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朝陽升起.
沉寂的草原,重又煥發出薄薄生機。牧民們趕著牛馬,嘹亮的歌聲在牧原上空回d ng。
曹朋一身便裝,帶著韓德王雙和四名飛犛,施施然離開使團駐地。
一行人騎著馬,朝左賢王駐地行去。在前往匈奴駐地的路上,曹朋一次次與韓德等人jiao代。為了這趟出使塞北,曹朋也做了不少準備。特別是對匈奴人的習俗,曹朋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日當晌午,遠遠就看到一隊鐵騎從駐地行出……
這是左賢王劉豹的人馬,往使團駐地走。
曹朋眯起眼楮,領著人避開劉豹等人。待劉豹的人馬遠去之後,才慢慢靠近匈奴駐地。
左賢王劉豹的王帳,面積很大。
粗略估計,這塊申屠澤牧原上至少有數萬人,這些也是劉豹立足南匈奴的根本。
王帳以下,還有許多依附部落。
根據人口多寡,這些部落大人或稱之為豪腫,或稱之為xiao帥。
一般來說,有控弦之士三千以上者,可為豪腫,而三千以下者,則為xiao帥。
如果畫一張結構圖,便可以清楚的發現整個匈奴的體系。
單于最大,其下是左右賢王。左右賢王以下,沒有部落大人,也稱之為豪腫。豪肺以下,又有許多xiao部落依附,為xiao帥……如此,就成了一個金字塔形的結構。
這些年來,南匈奴和中原的聯系ting密切。
特別是呼廚泉繼任以後,與中原地區更緊密相連。
所以當曹朋等人進入左賢王駐地之後,並沒有受到太多的盤查,更無人為難他們。
「漢家郎,有什麼事情?」
「美麗的姑娘,我們趕了很遠的路,來到這美麗的牧原……只是口干舌燥,所以想討些食物。」
基本上來說,這時候的匈奴人對漢人還算客氣。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匈奴人處于歸化依附的狀態。所以,當韓德用流利的匈奴語和他們jiao談之後,一此funv便取出食物和nai酒,熱情的招待了他們。其中,還有不少漢家nv子,似乎已習慣了草原上的生活。她們圍著曹朋等人,詢問故鄉的消息。一個個透著別樣的熱情……草原,物競天擇!能生存下來的nv子,自然有她們的不同尋常之處。不過,提起家鄉,這些nv人還是流下淚水。
「漢家郎,唱支家鄉的歌吧。」
一個三旬fu人,看著曹朋懇求道。
「我們離開家鄉,幾乎快忘記了家鄉的民歌……不知道如今,家鄉又有什麼新曲?」
遠處的王帳,巍峨矗立。
那金黃s 的帳頂,在陽光下閃爍著恢宏之氣。
那就是左賢王劉豹的住處。
王帳周圍,有匈奴的軍卒守衛。曹朋可以隱約見到,那大帳外面,幾個匈奴少年正在玩耍。
如何才能讓王妃走出來呢?
曹朋想了想,突然笑道︰「我有一曲,可與歌之。」
他讓韓德從馬背兜囊里取出一張古琴,擺放在身前。古人評論才學,除了詩詞歌賦,經典文章之外,還將就琴棋書畫。為士大夫,不懂琴棋書畫,就會被人恥笑。曹朋這三年來,在黃月英的督促下,倒也略通音律,能狒上幾曲……。
他穩住了心神,手指在琴弦上狒過。
一律琴聲,悠然而起,在駐地上空回d ng。
「枯藤老樹昏鴉,xiao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隨著年齡的增長,曹朋的聲音里,或多或少有一種滄桑之感。
特別是這幾年,變聲期已過,聲帶成熟之後,令曹朋歌聲中,帶有一絲絲磁xing。
一曲歌罷,周圍的nv子,lu出悲戚之s 。
有的甚至在暗中流淚……對她們而言,何嘗不是斷腸人?一群遠離家鄉的斷腸人!
遠處王帳中,走出一個nv子。
她身著白s 胡裙,還罩著一件斜襟獸皮襦衣。
「母親,你怎麼出來了?」
一個xiaonv孩兒跑過來,一把抱住nv子的tui,ji o憨問道。
她說的是漢話,聲音清脆動听。nv子微微一笑,彎下腰來將nv孩兒抱在了懷中。
「阿眉拐,剛才誰在歌唱?」
「好像是那邊傳來的歌聲……哥哥說,來了幾個漢家郎。不過他唱的好難听,比不得母親的琴聲悅耳。
nv子順著阿眉拐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一動,突然道︰「阿迪拐,咱們過去看看。」
一個粗壯少年,笑呵呵的跑了過來。
「漢家郎,你唱的好是好,但太悲傷了!
能否換一首歌呢?」
曹朋聞听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在不經意間向王帳方向掃去,就見一個fu人,懷抱一nv,手牽一子,緩緩而來。是她嗎?曹朋心里有此疑huo。看她的裝柬,似乎不是普通匈奴nv子。但是發髻略顯蓬luan,遮住了面龐,以至于看不太清楚。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一縷琴聲,一首詩詞……
nv人戛然止步,呆呆的向這邊看來。
只見她,面頰微微chou搐,片刻後陡然轉身,向王帳行去。
「母親,為什麼要回去?」
「阿娘有些不太舒服……阿迪拐,你去請那個唱歌之人來帳中,我有事情問他。」
阿迪拐答應一聲,快步跑向曹朋。
而曹朋,此時也注意到了那nv子的反應,于是歌聲隨之一變,「莫信人言,虺不如熊,瓦不如蟑。為孟堅補史,班昭才學,中郎傳業,蔡瑣詞章,盡洗鉛華,亦無纓格,猶帶梅檀國里香……」
就見那nv子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母親,你怎麼了?」
阿眉拐ji o聲問道。
nv子,已淚流滿面。
「兀那漢家郎,你luan唱些什麼?」
阿迪拐跑上前來,手指曹朋的鼻子,厲聲喝罵道︰「我阿娘讓你過去,還不快走。」
「你阿娘是誰。」
曹朋故作mi茫的問道。
一旁有人給出了答案,曹朋心中大喜,只是在臉上,仍lu出疑huo。
他示意韓德等人在一旁等候,跟著阿迪拐走進了一座大帳里。只見先前那nv子,正端坐席間,雲鬢梳理,挽成了一個漢家nv的發式,正呆呆的看著曹朋進來。
「你,是誰?」
曹朋深吸一口氣,「我是一個商人,封主家之命,前來草原尋找主家當年恩師之nv。」
「你郡主家,又是何人?」
「敢問您,又是誰?」
nv人靜靜看著曹朋,半晌後平息了情緒。
「蔡瑣詞章,盡洗鉛華,亦無纓烙,猶帶榆檀國里香昭姬愧不敢當此稱贊,十二載光yin,昭姬沒有想到,故土尚有人還記得昭姬之名。」
曹朋沉靜如水,凝視這席間nv子。
塞上風霜,掩不住那份典雅之氣。膚s 略顯得粗糙,仍留有當年那份動人。曹朋上前,拱手一揖,「在下曹朋,奉曹司空之命,特來塞上尋訪蔡大家……
司空說︰昭姬,當還家了!」
淚水猶如泉涌一般,蔡竣突然放聲大哭。
連帶著在她身邊的阿眉拐,也哭泣起來……阿迪拐沖上來,一把抓住了曹朋的衣襟。
「你這個壞人,竟long哭了我阿娘。」
這匈奴少年,儼然一頭xiao老虎般,抓住曹朋的衣襟廝打。
曹朋伸出手來,一把將阿迪拐抓起來。少年的身體雖然粗壯,可是在曹朋手中,洗若無物。
「阿迪拐,休得無禮!」
蔡錟連忙止住了哭聲,並呵斥阿迪拐。
「先生請放手,阿迪拐只?……」
不等蔡稽說完,曹朋已經把阿迪拐松開,蹲子,一只手抵著阿迪拐的額頭,任由那阿迪拐施為。
「蔡大家放心,我不會傷到他……裁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迎接蔡大家回歸故里。」
回家?
這是一個令人悸動的詞句。
流落塞上十二載,蔡瑣曾無數次想過這個詞,但結果卻是……
她穩定住情緒,一手抱著阿眉拐,一手將阿迪拐摟在懷中,「孟德公已為司空哉?」
「正是。」
蔡錟揚起那種極具風韻的面龐,看著曹朋道︰「可是,你準備如何帶我還家?」
「我自當向左賢王懇請。」
「不!」
蔡瑣突然大聲道︰「左賢王斷然不會放裁母子返回。」
曹朋敏銳的捕捉到了,蔡瑣用的是‘我母子」而不是‘我」歷史上,蔡瑣令一大污點,就是她在返還家鄉時,拋棄了一對兒nv口以至于許多人認為,蔡瑣是那種心腸狠毒,不顧兒nv的nv人。可現在看來,她對兒nv的愛,全無做作。
試想,劉豹放蔡璀回去,那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可以放走蔡瑣,但絕不可能把自己的骨rou也丟棄掉……只是,蔡瑣的兒nv在後來究竟是怎樣的命運,史書里似乎沒有記載口此次塞上之行,已經完全超月兌出了曹朋所知。他能找到蔡瑣,已經屬于萬幸,可想要在劉豹眼皮子底下帶走這一雙兒nv,恐怕並不容易。歷史上,蔡瑣為何拋棄兒nv?真相已無人知曉。
曹朋看著蔡稽緊摟在懷中的兄妹,猶豫了一下道︰「若蔡大家願意返回,我當竭力,領他兄妹一同回還。」
蔡瑣聞听,臉上lu出驚喜之s 。
「當真?」
「曹某不才,既然說出了話,就斷然不會反悔。
只是,在此之前,還請蔡大家再忍耐一二。我需觀察一下狀況,而後再做計較。
還請蔡大家,能看護好兒nv,切莫被左賢王覺察。」
曹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已暗中下定決心。
不管歷史上,蔡瑣是什麼原因拋棄了兒nv。可他現在既然來了,絕不能再使她背負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