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感覺好累,好困……前面就是永遠的寧靜、永遠的休息吧……感覺好舒服啊,其實,放棄、迷失、沉淪,也是不錯的…………不!我還有事也做,我還有責任,我還想再看看更前面的景色!我要堅持下去!……嗯,好暖,好暖……不,太熱了,我喘不氣來了……熱熱!…熱……熱………熱………………唉,總算清爽多了,真舒服,酥酥的麻麻的……還有點像母親的懷報……母親的懷報?對了!《水木真經》,「……以水養木,以木固水;循環不止,生生不息;至陰之體,至柔之德;其水涓涓,其木榮榮;浩瀚汪洋,廣茂林海…………」
很久,又很短暫的時間過去了。
「嗯……」連紫一聲輕嚶,一雙杏目正嘗試著張開,只是好重啊……
「姐姐快看,阿紫終于有反應了!」
「這有什麼要驚奇的,大夫不是都說沒事了嗎。而且,我也察了一下她的脈向,沒事的。」
「我又不像姐姐和阿紫一樣通醫術,只是看她一直這樣木木的躺著,心里就很擔心。」
「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呃?」
「你還是決定要服用那個方子?」
「是的。」
「那不是什麼好方子,有危險!」
「不光姐姐這麼說,小狐狸也多次向我暗示過了,她勸人的法子可真是不少啊。」連紫感到一只溫暖的手輕輕地撫模自己的鬢發,怪癢的……
「他不值得你為他這樣犧牲!」
「我無怨無悔。」
「他以前是怎麼對你的,你真不知道?」
「那是我自願的。」
「唉,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擰!」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姐姐還是這麼善!」
「他知道了嗎?」
「知道了,但我對他說,如果孩子沒了,我一定會自殺的。所以方子是我的唯一生機!」
「你……你教我說你什麼好呢!」
…………
…………
「只是想求姐姐一件事情……」
「你停了那方子,一百件事我都依你!」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得像管教烏日娜和德德瑪一樣管教我的孩子。不能因為我,而將他寵壞了……」
「你!唉」隨後,掀布簾子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陣討厭的冷風,然後,一切都靜下來了。
又過了很久,連紫終于抬起了沉重的嘴唇︰
「水……」
「吉爾澤,快拿些熱水來……唉呀,用涼牛女乃對對,不就不熱了……」
一股溫潤清甜的液體,順著連紫的喉嚨走遍了全身︰
「咕咚,咕咚,咕咚……」
液體滋潤了連紫的肺府,滋潤了連紫的心房,化作了一股舒暢的波浪游走遍了連紫的四肢百脈,終于連紫的呼吸也不再那麼灼熱了。已濕潤了的眼瞼,也終于一點點開啟了……
一片旋暈而又模糊的蒼白色,但時間還是為一切染上了色彩。
一個和藹秀麗的面容佔據了連紫大半的視野,可憐的連紫愣了半天才用轟轟的腦袋為個張面容「取」了個名字︰
「卓瑪姐姐……」
卓瑪夫人笑容可掬的說道︰
「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快七個時辰了。再躺躺,我叫廚房給為熱飯去。」
「姐姐,我這是在哪里?」
「在我的帳子里呀!
「啊?」
「算了,等你吃罷飯,姐姐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你個小惹禍精可把我們都折騰苦了……」
連紫不好意思的一笑,但她有點想不起來,昨天發生過什麼了……
連紫並沒能吃多少東西,她好像還點發低燒呢。胃口不好到也正常,只是每樣都在卓瑪面前品了品而已,然後,喝了一小碗米粥,就有點歉疚地用絹巾擦了擦嘴,表示自己吃完了,並說道︰
「姐姐,阿紫昨晚到底是怎麼了。我只記得,當時自己是練功來著……」
「我還想問你呢!打雷的天,你跑到個山坡上練得哪門子功?不過,突杰也是個渾人,連我都知道武道頓悟是不能被打斷的,否則,輕則走火入魔,武功大退;重則武功全廢,甚至喪命!可能,當時雷打得太大了,他也是怕你有個閃失……後來,突杰就一個人抱著已經昏迷吐血的你,來到了我的帳子,因為我這里是內營最暖和的地方吧……還有,他昨天又死皮賴臉地擠到我床上睡覺了……」
「噫?我還以為他是去烏蘭姐姐那兒了呢?」
「我也是讓他到烏蘭那兒去。可他卻說,不會「踫」我的,只是摟著我就行了,而且他還說,他肩上又被人咬一個新傷,實在沒必要到烏蘭那兒再添彩去了。」
「姐姐,對不起。」連紫咬的是人家丈夫呀,怎能不道歉。
「唉,這沒事的。以他的武功,要是不願意,你和烏蘭誰也別想咬著他。他能被你們咬,只能說明,他想被咬。他不是一直說嘛,那些傷口都是他自己咬的……其實,我是最知道他了,他其實是個好人的,很多事,他都很後悔的……」
連紫對白狼王是個好人,並對以前的惡行後悔這種說法,隱隱地有點不以為然。但,這已是卓瑪夫人最後的堅持了,沒人會忍心再說什麼了。
「他將我抱到這里,後來呢?」
「後來,他就一邊月兌了你的濕衣服,一邊沖著你大感。把整個內營都震得發顫嘍……」
听到這里的連紫心里一羞,然後又是一喜。
卓瑪夫人又說道︰「然後,一直在找你的吉爾澤就到了,我就干緊讓她通知她們幾個去……過了一陣,烏蘭、托婭、烏吉斯就都來了,托你的福,全給淋透了……你猜,那時他在干什麼?」
「干什麼?」
「突杰當時,是想將你放到火爐邊上烤的。但遠了不是,近了也不是。所以,他就將自己的衣服也給月兌了,用身子來給你取暖……」
「當著姐姐的面兒?」
「嗯!」卓瑪有點揶揄地點了點頭。
「還有婭兒?」
「嗯!」
「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了?」
「嗯!」
但連紫下面的話,卻將卓瑪夫人給噎住了︰「看就看了唄,反正他也是看慣了。而被女人看,阿紫又不吃虧。」
「咳,咳,咳」連紫的話把卓瑪夫人給「嗆」著了,「真是厚臉皮的小丫頭啊!」
卓瑪夫人又說到︰「當時烏吉斯都看傻了,不過托婭還是能紅著臉拖住了,被氣得轉身欲走的烏蘭,求她將「白冰丸」給你一顆!」
「白冰丸?」
「哦,就是冰川部的一種治療內傷的靈藥,用很多雪域的珍貴藥材做出來的。烏蘭好像也只有兩顆而已,以前還給過托婭吃過一顆。托婭那時急著想駐顏有成,將《塑雪心經》給練岔道了。多虧了這白冰丸,才保住了托婭的小命。」
「啊?這麼珍貴!那以後烏日娜練功出了意外,怎麼辦?」
「沒事的。白冰丸在冰川城多著呢,只是這白冰丸不能見熱的,一旦到了南部草原,藥效就沒了。所以,老營也只將幾十粒白冰丸,冰存在了地窖里。在這地面上,就只有烏蘭有個特制的小冰盒子,存著兩顆白冰丸,以備急用。」
「哦,是這樣。」連紫了然道。
「後來,烏蘭就遣吉婭去取白冰丸,還為你把了把脈,就對突杰說︰‘你再這樣捂著,她會熱死的。’」
「也是關心則亂,突杰當時對你運起了功,只是力道太大了。」卓瑪為白狼王辯解道。
「再後來呢?」
「後來,突杰就放開了你。然後,烏蘭親自喂了你白冰丸。吉爾澤、托婭、其其格,還有其它的小侍女們,七手八腳的為你換上了干爽的內衣。」
「姐姐,老狼不會在這過程中,什麼也沒穿吧?」
「呸!突杰一直穿著褲衩子呢,我這里又不少他的衣服。真正一絲不掛的就一個人而已!」
「哦。」連紫渾然不覺卓瑪夫人的調笑,而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姐姐,現在什麼時辰了?」
「下午未時吧。」
「我得,咳,咳,我得去給鐵利洪的母親醫腿去!」連紫一邊咳嗽著一邊說道。
「你現在身子比我還弱,出去恐怕又得了寒疾!」卓瑪夫人勸道。
「沒事的。吉爾澤,你去我帳子里拿紙筆來。」
「是。」在一旁一直靜立的小吉爾澤乖巧的應道。
一會兒,吉爾澤就將連紫的文房四寶拿來了。連紫提筆蘸墨,一串藥名,幾息的功夫就工工整整地出現在紙上了。
「去,找方文達。按量稱取,細細地,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
「是,夫人。」
卓瑪夫人,靜靜地看著,見吉爾澤出了帳子,才說道︰
「烏蘭姐姐說我擰,我看,阿紫妹妹也差不到哪兒去!」
「呵呵,誰都有自己的堅持的。姐姐……」說著,連紫輕輕地握住了卓瑪夫人的手,「您要生下這個孩子,阿紫也不再勸您了。但,就算為了阿紫,您也要想盡辦法、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好,不擇手段地活下去!」卓瑪夫人一邊輕笑著,一邊拍著自己的胸,作信誓旦旦貌。
連紫也為自己的失言笑了,但笑容里總有些苦澀,有些無奈,有些悲涼……
(9點前,4千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