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四十五章 投機

作者 ︰ 雁九

在曹家,孫氏老太君對曹的溺愛是眾所周知的。作為嫡長孫,又是被老太君自幼親自撫養,偏疼些也是有的。在曹來到昌平的莊子後,再次感受到這偏愛絕不是一星半點。

孫氏老太君當年嫁到曹家,是陪嫁了一個莊子,不過當時良田不過十傾,二十多戶佃戶。眾人皆以為此,連曹也不例外。

直到曹親自到了昌平莊子,才知道祖母留給自己的這片土地,有一百二十傾,三百來戶佃戶。眼下,萬畝良田上形成兩個大的村落,住的都是曹家的佃戶,一個叫大平莊,一個叫小平莊。曹家的別院,就在大平莊,是個三進的院子。

最近幾年,京郊的上等良田十來兩銀子一畝,中等田也要七、八兩。一傾地就是百畝,一百二十傾就是一萬兩千畝。按照八兩銀子每畝的平均值計算,老太君留給曹的這個莊子也值將近十萬兩紋銀。

坐在昌平莊子大堂的椅子上,曹終于意識到,自己眼下竟是個大地主。曹記得在府里看賬本時,記著曹家原本在房山有兩個莊子,不過是幾十傾地,後被曹寅賣了還虧空。良田萬畝,這會不會太招搖。想到這些,曹看了看昌平莊子的管事何茂財︰「財叔,這附近其他人家的莊子土地多少?」

何茂財五十多歲,是曹家家生奴才,恭敬地回道︰「大爺,昌平地好,京城大戶差不多都在這邊置辦莊子。各個王府的有三五百傾的,有千八百傾的,其他王公侯爵、尚書侍郎的十幾傾到幾百傾都是有的。」

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自己這個不大不小的莊子就不算礙眼。可是不知為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

眼下雖然是陰歷四月初,若是按照陽歷算的話,應該也到五月,已經可以換薄的夾衣。

在前幾日,曹能夠「下床」後,曾由平郡王幫著遞了帖子,請求覲見謝恩。有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照看,用了內庫的御藥,這是多麼大的恩典。

康熙皇帝召見了曹,仔細詢問他的病情,知道確實無礙後,安慰勸勉了幾句。這期間,他始終在觀察著曹,想知道他是否心存怨憤或者是否就此被嚇破了膽。

曹除了容顏消瘦些,與上次見駕時被沒有什麼不同,目光仍是那樣清澈,神情仍是那樣恭順,只是隱隱約約的,竟帶著幾分少年的羞澀。那神情,就如同做錯事的孩子,無法面對家長一般。

康熙以為曹是因惹出是非而不安,勸慰道︰「此事怨不得你,不必不安!」

曹低下頭,回道︰「奴才實在是沒臉見萬歲爺,沒臉見父親!」

「哦,為何這般說!」康熙心下詫異。

「萬歲爺,奴才委屈!」曹清脆地回道。

康熙的臉色沉重起來,感覺委屈,他想起自己那個感覺委屈的孫兒,又看看眼前的曹。如今的孩子,都怎麼了?

「萬歲爺,如今外邊人都傳言奴才被二三十人打了,都把奴才說成是沒用的窩囊廢,是靠著父祖恩蔭混上的侍衛。可是,奴才只是不願街頭斗毆,觸犯大清律法。若是給奴才個機會,奴才願意與那些人比試。」曹的話落地有聲。

少年熱血,康熙笑著點了點頭,心里熨帖多了。

曹低下頭,暗暗盤算著。康熙愛才,是眾所周知的,所以才會有納蘭容若十年榮寵,才會有馬齊白衣入相。自己既沒有納蘭公子的詞才,又沒有馬齊的相才,只好學做武夫。雖然自己這略顯文弱的外形,與英武神勇是半點扯不上關系。

那腔略帶少年熱血的話語,說得曹心里直打顫,這不是裝女敕加賣乖嗎?又間接表了忠心,就算被欺負成那樣,也不忘記維護律法尊嚴。

康熙卻偏偏喜歡這套,只所以多年來對曹家榮寵不衰,與曹寅的潔身自好、忠君守法不無關系。換言之,換個大貪官,就算對康熙再忠心,康熙也不能允許他在江南刮地皮。

曹小小年紀,如此乖巧懂事,不帶半分紈褲之風,這怎麼能不讓康熙喜歡。不知不覺,他替曹寅感到高興,雖然子息單薄,但是有這樣的兒子,何愁後繼無人。

雖然知道了曹並不為遭到這種無妄之災委屈,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意外挨打與皇子皇孫會扯上關系,但是康熙還是存了愧疚之心,想要補償這個孩子。但他眼下還不到十五歲,封了三等侍衛已經是格外開恩,哪里有由頭提升二等。于是,康熙給了曹半個月的病假,命他養好身子到乾清宮當差。

曹叩首謝恩,心中暗爽。幾番籌謀,終于如願以償。乾清宮侍衛,就是俗稱的御前帶刀侍衛。雖然沒有升品級,但是身份地位卻與其他侍衛完全不同,為了避嫌疑,就算是太子也不敢隨便欺凌或拉攏御前侍衛。否則,一個「居心叵測」的帽子下來,誰都承受不起。

嗚呼哀哉的是,以後在御前當差,這「奴才」、「奴才」的是免不了的。曹心中不由開始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上三年又何妨。三年後,只要曹家能夠月兌離困境,或者自己去科舉謀官,或者找由子回江寧,反正裝病的勾當又不是沒做過。

*

昌平,大平莊,曹家別院。

曹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想起自己上輩子泡過的小湯山溫泉。記得當年自己去小湯山泡溫泉時,听導游小姐介紹說,你溫泉行宮是康熙時期就有的。可是,自己剛剛詢問孫茂財,那行宮還沒影,只知道小湯山附近,最大的兩個湯池子都在內務府名下的莊子里。

大平莊,離安定門五十多里遠,離小湯山不到十里。就算那大池子在內務府的莊子里,但是外面的小溫泉池子肯定不少。

紫晶端著個盤子進來,笑著對曹道︰「大爺快嘗嘗,都是野外出的稀罕物,大爺原來哪里見過這些個!」

「大爺怎麼把外面的馬夾月兌了,京里不比咱們南邊,眼下早晚還涼呢,大爺身子還不見全好!」紫晶放下盤子,沒等曹說話,就將他月兌下的馬夾又給他穿好。

曹這次「大病」,最累的就是紫晶。雖然曹再三說了無大礙,但是紫晶卻是親眼見過曹生死不知躺了好幾日的,怎麼肯信,照料他比往日更加盡心。

曹無奈,只好伸著胳膊,穿上馬夾,去看紫晶拿來什麼自己沒見過的稀罕物。

三只巴掌大的白色瓷盤,每只盤子上裝著一種野果。嚴格說起來,其中兩盤是野果,一盤算不上野味。若是曹只是單純的那個自幼生活在豪門大院的小公子,怕還真不認識這些東西。紫黑紫黑的,是一串串的桑葚,兩盤綠色的,一盤是手指蓋大小的野杏,一盤女敕綠女敕綠的,是洗得干干淨淨的榆樹錢兒。

曹提溜了一串桑葚放在嘴里,這可是純粹的原生野味,汁鮮味美,比上輩子超市中買來的味道強過太多。

紫晶微微一怔︰「大爺,竟是認識這些物兒的!」

曹笑笑,指了指那盤榆樹錢兒︰「這個吃法不對,要不用雞子做湯,要不就用棒子面混合起來蒸團子吃!」

紫晶听了,頓覺稀奇,忙叫了個小丫鬟將榆錢端到廚房去,讓那邊按照曹所說的吃法來做。

曹說著吃的,不禁想起棒子面來,這輩子錦衣玉食的,哪里有機會吃那雜糧。棒子,就是玉米,好像是打明朝就從國外引進,如今鄉下百姓以此為主食。

從玉米,曹又想到養豬。上輩子有個發小,念了十多年書,好不容易讀了四年計算機專業,混到大學畢業。大家都以為他會去考研、或者去中關村做白領,沒想到這家伙去遠郊縣買了個大院子,創起業來,創業內容就是養豬。消息傳出來,昔日這些死黨暈倒一片。就那個大學四年宿舍,連襪子都沒洗過的主兒,竟然要去干實業,還是這樣很不一般的實業。誰又能想到,這小子竟堅持下來,幾年功夫資產幾百萬,羨慕死他們這些工薪族。

曹眯著眉頭,養豬,感覺有點熟悉啊,好像從哪本穿越小說中看過類似的片段。想想,還是算了吧,城里的大戶人家,都有人專門養家畜。小老百姓,幾個月不稱半斤肉,家里養著一口豬,也都是指望賣錢娶媳婦蓋房子用的。自己若是使得養殖產業化,就算賺上幾個小錢,不知會使得多少小老百姓不安生。

想通這些,曹越發覺得應該打打溫泉的主意,眼看著大好財運,怎麼還能夠讓它飛了?于是,剛剛下去沒多久的田莊管事何茂財又被叫了進來。曹發下話,除了老太君當年最早陪嫁的那十傾地,其他的都盡數賣掉。

何茂財听了,身子一軟,差點沒從凳子上滑下來︰「大爺,不可啊,大爺,這莊子可是用了五十多年的功夫一點點擴到今兒的,怎麼能說賣就賣!」說話間,老爺子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曹看著何茂財,能夠理解他的不舍,這莊子原來的管事是何茂財的老爹,父子兩個經營了兩輩子才有眼下的規模。但是,曹卻不能留這個莊子,不單單是為了剛剛想到的斂財大計,還為了曹寅的虧空。

曹想到哪里不對勁了,連曹家在京城的兩處老莊子都賣了還虧空,他還把著這個大莊子就實在不太妥當,這太不符合曹家「舉家還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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