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超級商業帝國 三百三十八 練筆

作者 ︰ 皇家爬蟲

三百三十八練筆

當方德生也講述了自己的童年生活,並且說自己童年最為夢想的就是到海上漂流,追逐海盜,尋求孤島生活的時候,姍姍突然上前來抱緊了他,審視著他的面龐,痴痴地說︰「天啊,你的童年的夢想,和我現在的夢想還一樣呢」說完,激動地在方德生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海面上起霧了,方德生和娜娜所在的樓頂也進入了迷蒙的世界里。姍姍高興地說︰「這不就是我們夢幻般的世界現實版嗎?我在夢境之中,經常夢見遇見了白馬王子……」說著,夸張地閉上眼楮,大喊道︰「我的白馬王子啊?難道你就那麼吝嗇你的親吻嗎?」

方德生也忍不住呵呵地笑了。

廚娘不但送來了咖啡飲料,也送來了各種海味燒烤。一股迷人的香味浸人心脾。撩撥起來方德生的食欲。姍姍說︰「這些都是我為你準備的晚餐,但願你能喜歡。」

方德生小時候在海邊,就經常和爸爸一起吃燒烤,反而是長大之後,這樣的美食似乎就很少品嘗了,他高興地說︰「你不但帶給了我童年的美好回憶,還送我童年記憶深處的美食,我現在口水都出來了,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呢?」姍姍出神地望著他,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方德生和姍姍兩人,短暫的相逢,短暫的交流,就成了心靈很近的朋友。兩人都覺得,對方就是自己多年尋找的知己一樣。姍姍甚至覺得,面前的這個英俊的內地副市長,還有可能成為自己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真名天子。他們在一起,很顯然,已經沒有任何芥蒂了,彼此都把對方當成了心心相映的朋友。

姍姍提議說︰「我們到海邊走走,听听海濤的聲音如何?」

方德生好久沒有這種經歷了,剛才的童年回憶,撩撥起來了他對大海的yu望。他說︰「好啊,走吧。你知道嗎?我童年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水手,一名勇敢的船長。」

姍姍舉手說︰「你現在也可以該行,我堅決支持你,你要是當船長,我就坐你的船出去遠航。要開到很遠很遠,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就像你說的那個孤島,最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們就在海邊搭帳篷,過漁翁生活。你去抓魚,我來燒烤……」

方德生搖搖頭說︰「你知道嗎?是我爸爸把我的美夢攪碎了,媽媽是我的支持者。」

姍姍說︰「真是可憐,媽媽怎麼支持的呢?」

方德生說︰「媽**支持,其實也很簡單,兒子,媽媽永遠支持你。」

姍姍說︰「就這一句啊?太蒼白了吧?沒有我的支持豐滿吧?那麼爸爸呢?他怎麼把你的夢攪碎的?」

方德生說︰「他告訴我,幻想不等于現實,做夢是女人們的事,男人,就要敢于面對現實。後來,他讓我上了金融大學,從此,我就遠離了我童年的高尚理想,每一次經過海事學院,我都要站立很久。」

姍姍很自然地拉做了方德生的手,在霧氣蒙蒙的沙灘上向前走去。一邊沖方德生說︰「真的很可憐,你上學的自由都被剝奪了,我替你感到惋惜,甚至是悲傷。」

方德生低頭抓了一把沙子,嗅了嗅,那一種咸咸的大海的味道又回到了記憶之中。姍姍拉著他,說︰「你要去模模海水嗎?」此刻的姍姍,在方德生面前就像妹妹在哥哥面前一樣的虔誠和無知。

兩人蹲去,用手撫mo著冬日里的海水。臉上出現了簡單的快樂。「你看,我又找到貝殼了。」姍姍高興地說。隨後,她把貝殼往方德生手里一塞,「給我拿著,我一定還會找到另外一個。」說完,蝴蝶一般的在海邊尋覓開去。

方德生也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好多年了,沒有這樣本色地舒展自己的心靈,沒有這樣無所顧忌的玩樂。甚至沒有了一種純真的情感,有的只是無休止的zhan有和yu望。然而今夜,他體味到了一種久別的童趣和純真……面前的姍姍,就像兒時鄰家小妹一般的純淨,無邪,讓人內心找回了那一種純粹的情愫,干淨,簡單,光潔,永恆。他的內心突然有幾許的感動。為自己,也為面前的姍姍。

姍姍跑了回來,撲閃著大眼,對他說︰「你看,我又找到了一個,剛才給你的那一個呢?」

方德生攤開手掌,姍姍又將那一個放到了他寬大的手心里,左右比劃了一下,然後對方德生說︰「好了,這下滿意了,你留下大的那個,我要小的這個,記住了,這可是我們最珍貴的禮物。多年以後,我們再拿出來,回憶這個霧靄彌漫的夜晚,在海邊找到的這個絕世禮物,那又是我們的人生風景了……」

方德生也為之感動,不禁月兌口而出說︰「妹妹,我一定記住這個我們大家的諾言。」

姍姍突然問︰「你剛才喊我什麼?」

方德生的臉紅了。「對,我就是你的妹妹,你就是我今生的哥哥,我可沒有哥哥呢?」姍姍高興地對著大海喊道︰「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一會她回過頭來,燦爛的臉上寫滿了幸福,說道︰「走吧,哥哥,我們回去了。」她很自然地擁到了方德生的懷里。

回到姍姍的別墅之後,姍姍煞有介事地把所有的保鏢和僕人叫到了一起,說︰「現在我要宣布一個重要消息,面前的這位男士,就是我的哥哥了。今後你們見到他,就要改口叫少爺,明白嗎?」

方德生一頭霧水。還沒有回過身來,姍姍拉著他的手,說︰「走啦,上樓。」

方德生被這輛紅色保時捷送回賓館的時候,女局長她們都在等候著方德生。開車的姍姍甜甜地說︰「哥哥,再見」

方德生笑笑說︰「再見」就是不好意思喊妹妹。

沒有想到姍姍不依不饒,說道︰「不嘛,你還沒有喊我呢?」

方德生只得機械地說︰「妹妹再見」

姍姍這才滿意地說︰「拜拜,哥哥」說完,異常興奮的樣子,飛快地將車開走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女局長嘀咕道︰「天啊我們的副市長,在香港也有這樣的一位漂亮妹妹?」當然,她的聲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見一樣的小。

出去的每一個人,幾乎都采購了大批的東西。送走了所有的人,女局長神秘地說︰「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東西?」

方德生一看,是他最喜歡的藍色領帶。女局長歪著腦袋問他︰「喜歡嗎?」

方德生說︰「我怎麼還意思收你的禮物呢?」

女局長說︰「怎麼啦,只允許你送我嗎?我收到你那麼貴重的禮物,我心里可是很高興呢?你送我的禮物,我現在就當著你的面帶上,我一輩都不取下來。」她一邊說,一邊拿出了白金項鏈,撒嬌道︰「快呀,給我系上。」

方德生暗自叫苦,這個白金項鏈到底是誰代替他買的呢?但是,現在可不是探秘的時候呀,他只得木然地替女局長系上了頸項。女局長轉了一圈,詢問道︰「還看嗎?這可是你的杰作啊?」

方德生能說什麼呢?「好看。」他還能說什麼呢?

女局長又說︰「來來,我也給你系上新領帶,看看合不合適?」

此刻,傳來了一陣門鈴聲,女局長立刻止住了手,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一副在匯報工作的模樣。

方德生打開門一看,招商團隊的工作人員都來了,方德生只得熱情地招呼大家︰「來來來,都進來坐,你們都買了些什麼寶貝啊?」

大家都把各自購買的禮品拿出來炫耀一番。方德生在一旁,靜靜觀察所有人的表情,尋找著購買白金項鏈的人,期許著從沒每個人的神態舉止之中,探尋出蛛絲馬跡,最終無功而返,看來,只有漫長等待此人的出現了。

方德生剛剛從飛機場出來,接他的人和車就趕到了。來人說︰「方市長,你的能量真大呀,惠泉都傳遍了,你一出手呀,就在香港簽訂了四百億的大單,現在惠泉的大街小巷的老百姓都知道你的名字了呢都在傳,你可能就是下一任惠泉的市長呢。」

方德生淡然地說︰「可不要這樣亂講,這些都是招商局的同志們的努力,還有王市長的領導得力,我只不過是一個參謀和助手而已。」

來人說︰「方市長,您也太謙虛了,王市長不是說了嗎?是你的功勞,你推也推不掉呀,今後,我們得多向你請教呢。」

方德生笑了笑,問道︰「小高呢?他怎麼沒有來?」

來人說︰「他正在為你準備見秦副省長的禮物呢?我們趕到惠泉駐省城聯絡辦,可能他就準備好了。」

說話之間,王市長的秘書就來了電話︰「方市長啊?王市長讓我轉告你,你到了省城就直接到秦副省長那里去,禮物已經讓小高準備好了。」

方德生回話說︰「知道了,你告訴王市長,我謝謝他。」

秘書說︰「好的,我會轉告的。」

省城的冬天,也寒氣襲人了,街道兩邊的法國梧桐,葉子完全落光了。隨處可見的人流,多數已經穿上了臃腫的冬裝。方德生突然意識道,春節就快要到了。今年,他一定要回上海過節,看看自己年邁的父母。他還在想象著這一切的時候,已經趕到了秦副省長預定的酒店了,他回頭對送他的司機和秘書小高說︰「你們走吧,不用來接我了。」隨後,提上代表惠泉的禮物,朝酒店走去。

剛走到酒店的大門口,他看見了熟悉的身影,秦非兒熱情地走過來,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一邊說︰「哎呀,我們的英雄,大博士,大書法家終于到了。」

方德生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不是來給秦副省長匯報工作的嗎?怎麼秦非兒也在場呢?一邊回秦非兒的話︰「我說老同學,這大冬天的,你在門口干嘛呢?你不心疼自己呀?我還心疼呢?我又不是找不到地方?」

秦非兒非常滿意地說︰「哎呀,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謝天謝地,終于有人說出關心我的話了。只要你有這樣的態度,我就是凍傷了也值得。」

兩人嬉笑之間就近了一間闊綽的雅間。進入房間,讓方德生傻了眼,里面端坐的,除了秦副省長,還有秦夫人。這可是典型的家宴呀?怎麼匯報工作呀?這個王市長,他也幫著作弄我?此刻的方德生叫苦不迭。但是,進房間之後,他還是說道︰「秦副省長,還有阿姨,這時王市長給你們帶的惠泉特產。」

秦副省長說︰「這個老王,總是要拘泥這些小節。來來來,書法家,坐我的身邊。」秦非兒也緊挨著方德生坐下了,還沖方德生做鬼臉。

坐定之後,方德生就說︰「秦副省長。」

秦副省長說︰「這里沒外人,不必拘束,你就叫秦叔叔吧。」

「好的。」方德生說︰「王市長讓我給你匯報這一次香港招商的情況……」

秦副省長說︰「這個老王,好了,大致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回頭我看省招商局送的文件就是了,今天可不是別的事情,是我們家寶貝女兒非兒的生日,今天我們一家人在這里慶賀,也沒有請別的外人,就請你這個老同學,來吧,我們大家一起向女兒祝賀,生日快樂」

這可是突如其來的消息,方德生更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連忙對秦非兒說︰「老同學,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看,你的生日,也不提前說一聲,去這樣空著手來,你看……」

秦非兒說︰「沒事呀,一會兒你可補上就是了。」

秦夫人說︰「這孩子。」

大家干了第一杯酒。秦副省長又舉起酒杯說︰「這第二杯呢?為咱們的小方市長凱旋歸來干,你可是大放異彩啊,這件事情,在省里可是引起了普遍關注的啊,省長和書記都向我打听了你的情況呢?你們市里面就更是興奮啦祝賀你,干杯」

方德生幾乎沒有說話,就干了整整兩杯,頭腦暈暈乎乎的,也可能還有剛剛下飛機的原因。秦非兒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要是不舒服,就別喝那麼多酒了。爸爸,你也是的,人家剛下飛機,有一直在外面接待客人,一定是很累了,你就這樣欺負人家啊?」

秦非兒的話,讓方德生心中發慌。而秦副省長卻和秦夫人詭異地笑了。

方德生立刻說︰「老同學,沒事的,沒事的,秦副省長也是看得起晚輩嘛。」

秦非兒更是說︰「是呀,就是看得起你呀,總在我面前表揚你呢?說你的好處不我的好多呢?我在他身邊生活了這麼多年,他都沒這樣對我,我就是還就覺得很不公平的呢?哼」

秦副省長說︰「非兒,你可要讓你爸爸實事求是嘛,人家方德生就是不錯呀,我才表揚的,你看,人家那書法,簡直是大師手筆。」

秦非兒說︰「爸爸,你可別再夸獎他了,一會我就要他寫一幅字給我,作為禮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讓我爸爸大加贊賞的方德生,你的書法到底如何。嘿嘿,沒有見吧,老同學?」

方德生說︰「當然遵命了,不過,我的字就是信筆涂鴉而已,承蒙秦副省長看得起,希望老同學一會可要給我留點面子啊」

秦非兒夸張的鼓掌,說︰「嘿嘿,你放心,落井下石的事情吶,我最擅長了。來吧,二老,我敬你們一杯酒,感謝你們把我生出來受苦受累。來,方德生,你陪我。」

秦夫人說︰「你看你,沒個正相的。」

而後,方德生依次給秦副省長和夫人都敬了酒。才對秦非兒說︰「來,老同學,祝你生日快樂」

秦非兒說︰「你這祝酒詞太老土了,無法下咽。」

方德生想了想說︰「祝你越來越漂亮,步步高升外加生日快樂。」

秦非兒說︰「很有點兒小學生的水平,外加八十歲的老太太的智商。過不了。」

方德生又想了想︰「祝你完成童年夢想,用銀行家的良知與道義,拯救那些需要的眾生。」

秦非兒若有所思。

秦夫人說︰「非兒,你就別作弄人家了,我覺得人家這一句說得太好了。」

秦非兒和方德生突然都哈哈大笑起來。秦非兒笑得前仰後合的。秦副省長對秦夫人說︰「你看看,就你瞎摻和,不明白了吧?」

秦非兒問道︰「在座的各位,還有要表揚的沒有?」秦副省長和夫人都好奇地看著女兒。秦非兒宣布︰「這句話,可是我上大一的時候說的,方德生,你夠意思,居然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了,好,過關了」

房間里傳來愉快的笑聲。

方德生的手機不斷有短信傳來,方德生也不敢看,他十分擔心又是娜娜發來的無聊短信,要是這些無聊短信讓秦非兒看見了,總覺得很丟人。他索性把手機調到了震動。同時,方德生還在想︰這叫什麼匯報工作呀,自己回到惠泉怎麼和王市長交待呢?如實說,顯然是不行的,不如實說,又怎樣說呢?說秦副省長表揚了惠泉,表揚了王市長?可秦副省長並沒有這樣說啊?要不,就是秦副省長很滿意?他想了若干個說法,總覺得都有些欠妥。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這不是要去秦副省長家,給秦非兒寫字嗎?就在寫字的時候,他一定要問問秦副省長,對這一次惠泉香港招商的意見,只要秦副省長有了明確的態度,自己就可以在王市長面前交差了。

酒店離秦副省長的家很近,驅車半小時也就到了。打開房門,秦副省長也興致勃勃地進了書房,方德生問秦非兒︰「老同學,你說,你想讓我寫什麼字給你呢?」

秦非兒歪著腦袋,俏皮地說︰「我得想一想。」

秦副省長剛要說話,秦夫人就進來了,她也沒有講話,把秦副省長拉起來就走,一邊好嘀咕道︰「你這個老頭子,你在那里摻和什麼?還說我不懂事,我看你也是個糊涂蟲。」方德生和秦非兒都听見了秦夫人的話的,大家都裝著沒有听見一樣。

方德生催促道︰「你想好沒有啊?」

秦非兒說︰「你先隨便寫寫呀,先練筆,你未必真的下筆成章呀?很多書法大家寫字之前不也要先練習一下的嗎?怎麼,你就是想胡弄我呀?欺負我不懂嗎?」

方德生說︰「我哪里敢呀,好吧,你趕快想,我練筆。」說著,就寫下了「浩瀚大海」四個大字。沒想到秦非兒當即大叫起來。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秦非兒的叫聲,把方德生嚇了個半死。秦副省長和夫人急匆匆地進來,看了秦非兒一眼,秦夫人責備道︰「我說非兒,你也太不象話了,這麼晚了,大呼小叫的,真不象話」

秦非兒根本就沒有理睬老**話,斜著眼楮給秦副省長使鬼眼,示意他看方德生寫的字。突然,秦副省長像發現秘密似的沖到了石桌面前,戴上厚厚的老花鏡,撫mo著那一幅字,愛不釋手地說︰「哎呀,我的老天爺呀?怎麼就這麼像呢?」秦夫人說︰「我看你們爺倆都瘋了。」

方德生這才明白了,秦副省長一定也給女兒講過這幅字的故事的,所以女兒才會這樣裝神弄鬼的大呼小叫。

秦副省長說︰「這一幅就算送我的了。」方德生愣愣地站在一邊。秦非兒說︰「不行,今天所有的墨寶都是我的。」

方德生正想請教秦副省長,秦副省長卻又被秦夫人拉走了。方德生有些失望。

秦非兒說︰「你給我寫這樣一幅吧。」

方德生問道︰「什麼呀?」

秦非兒說︰「愛過才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

方德生鋪好宣紙,運足了手勁,一氣呵成。自己也對這幅字比較滿意,站立著欣賞了一刻。

秦非兒立刻拍手叫好,一邊說︰「這一回,我承認你是我爸爸看上的書法家了。不過,不是因為你的字好,是因為你听話。」

外面又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你不要進去了,人家年輕人的事情。」又是秦夫人聲音。

秦非兒朝方德生擠擠眼,輕聲說道︰「看來,你成了我們家的香饃饃了,老頭子總是想來看你呢?」

這樣的話,對于方德生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他坐下來喝了一口茶,說道︰「老同學,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就不打攪秦副省長休息了,我得趕回惠泉去。」

「你到我的房間里坐一會吧?怎麼會影響到他呢?」秦非兒說。

方德生又說︰「不了,下次吧,現在是年終歲末,市里面的事情太多了,今天晚上趕回去,明天一早還能處理幾件事情。我就不打攪了。祝你開心,生日快樂」

秦非兒有點戀戀不舍地說︰「下次,下次是好久啊?」

方德生也沒有說話,他主動打開了書房的門。秦副省長迎上來,問道︰「現在就走嗎?」

方德生說︰「是的,今天我還要趕回惠泉呢」

秦副省長說︰「也好,年輕人,就是要以工作為重,下次一定來多玩一陣。非兒,你送送方德生。」

秦非兒十分不情願地說︰「就你忙啊?那麼多的副市長,就不能明天再回去呀?」

秦夫人制止道︰「非兒,听話,送送小方市長,人家的事情不比你們的銀行單純。」

方德生巴不得秦非兒不送,他好立即回到賓館,然後趕回惠泉。

秦非兒把他送到樓下,還是纏mian了很久才讓方德生離開了。方德生飛也似的上了的士。一邊給司機說去的地點,一邊拿出手機來看短信。

第一個短信是女局長發來的︰我們已經回到惠泉了,一切平安順利。我等候著你回來,我要煲湯給你補補身子,盼你早日回來。

這個女局長,有時候也讓人後怕,總是那樣的大膽,這一段時間交往之後,她是越來越顯露出對自己的著迷了,他總是擔心那一天,她會不顧一切的干出些不可收拾的事情來。組織部張找他談話的時候都已經提到了女局長的,說不一定呀,已經有人暗中關注這件事情了。方德生突然意識到,這個女局長也是一個瘋狂的女人,必須要減少與她的接觸,慢慢地回復到平靜之中才是上策。

第二個短信是娜娜發來的,這個短信讓方德生痛心而憤怒︰我知道,你會編造新的謊言來搪塞惠泉市委組織部的,你一定會的,不過,請你記住,你要你不拿出讓我信服的辦法,讓我回到從前,你就還有苦頭吃的,你搪塞了市委組織部,還有省委組織部呀,你要是真的搪塞了省委組織部,不還有中組部嗎?方德生,你就編吧,把你的謊言編得更精彩一點方德生,你好自為之吧……

方德生憤怒地刪除了娜娜的短信,氣得臉色紫青。

最後一個是姍姍發來的︰哥哥,我想你請你記住我們大海邊的諾言。想你的妹妹姍兒即日。

這個短信,還讓方德生找回了一點自信和欣慰。他把手機裝進衣袋,一邊琢磨說︰明天怎麼給王市長匯報呢?這可不是可以忽視的嚴峻問題

八月的惠泉,百年不遇的伏旱持續了近三個月,活生生一座平均溫度超過40℃的火爐;奔涌不息的尚江水在汛期里降到了六十年來最低水位,已然一溝死水。白日翻烤下的尚江大橋,斜拉鋼索幾乎熔化,八車道車流如潮。一輛刺眼的紅色豐田跑車懶洋洋駛到橋心,有氣沒力地停在進城方向的車道邊上,驚起一串煩躁的喇叭聲。一個瘦得只能用仙風道骨形容的中年人,從車上頹然飄到人行道上。他習慣性地扶了扶寶姿眼鏡,表情麻木,全然不顧四周蟬聲沸騰的咒罵。「他**的,想死直接沖江里得了狗日的,把車停在橋上害人」一輛輕卡緊急繞過跑車時,肥胖的光頭司機罵罵咧咧,將一口濃痰遠遠地吐在了跑車引擎蓋上。這樣的日子,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大發脾氣都情有可原。上帝保佑這些飽受酷暑燻烤,生活折磨的人透過煩躁不安的噪音,他清晰地听到口痰砸在愛車上的聲響,心里一沉,心平氣和地想。

靠近大橋水泥護欄的時候,火熱的江風鼓漲了他身上有些空蕩的寶姿襯衫。襯衫下擺胡亂地掖在有些寬松的寶姿褲腰里,使他的上身看上去更像個**。伸出枯瘦的手指,把在可以煎熟荷包蛋的水泥護欄上,凝視著東去的江水,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聞到了酸腐的氣息。

身後響了兩聲警笛。一位交警騎著摩托在跑車後面停下,四下望了望,有些遲疑地向他走來。

「喂,那是你的車?」

他感覺到年輕交警呼出的火氣,沒理會。

「你不知道橋上不能隨意停車嗎?把駕駛證和行車證拿來」

他兩眼虛空地望著前方。

「你聾了?還是啞了?」

交警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年輕人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走到跑車跟前,重重地拉開車門,熟練地找到放駕駛證和行車證的地方,然後熟練地開了一張罰單。

「違章停車,罰款兩百單子拿著」

年輕人把罰單遞到他面前,他看也沒看一眼。

終于,交警被徹底激怒了。「傻帽,你以為你開跑車就不得了了?就瞧不起人了,是不是?老子把車給你拖了,看你還動不動」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冷笑,盡管只有一瞬間,也足以再度擊垮年輕人用盛怒維護的自尊心。

交警忿忿地走到一邊,拔出腰間的電話,激動地說了些什麼,然後斜倚在摩托車上,挑釁地看著他。

不用回頭,他知道那個年輕人在干什麼。他吐了一口更加酸腐的氣。

幾分鐘後,拖車來了,年輕的交警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指揮拖車干活兒。跑車的前輪懸空架在拖車後架上的時候,年輕人看到那個古怪的家伙居然爬上了大橋護欄,稻草人一樣在空中晃晃悠悠。

「喂你干什麼?你這樣就嚇得了誰?你趕緊下來,有事好商量。」

年輕人和同伴向他沖過來,但又不敢靠攏,只能遠遠地觀望著,七嘴八舌地勸他,請他下來。

他展開雙臂。鳥兒展開了翅膀。鷹一樣滑翔而下,還是燕子一樣騰空而去?火熱的風包圍著他的雙臂,頭頂和腳下都是火熱的一片。涅吧,鳳凰百鳥之王。生命的舞蹈,靈魂的儀式——涅槃

身後的車流很快像腸梗阻後的排泄物。進城方向的四條車道,已經塞滿了帶輪子的烤箱。煩躁不安的人們,在車里拼命按著喇叭。咒怨。無休止,無希望的咒怨好奇的人們干脆下了車,在他身後幾米開外圍成了迅速膨脹的觀眾席。

跳啊,他**的是男人想跳就跳要是冒著烈日看了你半天,你又被「解救」下來了,那就太對不起觀眾了。跳啊,狗日的,活著有什麼勁兒?想死,就他**像個男人一樣跳下去

他隱約听到觀眾的鼓舞。老實說,他有些暈眩,腳下也有些晃悠,兩個膝蓋不听話地哆嗦。害怕?這是你的詞典里該有的詞嗎?活著?還有借口嗎?老天涅槃渴望了多少年的境界啊

維持現場秩序的交警換成了派出所的民警。有人拿著擴音器苦口婆心地開導他。現場,從沒這樣井然有序,也從沒這樣混亂不堪。區別只在于,你是旁觀者,還是當事人。

你有什麼事想不開?事事都想不開。你不為自己也要為家人孩子著想啊已經想過了,但到頭來才發現想得多余,沒有人再需要。你要勇敢些,看到生活中充滿陽光的一面。現在不就充滿陽光嗎?誰受得了?不是這樣毒辣的陽光,就是灰暗與陰森,生活就是這樣,沒有別樣了。你雖然是吃這碗飯的,但跟我談判,已經毫無意義。

轄區的公安分局局長親自到場。惠泉主要媒體的社會新聞記者都到場了。相機,攝像機,兩千元的,十萬元的,長鏡頭,短鏡頭,紅鏡頭,黑鏡頭,一門又一門,大炮似地對著他。不,瞄準他被風鼓得有些夸張變形的背影。似乎在等待他一躍而下的那一刻,或者,他像只可憐的流浪狗被人們接回橋面的情景。不過,他從來沒有現在看上去這樣偉岸。

「帥哥,我是南開區公安分局局長陳忠德,你有什麼想不開,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我們一定會為你排憂解難。」

記者們一窩蜂將炮筒轉向和藹可親的公安局長。

哦,帥哥?四十多年來,還從沒人叫我帥哥。與時俱進的人民公安,與時俱進的局長同志,又一堂生動而與時俱進的政績課。廉政愛民的好局長,陳忠德同志,人民感謝你。他在護欄上來回挪著步子,兩腿發軟,心底發虛,渾身冷汗熱汗齊流。

白花花的太陽終于厭倦了這一切,一頭撞向遠處的山尖。頭破血流。余暉,染紅了這座美麗的山水之城。

「帥哥,你到底在想什麼?」

「死」

他頭也不回,但一個冷冰冰的字,讓現場頓時沸騰了。閃光燈不停地閃爍,觀眾們此起彼伏地起哄,甚至出現了揮舞的熒光棒。如果再來一個伴奏的樂隊,他就是來惠泉開演唱會的劉德華、張學友,或者郭富城。公安局長尷尬地看了看他的同志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他的手臂翅膀一樣扇了扇,雙腿微微向前一軟,像一個折斷了竹桿的腐朽的稻草人,輕飄飄地離開護欄。

長達兩個小時的煩躁不安之後,他離開橋面砸進水里的短短幾秒鐘內,現場觀眾無聲地涌向護欄,異常安靜目送他白衣飄飄的身影,像個被拋下的道具假人,徑直砸向干枯的江面,栽進水里,被騰起的並不壯觀的水花和波浪迅速淹沒……

惠泉是個好地方。里民風淳樸,山清水秀,是著名的山水之城。山高皇帝遠,多少遭到流放的封疆大吏都夢想來到這里消災避禍。更重要的是,近些年惠泉一直是經濟發展的熱點。據說,前幾任地方長官都有意將惠泉發展成為中國的第四城。第四城?為什麼是第四?

方德生在機艙里一直漫無頭緒地翻著惠泉的宣傳資料。盡管這種小冊子制作簡單粗劣,中英文對照得很蹩腳,但他還是拿在手上翻弄了一個多小時。

惠泉已經出現在飛機下方,蜿蜒的尚江穿過起伏不平的山地城市。雖然遍地蔥蘢,但四處瘋長的塔吊和高樓大廈成了主要景觀。他把額頭貼在舷窗上,戴上老花鏡,還是沒能在參差錯亂的建築群里找到市政府的辦公地。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五十年代的蘇式建築,還是現代化的摩登辦公樓?惠泉的大禮堂是全國聞名的,還是一個國家級博物館,就坐落在市政府附近。要了解一個城市,必須從了解它的歷史和文化開始,得盡快安排參觀一下這些地方。

盤古開闢天地之後,曾遺留一支神族棲居于尚江上游,但不知所終。後來,治水的大禹也曾把尚江之水引入長江。傳說中那位到處遺情的治水英雄,曾與尚江當地豪門的一位小姐有過一段風流史,可惜並沒留下情種,歷史上惠泉也沒炮制出一個叫涂山氏的女人。不然,這座城市就有新的炒作由頭了。一官一任,發展經濟只是份內的工作,但真要讓自己青史留名,讓自己的名聲為一方百姓傳誦,必須將經濟建設與文明建設相結合,才能搞出些響動。像流放杭州的白居易、蘇東坡,不正是因為在西湖留下著名的白堤和蘇堤才為後人銘記的嗎?難道我就在尚江上築一段「江堤」?哈。想到這里,他自己禁不住笑了笑。現在全國人民都把心思放在三峽大壩上,「江堤」再宏偉,也只能算個小兒科。

不過,要振興一方,必須從人文領域重新包裝這座城市開始,那樣推出來的城市才不會淺薄,才有發展的後勁。這就是為什麼北京、上海、廣州和成都永遠比惠泉發展得好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深圳這樣的城市在一時浮躁之後,後勁不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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