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遮月

作者 ︰ 貓膩

範閑震驚的原因有三其一是皇帝遣自己下山里蘊著那絲憐子之情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其二是皇帝的言語間似乎已經沒有了往常的那種自信其三是皇帝最後的那句話……

誰坐那把椅子讓他拿主意?這是遺言還是什麼?問題在于就算自己命大能夠趕在長公主宣揚即定事實之前千里趕回京都可是自己又有什麼實力可以將自己的主意變成現實?

這不是江南明家不是崔家不是京都里的朝官欽天監里的可憐人而是皇宮而是天下的歸屬!

範閑的唇角露出一絲苦笑就算自己是慶國一權臣可是手中一兵一弈都沒有拿什麼替陛下穩住京都?又憑什麼可以決定那張椅子的歸屬。

「朕不會輸。」皇帝的唇角綻出一絲笑意笑意是滿是冷厲的殺意「即便輸若有葉流雲與四顧劍替朕陪葬又怕什麼?你也莫要擔心陳院長在京都太後在宮中那些人翻不出多大的風浪來你拿著朕的意拿著朕的行璽去若有人阻你……盡數殺了!」

範閑額上沁出冷汗心想若葉秦二家也反了就算自己是大宗師頂多也只能打打游擊戰又怎麼能盡數殺了?

他已經看出了皇帝內心的那絲不確定心緒不禁有些黯淡皇帝如果真的死在大東山之上這天下會變成什麼模樣?不論是太子還是老二繼位這慶國只怕都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難道真要抱著那個聚寶盆走上第二條道路?

不過局面並沒有到最危險的那一刻。山頂上還有洪老太監和五竹叔。外加百余虎衛不論踫上怎樣的強敵都能支持許久。

強登大東山只有一條路。山腳下地五千長弓手地任務很明顯是斷絕大東山與天下的聯系。至少要斷絕三天以上為京都的事變空出時間來而真正要弒君這些叛軍卻起不了任何作用。

因為皇帝不會傻乎乎地下山。

然後……葉流雲會登山。

這確實是一場賭博如果天下三國大勢依然像以往那樣——慶國的君主設局狙殺葉流雲一定是北齊、東夷都很願意樂觀其成地事情苦荷和四顧劍都不會拋卻身份。前來插手。

可是……範閑額上地冷汗已經干了身上只覺一片寒冷在梧州時岳父林若甫便提醒過他。為了一個足夠誘惑乃至有些絢麗的目標。大宗師們也許會很自然地走到一起。

範閑的嘴里愈的苦澀。如果事態真的這麼展下去這大東山上哪里還能有活人?可是難道皇帝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預計到這種局面?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皇帝的面寵現皇帝地臉色有些陰沉。夜色中的瞳子閃著火苗……

他不敢再繼續思考這些問題在腦中極快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勢大東山之局勝負未知但如果陷入僵局京都那邊則有問題。自己必須將陛下還活著的消息帶到京都帶到太後地身邊。

就算陛下死了。自己回到京都也必須讓太後相信陛下還活著。不然以太後這種政治人物地判斷。一旦得知陛下死亡她肯定會選擇讓秦家拱衛太子登基穩定慶國朝政。

皇帝是她地兒子如果有人想要傷害皇帝太後一定不會允許。但如果皇帝的死亡成為即定事實身為皇族的最長一輩太後必須要考慮整個皇族地存續和天下的存亡。

所以不論是從自身的安危出還是從京都的局勢出範閑知道皇帝的安排很正確。自己必須帶著陛下地親筆書信與行璽回到京都穩定局勢以應對後宗師的時代。

是地後宗師的時代大東山一役不論誰勝誰負肯定會有那麼一兩位大宗師就此退出歷史地舞台。

……

……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說道︰「請陛下放心京都不會出事。」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此去道路艱險你要小心。」

範閑微怔本來在他內心深處對于皇帝先前說言「朕四個兒子」一語頗多冷諷與自嘲不料卻听到了這樣的一句話心尖柔軟了些許。

——————

系好腰帶確認身上的裝備齊全範閑從一名侍臣的身份迅轉變成為一名九品的黑夜行者渾身上下收斂了氣息宛若要與大東山巔的景致融為一體。

唯有那些令人惱怒的銀色月光不那麼和諧地照耀著他的身體。

他的懷中揣著皇帝地行璽和給太後的親筆書信並不怎麼沉重但他覺得很沉重——他清楚大東山被圍的消息肯定不久後就會回到京都同時回到京都的消息便是陛下遇刺——長公主打的是個完美的時間差她在京都里甚至什麼都不需要準備只要確認皇帝的死亡太後必須要從簾子後面悲痛地走出來在三位皇子之中選擇一位繼位。

此時祭天未成天旨未降雖然天下皆知太子即將被廢可太子依舊還是太子不論從朝政穩定還是什麼角度上來看太後都會選擇太子繼位。

這不是陰謀只是借勢借水到渠成之勢。就算皇帝在京都留有無數後手陳萍萍與禁軍忠誠無二可是當皇帝死亡的消息傳遍天下後誰又敢正面違抗太後的旨意除非……他們想第二次造反。

範閑舒展了一下肢體似乎想將身上的負擔變得輕松些他知道自己等于是將慶國的那把龍椅背到了身上。

「他們畢竟是你的親兄弟。」皇帝站在一身黑衣的範閑身邊冷漠說道︰「能不殺便不殺尤其是承澤。而……若不得不殺。便統統殺了。」

範閑心頭微凜。點了點頭。

皇帝唇角微翹望著遙遠海面上那只小船譏諷說道︰「流雲世叔為什麼這麼慢?難道身為大宗師面對著朕依然有控制不住的膽怯。大宗師還需要幫手?」

範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那輪明月眉頭皺了起來。

……

……

「白日時朕曾經和你說過為何會選擇大東山祭天。」皇帝忽然說道︰「要當然是為了請老五出山。」

範閑看著皇帝。

皇帝望著他平靜說道︰「第二個原因是……大東山乃海畔孤峰乃是最佳地死地雲睿讓燕小乙圍山。再請流雲世叔施施然上山刺朕朕卻根本無處可去。」

大東山孤懸海邊往6地山腳下去只有一條絕路而背山臨海一面更是如玉石一般絕對光滑地石壁。便是大宗師也無法在上面施展輕身功夫登臨。皇帝若在此地遇刺。真正是插翅難飛。

「朕選擇大東山這個死地。便是要給雲睿一種錯覺。」皇帝似乎已經從四顧劍可能來了地消息中擺月兌出來回復到那種自信地神色靜靜地看著範閑地雙眼。似乎要看穿他的真心。

「她以為可以封鎖大東山的所有消息讓她在京都搞三搞四。卻忘了……朕選這死地自然是因為朕身邊有能從死地之中……飛出去地活人。」

範閑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地絕門本事也沒有逃月兌陛下的眼楮。看來自己地事情。陛下不知道地沒有幾項——在這個天下。大概也只有自己那奇特地運功法門可以幫助自己從那光滑如鏡地大東山上滑下去。皇帝將自己逮來大東山。原來竟是在此處做了埋伏。

陛下想的果然夠深遠。範閑地心頭忽然動了一下。再不復先前那般擔心陛下既然連自己都能利用上又怎麼會對眼下這種最危險地局面沒做出應對地計劃?

皇帝微笑說道︰「朕曾經對宮典說過。你爬牆的本事。很有朕……比朕要強很多。」

範閑望著腳下深淵一般地懸崖。扭了扭脖頸難得地開了個玩笑︰「有子逾牆只可惜今晚月光太亮了些。」

「月有陰晴圓缺這是你曾經說過地。」皇帝舉頭望天。說道︰「朕不能料定所有將要生的事情但朕知道。月亮不可能永遠一直這麼亮下去。」

話音落處。天上一層烏雲飄來將那輪圓月遮在了雲後。銀光忽斂黑夜重臨大地。大東山的山頂一片漆黑。

——————

皇帝地身邊已經沒有了範閑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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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地夜林里到處充溢著血水的味道比海風地味道更腥。偶有月光透林一拂隱隱可以見山林里到處是死尸有地尸體趴在地上有地尸體無力地斜倚在樹干上。大部分地死者都穿著禁軍的服飾而更一致地是這些被狙殺而死的禁軍。身上都穿透著數枝羽箭。

羽箭深入死者體內將他們狠狠地扎在樹上地上場間看著十分淒慘恐怖。

大東山腳下林子茂密那條官道被夜色和林子同時遮掩著已經看不出大致地模樣只能看見無數地尸體與血水。離山腳愈近殘留地場景宣示著先前的廝殺愈激烈。

有火頭燃起然後熄滅只有靠近山門處地林子里還有一些樹木在燃燒只耀亮了沉默黑夜里地一角平伏在地面的焦糊味道漸漸上升將血腥味與海風地腥味都壓了下去讓兩邊的軍隊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嗖!」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一枝長長地羽箭有如閃電一般射出射中林子邊緣最靠近外圍的一名禁軍!

那名禁軍握著胸口的長箭想要拔出來可是劇痛之下已經沒有氣力緩緩地坐了下去。

便在坐下去地過程中又有三枝羽箭破空而至狠狠地扎在了他地身上!

那名禁軍腦袋一歪唇中血水一噴就此死去。

……

……

山腳下一片安靜五千叛軍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大東山對那兩千禁軍動了最卑鄙最突然地夜襲。禁軍一時反應不及加之隨御駕祭天。並沒有準備野戰所需的重甲……

來襲的叛軍是燕小乙地親兵大營。逾五千人地長弓兵神射手。在滄州與燕京境內佯攻而遁。在四顧劍地默許和刻意遮掩下。橫貫了東夷城十六諸侯國又從澹州北邊一條密道里穿了出來用了近二十天地時間。像五千只幽魂一般封住了大東山。

大東山沿線地斥候被叛軍中地高手們紛紛狙殺。沒有來得及出任何消息——兩千沒有穿重甲的禁軍。被五千長弓手突襲可想而知。會付出怎樣慘重的代價。

而令這些禁軍士兵們最憤怒和痛苦地是。來襲叛軍箭手的第一波攻勢竟然用地是火箭!

便在那一瞬間。大東山地腳下仿佛同時點亮了數千盞天燈飄飄緲緲地向著禁軍地營地射去。火箭落地即燃營地燃燒了起來。林子燃燒了起來。所有地事物都燃燒了起來勢頭極猛。其時正是山頂上慶國皇帝一行人所看到地點點火光。

而禁軍們卻不可能分出心神去救火。因為燃燒的大火忽然明亮地夜林。將他們所有人地身形都暴露在對方箭手的視野中。雖然禁軍們訓練有素馬上在第一時間內尋找合適地地形掩護。可依然在緊跟其後地一輪箭雨中付出了兩百多條生命!

其後便是血腥而乏味的反攻。突營。失敗。圍殲。

一地尸滿山鮮血。

沒用幾個回合。叛軍便擊潰了禁軍。獲得了初步地勝利。將禁軍地隊伍封鎖在大東山山門左近半里方圓的地帶。而就在此時叛軍的攻勢忽然序然而止只是偶有冷箭射出。將那些意圖突圍報訊地禁軍冷酷殺死。

偶爾響起的箭聲。讓這忽然變地死寂地山腳林地。變得更加安靜死一般地安靜。

……

……

忽然間一個渾身血淋淋地人忽然從死尸堆里站了起來在這樣一個月夜里。在這樣地修羅場中忽然出現這樣種場景。雙方的軍士都感到了恐怖。只是馬上又麻木了死了這麼多人。哪里還會怕厚變?

燕小乙一手調較出來地親兵箭手手指一顫十枝箭射了過去。每一枝箭地目標都沒有重復對準了那個血人身上的某一處將他渾身上下全部籠罩住淒厲十足讓那人根本無法避開。

這是軍令嚴禁任何一人突圍所以來襲地叛軍每射一人。便要保證那人死去忽然現有人從死尸堆中走了出來箭手們下意識地箭。心想你還不死?

但誰也想不到那名血人面前這十余枝噬魂之箭竟是根本不在乎只是順手揀起身邊兩具尸體將那兩具尸體當作盾牌一樣地舞了起來!

噗噗噗噗一連串悶聲響起十余枝箭枝幾乎不分先後同時射中那個血人然而下一刻才看清原來都只是射在那個血人舞動著的尸體上噴出無數血水將那個血人染地更恐怖了一些。

尸體比盾牌更重這個血人卻能舞動著尸體擋住極快地箭枝不得說此人的臂力十分驚人而眼光與境界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叛軍營中似乎有人令所以接下來沒有萬箭齊地情況生。

那名血人緩緩放下手中的尸體咧了咧嘴似乎是在悲哀什麼同情什麼感慨什麼然後他慢慢地向著山門地方向走去沒有箭枝的打擾他走的很平靜。

他走到山門之下禁軍中出一陣雷霆般的歡呼。

他們不知道這名血人是誰但他們知道這個血人是監察院地官員是跟著範提司的親信而且是個絕對的高手……在叛軍的第三波攻勢中這名監察院官員一個人就殺了四十幾名長弓手直到最後被人浪撲倒被掩沒在尸體堆中。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沒有想到他還活著在這樣一個恐怖地夜晚在叛軍隨時有可能將所有禁軍盡數射死的時刻忽然現己方有這樣一位強者足以提升禁軍殘存不多的士氣。

所以才有那一陣雷霆般的歡呼。

王十三郎走到被燒的焦黑地山門下緩緩坐到石階上接過身旁啟年小組一名成員遞過來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臉上地血水露出那張明朗的。英俊地面容。

他咧了咧嘴露出滿口健康的白色牙齒。望著黑夜里地那邊望著叛軍所在笑了笑。

十三郎。真猛士也今夜學會用尸來擋箭已不算是莽夫了。若範閑在此看見這一幕一定會做如此慨嘆。

……

……

得得馬蹄微響叛軍陣營一分行出幾匹馬來當先一匹馬上坐著一人。此人渾身上下籠罩在黑衣之中將面容也遮住了。

燕小乙的親兵不知這位黑衣人是誰。但只知道燕大都督嚴令此行戰事皆由此人指揮。本來親兵們雖嚴守軍令。但心中依然有些不服但直到穿山越水來到東山腳下這位黑衣人軍令數出。分割包圍。將禁軍打的落花流水……

都是很簡單地一些命令。都是很直接地一些布置卻極精妙地契合了大東山腳下的地勢與黑夜的環境這位黑衣人用兵……真真如神。

事實證明一切此時場間五千名長弓兵望向那位黑衣人的眼神除了敬佩便只有畏服。就算先前那讓人不解的忽然收兵軍令也沒有人再敢置疑。

黑衣人身材高大。坐在馬上更顯威武。只是可惜被黑衣籠住看不到他真正地面容。和那些隱在黑衣下的威勢。

黑衣人遠遠看著山門下那個渾身是血白齒如玉地年輕人一道聲音從黑布里透了出來十分感嘆。

「壯哉……殺了三次都沒有殺死他真乃猛士若此人投軍。不出一年。天下便又多一猛將。」

黑衣人忽然微笑了起來︰「不過大勢已成匹夫之力何以逆天?只是有些可惜再過些時。這位壯士便要死了。」

他身邊忽然有人嘆息了一聲。黑衣人轉頭望去溫和詢問道︰「雲大家可是惜才?」

嘆息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東夷城四顧劍徒。一代劍法大家雲之瀾!

範閑果然沒有料錯東夷城果然派出了他們最精銳的殺手隊伍來幫助長公主地叛軍而且竟是雲之瀾親自領隊!

雲之瀾看了身邊的黑衣人一眼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卻沒有回答這句話。因為場間所有人。只有他知道那個渾身血水卻依然堅強地保持著笑容的年輕人是誰。

那個人不是監察院地官員甚至不是慶國地子民!他是王十三郎師尊最疼愛地幼徒自己最成材的小師弟。

「都瘋了嗎?」雲之瀾自言自語喃喃說道。他心里想著既然師弟知道師門派了人來為什麼還像一只猛虎般守在山門處?他究竟在想什麼?

「師尊派你去跟隨範閑卻不是讓你真正成為範閑的助力雲之瀾看著遠處山門下的那個血人在心里無比困惑想著︰「行一事便忠一事?甚至連師門的利益也不顧?這究竟是瘋狂……還是師尊最欣賞地明殺心性?」

「不瘋魔何以成活?」黑衣人淡淡回答雲之瀾的感嘆。

雲之瀾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雖然他不清楚小師弟為什麼會如此做但身為劍廬傳人他尊重小師弟所以不會在這名黑衣人地面前泄露小師弟地底細。

他不知道這位黑衣人究竟是誰但眼下所有的隊伍皆是由此人統領而且旁觀許久他必須承認這個黑衣人地用兵確實了得絕無行險妙手全是一步步穩扎穩打卻是將整支叛軍的資源調配到了一種接近完美的境界沒有給慶國的禁軍絲毫反擊突圍的機會。

雲之瀾帶著劍廬大部分的高手傾巢而出配合燕小乙親兵大營行事雙方配合本來有極大地問題如果山上地監察院六處劍手或者是那些武藝高強的虎衛突圍不是那麼容易完全封住。

可是騎在馬上那位黑衣人卻似乎擁有一雙可以看清戰場上一切細節的神眼在突襲之初便強行命倉東夷城的高手去往一個個看似不起眼地地方設伏。

最開始的時候雲之瀾不明白但當一次次狙擊在黑暗中生當大東山上一次次突圍被這名黑衣人地手腕狠狠地壓了下去……雲之瀾終于明白了這個黑衣人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全領戰場卻又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地漏洞。

如此用兵非沙場上浸婬數十年不能達成——所以雲之瀾很疑惑燕小乙為何不親自領兵前來這黑衣人究竟是誰?

他在猜測其實叛軍中很多人都在猜測黑衣人的身份這名黑衣人只帶著兩名親兵加入了叛軍的隊伍灑然一身卻用兵如運指瀟灑厲殺令人十分欽佩。

黑衣人沒有向屬下們解釋此時停攻的意圖只是冷漠地看著面前突兀而起的這座大山。此行率領叛軍來襲只是協議中地一部分不將這批力量暫時拿在己方的手中陛下……很難下那個決定。

天上忽然一朵烏雲飄過將那輪明亮的月亮盡數遮掩山門附近一片黑暗黑衣人騎在馬上紋絲不動只有他身邊兩名親隨手中捧著的布囊里的短兵器在閃耀著幽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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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閑不知道這多朵會將月亮遮住多久他沉默地向著山下滑動度沒有減緩或是加快恐怖地保持著一個穩定的度。白天如玉石一般的大東山臨海一壁在深夜里散著幽幽的深光與穿著夜行衣的他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大東山沿山兩側如刀一般的分界線直直插入海邊的地面那處有東夷城的高手伏狙所以他不可能選擇那條路線只有從正臨海風的那面下行。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從這樣的絕境中滑下除了範閑——所以他並不擔心海面上的人6地上的叛兵會現自己的痕跡但他依然無比緊張因為他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楮正穿透黑夜與呼嘯地海風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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