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第71章 袁州條件

作者 ︰ 更俗

林縛抬頭看了一眼岳冷秋,從他深如枯樹的皺紋里,看不出他此時的建言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岳冷秋急于從豫章月兌身是肯定的,誰願意前程未卜的給他人掌握在手里?

同樣,在豫章使岳冷秋介入軍機,給他知道的軍事機密也是有限度的,要拿岳冷秋掩人線人,必定要先將岳冷秋騙過去才成

「南陽要守,就不宜追究梁成翼汝陽失利之責,還要安其心,江寧應派人到南陽走一趟,以示撫慰,岳年夜人以為何人合適?」林縛問岳冷秋。

岳冷秋思量林縛也不會坐看南陽陷落,南陽一旦陷落,燕胡就會跟荊湖連成一片,奢文莊、羅獻成、陳韓三等叛軍降燕,便使得燕胡在西線再多二十萬戎馬可用。

雖如今奢家、羅陳二人降燕的勢態也日趨明朗,但究竟?結果給南陽朋分,使其首尾不克不及相顧,這有利于淮東自在擺設,分而擊之。

一旦叫荊湖諸叛與燕胡連成一片,問題就會極為嚴重,一時荊湖的軍事力量對比,將再度向晦氣淮東的標的目的成長;再一個,燕胡使奢家在荊湖為先鋒,牽制淮東一部軍力,燕胡甚至可以集結主力戎馬,重新集結到東線,攻擊淮東在徐州的防地。

眼下,淮東在徐泗布下重兵,可以抵抗燕胡十萬重兵的沖擊;一旦燕胡在東線集結的軍力跨越二十萬、甚至達到三十萬,淮東還能繼續堅守淮河北岸嗎?

岳冷秋心想自己直接回池州軍的可能性甚微,既然林縛不會坐看南陽陷落,自己到南陽走一趟,也算是對太後那邊有個交待。

眼下南陽的形勢最為牽扯到太後、元歸政一系人員的心思。

岳冷秋思定,道︰「樞密使身邊謀臣無數,我留在豫章也無良謀可獻,但與淮西、南陽還算熟悉,願往南陽走一趟。」

南陽的戍守,淮西也至關重要,也需要岳冷秋代表中樞走一趟。

林縛蹙眉想了想,道︰「岳年夜人願走這一趟,那是再好不過。想來向江寧請旨也快,岳年夜人可以先去廬州,待請得聖旨後,即行北上。岳年夜人到南陽,可告之南陽諸人︰待袁州事畢,樞密院在江西還能調三萬精銳北上,實無需慮燕胡能速陷南陽……」

周同率唐復觀、劉振之兩部先行渡江去了廬州,才三萬戎馬,淮東在江西境內僅步兵還有四個鎮師,滿編制高達六萬人。

只是六萬戎馬在上饒戰事時減員嚴重,此時還沒有休整彌補完全,又分離于江西各處。

虞文澄部在江州,陳漬部在贛江,張苟部從撫州南下,攻邵武未果,留在豫章、留在林縛身邊的戎馬,僅張季恆所部及騎營周普部,不過一萬四五千人。

江西形勢初定,但隱患還沒有消除,除奢家還有萬余殘軍固守閩北不降外,黃秉蒿在袁州,拖到今日,還沒有談妥投降的條件。

要是袁州黃秉蒿能安心不拆台,林縛至少可以從江西境內將陳漬、張季恆兩部精銳迅速抽出,調往廬州備戰。這樣,林縛在廬州就有六萬精銳步兵及近萬騎兵的機動軍力,就能隨時支援信陽、南陽,形勢就會變得樂觀一些,而不會像現在這麼緊迫。

只可惜袁州拖到今日還是懸而未決,倒叫岳冷秋懷疑黃秉蒿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有投降的誠懇?

要是上饒戰事之後,林縛能夠咬一咬牙,調淮東軍戎馬主力西進,將五六萬精銳集于袁州城下,不定就能叫黃秉蒿迫于壓力投降,而不會陷入今日的困境。

如今燕胡年夜軍南下在即,南陽岌岌可危,羅獻成也有倒戈之勢,林縛急于將軍力從江西抽出來渡江北上——眼下的形勢對黃秉蒿來,越往後拖則越為有利。

黃秉蒿甚至可以不降,佔著袁州觀望形勢,林縛又能奈他何?

淮東戎馬可以是天下勁旅,野戰難逢敵手,但攻城掠地跟野戰不合。

從豫章沿袁河西進,地勢愈西愈險,到袁州一帶,則易守難攻。林縛再托年夜,難道能用一萬四五千戎馬去強攻有三四萬戎馬戍守的袁州堅城?

在岳冷秋看來,林縛還不敷果斷,才叫他在措置袁州一事失當。固然,這些心思,岳冷秋都藏在心里,也不會不討喜的出來。

林縛也不管岳冷秋心里想什麼,讓他先下去休息,準備北上南陽的事宜。岳冷秋作為樞密副使,要北上南陽宣尉勞軍,非要向江寧請旨,這一切事都由高宗庭代為準備,奏折快馬送進江寧,岳冷秋到廬州後等旨即可。

岳冷秋離開後,林縛換了一副地圖攤到長案上,地圖上正是袁州周圍的山川地理,林縛手按在地圖上,與傅青河、高宗庭道︰「怕就怕黃秉蒿這時候還不敷貪心!」

「奢文莊焉會輕易叫黃秉蒿降了我們?」對黃秉蒿貪不貪心的問題,高宗庭則更為肯定,「主公許給他的條件,不成謂不寬厚,也無意立時解去他的兵權,又許他地、又許他錢銀,他要是刻忍、不貪心,怎會拖到今日還不給回應?」

「陳子壽曾為邊將,黃秉蒿身邊的謀主邊策也曾在遼西為官,受陳塘驛戰敗牽累,給剝奪官位,才返回江州,給黃秉蒿招攬過去為幕僚,」傅青河道,「黃秉蒿與燕胡應無直接的勾結,但受陳子壽及邊策的影響,在淮東與燕胡之間,他也就難免會更看好燕胡,更何況奢文莊渡江北逃,投燕胡之心堅定,又怎麼不想方設法將黃秉蒿一起拖上船?」

「事臨情怯,我是過于擔憂袁州了,」林縛笑道,「既然黃秉蒿不肯做人、便要做狗,在當前形勢,怎麼也要向將來的主人表一表忠心!」

袁州的事情解決欠好,淮東在江西給牽制的戎馬就太多了。

為了接下來跟燕胡堅持,林縛連一兵一卒都不想浪費其他處所。

從豫章沿贛江往南百二十里,即為清江縣,袁河從清江縣北境匯入贛江;沿袁河西進,行二百里,即為袁州城。

袁州城以東的下袁、新渝、陽樂諸縣,包含清江縣,皆隸袁州府。

林縛最初使高宗庭到袁州與黃秉蒿談歸附事,許黃秉蒿保存兩萬戎馬,負責袁州府東部、包含袁州、蘆溪、上粟諸縣在內等區域的防務,這恰恰也是黃秉蒿此時所實際控制的區域。

而袁州城以東的下袁、新渝、陽樂、清樂諸縣則分拆出來,新置清江府,歸江西行營管轄。

下袁、新渝二縣位于袁水下游,為東出袁州的必經之路,只要將下袁、新渝二縣割出來,淮東撿其中一城駐以三五千精銳,就能將叫黃秉蒿老老實實的留在袁水上游,而對其下的豫章沒有威脅。

這個方案也是暫時解決江西遺留問題的最佳方案,既不會立即震動黃秉蒿的權柄,也能叫江西形勢平和平靜下來。然而,黃秉蒿頗為貪心,一開始就要求割據整個袁州為己有。

下袁、新渝、陽樂三縣不,清江縣位于贛江西岸,有八郡通衢之稱。

章、貢二水為贛江正源,在贛州境內合流後才是贛江主流,孕育贛州為江西堂奧要地。贛江北行八百里,匯合袁水之後,水勢才陡然開闊。清江縣城就築在贛江與袁水相會之處,可以是贛中第一要地,失清江,則贛州與豫章首尾不克不及相顧,聯系中斷。

黃秉蒿要將清江縣也據為己有,野心已經不但僅是要割據整個袁州,實際是想將清江縣以南的贛中、贛南地區都收入囊中。

然而所有的談判都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黃秉蒿一開始就開出這樣的條件,豫章倒也沒有信以為真。

究竟?結果在淮東軍進入江西後,黃秉蒿所部戎馬主要聚集在袁州城里。除以下袁縣為袁州外圍防地外,黃秉蒿嘴里嚷得再厲害,倒也不敢在淮東軍眼皮子底下,派兵去爭新渝、陽樂、清江三縣。

林縛斷不成能叫清江縣給黃秉蒿得去,新渝又是袁水下游的重鎮,重新渝往東,地形相對平易,道路四通八達,北上經陽樂可達豫章,南下可繞過清江,進入贛南地區。叫黃秉蒿得去新渝,淮東在新渝周圍的駐防壓力就會倍增——時到今日,林縛退步,同意將下袁縣割給黃秉蒿佔據,但底限是清江、新渝二縣一定要割出來︰清江餃接贛州、豫章,在新渝駐以精銳,則能限制黃秉蒿從袁州出來。

在梁成翼棄守河中的消息傳到豫章之後,林縛即派人再去袁州,向黃秉蒿、陳子壽等人通報最後的投降條件,還同意每年額外補十萬兩銀給黃秉蒿以補袁州錢糧不足,條件不成謂不寬厚。

然而黃秉蒿將近四萬戎馬聚集在下袁、袁州二城里,既不分兵爭新渝、清江二城,也不承諾林縛分區防務的投降條件。

由于下袁對新渝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在談妥條件之前,林縛也不敢貿然派兵進駐新渝。要是派出的軍力太少,有給黃秉蒿吃失落的擔憂;派去的軍力太多,又影響後期的軍事擺設。

袁州一事還是拖在那里,得不到解決,新渝、陽樂二城還空在那里。

按林縛進入豫章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袁州一事到這時沒能解決,也還談不上有多拖延。可是,北面的形勢成長得太快,特別河中戎馬在汝陽年夜潰,曹家從關中撤走,燕胡戎馬南擊南陽的通道已經打開。

南陽也變得岌岌可危,燕胡即將與荊湖的諸路叛軍連成一片,淮東戎馬則更需要立即從江西月兌身、渡江北上,袁州一事就不克不及再拖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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