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多情太監無情箭

作者 ︰ 貓膩

看到範閑沉著臉走了進來失魂落魄的洪竹從地上爬了起來跪在了他的面前低著頭一言不。

此時東宮這間房間四周沒有別的人只有站立著的範閑與跪著的洪竹外間的幽光透進來將二人的影子打在了牆上看上去有些詭異。

範閑盯著洪竹一片失神的面龐垂在袖邊的手握緊成拳又緩緩松開有些疲憊說道︰「這事情我需要一個解釋。」

洪竹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歉疚與深深的自責但他只是又低下頭去磕了個頭並沒有解釋什麼。

是的洪竹便是範閑在皇宮之中的最大助力。範閑之所以敢于靠著兩百人就突入後宮一舉控制含光殿依靠的便是他對于後宮情勢的完全掌握對于大內侍衛的分布及各方貴人的生活細節的了解。

而這一切都是在這兩天中洪竹甘冒奇險向宮外傳遞的情報。這名青雲直上的小太監本來被調入含光殿中但後來太子歸東宮後又十分不舍地要了回去。

太後既然屬意太子繼位自然不會阻止他這個小小的要求。于是洪竹成為了皇宮里最奇特的那個人他曾經在御書房里捧過奏章曾經在含光殿里服侍太後曾經在東宮中與皇後相依為命兩個月。

出奇的是所有的貴人都欣賞他。喜愛他範閑也不例外。

只不過從來沒有人知道洪竹是範閑在宮中地眼線。由宮門直突含光殿一路上的那些丙值侍衛之所以會蹊蹺中毒無法搶先預警。則全部是這位太監的功勞。

範閑突宮能夠成功洪竹居功至偉然而此時的範閑看著他的眼神並不怎麼溫柔需要他給出一個解釋。

太子和皇後在東宮之中在洪竹地眼皮子下面他們是怎麼能夠在如此狂雷般的突宮行動中反應過來從而在範閑的利劍到來之前逃了出去?

範閑的拳頭握緊了起來。陰郁的聲音從他的牙齒縫里滲了出來冷笑說道︰「是你通風報的信?」

洪竹不敢看範閑寒冷的雙眸重重地點了點頭。

範閑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說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們是在造反不是在玩過家家!」

為了怕東宮里旁的人听到他地聲音沒有提高但內里的情緒卻是漸漸燥狂起來。

「你怎麼了?心軟?」範閑的眉頭皺的極緊用奇快無比地語陰寒道︰「你的心軟會害了整個慶國!」

他往腳邊的地上啐了一口恨恨罵道︰「我千辛萬苦才入了宮。結果你玩了這麼一出你不想活下去倒也罷了可宮里這些人怎麼辦?你這是逼得我天不亮就要準備跑路!」

範閑難得的憤怒起來因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如此周密的計劃調動了自己花了無數時間心思藏在宮中的釘子卻因為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原因出了這麼大地漏子!

為什麼?為什麼!範閑盯著洪竹的臉眼中閃著陰火。

「太子對奴才極好。」洪竹跪在範閑的面前。忽爾哭了起來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沿著他年輕的面龐進入衣衫「皇後娘娘很可憐。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忍住。」

洪竹大哭出聲。鼻涕眼淚在臉上縱橫著︰「大人殺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秀兒被我自己害死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害死多少人……都是我的罪過……我的罪過。」

範閑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先前已經罵了但根本沒有想到洪竹放太子和皇後走的原因竟然真的就是……心軟!

「廣信宮那邊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

範閑地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髒感到了一絲寒冷看著跪在身前的太監忽然開口說道︰「你站起來。」

洪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站起來!」範閑壓低聲音咆哮道。洪竹畏畏縮縮地站了起來卻是忽然感覺胯下一痛不由痛呼出聲。範閑緩緩將手收了回來臉上帶著復雜至極的情緒看著洪竹一言不片刻後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洪竹臉色慘白驚恐萬分地看著範閑但旋即想到自己既然在事之前暗中通知皇後和太子逃走只怕這條命已經沒了事已至此那何必再怕什麼。

于是他站直了身體看著範閑一言不只是眼眸里的濃濃欠疚之意揮之不去。

出乎他地意料範閑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在無比憤怒之下取出劍來砍下他的腦袋。範閑只是嘆了口氣揮了揮手一個人向著東宮地外面走去背影顯得有些孤單與落寞。

洪竹怔怔地看著範閑的背影不知為何又哭了起來。

範閑走出東宮的正門再也听不到洪竹地哭聲惱怒無來由地少了許多只是心里卻有些空蕩蕩的。

他揮手喚來下屬令他將東宮及廣信宮的所有宮女太監押至辰廊處的冷宮地帶集體看管便一個人走入了皇宮的黑暗中。

洪竹的臨時心軟給他的計劃帶來了無法彌補的損失。在一剎那間憤怒的範閑確實有殺人的沖動只是這抹沖動馬上就消息失蹤因為他听到了秀兒這個詞。

在杭州地時候。他就曾經想到那位宮女的死亡會對洪竹的心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清楚洪竹不是一般的太監。他是個有情有義地太監不然範閑也不敢將那麼多的大事托付于他。

只是範閑沒有想到洪竹竟然多情如斯竟會在宮變這種大事中還會心軟。

由此可見太子著實是個寬厚的人有情的人。而且身懷秘密的洪竹在太子被逐南詔的數月間和可憐至極的皇後在東宮里相依為命。或許生出了些不一樣的情愫。

洪竹是多情太監對範閑有情所以才會冒大險掀起宮亂助他進宮。他對太子有情對皇後有情所以才會在最後一刻放手。人本來就是很復雜的動物尤其是洪竹這樣一個比讀書人更像讀書人地太監。

「或許是自己太過無情才想像不到人們居然會如此有情。」

他在心里想著不自主地聯想到膠州水師里的許茂才唇角浮起了一絲自嘲的笑容。

許茂才和洪竹是他在慶國朝廷里扎的最深的兩根釘子。但偏生就是在這場震驚天下的朝堂大亂中這兩根釘子卻都擁有了自己的想法給範閑的計劃帶來了極大的惡處。

但如果沒有許茂才範閑根本無法從大東山下的深海中月兌身如果沒有洪竹範閑連後宮都無法進入所以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怪罪這些親信什麼。

他舍不得殺洪竹不忍怪洪竹只是有些無奈地想到。在以情動人這方面太子已經修練地比自己更強大——太子偶爾有真性情而自己此生卻是虛偽到底。

禁軍已經在監察院部屬的幫助下肅清了後宮大內侍衛們被全數成擒。應該再也掀不起什麼波浪來。範閑沉著臉回到含光殿並沒有進去看太後。安慰老三那些家人只是對守在宮外的荊戈低聲吩咐了數句。

荊戈面色微異似乎沒有想到提司大人在此大勝之際。居然就在考慮失敗的問題但他沒有詢問什麼伸出右掌按緊了臉上的銀色面具單膝一跪領命便帶著入宮二百人中的一部分黑騎高手出宮而去。

含光殿的安全控制便在這一刻起轉交給了禁軍。

慶國歷史上第一次宮亂的兩位主謀者在那枝煙火令箭沖天約半時之後終于在高高的皇城城牆上會面。

範閑對全身盔甲地大皇子沉默行了一禮大皇子面色沉重雖盔甲在身依舊鄭重回禮夜風忽至吹的大皇子身上的大紅披風獵獵作響吹的範閑身上那件黑色監察院官服如漿洗一般硬挺。

皇城上緊張巡守地禁軍將士們看著這一幕不由心折忽然涌出說不出的信心慶歷元年來大皇子領兵西征聲威漸起未嘗敗績而範閑執掌監察院後更是儼儼然成為了陳萍萍第二只是比陳老院長要更光鮮亮麗地多。

如此二位皇子如同他們身上的戰袍一般熾熱的鮮紅冷漠地純黑光明與黑暗聯手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抵抗。

範閑與大皇子直起身來沒有說什麼便來到了角樓的外側注視著高高皇城腳下平靜的廣場遠處隱隱傳來的廝殺聲和更遠處極引人注意的幾個火頭。

二人不需要說什麼準確來說自大東山之事暴後二人根本沒有見過面說過話可是便一手促成了今日的宮廷暴動。

這依靠的便是二人對彼此的信任與信心這種默契並不是以利益為源泉而是以歷史為根源。這二位皇子在天子家中都是被侮辱被忽視的那一部分他們的母親長輩曾經並肩戰斗過今日這二位子輩也終于開始並肩戰斗。

禁軍三千此時一千人駐宮中一千人在城頭還有一千人大隊已經馳馬而去往京都的縱深突進務必要在天亮之前控制整座京都。一千人控制京都難度確實太大但如果再加上範閑刻意留在宮外的一千余監察院官員做為幫手就會順利許多。

「天亮之前。必須抓到他們。」大皇子冷漠開口說道此言中地他們指的自然是太子母子以及長公主李雲睿一千名負責掃蕩的禁軍之中至少有三個騎兵小隊是沿著洗衣坊那處的線路。在拼命地索緝逃出宮去的那些人。

範閑沉默不語在得知太子與長公主逃出宮去地第一時間他就已經下了命令監察院的密探劍手們此時也正在京都里做著努力。只是他心里清楚就如同自己在京都茫茫宅海中躲藏時長公主極難抓到自己一樣自己要抓住對方也是件極難的事情。

這種事情需要靠運氣。而且對範閑和大皇子極為不利的是他們只有天亮之前這三個時辰的時間。

「含光殿里一切安好。」範閑沒有接大皇子這個問題雙眼看著皇城下的士兵轉而說道︰「太後沒有事。」

大皇子的眉間皺了皺沒有說什麼。

為大皇子向來是個粗獷而寬仁孝悌之人所以他不可能做出範閑能做的那些事情便是連听到太後這個名字他的心情都低落了一分有些不自在。

範閑微笑望著他似乎看穿了他心里地那絲陰影。開口說道︰「皇權的爭斗向來是你死我活我們只是執行陛下的遺詔史書上會給你應有的評價。」

「我不在意這個。」大皇子搖了搖頭迎著高高城頭的夜風輕聲說道︰「不用再說了父皇既然在遺詔里令你全權處理此事我便相信你能處理好我對你有信心。」

如果沒有信心。一向孝順的大皇子當然不敢冒著寧才人的生命危險舉兵造反。

「可你能給我信心嗎?」

範閑看著與闊大的皇城比起來顯得有些稀疏的禁軍士兵嘆了口氣。此時皇城前後。只有一千名士兵怎麼也無法給人以強烈地心理支撐力度。

大皇子明白他擔心的是什麼。沉默片刻後說道︰「父皇去大東山帶走了禁軍一屬今夜又折損了一部分但你放心。用來守城向來是一對三尤其是像皇城這種地方一對四也可。」

「但皇城極大要全面照拂也是件難事。」範閑低著頭盤算著︰「如果真讓長公主和太子逃出京都與京都守備師遇見老秦家可以調多少軍馬入京?」

「京都守備師一萬人。」大皇子既然起兵當然對于京都內外地軍事力量盤算的十分清楚「你我合兵一處共計五千人應該能頂住。」

「我的人不能用來守宮。」範閑搖了搖頭舉起右臂指著黑暗的京都宅海說道︰「他們只有在那里面才有力量。」

他轉頭看著大皇子的側臉微憂說道︰「而且你忘了一點老二不在宮中他的動作快只怕已經偷偷溜出城了。葉重手下的人你難道不用考慮?更何況老秦家手中的軍隊可不僅僅是京都守備師一屬。」

大皇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如果真是葉秦二家聯手來攻就算這時候皇宮里突然再變出三千禁軍來他也沒有什麼信心。

「而且皇宮乃孤宮不似大郡儲有糧草如果被大軍圍宮你我能支撐幾日?」

大皇子霍地轉身盯著範閑地眼楮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我當然知曉皇宮不易守但為什麼我們要守宮而不是守城?」

「守城?十三城門司里現在可有落在我們手上我們根本不知道那九道城門有哪一道會被長公主輕輕敲開……就像我敲開後宮的門一樣。」

「不要瞞我。」大皇子說道︰「你不可能放棄城門司不管你的人已經去了城門司昨天夜里長公主埋在城門司里的釘子已經被你殺了。」

範閑自嘲地笑了笑說道︰「監察院不是神仙不可能把長公主所有地釘子都挖出來而且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太後地旨意無法收服城門司那位張統領你我便要做好被大軍困在宮中的準備。」

「我只想知道秦家的軍隊幾天能夠入京。葉重領旨回定州就算他停在半路可是要至京總需要些時間。」

「如果只算京都守備師一天即到。」範閑平靜說道︰「秦家地大軍大概要四天之後才會到葉重返京的時間。大概差不多。」

大皇子沒有問範閑為什麼對老秦家的布署了解的如此清楚因為他相信監察院在秦家的軍隊中一定有釘子就像在禁軍中一樣先前地清洗如果不是範閑事先就點明了對象也不會如此輕松。

「你能控制城門司。」大皇子望著範閑的眼楮忽然又說了回去「如果不能你根本不敢動手所以我很奇怪。你現在和我說這些話是出于什麼考慮。」

範閑沉默了起來。

「先前荊戈領著你的院令來我這里調了兩百匹馬然後出宮不知去向。」大皇子冷冷看著他說道︰「不要告訴我你沒有什麼想法。」

範閑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其實我是想說……我們跑路吧。」大皇子一掌拍在皇城青磚之上壓低聲音大怒說道︰「逃跑?你瘋了!」

範閑苦笑說道︰「我好像確實是瘋了……逃又能往哪里逃呢?只是開個玩笑你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好?」

「這時候還開什麼玩笑?」

「大家的情緒都這麼緊張我開個玩笑疏緩一下情緒怕什麼?」

範閑這句話並不僅僅是玩笑。如果換作以前當此情勢逆轉之機為了自身的安全或許他早就已經跑了。因為這番對話說的十分清楚如果太子與長公主溜出京都眼下看似一片大好的局面便會毀之一旦。

大皇子忽然嘆了口氣重重地拍了拍他地肩膀說道︰「你沒有領過軍。沒有見過真正的沙場是什麼模樣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似乎是要給範閑增加一些信心大皇子沉著聲音說道︰「有你的人幫忙把城門司控制住。就算四千人我也能守住京都十日!」

皇城下方。監察院官員們護衛著一列馬車靠近了宮門大皇子眯著眼楮去看看著那些被太子爺刑迅逼供極慘的大臣們行下馬車。說道︰「有這幫大臣在此你我怎麼逃?如何忍心逃?」

範閑沉默不語點了點頭說道︰「依你之言今日開大朝會宣讀遺詔廢太子。」

大皇子皺眉說道︰「傳檄四方令四路大軍火回援。」

「三路大軍遠在邊境十日內根本無法回京。而最近的燕京大營若你我傳檄回兵……」範閑心頭微寒「……只怕你我或許會成為慶國的罪人。」

範閑擔心的不是旁人正是北齊那位深不可測的小皇帝如今這個世界信息傳遞太慢但範閑清楚征北營的大都督被自己殺了五千親兵營在大東山下不知死活如果此時皇城大亂自己用監國地名義調動駐燕京的大軍回程只怕會落在北齊小皇帝的算中。

只怕燕京大營未能及時歸京壓懾葉秦二家北方的雄兵便要南下!

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之後範閑清楚北齊小皇帝才是世上最厲害的角色既然他與長公主暗中通氣參與到了大東山的內幕之中那便絕對不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

所以燕京大營絕不能動!

大皇子的面色也沉重起來知道範閑地擔心極有道理︰「十日……我們頂多只能撐十日如果不能調兵回京勤王……」

他忽然笑了起來望著範閑說道︰「看來你說的有道理我們最好的選擇確實是今天夜里早些逃跑。」

此言一出範閑一怔旋即二人對視一眼毫無理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從皇城上傳出老遠驚得下方宮門處的舒胡兩位大學士抬頭望去隱約能分辯出是大皇子和範閑二位大學士不由心頭稍安心想這二位此時還能笑地如此快意看來大勢定矣。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範閑與大皇子地笑聲中有多少無奈與苦澀只是二人極有默契地都沒有再提舍宮撤離一事是地時移勢移他們二人既然已經站在了皇城之上。那便沒有再跑的道理。

「今日定大統傳遺詔于京都街巷穩民心明旨于各州。」笑聲止歇之後範閑望著大皇子微笑說道︰「用太後的旨意穩住城門司再行控制你說過你能擋住大軍十日那我便給你十天地時間。」

「一定能擋十日。」大皇子握緊腰畔佩劍。面色堅毅只是心里在想著皇宮被圍十日後終是要破範閑為什麼如此看重這個時間?

「這十天時間你必須給我爭取出來。」

範閑輕輕咳了兩聲從懷中取出一粒有些刺鼻氣息地藥丸吃下面色平靜說道︰「雖未掌過軍但我也知道軍中最要害的便是各級將領試想一下。如果從大帥到裨將偏將再到校官……統統死了這支叛軍會變成什麼模樣?」

「一盤散沙不攻而敗。」大皇子微微皺眉望著範閑心想如果叛軍的將領在十日內紛紛離奇死亡這座京都自然能夠守住可是……就算監察院再精刺殺你再通毒物可也沒有辦法于千軍萬馬之中。辦成如此逆天之事。

範閑沒有解答他的疑惑繼續平靜說道︰「如果連太子和長公主也忽然死了你說這枝叛軍還有什麼存在的理由呢?」

大皇子一臉不解地望著他。心想範閑不會是病了吧?

範閑微笑說道︰「我之所以不跑願意和你硬守這座孤城。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強大的勇氣而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喪失過信心只不過在這次事情之後。我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大皇子沒有听懂他自然不清楚範閑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範閑真的祭出了重狙殺器誰知道將來的歷史會怎麼走。

便在此時宮門下忽然一陣嘈亂一隊騎兵分塵而至似乎抓住了一個人大皇子定楮望去只見被擒住地是位婦人只是隔得太遠看不清楚面目但似乎穿的是尋常宮女服飾。

範閑眯眼一看幽幽說道︰「我們的運氣一直還是那樣的好看看皇後已經被我們抓住了太子和長公主還遠嗎?」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走下了皇城沿著寬寬的石階下去準備去迎接那些受了苦的老大臣準備明日的大朝會暗中琢磨著應該給太子和長公主安排個什麼樣的罪名同時準備安慰一下那位可憐的、愚笨的、運氣極差地皇後娘娘。

「要不要把皇後和洪竹關在一起?」範閑心里忽然涌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暗想自己其實也是蠻有情的。

走在石階上他的咳嗽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嚴重似乎先前吃的那顆帶著刺鼻藥味的丸子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斜靠在石階旁的牆壁上緩了緩心神從懷中又模了一顆藥塞到了嘴巴里用力嚼了兩下吞入了月復中。

那股刺鼻的味道是麻黃葉的味道這種藥丸自從範閑和三處地師兄弟們研制出來後是世上第二次有人服用。因為這種藥丸的藥力太過霸道麻黃葉類似于興奮劑極容易讓人的心神變得恍惚讓人的真氣變得紊亂。

第一次吃這種藥地也是範閑那還是在幾年前北齊的西山絕壁旁在面對狼桃與何道人地聯手攻勢前。

範閑用力地喘息了幾下平復了一下心神。從大東山上逃下來後他被葉流雲的劍意擦傷同時被燕小乙追殺數百里最後心邊中了一箭傷勢極重又無法得到良好的療養整個人地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雖然在孫小姐的閨房里將息了數日可他如今的境界其實仍然只有巔峰期的八成。為了突宮他迫不得已再次服用這種對身體極為有害的藥物才保證了自己強悍的實力能夠得到充分的揮。

第一次吃這種藥是為了肖恩為了老人嘴里神廟的秘密。第二次吃這種藥是為了突宮為了慶國這片大好的江山。世上有許多事情比健康更重要臉色有些白的範閑一面下行一面想著。

京都一片大亂與刑部與京都府的不戰而勝相比對于長公主別府的攻擊從一開始便陷入了苦戰之中。範閑與大皇子在城頭上所看到了那幾叢火光便是監察院強攻之時迫不得已使的毒計。

好在長公主不在府中本應主持防守的信陽席謀士袁宏道似乎也被攻勢嚇破了膽子所以別府中的高手與宮女們在讓監察院付出數十具尸的代價後終于被弩箭射成了刺蝟被毒藥變成了僵尸。

監察院的官員攻了進去領頭的一處主簿沐風兒左臂上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橫流但他臉上卻是漫不在乎的表情惡狠狠地將短劍橫在了袁宏道的脖頸之上。

他是沐鐵的佷兒範閑在一處的嫡系像這種你死我活的斗爭他不可能有絲毫心軟。

令他奇怪的是被自己控制住的那位長公主府上謀士並沒有太多害怕的情緒反而是一片惶急。

袁宏道望著沐風兒焦慮說道︰「我有大事要稟報澹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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