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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秀山山腰處,冷逸楚迎風而站,默立了很久,風過,吹動著他的袍角和發絲隨風舞動,他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子,卻並非冷傲雪,女子面色冷沉,手握銅劍,靜靜站在冷逸楚身後,許久,冷逸楚轉身一步步向著山上行去,女子也慢步跟著,冷逸楚道︰「浣紗,在這里等著。」
浣紗握劍抱拳道︰「是。」
一整宿無眠,冷逸楚心里忽然想來看看日出,天沒大亮便來了這獨秀山。他一面向著山上行去,一面漫不經心的回憶著過往的種種,兒時,他最喜歡的就是獨自一人到這獨秀山山頂看日出,至少在他心里而言,日頭緩緩升起的那一瞬,那一時的美好,那一時的寧靜是屬于他的。
待到山頂,看著眼前的人,他愣了一瞬,柔笑僵在了唇角,即而又勾起了嘴角。柳月諾一身似血的紅雲衫,墨發輕挽,雙手環在胸前仰頭靜盯著天空。
相思看見冷逸楚怔了下,側首看了眼柳月諾本想著叫她,剛一張口,卻又不知為何嘴里的話未出聲又落回肚子里,對著冷逸楚扯了抹笑起身離開了。
山頂的風很大,吹的柳月諾的身子搖搖欲倒,迎風而立,不覺似涼意。冷逸楚慢步走到她身後替她擋著風。
兩人還是一前一後靜站著,只是她卻不知身後有他。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的天際微微露出橙黃色,漸漸的天邊紅彤彤的日頭緩緩升起,一方的異彩揭去滿天的沉睡,照亮了整個大地。
望著緩緩而升的太陽,柳月諾雙眼圓睜咧嘴笑著,喜著回頭卻猛然一驚,整個人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許是狂野的風,又許是發簪不穩,隨意而挽的發髻松散,青絲肆意起舞,輕拍著她的臉。轉身的那一瞬突然看見身後一男人站著,柳月諾慌了下,這會看清是冷逸楚,她不禁笑了起來,卻也有點疑惑,是……是巧合?「冷大哥你怎麼也在這里?」
冷逸楚笑了笑上前一步彎身拾起草地上的發簪,繞到柳月諾身後握住她張揚在風中的烏發,輕輕在她身後以手為梳打理著,柳月諾雖對他的舉動所震,卻也未反抗,咧嘴從容的笑了笑,冷逸楚一句話也未說,唇邊仍是噙著一絲笑,柳月諾的墨發太長了,不安份的風吹得她的發一根根,一縷縷緊緊纏著他的手,冷逸楚手握著她的發,唇邊的笑不禁淡了下來,黑寶石般發光的雙眸里閃過一絲痛,握著她墨發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是想就這樣一直替她綰著發嗎?是嗎?他心中問著自己,可自己卻給不了答案,半晌後,唇角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漸漸的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似在嘲笑她,嘲笑她如今已動了心,又或是在嘲笑著自己,嘲笑自己的想法。
風是涼的,面頰是冷的,心卻是熱的,風呼呼的吹著,冷逸楚慢慢理好了柳月諾的發,用發簪綰好。柳月諾由頭先從容的笑不禁變為本屬于女子的嬌羞,臉上漸漸染上一抹異色,雖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在她心里,總覺得他們認識了很長時間了,對他她有著難以抗拒的心。
男子為心愛的女子綰發,這一幕在柳月諾想來應是幸福的,甜密的,只是此刻身後這個替自己綰發的男子會是自己的良人嗎?或是自己會成為他心中的人嗎?柳月諾想著即而又在心里笑自己不害臊。
兩人並肩而立,冷逸楚站在迎風處替她擋著風,兩人沉默不語,遙望著一望無際的碧空,靜看著已升起的那輪紅日,金色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地。
……
「冷大哥,你今日也是來看日出的?」柳月諾跟在冷逸楚身後輕聲問。
冷逸楚笑著點了下頭,「昨夜一宿未眠,今日想來看看日出,不想卻踫見了你。」
柳月諾笑了下,「好……好巧啊!」
冷逸楚看著她未語,兩人向著山下行去,山路坑窪不平,上山時好行,下山時卻行得慢,柳月諾本是很安靜的心這會只要一想著冷逸楚在自己身側,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如小鹿亂撞似的,嘴角雖是噙著笑,但腳下的步子卻是心不在焉的,雙眼直愣的盯著冷逸楚的後背,腳下一個稍深的坑,她卻不知,柳月諾「啊!」的驚呼一聲,眼看就要摔倒,冷逸楚迅速轉過身扶住她的肩,柳月諾雙手撫在冷逸楚胸前,兩人身子緊貼著身子,側臉踫側臉,她的臉細膩光滑,白女敕如霜,他的臉干淨剔透,膚如凝脂。
柳月諾的臉驀地紅到了耳根子處,心跳一下接一下,兩人就這樣一個古怪的姿式愣了半晌,柳月諾回神,低著頭站直了身子,冷逸楚垂瞼看著她,「山路不好行,當心。」他一面說著一直牽起了柳月諾的手,柳月諾愣了一瞬,垂眸跟著他慢步而行,兩人在不知不覺中,彼此緊緊的握住了對方的手,柳月諾剛開始還有點不適應,覺著男女授受不清,可漸漸的好像自己很渴望就這樣被他牽著,最好……最好一輩子牽著不放。
冷逸楚雖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心里一遍遍的對自己說,全是假像而已,一切都是假的,可事實是,牽著她的手,感受著她手心里的溫暖,他的心也是暖的。
相思不知何時已經下了山,山腰處的浣紗見冷逸楚牽著一個女子下了山,隱身于一旁的木林中。
……
下了山,柳月諾想抽出手,但心卻是不願,冷逸楚仍舊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相思遠遠的跟著,抿嘴偷笑,行了好一會,遠處漸漸傳來‘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好似上千匹馬在奔騰,冷逸楚和柳月諾同時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冷逸楚劍眉緊蹙,眼神如利刃般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過了一會,他們才看清,十幾個人的商旅隊伍在前面疾馳,後面一兩百人在追逐,看上去不是軍隊,更像是強盜。
冷逸楚冷盯著遠處早已展開的廝殺,如看戲一般,柳月諾卻是為商旅隊伍捏了把汗,力量如此懸殊的爭斗,顯然結局已定,商旅隊伍中已經有兩個人被砍落下馬,緊跟而至的馬蹄踐踏過他們的尸身,繼續呼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