︰•我曾想過•你怎麼會跟楚恆君在一起•他是好•可是你們怎麼認識•怎麼交往•為什麼當年他會忽然帶你走••現在才知道•他那張臉孔•一定比我的心髒有效•如果不是為了憶•為了孩子•你又怎麼肯回來•晴子墨•你一直要走•現在就可以滾出去•永遠的滾出去•我再不會阻攔你•再也別回來••
時間仿佛靜止••
晴子墨從一邊拿了行李箱•腳步有些重•可是他說讓她走••
門•噠•的一聲關上••
端木烈劇烈的咳嗽•咳的幾乎不能停止•用了極大的心里才按下來•看著門口漆黑的一片••如果不是心電儀發出尖利的聲音•他都以為一切沒有發生一樣••
她剛才就在他這麼近的地方••
胸口跳動的心髒•一下下的•維系他生命的心髒•是那個男人的••
他幾乎想要挖下來•想要分開的一干二淨•可是不能••
從小到大•他都那樣驕傲•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是別人的替身•那樣可笑的替身•他甚至還為了她立什麼遺囑•怕她沒人照看•她跟楚恆君在一起重溫舊情•他還去逼迫她回來••一切都那樣的可笑•她的心里•只有慕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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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子墨攔下一輛車子•回家••
她還有房子•雖然不大•足夠生活•••
溫熱的水流順著她的頭頂傾瀉下來•好像一切都好了一點•可是心里有什麼東西堵著•堵的那樣的痛•好像已經究竟成死結•卻還有東西要左沖右突的過去•全都卡在當中•讓她承受不起••
眼淚落下來••
淚如雨下••
慕言之••
言之••
念及這個名字•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如果他還在•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一切•她現在應該是簡單而快樂的家庭主婦•做手術•做自己最喜歡的工作•可能也有自己的孩子•每天準備早餐••
這一切都沒有了••
手上的傷口一痛•她低頭去看•眼底的淚水更多••
一切都結束了••端木烈是腫瘤•從招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會讓她痛苦••
•言之••他們欺負我••言之•如果你還在•我不會這麼痛••不會這麼痛••只有你會保護我••只有你會•••晴子墨呢喃著說出口•小小的浴室•隔著水•听的分外清楚••
他在天國••
晴子墨蜷縮起自己•濕漉漉的就到臥室的•去•蜷縮成一團•蓋在被子里•有些捂的呼吸不過來•她也不想動•一點力氣都沒有•沉沉的就想要睡著••
以前也是這樣•她痛的不能呼吸•只能選擇睡著•好像只要睡著了就再也感覺不到痛••實在忘記不了•只能這樣選擇••
大腦里昏昏沉沉•身上沒有擦干•濕漉漉的難受•夢里面是很多人的臉孔•她記不清•恍惚只記得最後一幕•端木烈的臉孔••他的眼神里都是恨•那樣驕傲的人•會恨的••看得她有些怕•倉惶的沒有地方躲避••
她應該更堅強•可是遇見他•就怎麼都堅強不起來••
她應該回擊•應該離開哪怕逃避•可是遇見他•好像一切都撐了劫數••她在劫難逃••
眼淚落下來•不住的落•她止也止不住•只能任由它流••濕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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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成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怎麼都打不通••
Linda在他對面坐著•看他的神色•問︰•來找我有什麼事••
她申請去英國的移民已經被駁回•里有簡單•因為楊帆已經對她提起了離婚訴訟•她現在懷孕•生下的孩子將是英國國民••拒絕她入境••
一切都讓端木成搞砸了•
端木成掛斷最後一個電話•有些煩躁︰•結婚的事情•我已經讓律師發函給你•需要你簽字•但是你退回來了••
Linda不屑一顧︰•我沒打算跟任何人結婚•我的離婚官司還在訴訟中••
•你現在中止婚姻•你前夫的新債務將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他去了拉斯維加斯•你離婚的速度還是快一點好•至于結婚•••端木成冷靜的分析︰•如果不用結婚•你也願意讓我拿到新生兒的脊髓液•我可以給你補償金•而且孩子要歸我••會心人里•
空氣有些靜•服務生端咖啡過來•
•你知道那不可能•小天沒有爹地•他已經都習慣了這樣••Linda皺眉•他這樣如同做生意的方式令人反感•
好像談的不是婚姻•而是某一筆交易•還是一筆失敗的交易•好像給了她天大的恩惠•
端木成看著手機•沒有反應•又繼續打電話•一邊打一邊說︰•Linda•我需要救憶•我想你應該了解•不用我告訴你這些事情•跟我結婚你有很多好處•孩子有了爹地•你可以繼續工作或者是辭職我都不會阻攔你•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將一部分公司交個你打理•我相信你的能力•並且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無條件的遷就你•如果你不想••我也沒意見•我們可以分房睡•••
里面那條可以管理一部分公司••
Linda咬了咬下唇••
她一直的願望•她想要獨立的管理一家公司•如果不是小天•她的預算案里面她早就應該去創業•而不是帶著孩子做秘書•即使秘書做的再成功•也不是她的••
•分房睡••總裁先生•你娶我•就只是為了救晴小姐的兒子•是不是••Linda的手握的有些緊••
•憶也是我的佷子•我有責任••端木成回答•
佷子•
Linda有些想笑••他的理由更像是借口••
•喂•••手機竟然接通了••
端木成也沒有料到•急忙接起來︰•子墨•你在哪兒••
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端木成的眉頭越皺越緊•匆匆的掛斷電話•看也不看Linda一眼︰•我有事先走•你簽完字給律師•有任何條件都可以提••
Linda看著他急匆匆的出門••去找晴子墨••
心里有些悶••
晴子墨是個不錯的人•看上去就溫婉舒服•眉眼都讓人覺得好像春風一樣平定•這樣的女人•是會有很多男人喜歡•可是心口悶••
眼淚忽的落下來••
就兩滴••
•吧嗒•砸在桌面上••
在他的眼里•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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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子墨模模糊糊的睜開眼楮•觸目一切都是白的•什麼都白•天花板窗簾•連同身上的被單•都•••她恍惚了一下定神去看•才發覺自己在醫院里面••
記得最後的時候•她是在家里睡覺才對•怎麼會到了這里••
•子墨•還好嗎••端木成看她醒了•過來問•裁•情團•
晴子墨掙扎著要坐起來•端木成扶她•起來才發現有些冷又有些暈•頭昏昏沉沉的••
•大哥•我這是在哪里•••晴子墨問•
她實在不記得還有這麼一段•印象里沒有的••
端木成呼一口氣︰•幸好醒了•听說你回來•我就打你電話•你怎麼都不接•你物業公司打來給我•說你沒關浴室的水龍頭•滲水到樓下•物業去打開你家門•就看見你在•發燒了•病的厲害•我剛好給你打電話•他們就通知我過來••
晴子墨迷迷糊糊的點頭︰•謝謝大哥•••
端木成看她病的樣子•也說不出什麼來•倒水給她︰•烈剛好•你就又住院了•等你好一點再去看烈•你生病都不能用藥•怕對孩子有影響••
听見端木烈的名字•晴子墨的眼底有些黯然︰•我去見過烈••他說他要跟杜雅若結婚•離婚協議書應該都送過來•我簽字就生效••
端木成幾乎把水灑出來︰•胡說什麼•跟杜雅若結婚•之前都安排了給了杜雅若一筆錢•讓她離開•怎麼可能••
•他知道了•••晴子墨頭還是暈•靠在軟墊上說︰•言之的事情•他知道了••
端木成眉頭微皺••
頓了頓還是說︰•子墨•如果你堅持•他不會放開你•烈一時生氣•可是如果真愛能被這些東西就拆開•那也太淺薄了••
晴子墨笑•笑的有些蒼涼︰•大哥你真的在幫我嗎•我堅持了很多次•現在年紀都一大把•又不是以前小孩子•倔強不回頭•你還要我站在他病房外面一天一夜讓他回頭•成大哥••算了••我都累了••真的很累•••
•端木成的身子一緊•緊張的看向晴子墨︰•你要放開烈••
晴子墨搖搖頭︰•不知道•我可能放不開他••可是我好累••我靜一靜••成大哥•他那天摔了很多東西•都摔了••他問言之的事情•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大哥•只有你知道言之的事情•我只能跟你說••我怎麼可能忘得掉•那是不可能的•••
晴子墨的身子有些顫抖•端木成過去抱住她••
她畢竟還在病著••
端木成抱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沒事•不會有事••頓了頓又說︰•烈是愛你的•你知道•子墨•你付出了很多很多•我們都知道•烈是愛你的•不會錯••很多時候•必須有一個人去邁那一小步•烈在這一點上做的太差•但是他也曾在你拒絕他的時候怎麼都不放手•你還記得嗎•他怎麼都不放手•那樣的堅決•他是愛你的••我相信•子墨•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是別放開烈••烈其實是一個很膽小的孩子•從小就是•••
听端木成說端木烈是個膽小的孩子••晴子墨覺得有些想笑••
烈•是膽小的•
端木成低頭看她•安撫︰•烈很膽小•他後來變成任何樣子•我都記得我的弟弟•多麼的敏感脆弱•他把感情看得很重•分得清楚•外表越是堅硬的動物•內心越是脆弱•就好像貝殼•堅硬在外面的人•內心柔弱的不堪一擊••他把你放在心里•所以知道言之的事情•才會格外在意•••
晴子墨的顫抖漸漸的止息••
端木成好像一個大哥哥一樣•能夠安撫她的焦躁和失控••現在這樣的年紀•還像一個小女孩一樣的哭泣•她也覺得尷尬••
的確如同端木成所說•沒有什麼的•她可以再去找回烈••
只要她解釋清楚•冷靜平靜的解釋清楚•一切都會好起來••
•小時候的烈•就跟現在一樣的漂亮•是個非常讓人喜歡的小男孩•所有人都喜歡他•他很開朗•樂意微笑著面對所有的人••後來父親死了•他就變了•越來越沉默•開始對外人有敵意•將人分為兩種•一種是自己身邊的人•一種是外人••相信我•他愛你•••端木烈的聲音帶著點愉悅•好像回想到從前的事情•聲音緩緩的如同音樂••
•子墨•別放開他•••端木成說•
晴子墨點點頭••
她舍不得放開•需要的是冷靜•端木成在她身邊她覺得踏實•再也不怕的感覺••
•謝謝你•大哥•你一直都幫我••晴子墨聲音不大•
端木成笑笑︰•言之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會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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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醫院大門外•才知道•原來要見一面端木烈是多麼困難••
以前的她輕車熟路的進去醫院里面•從來沒覺得有什麼阻攔•還覺得那些媒體記者怎麼圍在外面好像新聞很難到手一樣•等到她也站在外面•才知道•果然是很難見到的••
•晴小姐•對不起•里面您不被允許進去了•••穿著黑色西裝白襯衫黑領帶的彪形大漢攔住她•還是兩個•語氣禮貌謙恭•卻沒有絲毫通融的余地•顯然是認識她•可是最近卻得到命令•不允許她進入••
能這樣命令的人•只有他一個••
晴子墨點頭•轉身離開•到端木烈病房樓下抬頭看••
難不成真的要向跟端木成說的•要在這里站一天一夜•
要麼就打給端木成•他肯定能帶她進去••可是她不想•總覺得尷尬•想來自己是真的好笑•這樣一大把年紀忽然要做這些••那天晚上都決定了算了•只是不舍•被端木成說了幾句•竟然又真的說動了••
不遠處就是之前散步的人造水池•晴子墨這麼在樓下站著•忽然有人叫她••
•小姐•你怎麼還在•怎麼不上樓•你先生的病又重了••
晴子墨回頭•是之前看見的那個病友•抱著孩子•看她回頭晃著孩子解釋說︰•我們來打防疫針•怎麼樣•去沒去我說的那個醫院•快點轉院吧•男•病是很麻煩的•拖著沒好處•••
晴子墨尷尬的笑笑•這位大姐說話聲音真是不小••
•趕快去啊•別拖著••大姐抱著孩子•看醫院里面人越來越多•急忙說︰•我先進去了•打疫苗人不少•記得帶你丈夫去醫院啊••
•丈夫•誰是她的丈夫•簡直是個笑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啊••
听見聲音•晴子墨回頭•病友大姐也跟著回頭過來看•
杜雅若踩著高跟鞋從路上走過來•粉色的櫻花連衣裙襯得她膚色••棕色的卷發在風里飄的妙曼•精致的妝容看起來精神很好•挑著眉•笑容里都是勝利者的優越•笑容滿面的看著晴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