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 第六章

作者 ︰ 馥梅

深夜,萬籟俱寂。

軒轅意站在桌前看著攤放在桌上的畫像,畫中人猙獰的表情像只發狂的野獸,莫怪春風夜不安枕,頻頻被惡夢糾纏。

春風……他無聲地嘆息,沒想到自己如今在心里,已經直呼她的閨名了。

彎身吹熄燭火,他信步走到窗前,偏頭望向斜角那扇窗,那里是她的睡房。燭火在半個時辰前才熄滅,不知她今夜會不會又被惡夢糾纏?

「草民見過王爺。」一道低低的聲音徐徐響起,就在窗外。

軒轅意不驚不動,只是緩緩收回視線,落在窗外單膝跪地的人身上。

「起來吧。風以寒,我不是說別來這套繁文褥節嗎?」他淡淡地說。

「禮不可廢。」名為風以寒的人站起身,抬起頭來一看,赫然是剛剛的掌櫃。

這里,其實是宮家設置的消息收集傳遞處,一方面也提供住宿給他們這種密訪民間的高官貴冑。

而說官家,實際是因為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一句戲言,幾名心月復惦在心上,便花了數年時間慢慢建置,在全國幾處大城里設立了據點,這些客棧才有現在的規模。

由于每個「掌櫃」有不同的性情,也就發展出不同風格的「全詳客棧」,信陽府城這家「全詳客棧」,則是其中最為特殊的。

因為認真說來,「全詳客棧」的大老板,可以說是當今聖上呢!

「禮不可廢?那麼你又怎麼會自稱‘草民’?」

「未入朝、自然是草民。」風以寒呵呵笑說。

軒轅意淡哼一聲。這人身無官位是因為他足暗處的組織。不過他身上有聖上御賜的金龍鈺,一拿出來便如聖上親臨,就算一品高官也得跪拜。

「王爺,您那位‘義弟’,若是草民眼力沒有突然衰退的話,現今滿街牆上都能到您‘義弟’的畫像呢。」風以寒很快地切入重點。

「你的眼力向來極好,我為她那樣改扮,也非為了掩你耳目。」軒轅意點頭。

「這可妙了。」他輕輕笑了。

「風以寒,托你辦一件事。」軒轅意忽然正經起來,轉身離開窗邊走進屋內,過一會兒拿了張畫像出來交給他。「查出這人是誰,酬勞任由你開。」

「這是?」他接過一看,隨即感興趣的睜大眼,「這筆法如此精湛微妙,畫中人猙獰的表情、瘋狂的眼神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就在眼前……此畫絕非高手不得,莫非出自王爺之手?」

「不,此畫出自我那位‘義弟’之手。」軒轅意說。

「妙,妙極…」風以寒可樂了,他生平愛畫如痴,求的不是「名畫」,而是「好畫」。「這事我接下,酬勞只要您‘義弟’為我畫幅畫。」

「成。」他爽快地答應。

「時限呢?」

「後日傍晚,唐天易抵達之前。」唐天易就是六名欽差之一,也就是是風以寒之前說的,那位即將抵達的「游人」客人。

「草民可否問問,這畫像里的人犯了何罪?」他腦子轉了轉,事件其實己經拼湊出九成九,剩下的一分,就等王爺證實了。

「殺人,嫁禍。」

殺了蕭、施兩人,嫁禍給王爺的「義弟」。風以寒在心里徑自補充完整,點了點頭。「所以是要讓唐大人來辦這個案嗎?」

「嗯。」軒轅意點頭。

「這事交給草民查辦。為了這次的酬勞,在唐大人抵達前,草民絕對把這人的祖宗八代全給挖出來。」風以寒將畫卷起。若不是畫中之人面目可憎,他還真想把這幅畫給私藏起來呢。

唉,現在才知道,也不是所有好畫他都想收的,太可惜了。

「華原城的縣令……」軒轅愈沉吟了一會,繼續道:「也稍微注意一下。」

風以寒挑起眉,須臾點了點頭。

「唐天易抵達時,通知我一聲,也轉告他,我這叫‘平民百姓’請他申冤。」他交代著。

「草民了解。」原來王爺的身份至今還又對他「義弟」保密啊?有趣、太有趣,真是有趣極了。

「若網頁無其他事情攪拌,草民就告退了。」

「嗯,下去吧。」軒轅意點頭。

風以寒朝他一拱手,轉身便飛掠離去。

又剩下獨自一人,車干轅意的視線再次落向斜角那扇窗,好一會之後,他閃身躍到窗外,信步走向她的睡房。

房門是拴上的,窗卻是虛掩的,他從窗口翻身入內,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爬窗的舉動有多麼不合宜。

他站在她的床邊,望著她靜謐的呼顏,她看起來睡得很好,沒作噩夢。

一顆整晚浮動的心漸漸定下來之後,他想起今晚替她排過的命數,眼底蒙上一層幽黯的火光。

他與她確實有姻緣,但卻是有緣無分,因為不管是八字或面相手紋,怎麼算她一都應該是己死之人。

想到她了無生氣的模樣,想到那雙靈動的美眸再也沒有光彩、俏臉上再無豐富的表情,他再也听不到那張紅菱小嘴喚他「蓮真公子」的聲音……他心頭狠狠的一緊,眉頭微蹙,好半晌才徐徐地無聲一嘆。

她的變數,就是他吧?

不,應該說是師叔,若非師叔借師父之名,派人捎信遣他南下辦件芝麻綠豆大的事,他也不會遇到她,還順手救了她。

這到底是她的劫數,還是……其實是他的?

床上的人突然喃喃地翻了個身,喚回他的思緒,听見前頭傳來金鳴交擊之聲,他眉一皺,一道指風很快點了床上人兒的睡穴。避免她被吵醒。

可他沒打算到前頭去察看,就這麼在床沿坐下。若這等小事風以寒都搞不定,那全詳客棧的掌櫃之位也甭再坐了。

果然,用不到半刻時間,前頭便又恢復寂靜。

他也是時候該回房了,如果讓風以寒知道這麼晚了他還待在姑娘家房里,大概明日天未亮,消息就會傳回京城了吧。

依照「原路」回到房里後,他並沒上床,直接在案後坐下。

他在等。

叩叩!兩聲輕敲響起,軒轅意抬手一揮,房門被打開,風以寒站在門外。

「進來吧。」他淡漠的說。

「呵呵,就知道王爺還沒睡,所以第一時間就稟報王爺。」風以寒嘻嘻笑地跨過門檻,來到案前,抬腳勾來圓凳便一坐下,似乎完全忘了僅在半個時辰之前,自己才剛說過「禮不可廢」。

「說吧。」軒轅意有些意外,他會來向他稟報,就代表闖入者與他有關。

「闖入者是死士,被制住後立即自盡,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快速干淨利落。

這畫像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風以寒將一張畫像放在桌上,然後推到他面前。

軒轅意看著攤放在桌上的畫像,眸底冷光閃動。

這是尹春風少年裝扮的畫像。

「連同畫像一起的,還有這個。」風以寒又推了一個東西過來。

「鬼門的玄鐵令?」軒轅意拿起那塊寬一寸、長兩寸的黑色玄鐵,嗓音一沉。

「是啊,看來對方和王爺的‘義弟’之間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竟然不惜重資委托鬼門。不過幸好只是玄鐵令,要是赤金令就麻煩大了。」

鬼門的殺手令分三個等級,玄鐵、青銅、赤金。玄鐵令只會派出十個殺手執行任務,十個殺手若都失敗,那麼任務就宣告失敗,不會再加派人手,青銅令是五十個殺手,而赤金令則是傾巢而出,無止境的追殺,除非完成任務,或是鬼門滅了。

「方才來了幾個?」

「只有三個。」

也就是說還有七個殺手!軒轅意握了握拳,目光更形冷冽。

「盡快查出委托者的身份。另外,馬上派人通知唐天易,明日午時之前我要見到他,不管他用什麼手段,三天之內我要這件案子真相大白。」

風以寒有些錯愕。依照這種要求,他必須在明日午時之前查清楚凶手的身份。

但王爺是不是忘了從這兒到華原城,坐馬車需要至少十二個時辰,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七八個時辰啊!

他張了張嘴,想要抗議,卻在軒轅意森冷的眸光中閉上了嘴。

活該!他就是倒霉,誰教他先前得意的打算看人家笑話,結果笑話沒看成,自己倒成了笑話。

原本兩天的時間就很緊迫了,現在還濃縮成一天……

得了,他就認命點,徹夜辦事去吧。

今天的天氣很好,白日陽光燦爛,很溫暖,氣溫回升了不少,春天到了。

可是一整天,江芷涵都覺得周遭的氣氛有些緊繃,不僅早膳的時候沒見到蓮真公子的人影,連午膳她也被通知獨自用膳。

此刻,看著桌上豐盛的晚膳,本應該很引人食指大動的,她卻只是機械性的吃著,眼中有抹疑惑一直滯留不去。

昨晚應該發生什麼事了吧?雖然她沒看見或听見什麼,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上輩子她的第六感,可是讓她和搭檔破獲了好幾宗撲朔迷離的案子,還避開了幾次重大的危險呢。

瞥了一眼坐在對面靜靜用膳的蓮真公子,他是午膳過後不久才終于現身的,如果打算讓她知道,那時他應該就會告訴她了,而如果他沒打算讓她知道,她大概也不可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麼。

可惜言丹不在,要不然他挺好套話的。

「怎麼?不合胃口嗎?」軒轅意本想當作沒發現她不時飄來的打量眼神,不過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江芷涵聞言,干脆放下碗筷,抬頭認真地盯著他。

「昨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既然直覺訴她有事,她也不可能從他口中套話,那她就不必拐彎抹角,直接問好了。

軒轅意心里暗暗一嘆,她的敏銳再次讓他意外。

「用完膳再說吧。」他說。

也罷,他本來就沒想要瞞她,就像他曾說過的,知道敵人是誰、清楚自己的處境,更能事先做好防範,將危險降到最低。

江芷涵點點頭,理頭繼續吃飯。

兩刻鐘後,兩人對坐于他室中的書案,軒轅意將風以寒調查到的資料交給她。

「這是……,’她伸手接過,在抽出信封里的東西前先問道。

「我托人調查的凶手資料。」

她神情一凜,立即抽出里而的紙打開,越看越是心驚,同時一些疑點也有了解答。

凶手名為郭世昌,原來就是華原縣令郭嘉忠的私生子!

郭嘉忠年近五十,府中妻妾無數,可惜膝下一直無子,兩個月前才意外得知年輕時在家鄉被他玷污的一個婢女替他生了個兒子,立即派人回去打探。查證屬實之後,前些日子才將這個私生子接來華原城,也就是郭世昌。

案發那時,郭世昌抵達華原城還不到兩日,在街上看上了施翠筠,本就頑劣的性情因仗恃自己有個縣令父親而更加猖狂,也像是要彌補從小因私生子的身份而被鄙視怠慢的遭遇,氣焰十分囂張。

既然看上了施翠筠,他就想將人佔為己有納進府,沒想到卻被嚴詞拒絕。又听聞蕭施兩家定下了親事,一時咽不下這口氣,便悄悄跟蹤施翠藥,打算伺機將人擄走。

這一路跟蹤,他競跟到了蕭家,看見對他冷冰冰的施翠筠居然對那個姓蕭的男人那麼溫柔,心中憤恨至極,惡念叢生,闖了進去便一刀殺了蕭廷瑞,抓了施翠筠就打算強行帶回府,只是沒料到尹春風會突然來訪,以至于讓他誤殺了施翠筠。

之後,尹春風逃走了,郭世昌恢復理智,察覺事態嚴重,只好告知父親自己闖的禍。

郭嘉忠憤怒之余,也明白不能讓自己的獨苗就這麼完了,于是便安排了栽贓嫁禍、發布通緝、殺人滅口等這一連串的事。

江芷涵咬牙看完,砰的一聲一掌拍在桌面,擔任高階警官多年培養出來的氣勢猛然爆發。

這種人渣!敗類!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些都是真的?華原縣令一手遮天安排的?」她冷聲詢問。

「是真的。」對于她此時渾身外放的氣勢,軒轅意不是沒有疑心,只不過他不動聲色的掩下心中的訝異和疑問。

她低頭沉吟,一會兒又抬頭望向他。

「你認為欽差大人會不會相信?」

「我沒告訴你嗎?」軒轅意淺淺一笑。

「告訴我什麼?」

「近午時唐大人低萍此處,我已與他見過面,告知了此案,也將所有的罪證交給他。此時,唐大人已經在前往華原城的途中了。」

江芷涵愣愣的眨著眼,一時之間不能接受,以為自己听錯了。

也因為這一怔愣,她剛剛的氣勢瞬間消失無蹤,又成了那個偶爾有點呆、很可愛的人兒。

「可是.…•我呢?」她是按揭最關鍵的人物不是嗎?不需要她出面?

「王朝律法有明文規定,為保護重大案件之受害人,受害人可聘請訟官代為處理一應官司,無須親自出面。」

「所以你幫我請了訟官。」江芷涵點點頭。訟官應該就像是律師吧,看來她得找個時間把這個龍騰王朝的律法細讀一遍。

法律向來就是保護懂法律的人,上輩子身為執法人員的她非常清楚這有多重要。

「是,希望尹姑娘不會怪我自作主張。」

江芷涵連忙搖頭。「不,怎麼會呢?我感謝都來不及呢。」

「那就好。」軒轅意仍是笑。「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案子很快就會結束,還尹姑娘清白。」

「謝謝。」她真心的道謝,「不過昨晚發生的事情,應該不是這件事吧?你還沒告訴我,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是啊,差點忘了。」軒轅意揚眉失笑,一會兒才斂下笑容,嚴肅的凝望她。

「听過‘鬼門’嗎?」

她搖頭。鬼門?听起來就覺得不是什麼正派的東西,該不會是什麼殺手組織或邪教魔門吧?

「鬼門是個殺手門派,專門拿錢殺人,委托分為三個等級,玄鐵令、青銅令、以及赤金令……’

軒轅意大略介紹了一下鬼門三令後,沉默地看著她。

唔,不是她有夸,她的直覺真的挺準的,猜得八九不離十。

江芷涵是個明白人,對于犯罪的嗅覺和推理都很敏銳,所以當他提到殺手組織的時候,她就大概猜到了。

「那個郭嘉忠委托鬼門殺我,是嗎?」既然他好像說不出口,那就由她自己說吧。「昨晚有殺手來了?」

「嗯。」軒轅意點頭。

「所以……郭嘉忠買的是哪種殺手令?」

「玄鐵令。昨晚己經解決了三名殺手。」

她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只是最低級的玄鐵令,昨晚解決三個也就是說剩下七個。

「謝謝你。」這聲謝,是為昨晚他替她擺平殺手。

軒轅愈淡淡笑問︰「尹姑娘往後可打算好了?」

江芷涵秀眉微蹙。她還沒想好,也不怎麼想談這個問題?因為這牽涉到她的那樁婚約。

「還沒。不是還有殺手的問題嗎?」七個殺之手呢,可不是簡單能解決的事。

「需不需要我先派人趕回京城,為尹姑娘打听未婚夫的消息?」

「不用了!」江芷涵語氣有絲焦躁的說。

察覺到自己語氣不佳,她在心里嘆了口氣,壓下心里的浮躁,緩和又道「我己經麻煩蓮真公子很多了,之後的事不急,我可以自己處理。」

軒轅意望著她,心中也在掙扎,食指無意識的在桌面點著。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她,他就是她的未婚夫?

其實以目前狀況來講,早說晚說結果都是一樣,早在她說出她未婚夫是誰,而他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時,欺騙隱瞞就己經存在了,現在告訴她或以後告訴她,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唉,還是等回京,他把那些可能成為兩人阻礙的因素都解決之後再告訴她吧。

江芷涵回到房里,看見放在桌上的藥,撇了撇嘴,逃避現實當作沒著見,直接就往床上一躺,思考著自己往後的路要怎麼走。

她確實該有所決斷了!

優柔寡斷不是她的個性,她之前的猶豫不決全都是因為蓮真公子,因此,撇開蓮真公子不考慮,她的未來要從兩方面來看。

一是婚事,二是事業。

這樁婚約是一定要解除的,不僅因為她無法接受盲婚啞嫁,更因為她不是尹春風。雖然這個時代就跟中國古代一樣,大多婚姻屬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離,能不同于其他人的與人共侍一夫,只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不容易,她知道,畢竟社會風氣如此,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能夠改變的。

幸好她不急,也不強求,得之我幸,若得不到,她獨自生活也無所謂。她的觀念是,兩個人的生活如果比一個人的差,那又何必進入婚姻里?

關于事業,婚約解除之後她就是獨自一人,當然得考慮到後來的生活,所以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事業是必須的,她得養活自己不是嗎?

至于要做何營生,目前她還沒機會好好觀察一下這個朝代的市場,因此無法做決定。不過她也沒什麼太大的野心,沒有打算像其他穿越人士那樣在某個領域里混得風生水起,她崇尚小富即安,奉行低調是王道,平凡是幸福的真理。

當然,真要她做什麼大生意稱霸商場,她也沒那個能力啦。

唉!如果像一些隨身流小說寫的,有個隨身莊園或農場該多好啊!

她抓起那塊金鎖片,忍不住用食指點著它,喃喃地說︰「金鎖片啊金鎖片,你既然能帶我穿越到這里,又那麼及時的讓我附身在死去的尹春風身上,為什麼就沒有附帶一個隨身空間呢?超遜的你。」

眼兒眨了眨,她猛然突發奇想—要不要來個滴血認主試試?

她坐了起來,猶豫的舉起手指,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伸手往嘴里一咬……

「嘶!痛死人了……該死!古裝劇演的都是騙人的,這得咬多大力、多狠才能見血啊?」

或許是疼痛讓理智恢復,她訕笑一聲,喃喃罵了自己一聲白痴,重新躺下。

她還真是異想天開了,這麼盆的事也做得出來。

如果滴血能認主開啟空間,當初她身受重傷流的血還不夠多嗎?那時這塊金鎖片可沒逃過染血的命運,還不是一樣只是一塊金鎖片。

吮了吮猶自發疼的指尖,視線又瞥向桌上的藥碗,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認命下床把藥灌下肚,然後倒了杯水漱漱口。在塞了塊放在一邊的梅餅進嘴里,才敢正常呼吸,回到床上繼續想未來的路。

若要解除婚約,京城是一定得走一遭的,等殺手事件解決之後,她還是依照之前的決定往京城去吧。沿路還可以順便了解一下這個時代的市場需求,也許到了京城、解決婚約之事後,她就在那里落腳也不一定。

很好,事情理順了,其實也不復雜,是她之前自己心里的糾結太多余。

既然未來的大方向已經敲定,接下來就是和蓮真公子的事了。

雖然感覺到兩人問的暖昧氣氛日益嚴重,但在解除婚約之前,她是絕不允許自己做出什麼事的。

而且,她也感覺到蓮真公子似乎同樣有所顧慮,即使對她日漸親昵,卻一直沒有挑明說開。

是因為她是個有婚約在身的人,他不好說什麼?還是有其他因素?

打了個呵欠,一陣睡意忽地襲來,她沒精力再做思考,眼睫慢慢不受控制的垂下,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夜深了,而她的窗外,立著一個人影。

軒轅意一面容沉靜,眼底的襯,色卻晦黯不明。

方才他听見了什麼?金鎖片帶她穿越到這里?「穿越」是什麼意思?又,「隨身空間」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及時附在死去的尹春風身.上」,這又是什麼意思?

雙手緊握成拳。好吧,其實最後一點他是理解的,莫怪怎麼算都算到尹春風應是已死之人。

他原本還想變故是出在師叔和他身上,沒想到真正的變故是「她」——這不知來自何方、叫「江芷涵」的魂魄。

所以,從頭至尾,他所認識、欣賞進而喜愛上的,都是江芷涵,而非尹春風?

師叔算到這點變故了嗎?

卜算能力當世第一,無人能望其項背,因此,師叔應該算到了吧。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

是捅破這層窗紗?或是當作不知道?

她會希望做江芷涵?還是繼續當尹春風?

感覺到暗處隱隱傳來幾絲不屬于全詳客棧暗衛的氣息,他黑眸微微眯起。

心情正煩躁,就來了讓他發泄的人,人家的好意他怎能不接受呢?

照例從窗縫彈射指風,點了床上人兒的睡穴,雖然她喝了藥,應該會睡得很沉,但他還是要預防萬一。

他抬手一拍腰帶上的寶行,唰的一聲,腰帶彈開,原來是一把軟劍。在鏘鏘聲中,軟劍變得閃亮筆直,下一瞬間,他手持寶劍飛掠閃過。

夜色中,再次傳來金鳴交擊聲,卻僅在剎那間便又歸于寧靜,很快從樹上掉下三個人影,落在地上後早已沒了氣息。

埋伏在暗處的全詳客棧暗衛們,此時個個臉上閃過一抹驚悚,從來不知道這位讓各家掌櫃戲稱為「玉面王爺」的男人,武功竟是如此高,他們尚未發現有殺手入侵,人家已經將殺手給解決了,而且是在彈指間——「處理干淨。」軒轅意對著夜色冷聲道。

不待那些暗衛有所反應,他便又掠回某個人兒房外,靜靜的立在那兒,直到天露魚肚白,才舉步回到自己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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