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面孔
秦唐一直對母親的感情很深，因為他知道，他知道母親的不容易，也知道母親為了他們的這個家，而經受的艱難與困苦。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唐才覺得自己，很多的時候，都有很多的話要對母親說。世上有一種愛，叫母愛，她溫柔似水，卻又不能輕易n ng碎；她猛似烈火，卻又不能輕易澆滅。
母親，我想對你說。您還記得嗎？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您和父親做了一桌子的菜，來給我慶賀生日，當時您還說︰「你的生日，娘的苦日啊！」當听了您的這句話，我馬上讓里外忙活的您坐下，然後再忙著過去安慰您。吃飯的時候，我總是往您碗里夾菜，n ng得您都不好意思了。接下來，我對您說︰「媽，是您和爸把我和妹妹撫養長大，你們供我們吃，供我們穿，可是你們卻不圖回報，只希望我們能考個好學校，有個好歸宿。可是我們呢，整天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不高興就踢桌子摔板凳，可你們卻反過來安慰我們。我們姊妹倆湊在一起不到十幾分鐘準打架，你們一個人拉開一個，拉著我的父親說妹妹壞，拉著妹妹的您說我壞，直到說的我們破涕為笑，你們也疲憊的笑了……」
母親，您和父親都是普通的農民，沒有知識，沒有文化，唯一有的是兩個nv兒和那幾畝地。你們不但沒有氣餒，還整天笑呵呵的面對。我知道，你們是想給我們一個好榜樣，你們沒有知識，希望我們能夠出人頭地，希望我們能夠有文化，被別人看得起，讓勞動半輩子的你們有一個幸福的生活。媽，你們放心吧，兒子有這麼好的家庭，為什麼不好好學習哪？為了自己，也為了你們，我也要認真學習，听取的教導，絕不會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讓那些恥笑我們、看不起我們的人見鬼去吧！
——而這些思緒，秦唐往往也就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個人躺在 ng上的時候，才會慢慢想起來的。歲月無情，帶走了母親年輕的容顏，也帶走了母親那本來很是t ng拔的身軀。可是，母親的愛，母親對于子nv的愛，卻如同太陽那樣永恆，永遠地溫暖著兒nv們的心靈。
秦唐所居住的那一間西北屋，共分為兩間。外間屋子里，是他們家的牛欄——也就是父親和大哥，用當年所賣掉的那些麥子，而換回家的那一頭魯北大黃牛。嘿嘿，當年的時候，他秦唐就是這樣，跟一頭瞎牛共居于一室之中，後來秦唐想來，真是覺得十分地有意思。
雖然如此，不過那種跟畜牲共居一室的感覺，還是很差勁的，要是在冬天的時候，那情況還算是好一些。可是，如果是到了夏天之後，情況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幾乎，那間屋子里，幾乎不能讓秦唐再住下去了。因為，那頭瞎牛連拉帶ni o的，都在那間外間屋里，而夏天的時候，那種牲口的屎ni oh n合在一起時所發酵出來的那種味道，怕是再能夠受的人，也不會承受的！
其實呢，就算是味道再大，對于秦唐而言，也是無所謂的，因為秦唐可是從苦中過來的，什麼苦沒有吃過啊？他又哪里還這麼點苦處！只是，只是，這瞎家伙，有時候竟然會惹一下自己，卻是讓秦唐有些受不了了。
那天晚上，秦唐睡得晚了一些。雖然所布署的作業，自己可以不做，可是，對于自己的計劃，秦唐卻還是看得很重，很重的。而且，秦唐也深深地知道，特別是在這種計劃剛剛開始的時候，更是其能不能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那天晚上，秦唐在用了大半夜的功之後，當他打算睡覺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半了。
由于太困乏了，所以，一上了 ng之後，秦唐很快便睡著了，甚至，他自己都能夠听到自己打呼嚕時所發出來的聲音了。
可是，正在他沉浸在那美妙的夢鄉中的時候，突然間，秦唐竟然覺得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氣息在自己的面前縈繞著。而一聞到這種氣息，秦唐便一下子想到了，想到了自己曾經跟那一頭瞎牛所度過的那些歲月。青草，水流，哇鳴……可是，雖然說自己現在是在睡夢之中，可是，畢竟這還是冬天，而冬天，又去哪里去找什麼青草與綠水的味道呢？
「呼哧∼∼呼哧∼∼」一聲聲听起來十分急促的聲音傳來，讓人感到一種十分沉重的壓迫感。在這種聲音的刺j 之下，秦唐終于從夢中醒來了！可是，秦唐雖然醒來了，卻並不敢睜開眼楮，他覺得，他應該等待一種最佳的時機，然後再進行那最後的致使一擊！如果反擊不當的話，那麼，甚至還會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和效果！所以，這種事情並不能著急，要善于因勢利導。
而那沉悶的呼哧呼哧的聲音是越來越厲害了，而秦唐的去m 電燈繩子的那只手，也在不停地四處劃m 著。終于，秦唐終于一下子m 一那一根電燈的拉繩了，然後，秦唐猛地一拉︰于是，立刻間，屋子里通明一片！而且，由于秦唐已經睡著了很長時間了，所以，乍一看到那明亮的電燈光，秦唐還覺得很是受不了了！
終于，當秦唐終于定下神來，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那聲息的來源之後，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可氣。只見一直都在跟自己相居一室的那一頭瞎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跑了的，居然將自己的牛頭湊到了自己的面前來！而且，還遠遠不止這一些呢！只見那一頭瞎牛的牛角之上，錯綜地掛著一些蛛網，一些繩套什麼的，看上去，簡直就跟一個妖魔鬼怪差不多，或者說，分明就是一個牛魔王啊！還好，秦唐的定力還算可以，不然的話，秦唐恐怖早就被嚇得驚叫一聲的——而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說不定，那個瞎家伙一受驚，用自己的牛角惡狠狠地給自己那麼一下子，我靠啊，果真是那樣的話，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那一次，確實把秦唐給嚇了一個夠嗆。不過，還有另一次，秦唐同樣也是被嚇了一跳。只是，那一回，把秦唐嚇了一大跳的，並不再是牲口，而一個人！
那天，時候應該是天快變的時候，而人在這個時候，也是覺睡得最沉的時候。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秦唐忽然听到了外面似乎傳來了「咕咚」的一聲巨響，再一听，那聲音似乎又沒有了，可是，卻又傳來了自己的屋m n被拔開的聲音。
「我靠啊，莫非是來了賊了嗎？」听著自己的屋讓，被一下一下地撥動的聲音，秦唐的臉s 都被嚇白了。
本想，本想痛痛快快地大吼一聲「誰」？可是，這個時候，秦唐卻是什麼也不敢再說了，他的呼息被深深地給屏住了，可是，他的耳朵此時卻靈敏得異常，仿佛即使是有一根針掉落在了地上，他也能夠听得清。終于，屋m n被撥開了，隨著「吱呀」一聲m n開的聲音，秦唐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好在，那個黑晾兒在來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之後，也並沒有再往里面走，只是在處間屋里頓了頓，然後便又打開屋開，跳牆而走了。
就在那個暑假，村里人發現傻大突然不到街上來了，仔細苧，堡來傻大經常出現在那個老得幾乎要死的阿婆家中。阿鼙有個獨子，自阿婆辛辛苦苦給兒子娶了媳 ，她兒子就不再桑，只剩下阿婆一個人孤苦伶仃，投人照顧，怪可憐的。自從傻大經常光顧阿婆家之後，阿婆家有了笑聲，笑聲中既有傻大的傻笑，也有阿婆開心的笑。有時還會看到傻大端著個ni o盆從阿婆房中出來，看到人時便嘿嘿地傻笑幾聲。村人便贏口{兌一句︰「傻蛋！」
後來，秦唐功課緊張，升學壓力太關，便無嚷打昕傻大的消息一晃兩年過去，秦唐以優異的成績考中專。就在秦唐即竺奔赴新學校之衙的一天早晨。從阿婆的小艟中傳出傻大的啼簍妻？尊壁人趕去，強見阿婆巴安詳刪閉上雙限。再著看這冪譬竺查外別人不曾踏進過的屋子，大家默然了。y n暗ch o濕鬲扁冑除了。一張破 ng和一十大術頭箱子外什麼也投有。能搬走的早教兒子和媳f 搬走了。
正在大家準備喪事時。阿婆的兒子突然進來，一邊大聲哭娘，一邊在屋中看來看去，直到確信屋中確實沒有值錢東西孚，警苧手然而止。他站起來擦了擦沒有淚水的眼腑，怒視著傻大，說傻大被阿婆照料過，應為阿婆c o辦喪事。村里人都被氣磊了，轉過臉來看呆若木j 的傻犬。沒想到傻失竟不住地點著頭。
阿婆的兒子打開那只破術箱，看見里面除了兒只破爛瓷碗寸再無其他，便放心地指著這些破爛東西和阿婆，叫傻大快三n ng走。說冤後悻悻地走了出去。
村里人都氣得攥緊了拳頭，但終于沒有一個戢說句話。還址傻大傻，像奴隸_一樣按照阿婆兒子的吩咐，抱起木箱放到了阿婆的身邊。村人一看，忍不住樂了，傻大竟倒著放下了木箱可誰也沒想到，奇跡在這一刻出現了——只見箱底一個大大的窟鞭。傻大也感到意外，伸手往里一m ，從里面掏出個綢子包著的東西。傻大胡lu n撕開。「啊！」眾人都驚訝地叫了起來。原來傻大掏出的竟是厚厚一疊百元紙鈔。
傻大和眾人愕然不止。
此時阿婆的兒子也不知從哪鼠躥出來，他一把奪過傻大手中的錢。撲通一聲跪在阿婆的 ng前，哭喊著要為阿婆辦最體面的喪事。哭喊問眼楮卻死死地盯著撮在手中的錢。
鄉親們被氣得咬牙切齒。但是沒人敢問那個無賴糾纏，都紛紛把目光移向在一旁玩n ng那塊包錢塥子的傻大。傻大依然傻傻地呆笑著，猛地伸出手擊奪過阿婆兒子手中的錢跑去。，阿婆兒子發瘋似的追了出去。可人們都知道，傻大雖傻，但四肢發達。跑速極快。阿婆兒子不會追上瑚。果然沒多久，阿婆兒子憤憤地走回村里。走到村委值班室去了。「準是報案。」人群中不知是準這樣猜測。
一直到晚上也沒見傻大回村，他上哪兒去了？人們猜測著。
第二天夜里，阿婆的小屋中突然出現忽明忽暗的火光，仿佛有人在痛哭。
天亮以後，人們結伴走到那個小屋，只見兩扇小m n敞開著，一個術制的棺材放在屋中央。里面還蓋著一塊大紅布。在棺材正前方有一堆未燃淨的紙灰。「啊！瞧，是錢，還都是整日的。」
有人撥動紙灰。發現了尚束燃盡的殘幣、阿婆兒子急沖沖跑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後沮喪得一蹲在了地上，跟淚真的就落下來。是為那些錢而落的。村里人心里都根很清楚。
後來，人們再也沒有見到過傻大，但听說偶然會在阿婆的墳見到一個像傻大的人。村里老人搖搖頭又點點頭說︰「傻大，馬大伯和爸爸ji o情很厚。，有空就到秦唐家串串m n，還常常和爸爸一起喝點兒酒。瞧他那模樣，一頭靠在竹椅上，端著酒杯的手像芭蕉葉，又粗又大；踏在地上的那雙大腳，走起路來咚咚咚地響；大嘴巴上的胡茬兒沾滿了酒星子。咳！簡直像個豬八戒，真討厭！秦唐心里這樣想，口里卻不好說。于是，當馬大伯來的時候，秦唐不是躲進屋里就是往外跑。
好容易來到樓下，老張那雙擠成一條縫的小眼楮，一反剛才的睡意朦朧之態，一下顯得有了j ng神。他飄飄忽忽、晃晃悠悠地走著，那j ng于計算的大腦機器早已開始轉動︰「這十幾個酒瓶要按一個五分算啊，至少八m o。還有幾個啤酒瓶，哼，商店不退瓶，真坑人！要不一個就一m o八呢。」
老張來到收酒瓶的車前，「嘩啦」一聲，把裝酒瓶的網兜扔在地上。「瞧瞧吧！」他有些不屑一顧地說道，說完，掏出香煙，點上火噴出一陣煙霧。收酒瓶的青年人俯，用一雙粗糙的手把酒瓶一個一個撿起來，整齊地擺在地上，然後認真地m m 瓶口，看看瓶底，一絲不苟地把各種瓶子分成凡堆。干完了這-切，他又站起來，想了一會兒，說道︰」五m 麼？多少錢？竹老張那口氣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五m 年人平靜地答道。「五m o二？甭逗了，這七八斤重，才五m o多點，沒m n！∼就是這個價，賣不賣？∼笑話，這點錢，m ng小孩還差不多！」鄢青年轉身推車就要走，老張一看，真急了，他氣惱地喊︰「哼，告訴你，秦唐就是全砸了，也不能便宜你們這些萬元戶！竹他臉上的r u習慣地顫了幾顫。
可是，那青年人好像沒听見，依舊向前走著，眼見這招不靈，老張真氣壞了，心想不就是一個屁大的小販嗎！他彎下腰，撿起一個裂了口的瓶子︰「讓你知道知道，今天就是不要那兩個錢，也不能讓你小子撈到油水。」他掄起胳膊，「啪」的一聲，玻璃片四濺，在新區hu 園的小路上閃閃發光c那青年回過頭，搖了搖赫袋，嘆了口氣。
老張正在忿忿不平地望著那青年的背影，忽听背後有人說道︰「 ——同志，怎麼回事？丹老張不耐煩地一回頭。啊？只見一個戴紅臂章的中年人正威嚴地立在他背後。」你不知道這是紅旗哥盡管有條殘tu ，可打球、游泳樣樣都行，再加上他人好、隨和，整條街的人都喜歡他。
記得秦唐小學畢業那年，紅旗哥高中畢業了。第一次招工，就因為那條tu ，他沒被錄取，這事傳了出去，很快就成了大人們閑聊的一大話題。
「唉，要不是那條tu ，那小伙子干什麼不行呀？以後可怎麼辦呀！」
當時，秦唐望著那一張張惋惜的面孔，並不十分理解大人們的擔心和憂慮。
不久，秦唐上中學了，接觸到了升學、就業、前途這些問題，秦唐開始為紅旗哥的tu 惋惜了。
有時秦唐想，如果tu 殘的是秦唐，秦唐又會怎樣呢？也許會自認命苦，破罐子破摔呢。可是紅旗哥並沒有被壓倒，他所做的一切，都說明他在與病殘抗爭。在校學習時，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這時又上了夜校，常常學習到很晚。每天早晨，院里起得最早的就是他，不能跑步，他就舉杠鈴、打球。他還于得一手好木匠活，院里誰家包沙發，都找他幫忙。這些，對于一個健康人，似乎沒什麼，可是在他，郝要付出多大代價，需要多大的毅力呀！也正因為這些，秦唐佩服紅旗哥，佩服他的品質，他的j ng神，，甚至他的風度。在秦唐的心目中，他簡直有些像書中的英雄。幾分白面書生的味道。看到這樣的體魄，這樣的面龐，誰又會想到那個字眼——「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