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四十七章 海棠春

作者 ︰ 貓膩

苦味入鼻肖恩緩緩醒了過來用一種很莫名的神色望著他很艱難地說道︰「我相信陳萍萍一定對你很失望。要殺就殺要放就放像你這般反復的將來如何能成大事?」

範閑滿臉無謂說道︰「別人都以為我會殺你我偏不殺你反復怕什麼?只要故事的最後能夠獲得我想要的信息我很開心做一位反復小人。」

話雖如此他依然緩緩垂下眼簾知道對方是利用了自己的好奇心明知道對方心中有一個連北齊皇室一代宗師都感興趣的秘密如果就此殺了對方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此次誅殺肖恩的計劃沒想到就毀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秘密和一個名其妙的村姑身上範閑卻沒有半分郁悶他從小就已經學會了忍受和接受計劃與變化的不協調。

半晌之後他忽然微笑著說道︰「如果我把莊墨韓抓來威脅你你會不會吐露那個秘密?」

肖恩緩緩抬頭喪失了神采的雙眼里略有一絲震驚似乎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竟然知道自己與一代文學大宗莊墨韓是親兄弟。

「婁然像你這種老毒蛇一心只為自己死活考慮的人估計不會理會莊墨韓雖然他為你做了很多事情。「範閑繼續用那種壓迫感十足的微笑看著對方忽然間他心頭一動冷然說道︰「所以日後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夠將這個秘密告訴我。不然如果我自己弄清楚了……神廟的秘密後我會親手殺死莊墨韓!」

神廟?神廟!

接連兩次沖擊肖恩的喉嚨里出一絲嘶啞的聲音抬起虛弱的手臂指著範閑滿眼震驚似乎想知道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保守的秘密和神廟有關!

範閑滿足了肖恩的好奇心輕聲說道︰「這個推論是建立在對陳萍萍的信心上。你說陳萍萍連你保守的什麼秘密都不知道。那就簡單了我相信這整個天下陳萍萍不知道的就只有神廟的事情而已。」

「既然你心里有這個大秘密那我會保護你不被海棠殺死。」範閑微帶嘲意說道不由想起了那個蒙著黑布的叔叔心想只要將來五竹叔的記憶回復了去神廟不跟回家似的?

這只是他自己的心理活動但此時依然不能再殺肖恩。一方面是因為海棠在附近這件事情很難再用鎮外的突襲作借口。另一方面是因為母親的緣故。範閑真的很想知道神廟在哪里而且那該死的五竹叔似乎永遠沒有找回過去的那一天。

下了馬車之後範閑有些疲憊地將殘余的半枝迷香收好安排使團里的醫師上馬車給肖恩療傷他閉目良久然後召來高達做了個手勢。半晌之後听著馬車里傳來兩直抒己見悶響和淡淡的血腥味道。

範閑再次上車。對著滿臉陰毒的肖恩靜靜說道︰「既然你敢逃我又舍不得殺你那只好打斷你一雙腿做為代價。我不是陳萍萍你的所謂秘密對于我來說並不是飯菜里的辣椒般不可暫缺如果你想用自殺來威脅我請自便。」

「不過近鄉情怯想來你此時也再沒有自殺的勇氣。」說完這話他微笑著下了馬車。

肖恩看著自己膝下折斷了的雙腿處滲出的鮮血眼中露出了淡淡憂色知道這位年輕的監察院將來一定會成長成為南方很可怕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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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正午陽光下的營地想到自己一手策劃的計劃實在談不上圓滿而且橫生出一個結著荒唐果子的枝節來。還好趁肖恩心神震怖的機會在迷香的幫助下證實了對方心中的秘密究竟與神廟有關不然僅僅是與師自然的海棠結下了不可解的仇怨這個計劃都會顯得太不劃算。

遠處黑騎駐地不停傳來馬兒們暴噪不安的嘶鳴聲範閑眯眼看著那邊知道自己布在草甸上的毒開始起作用了揮手招下一名虎衛讓他去黑騎那邊傳令。

「有母馬的話就好辦如果實在不行那就整些清水大量地沖洗。」

虎衛領命而去範閑微微一笑轉身上了司理理的馬車。他有些頹然無力地倒在椅子上。說來奇怪面對著這個女子明知道去年的時候對方還是想殺死自己的主謀之一但他依然覺得無比放松似乎這車廂里的淡淡幽香已經在習慣的作用下成了某種安神寧心的上好藥材。

司理理替他將滿是血污的衣裳取了下來下心地用溫水替他擦洗著毛巾從範閑**而勻稱的身體上滑過微熱微燙。

「你見過海棠嗎?」範閑閉著雙眼忽然問道。

司理理碌頭微皺似乎在回憶當年在北齊皇宮里的生活。

「苦荷的女徒弟。」

司理理恍然大悟︰「你說的是朵朵?」

範閑皺了皺眉︰「我今天遇見她了。」

接著將今天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皺眉說道︰「原以為會是個仙子一樣的人物誰知道竟像是個村姑她說話的神情叉腰的動作真看不出來是位極強的高手。」

「朵朵不是尋常人。」司理理微感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她自幼痴迷武道至于什麼詩詞書畫根本不感興趣倒是在苦荷國師的齋院之中開了一片菜地天天除了練武之外就是種菜植花。」

範閑微怔心想這等做派倒和那位靖王爺挺像的心里猜到了那位海棠姑娘為什麼會過那般生活苦荷一脈的武道修行走的是天人合一一派講究的便是親近自然海棠既然擁有修行的天才自然會天天躲在菜園子里看來那身村姑打扮倒不是刻意扮出來的。

「你小心些她很厲害的。」司理理打趣著範閑。用干毛巾將他身上的水漬蘸干說道︰「估計你今天差點兒就回不來了。」

當時的情況地確就是那個樣子的但範閑卻挑了挑眉頭帶著一絲怪怪的笑容說道︰「雖然我武道修為不如她但真正戰起來……我想她這個時候估計會比我難受多了。」

司理理微笑望著他說道︰「進了北齊國境如果海棠妹妹前來殺你。我可不會替你說話的。」

範閑笑著搖搖頭︰「進了北齊國境她如果敢來殺我我就月兌了衣服讓她殺個干干淨淨。如果她不怕引起兩國之間戰爭的話。」

他忽然看著司理理那柔女敕的身子。想到了花舫上的那一夜想到了那次自己用過的藥。不免又想到那個如今不知在何處的海棠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那柄宛如與天地融為一體的短劍還在自己的脖頸四周寒意逼人。

他打了一個寒噤司理理以為是他冷了趕緊給他披上衣衫。

只有範閑清楚自己是有些害怕了害怕那個叫海棠的女子手上那柄劍。今天那七位虎衛和黑騎沒有及時趕到自己真的有可能就死在對方的手下。九品上的絕世強者。果然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抵抗的。燕小乙一箭就可以將自己射下城頭雖然如今的自己比當時又有進益但依然與海棠相去甚遠。

這事情本身就有些奇怪範閑在這一夜一晨間的兩場戰斗里所表現出的勇氣遠遠過了他本身能夠接受的範圍他是一個寧肯用暗殺也不願意用武力搏命的人。

許久之後範閑在心里嘆息了一聲無語問蒼天︰「該死的五竹叔沒跟著我難道也不知道和我說一聲?把箱子給我把箱子給我!」

……

遠處國境線上的湖邊蘆葦叢中那汪微寒的淺水里忽然浮現出一個腦袋湖水順著絲往下流去一代宗師的高徒被北齊人奉為天脈者的海棠姑娘露出**的上半身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

她已經逼了半個時辰的毒沒有想到竟然還沒有完全逼清身體內部就像是有一團火一般不停燃燒著就連冰冷的湖水都沒有辦法稍微祛除掉心頭的一絲春意。

海棠緊咬著下唇鼻尖微微**一嗯終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眼中恨意大作低聲咒罵道︰「無恥的範閑!」

範閑用的不是毒藥而是**上好**對于人類的身體而言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海棠用真氣逼毒反而會讓藥物在自己的體內運行得更快難怪在這初春寒湖之中姑娘家猶自心思飛飛渾身滾燙。

海棠輕聲嘆了一口氣想到那個叫範閑的人曾經說過的話他是官員的身份但畢竟也算是武道中人身為九品高手居然會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但她依然有很多不解之處明明毒煙出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屏住了氣息難道是後來打斗之時一時不注意又吸入了一些殘……藥?她忽然取起右手皺眉細細查看這才現自己的拇指與食指間有了一道小小的灼痕這道灼痕根本不痛想來是先前毒針上的毒造成的。

海常向來自視極高從不將天下任何毒素放在眼中所以當時才能用手去拈但沒想到範閑下毒的手法竟是如此繁復竟是先用針上毒灼開小口再使藥霧沾到她的身體上通過這道小口遁入其中!

先用毒針灼其體膚再用**亂其心志春乏其身天將降大怒于範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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