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八十一章 有情況

作者 ︰ 貓膩

半夜睡不著覺艙外的河風在唱歌。

範閑干脆睜開雙眼在丫頭的耳邊微笑著說道︰「二十怎麼了?急了?」

思思被這句話真弄急了從被窩里坐了起來咬著唇邊的一絡頭氣的一言不。

範閑一愣趕緊將她的身子扳了下來知道這話是自己說的不對。慶國女子大凡十五六歲就要嫁人像思思這樣已經二十還是黃花閨女的確實少見雖然範閑總以為二十歲才是恰恰成熟的美妙時辰可在一般人的眼中思思已經成了老姑娘。

尤其是在範府之中雖然眾人看在澹州老祖宗和範閑的面子上對思思很是客氣可是人前背後總是少了一些閑話尤其是範閑一直沒有將她收進房中更是助長了這種風氣。

細細想來範閑知道是自己沒有處理好這問題他總覺得不必著急卻沒有站在思思這丫頭的立場上想想姑娘二十這要換算成那個世界里那就得是三十的老處*女擱誰身上也無法接受這個悲慘的現實。

思思蜷著身子不理他傷心地睡著。

範閑想了想後笑著說道︰「說起來咱們已經兩年沒在一張床上躺了。」在州的時節比他大兩歲的思思雖然都是睡在一邊但範閑早就養成了起床後去她床上廝混一陣的不良紈褲習氣。

「少爺大了自然不能老和下人一處廝混。」思思將腦袋埋在被子里嗡聲嗡氣回道。

「這要廝混許久的。」範閑也沒哄她只是溫溫柔柔說著「像我這種燒糊了的卷子也只有你才不嫌棄了。」

思思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少爺若是燒糊了的卷子。這天下間的姑娘家還怎麼活?」

主僕二人忽然同時沉默了起來都想到這段話是石頭記上王熙鳳地自貶便悠悠想起在澹州的時候每個夜晚一人抄書一人侍候著的畫面。

那些日子里範閑每當用極娟秀的小楷「抄」石頭記時。思思便在一旁磨墨拔燈點香準備夜宵。二人完美地實踐了紅袖添香夜抄書這句話說起來思思才是這個世界上範閑的第一個讀者才是。

範閑將大姑娘地身子轉了過來霸道地攬在懷里說道︰「既然笑了就甭再哭。听少爺給你講個禽獸不如的笑話听。」

思思好奇地睜著眼楮等著他開口等听完那個著名的笑話後終于忍不住埋在他懷里笑了起來促狹說道︰「原來少爺是說自己這些年禽獸不如啊。」

「如今想起來。自然是有這個問題。」範閑很老實地承認了錯誤「當然最關鍵的是我並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地當然我承認這話也有些無恥的虛偽。」

「怎麼想的?」思思很迷糊。

範閑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思思忽然間明白少爺說的是什麼意思吃驚意外之余平添了些許感動雖然少爺的想法確實太過荒唐胡涂竟似準備看自己地想法。不過……還是有些溫暖啊。

「少爺還記得小時候……你打周管家那次嗎?」

「當然記得。」範閑笑了起來。「那家伙居然敢給你使臉色看我不打的他滿臉桃花開。」

思思鼓足勇氣看著他的臉半天卻沒有說出話來自己畢竟是個丫環怎麼能說那些情情愛愛的話呢?那一日範閑打的周管家滿臉桃花開思思姑娘心里地桃花也在那時節開了。

其時範閑才十二歲思思不過十四。

範閑不知道大丫環心里在想什麼反自琢磨著當時的場景下意識里說道︰「當時那一巴掌下去的還真狠。」

思思縮在他懷里吃吃笑道︰「少爺手勁兒大。」

「手勁兒大?」範閑嘿嘿一笑左手在被褥里已是落了下去恰恰打在思思圓圓的翹臀上姑娘入睡穿著件單褻褲薄的狠手掌與臀面一觸出一聲啪的清脆響聲。

回憶總是美好地**總是愉悅的主僕二人就這般擁著半晌沒有言語只是夜深人靜、褥有暖香空氣開始暖昧和溫暖起來範閑也終于開始禽獸起來兩只手早就不老實地開始在修遠的道路中上下求索。

「燈燈還亮著。」思思急羞說道。

範閑此時已晉入靈長類禽獸境界猴急不已聞言伸出左臂往後一劈渾以為自己這一式習自葉靈兒處的大劈棺能輕易地破風而斬將桌上那枝燭火吹滅沒料到……掌勢一出那燭上火苗兀自堅挺。

他這才想到自己的真氣全散哪里還能夠隔空滅燭內心不由大感惱火頭一次現真氣爆體地最大壞處原來是這個咕噥著罵了幾句伸手到枕頭下面模出袖弩回頭胡亂著急地摳動了扳機。

只听著嗤的一聲弩箭穿燭而過射入了艙板之中出一聲悶響燭火馬上滅了艙內歸于黑暗之中。

他犯了大錯。

還沒來得及享受黑暗之中地甜蜜便只听得艙外嗖嗖嗖嗖響起數陣風聲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片刻之間匯集到了房外只听長刀出鞘之聲弩機上簧之音交織響起。

先前範閑用弩箭滅燭箭頭入木聲音雖然輕但落在那些專業人士的耳朵里卻是分外驚心尤其是船上有一位皇子一位提司大人守夜的人不知道有多警覺。只听得艙外傳來一名虎衛警惕的聲音。

「大人有情況。」

範閑大怒起身又慶幸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沒有直接闖進門來回身看著被褥中偷笑的丫頭痛心疾。郁卒莫名。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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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清早範閑就起來了今天沒有讓思思幫自己梳頭穿衣姑娘家有些不方便。只好躺在床上繼續休息。

端了碗粥和幾個玉米饃、咸菜入屋服侍可憐地姑娘家用早飯範閑做完了男人該做的事情便走出了艙門來到了船頭。眼望著浩蕩江面迎著寒冷冬風覺著渾身上下神清氣爽無一絲不適。

晨晨霧退後大船便離開了潁州。其時船上大多數人都還在睡覺此時範閑回頭望去那個碼頭早已消失在了群山身後再也看不到了。

「大人起的早啊。」蘇文茂在一旁謙恭說道眼光卻在範閑的身上飄來飄去昨天夜里的笑話此時早就在船中傳開。沒有人敢當面說笑什麼但心里都會覺得有趣。

範閑沒有注意到屬下地無良眼光隨口說了幾句眼光一偏便瞧著三皇子與鄧子越兩人走出了艙門。

範閑很規矩地向三皇子行禮請安。一絲不芶一點不因為此時身在京都之外。便有所散漫。

三皇子面相稚美有些窘迫地生生受了這禮沒有挪動身子。

範閑行完禮後很自覺地馬上直起身子穩穩地站在三皇子的面前一言不。

三皇子撓了撓頭委屈無比地抱著小拳頭對著範閑躬身行了一個大禮︰「學生見過司業大人。」

兩個長相漂亮心思復雜年歲卻相差甚遠的人在古怪的儀式之後便開始了船上地一天生活。如今這艘船上除了一向跟著範閑的那批下屬之外還多了幾位宮廷的教習嬤嬤兩個小太監那都是宮里調出來專門服侍皇子的不過範閑這人心狠膽大硬生生將這些人留在了下層不允他們上來。

而範閑這邊監察院八大處除了六處的劍手負責暗殺安全之職外還調了二處和四處地兩位官員隨行二處的官員負責保持情報的通暢四處的官員則要負責居中聯絡江南之行沿岸各地的監察院巡查司官員。

範閑自己師門是三處出身如今執掌一處如此一來等于這艘船上已經有大半個監察院地構置雖然人數不多但分工配合起來卻是非常順暢。

船上生活頗多無聊從京都出來的這些人們剛開始幾天還有興趣賞賞江景但漸漸看的厭了加上河風凜冽這些天除了有職在身的其余的人都窩在房里休息。

範閑和三皇子站在船頭看著迎面而來的峽谷風景不知道在輕聲說著些什麼。三皇子一味諾諾範閑面色溫和。

蘇文茂站在後方看著提司大人和那位皇子心里卻在想著另一椿事情為什麼船上非要裝那麼一大箱子銀錠?

交待完了事情讓三皇子站在船頭學杰克範閑走了回來。

蘇文茂看了一眼船頭那位男孩兒苦臉問道︰「大人把殿下凍病了可不好交待。」

「鍛煉心志。」範閑這一路上對三皇子並不溫柔保持著距離這一點不僅出乎了船中眾人地意料想來也讓三皇子自己也覺得格外古怪。

「大人那箱銀子……」蘇文茂試探著問道。

範閑搖了搖頭︰「看好就行既然那婦人已經看到了就別讓別的人再接觸。」

蘇文茂應了一聲不再繼續問。

範閑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著自己坐著大船帶著一箱白銀攜美下江南還真有幾分二世祖的作派只可惜天時不是很好不然曬曬太陽浴喝點兒冰凍的果汁就更漂亮了。

「關嫵媚被咱們關著。」蘇文茂皺眉道︰「怎麼才能讓江南水寨的那位夏當家知道?下午船到陽州需不需要通知當地院吏將這消息放出去?」

範閑想了想搖頭說道︰「沒必要暫時我還不想讓他猜到我是誰這些混江湖地凶人一旦現自己模不清對方底細才會變得謹小慎微一些我要看的就是他到底願意為這件事情付出多少代價。」

「那……」

「別讓四處地人散消息。」範閑笑著說道︰「昨天夜里不是還有位三嫂子被你們留在潁州嗎?她自然會想辦法通知夏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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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整個慶國感到最恐慌的人就是範閑嘴里說的三嫂子。

潁州碼頭上的那艘民船已經開走了。三嫂子像個傻子一樣站在碼頭邊上手里提著一袋子沒有完全薰好的臘肉連偶爾來問價的人也顧不得招呼。她是山賊放在穎州城里的眼線平日里負責打探消息昨天那艘船上的銀箱子就是她第一個模清楚情況的。

船消失了不是件大事因為按照關姐這批山賊的行事風格殺人劫貨之後就會連夜將船開走到下游沖灘然後燒船滅跡。

所以她今天早上看見船沒有了以為關姐等人已經成功但沒想到她在碼頭上等了半天竟是沒有任何回音!

關姐沒有回來二哥沒有回來所有的人都沒有回來!

就和那艘船一樣所有的山賊都消失無蹤再也沒有出現過一直讓她等到了暮時碼頭邊上還是同樣死一般的平靜。

直到這個時候三嫂子才終于確認出事了。

她哆嗦著雙唇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就算船上護衛強大但昨天夜里也應該听到廝殺聲官府也應該有反應才是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難道那艘船是鬼船輕松地攫取了十幾條人命?

連夜她就換了裝束將自己的頭包住將家中的余財藏好花大價錢雇了一輛馬車連夜沿著難行的山路往下游走去過陽州而不停繼續往東一直走到了將要進入江南路的大郡。

這花去了她整整兩天的時間途中只飲了些清水一點食物都沒有吃。

她是下層人員本來極難見到關姐的那位主人但也許是她深陷的眼窩讓那位負責接待的師爺相信了她的說話面色沉重地領著她進了後花園。

州城里最森嚴的後花園中江南水寨那位年不過三十的大頭目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夏棲飛閉著雙眼听著三嫂子的回話緩緩睜開雙眼寒意逼人。

「只要那船還在水上就把它攔下來。」

船自然永遠都在水上。

夏棲飛手下統領著江南水道英豪艦船無數這句話里透著強大的自信與隱隱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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