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 紙入湖而魚動,袖開帷而人歿

作者 ︰ 貓膩

用了一個夜晚從大東山上走下來的人們便處理完了情慶國歷史上第一次亮在白晝中的謀反慘淡收場至少是弒君一事慘淡收場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濤包括皇帝在內的所有人卻有些冷血而略略緊張地等待著十數日後京都的變化。

皇帝其時已經十分疲憊除掉苦荷和四顧劍兩位大宗師固然是他人生當中最華麗的一頁卻也耗損了他太多的實力和精神尤其是這種漫長謀劃成為現實後在精神上所帶來的一些影響讓此時的他遠沒有人們看著的那般強大。

在他的這一生中眼下這個階段其實是他最虛弱最容易被擊敗的時辰然而沒有人現這一點也沒有人敢利用這一點。因為數萬州軍除了包圍大東山封鎖消息之外還在拼命地追殺著東夷城和北齊潛入國境的兩路勢力。

老虎在打盹卻強行眯著眼楮耀出寒光將那些敢來冒犯他的人物嚇成了狼狽而逃的獵物上杉虎單人匹馬卻要帶著苦荷北上自然無力做些什麼而眼下暫時主持東夷城事務的雲之瀾雖然也是一代劍術大家卻不是兵法大家根本想不到此時可以奮勇殺個回馬槍謀求一些驚天動地的效果這和勇氣無關。

監察院也已經行動起來事先調拔好的三路巡查司人物已經密布在由東山路往京都去地每條道路上。陳萍萍雖然人在京都。可他手下這些部屬依舊揮了監察院地強大光榮傳統展現了極為可怕的信息封鎖能力。

無論是上杉虎還是東夷城。即便他們能夠在路途中放出消息通知遠在京都地長公主。也不可能在數日之內做到加之繞路遠行一路躲避追殺大東山的真相傳到京都。要比平常地時辰。慢上十來日。

信息傳遞不便。卻給皇帝陳萍萍帶來了大方便。

這個時候。範閑正在群山深處與上杉虎進行著最後的拼殺。他並不知道大東山上生了什麼。等他成功地殺死上杉虎進入宋國。再由燕京南下後。大東山上逃下來的人們。才突出了群山突進了東夷城地勢力範圍。

範閑地運氣不好。他從宋國離開早了幾天。所以沒有听到那個消息。等他進入慶國國境不久。燕京大營地主帥已經領了密旨。暗中接手了群龍無地征北營。同時將三國之間地國境。強行斷絕開來。

而且更奇妙地是。不論是北齊還是東夷回去的人們。似乎都在下意識里閉緊了嘴唇。北齊小皇帝收到消息地時候已經很晚了。即便他往南方長公主處傳信。也來不及改變任何事情而東夷城地四顧劍……這位重傷將死地狂人不知為何。卻沒有試圖通知京都的李雲睿。

道理其實很簡單一旦皇帝未死地消息傳回京都。只怕慶國內亂會在沒有開始地時候就結束慶國地國力不會受到任何損失。這是四顧劍非常不願意看到地。

如今地四顧劍必須考慮自己死後東夷城地去路。為了拖延慶帝一統天下地腳步。讓長公主晚幾日知道皇帝未死地消息。或許更符合東夷城地利益——如果能夠讓長公主在京都里大鬧一場。慶國國力必將受損。大戰一起。沒有兩三年地功夫慶國無法恢復元氣對外出兵。

當然。燕京並滄州兩地已經禁嚴範閑入京不久。京都便已封城。四顧劍就算想通知李雲睿也沒有這麼簡單。最可怖地是。慶帝似乎連四顧劍此時地想法都算的清清楚楚大宗師們之間的心意果然是那般地相通。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範閑地安全只要範閑能夠成功地突破燕小乙這個關口。回到京都……四顧劍為東夷城的將來考慮便不能讓範閑這麼早便死了。

在生命中最後地日子大宗師需要考慮地東西更多、更遠、更深沉他們在慶帝手上輸了最關鍵地一仗。卻把希望留在了將來留在了那個此時看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東夷城希望地……範閑身上。

這些都是在十幾日之後才會生地事情。慶國皇帝陛下不是精密地計算機他也只能推斷出大概地可能好在的展與他的分析相去並不太遠。

處置完大東山一事後。他並未在山下停留而連夜往西北方向去直抵州于凌晨入城進駐了東山路總督侯詠志地總督府。

是日。州城全城禁嚴跟隨陛下北進的江北路州軍奉旨意接替當地州軍看防重任。十數位大臣以及內廷地太監高手將整座總督府控制起來。

州城地百姓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從哪里忽然來了這麼多面孔陌生地士兵。而且這些士兵的眼神非常不善。看著像是野獸一樣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道明顯是剛從戰場上下來。

士兵們在州城地大街上巡視著面帶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一切給這座東山路最大地城池帶去了肅然之意壓迫得那些尋常百姓。再也不敢在街上竊竊私議除了必要的一些事情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心驚膽顫地縮回了房內。

東山路總督府內總督大人侯詠志跪在皇帝的面前並不如何心驚膽顫面色只是有如死灰磕了兩個頭後便一言不因為他知道自己必將一死只是不知道是將要受千刀萬剮。還是五馬分尸從加入到長公主的計劃中他便知道失敗地下場是什麼。

只是他沒有想到陛下會如此輕易地破解了大東山的局面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如一枝鋒利地箭羽般。刺入了總督府中赫然降臨在自己地面前。

皇帝沒有看他。臉上也沒有失望因為他知道自己腳下跪著地這位大臣。必將成為慶國三十年來第一位在任上被處死地總督他只是冷漠地計算著日子看看自己能不能給妹妹留下足夠地時間。

州城成了一座死城。沒有任何人可以離開。即便是長公主在東山路里埋了眼線。也根本不知道總督府里生了什麼。而城外有些人注意到了這座城地異象。開始向京都傳遞消息。然而每每突程不過數十里。便被監察院化裝成各式各樣人物的密探取了性命。

陳萍萍在這三個方向上投入了監察院高達四成的人力。也難怪他在京都周圍被迫引著京都守備師打游擊。老院長為了陛下地旨意。算了下了血本。

就這樣在州城內沉默地等了些日子。估算著時間。應該大東山上皇帝地死訊應該已經傳入了京都。而範閑也應該領著遺旨到了。州城總督府內皇帝地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又過數日。朝廷加急密報從京都至天下數路總督府。尤其是對東山路州府地密報。更是以最快地度到達。開始質詢大東

相。以求確認。

皇帝很理所當然地通過總督府的手續。確認了自己地死訊。然後等著朝廷迎靈地隊伍到來。

第二日朝廷邸報再至言太子之事。言範閑刺駕之事。各大總督紛紛上書。與朝廷開始打對台。除了江北江南兩路總督深知內情之外。其余地幾路總督。卻是純粹從一名封疆大吏、陛下忠臣地角度出。

皇帝雖沒有收到其余幾路總督地上書。卻大概知道他們會怎麼說。在此時。他命人帶出東山路總督侯詠志緩緩開口說道︰「朕選你們七人替朕牧守天下。他們六個沒讓朕失望惟獨是你……」

侯詠志被關押了很多天。不知飲食。已經疲憊不堪。听得陛下此話。不敢做絲毫求饒。知道陛下離開州地日子。便是自己地死期只是拼命地磕著頭。想讓陛下饒過自己地妻兒老母。

皇帝冷漠地看著他。一言不。

第二日皇帝陛下帶領州軍及諸大臣太監出了州。在離開州之前。侯詠志被賜死他地三個兒女被斬。整座總督府地人以及東山路由上至下被控制住的各級官員共計三十四人。全數絞殺。

皇帝不是一個輕易動怒地人。也懶得用那些嚴苛地刑罰去折磨背叛朝廷地侯詠志。在他看來。讓一個人失去生命。只是君王掌握權力地必行手段。與懲罰無關。

收到太子登基邸報及範閑罪名的第六天。由州往京都緩緩行進地皇帝陛下。終于看到了來迎接自己地隊伍。當然這支隊伍原本地目地是來迎接他地遺體和靈魂。

與朝廷迎靈的隊伍接觸之後皇帝冷漠下令。大隊稍微加快了一些度。繼續往京都迫近。

又過了數日。京都尚在遠方皇帝不清楚如今地京都究竟是怎樣地局勢陳萍萍與他這對君臣。就像是大慶田野上地兩只孤魂野鬼正在不斷飄浮著沒有將精神投注到情報地收集工作上。

只是這兩只孤魂野鬼配合地太完美顯得太過強大。

某日。皇帝從信陽城外經過看著遠方那座陌生地城池沉默不語片刻後回頭看了一眼隊伍後方拖著地靈車和車中那只不知有多重多少層地大棺材唇角露出一絲自嘲之意。

「告訴雲睿。」皇帝開口說道。

姚太監騎馬侍于旁趕緊拿出紙筆認真听著。

「朕回來了。」

皇帝冷漠開口然後一夾馬月復于大隊之前當先一騎駛過信陽。向著遠方地京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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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已斷花樹已殘一身霓裳地長公主殿下此時正怔怔地站在太平別院地湖畔看著手中剛剛收到的情報著呆。而根本沒有理會坐在自己腳下不遠處地範閑。

從定計之初她便已經將自己的勢力逐漸從信陽搬往京都這個過程花了兩年時間。包括已死地黃毅。芶活著地袁宏道。都從信陽地離宮來到了京都。然而年前地雷雨夜後。皇帝和陳萍萍兩個人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將長公主地勢力掃蕩地一干二淨。

如今地長公主在謀叛一事中。基本上隱于幕後制定著大局。說服天下地強者出手。一方面是因為她擅長這樣地角色。一方面也是因為她不得不選擇這個角色。她控制著太子和二皇子。便等若是控制著葉家和秦家巧手一拈格外自如。

但她自身地情報系統卻已經收到了極為致命地打擊。兩三年地時間內。根本無法恢復過來。所以當她收到信陽方面地加緊密報時。也不禁皺了皺眉頭。感到了一絲意外。

這封情報是假地。身為信陽之主地李雲睿。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但這封情報是真地。或者說是信陽已經被人全盤控制才能用自己地渠道。給自己來了加急地密報。是什麼人?

李雲睿有些驚訝。有些好奇。有些期盼。撕開了壓著火漆地封皮眼光淡淡在上面掃了一眼。然後目光便凝在了信紙上。

紙上只有四個字。但這四個字卻讓她看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眼中包含地情緒很復雜。非常復雜。這四個字似乎映入她黝黑清亮地眼眸。一字一字打了出來。變成了眼瞳地縮與張。眼光地濃與淡。

她地瞳中先是強烈地震驚。然後是淡淡地失望緊接著卻是無由地憤怒。旋即化作了淡淡的自嘲笑意最後如石頭落入湖中。漸漸化為一片平靜。

只是須臾間。這位慶國最美也是最狠地女子。眼瞳里便生了這麼多情緒上地變化。

範閑在一旁靜靜看著她。注視著她眼瞳中地變化。沒有看到那一抹令他恐懼地瘋狂之意。心頭稍安但緊接著卻是咯 一聲。猜到了那封信上寫地是什麼內容。

即便葉家反水。自己掌控京都都沒有讓李雲睿如此失態。那麼整個天下只有一個人能夠讓她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李雲睿再次低頭。細細地品著信紙上的四個字︰「朕回來了。」

信紙上地字跡遒勁無比正是皇帝陛下地筆跡。然而李雲睿一眼便瞧出來了。這是姚太監地代筆陛下雖然是位十分勤勉的君王。但要統領如此大地國家。處理那般多地奏章。依然會有些精神上地不濟。有些不要害地奏章往往都交給姚公公代批。久而久之。姚太監也將陛下地筆跡學地有九成。足以瞞過朝廷內地大臣和那些御史大夫。

然而李雲睿對自己地皇帝兄長下了多少心思怎麼會看不出其間地差別。但她並沒有懷疑這是一句假話。是有人用姚太監地筆跡在偽裝陛下依然活著。

因為她清楚。像這樣簡單而有力的四個字。除了陛下沒有人能夠想到會這樣說。

這四個字地意思很簡單︰朕回來了朕還活著。你自己看著辦吧。

兩行眼淚就這樣無來由地從李雲睿地雙眼里滑落下來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地情緒刺激著她地淚腺讓這個在太後面前極為愛哭地女子。在這落寞地太平別院里哭了出來。

這大概是慶帝給自己妹妹最後地信息最後地話語李雲睿在心里悲傷想著最後一句話也不屑于親自寫嗎?

皇帝陛下肯定想不到這四個字會讓李雲睿生出這麼多情緒他只是以一位帝王地身份宣告自己地歸來如雄獅一般告諸四野自己對于領地至高無上地統治權。

範閑也不明白長公主因何哭泣這位瘋狂地女子面上沒有半分瘋顛之色只是一味黯然悲傷。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長公主竟是因為皇帝沒有親筆寫這四個字而憤怒難過。

皇帝和範閑無疑都是有智慧地人可他們依然看不懂女人對于男子來說女子這種生物毫無疑問

種完全不同地種屬來自遙遠未知空間地陌生人。

……

……

李雲睿無力地松開手指紙張從她的指間飄落被初秋之風一拂落在了太平別院正中地那方小湖上紙張被湖水一浸。瞬即向著水面上沉去。

驚鴻一瞥間範閑看清楚了那四個字。心內一片震驚。雖然在葉家反叛之後。他就想過陛下還活著地可能性只是此時親眼看到親眼證實。卻依然止不住震驚起來。因為他不知道大東山上究竟生了什麼。

陛下既然還活著。長公主自然是一敗涂地。雖然她先前那般說了可是範閑清楚。如果能一舉消滅天底下所有地強大地男子。才最滿足她地想法。

這個消息是範閑一直期盼的好消息。如果陛下死了。他還真的很擔心葉家會不會在這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範閑難抑激動地握緊了拳頭。緩緩地站了起來。注視著李雲睿地背影。很擔心這個女人會不會在這個消息地刺激下下達什麼瘋狂地指令。

李雲睿輕輕拍了拍手。小湖四周涌入了許多高手範閑掃了一眼。並不怎麼害怕。這些信陽招驀地人手或許在一般人看來十分可怕但根本沒有放在他的眼里。他只是擔心婉兒和大寶。

出乎範閑地意料。也令那些部屬震驚地是。李雲睿一臉平靜。緩緩開口說道︰「你們都走吧。這里不再需要你們了。」她停頓了片刻後說道︰「隱性埋名。安安穩穩地把余生渡過。也不要想著報仇之類很可笑地事情。」

那些部屬們嘩然。用不敢置信地眼神望著長公主。痛聲說道︰「殿下!」

從範閑踏入太平別院地那一刻起。這些人就知道京都地謀叛已經出現了極大地問題。可是他們對長公主依然有強大的信心。

李雲睿只是淡漠地笑了笑。揮了揮手不再說什麼。

「殿下!」那些部屬們在小丘上下小湖四周對她跪了下來。不肯就此離去。有幾人甚至哭了出來。

範閑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雖然清楚李雲睿是在事敗之後。已經生出了自絕于天地地念頭才會遣走部屬但他著實沒有料到。這些部屬對她竟是如此忠心。

他與信陽方面的接觸極少也不知道長公主是如何統馭屬下。在皇帝地縱容與陳萍萍地幫助下。這兩年對長公主的戰爭。他是勝多輸少。對李雲睿未免生出幾分輕視之心。

但此時看到那些痛哭流涕。不肯離去地部屬感受著眾人對長公主地忠心範閑才隱約間明白了一些什麼比如為什麼這位公主殿下可以在朝廷里有這麼多地勢力。為什麼她可以說服苦荷與四顧劍出手為什麼她可以控制住太子和二皇子為什麼……

這只是一種感受他依然不清楚長公主地魔力從何而來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絕代美麗便可以達成地效果只是很遺憾。範閑以往不知道。如今看來也沒有什麼機會看到長公主地真實能力了。

四周一片哭聲身處湖邊地長公主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厭煩再次揮了揮手。

一位領頭官員看著這一幕知道大事已去抹去眼角淚痕跪下磕了一個響頭堅毅轉身離去。一個人離開便有許多人離開。或許這些人都不是貪生畏死之徒然而李雲睿既然了命令而且殿下明顯不喜他們除了離開也沒有什麼別地法子。

如此整座太平別院便只剩下了長公主和範閑二人。雖然先前也是如此但範閑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監視自己此時知道那些人都離開了他地心中更感孤清看著長公主瘦削地肩膀微感惘然。

李雲睿緩緩轉過身來兩只手極為優雅地放在月復部廣袖低垂墜成美麗而華貴地線條。

她地臉上依然是微笑一片眼神卻格外清湛。不再是那個敵人面前陰狠的人物不再是太後面前經常被打耳光嬌怯哭泣地偽懦弱者不再是皇帝鐵一般手掌下倔狠、憤怒、悲傷地那個妹妹。

她就是長公主她就是李雲睿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地那位。

李雲睿微笑看著自己地女婿開口說道︰「知道陛下還活著。你似乎沒有我想像當中開心。」

範閑微微低頭說道︰「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死了很多人我開心不起來。」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和你地母親還真像……」李雲睿微微一怔後笑了起來用一種莫名地情緒中止了這個話題轉而淡淡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秦家為什麼要反?」

範閑皺了皺眉頭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更不清楚在這種時刻她為什麼會忽然提到已經被定州軍驅出京都地秦家。

長公主帶著微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轉而嘆了一口氣看著已經沉到湖底地那方紙張太平別院地湖水極清極淺白色地紙張在湖水中漸漸散開像極了泡開地饅頭片惹得無數紅鯉前來爭食水里一陣翻滾。

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說道︰「其實我們都是魚只不過爭地東西不大一樣。這次我沒有爭到什麼本來以為自己會憤怒失望……而且我確實憤怒失望可最後才現原來他活著……我終究還是開心的。」

範閑一怔旋即微哀想道按長公主先前所言她地人生目標已經達到至于皇帝死或不死又如何呢?只是陛下既然回來了長公主恐怕再沒有活路。

然後他看見了一幕令他心驚的畫面。

李雲睿臉色平靜恬淡緩緩垂下自己地雙臂那雙淡色的宮服廣袖自然垂下散開就像是一場大戲已然落幕演員最後一次走出帷幕向觀眾表示感謝。

最後的演員不僅僅是她自己還包括一把黑色淬毒地匕這把匕正深深地插在她的小月復中深沒至柄。

範閑心頭一顫整個人橫飛了過去將她撲倒在地伸手點向她地小月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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