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 第二章

作者 ︰ 馥梅

她在作夢嗎?

江芷涵覺得自己就像在看電影一樣,看著一個女孩的成長,只不過大部分的畫面,都是模糊的。

初時她心中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最後畫面逐漸變得清晰,她認出了追殺她的兩個歹徒,才猛然醒悟這或許是她……不,是這個身體大腦殘留的記憶!

年代久遠的記憶,畫面大部分都是模糊的,少部分清楚的片斷,她想應該是因為記憶深刻的關系。

而最清楚的,就是最後一天,關于這個身體原主人逃亡的原因,以及被追殺的過程…

當見到一把刀狠狠地砍向她時,她驚喘一聲,猛地睜開眼楮醒過來。好一會兒後,她眼底的驚懼才慢慢退去,抬手揉了揉臉須,長長的吁了口氣。

雖然其他記憶很模糊,一但能知道逃亡的原因她也算幸運了,沒有逃得不明不白。只是,••…

唉,事情真是麻煩啊!

還有原身的名字……真是夠俗的,她不喜歡。決定還是用自己的名字。

反正原身如今己是孤家寡人一個,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改名換姓也算是情勢所逼。

又輕嘆了口氣,回過神來後,她才發現屋內有股濃濃的荃藥味。吸了吸鼻子,她心里閃過一絲驚恐。

從小她最怕的就是中藥味,每次聞到那味道,她有多遠跑多起,想到自己如今的狀況,她知道這藥肯定是要給她喝的。

她很想繼續昏睡過去,但理智一想,也明白自己的傷勢不喝藥不可能好。她不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因此做足心理建設之後,最終還是睜開了眼楮。

之前兩次醒來時間都過于短暫,她沒有仔細看過四周,現在偏頭掃視了一圈,一看便知這是一間小木屋。

屋內不大,擺設簡單,中間是一張木頭方桌,有四張木頭凳子,手工相當粗糙,但是看起來很堅固。左邊放著幾個矮櫃,右邊則是一個燃著熊熊火焰的壁爐,壁爐旁堆著一座小山似的柴堆。

屋里很溫暖,沒看見那個救了她的男子,不過壁爐上吊著的鍋子正冒出熱騰騰的煙,而那股濃濃的藥味應該是來自于••…她視線移轉,落在桌上那碗一樣冒著熱煙的藥。看這情況,男子應該剛離開不久。

看著那碗藥,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覺得那只碗好似越來越大。

突然,小屋的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一陣冷風夾帶著幾片雪花飛了進來,緊接著,那男子懷里抱著一堆柴薪走了進來,在將門關上的同時,視線己經和床上的她對上。

「醒了?」軒轅意好听的嗓音略顯淡漠地響起,望著她的眼神古怪,似審視、似探究,也是若有所思,只是他面上的表情看來還是一貫的平靜無波。

江芷涵微微一愣。之前情勢緊張,她沒多注意男子的長相,只覺得對方長得不錯,此時仔細一看,男子面貌豐神俊朗,更有玉樹臨風之姿,不禁讓她有些錯愕。

他的模樣,給她一種「絕不是普通人」的感覺。

「醒了正好,剛好可以喝藥。」軒轅意不是沒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只是他並不在意,將懷里抱著的柴薪堆放好之後,他走到炕邊輕緩的將她扶起坐好。「這樣受得住嗎?」他問。

「••…還行。」江芷涵咬牙道。疼是疼,可只要不會扯裂傷口,這點痛她還能忍受。

軒轅意深睞她一眼,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藥,重新回到炕邊。他在炕沿坐下,拿起湯匙舀了一匙深褐色的藥汁,稍稍吹涼.小心地湊到她嘴邊,怎知卻見她緊閉著雙唇,表情充滿抗拒的瞪著這匙藥,仿佛將要入口的是毒藥而非良藥。

他眼底閃過一抹莞爾,聲調輕柔但語帶命令道:「想活下去,就把藥喝了。」

江芷涵在心里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藥是一定要喝的,她只是做做困獸之斗,垂死掙扎罷了。

「我••…自己來••…」一句話才四個字,她竟然沒辦法一口氣說完,可就算氣虛體弱,她也不打算讓他一匙一匙的喂。

這樣是感覺很浪漫啦!但她還是憋氣一口把藥吞下的好,否則,她一定會吐出來。

她抬起有些無力的手接過那碗藥,又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加強心理建設,接著深吸口氣憋住,才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將那碗藥灌下喉嚨。

之後好幾分鐘的時間,她只敢用嘴巴呼氣,如此才不至于被藥味給激得又吐了出來。可饒是如此,她的一張小臉還是皺得五官都擠在一起。

反觀軒轅意,他面上雖然一片淡然,心里卻是帶點幸災樂禍。她豪邁的喝藥方式讓他有些意外,不過看她吞下藥後五官皺得死緊、張嘴吐納的表情,他竟覺得有趣得緊。

哼!這樣才抵得過數日前他回來,意外看到她手中握著他那十幾年不見的金鎖片時,所受到的「驚嚇」。

之前為她治傷時,他專注于處理她的傷口,後來為她換衣,秉持非禮勿視的原則,視線不曾落于她臉部以下,是以沒有注意到她戴著金鎖片。

活了二十余載,他記憶中自己還不曾有過「驚嚇」的情緒,這姑娘算是空前的了。

抬眼朝她的額頭瞥去一眼。那日在瞧見金鎖片時,他已特意撥開她額前的發察看,畢竟金鎖片可以轉移,胎記就不行了。

而在看見她額上形似蝴蝶的胎記後,他證實了一件自己極不願面對的事實—

她,果真就是他的「未婚妻」!

「好乖。」軒轅意接過空了的藥碗,滿意的點頭,伸手拍拍她的頭,給她一句戲澹的贊賞,順便送一塊梅餅進她口中,讓她甜甜嘴,去除滿嘴的苦味。

江芷涵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如果不是沒什麼力氣,她會拍開他的手,感覺他好像是在拍小狗似的,—沒錯,就是小狗,連小孩都不是。

不過,.最後她終究忍下瞪人的沖動,說到底人家救了她,又為她治傷買藥、煎藥喂藥,怕吃藥是她自己的問題,若因此無視對方的恩情,會讓她老爸老媽從墳里跳出來責備她的。

「一直沒有機會向你道謝,謝謝你救了我,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回報的」

江芷涵聲音虛弱但非常認真的說。

軒轅意聞言,眼神有些古怪的看著她,一會兒才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啊!!」江芷涵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說,見他要走,她一著急便忘了身上還有傷,急切的撐起身子,下一瞬間便慘白了臉,倒回床上喘氣。

急忙撐起身子的舉動,扯痛了她胸月復的傷口。天啊!痛死了。

她倒回床上,徐徐的喘著氣,剛剛真是太莽撞了,痛的她好像死掉。

軒轅意聞聲偏頭望去,見她痛白了臉,他將碗放回桌上,到炕邊坐下,拿出手巾為她擦拭額上的冷汗。

「還好嗎?」

「沒……事……」江芷涵咬牙,忍耐的說。

軒轅意眉一挑,眼底有著贊賞。

明明疼得臉色發白了,她依然咬牙忍住,很不容易,再想到初遇當下,她拖著重傷依然與他對峙的情景,這麼堅強的姑娘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讓他在發現她的身份之後一直震愕的心里好過了一些。

「姑娘的傷勢不輕,還是別蠢動了吧。若扯裂傷口,受苦的是姑娘自己。有何問題等姑娘傷勢好些後,再說也不遲。」他溫聲勸說。

「不行……不能等。」江芷涵細細的吸了口氣,強忍一波劇痛,放輕說話的聲音,勉強開口,「我不能…留在這里,我有……麻煩,留在華原城恐怕會•••連累到你•」

軒轅意揚眉。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才剛醒來,她第一件想到的事競然是不能連累他?該說她是善良還是愚巔。

「我知道。」他緩緩地說。

「你……知道?」江芷涵幾乎無聲地重復。

他點頭。

「你……知道什麼?」她眼微眯,戒備的審視著他。難道他不是湊巧救了她?

「知道你有麻煩纏身。我們不是會談這件事嗎?」軒轅意故意說。她戒備的眼神讓他心里有些不悅,不過倒也確定了他之前的疑問——她果然是個愚蠢的女人!

「喔……的確……」江芷涵松了口氣,隨即便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自己想太多,要害她的話,他放任她傷重死去就好,何必還大費周章的救活她?不過……

「你怎麼知道我有麻煩纏身?」

「那日救你的當下,我便察覺有兩個帶刀的男子尾隨,但就算沒發現他們,光是你受的傷,一看也知道不是意外,除了惹上麻煩遭追殺之外,還會有什麼解釋?難道會有人認為是你自己不小心砍的?」說到最後,他忍不住嘲諷一句。

喔,說的也是,這麼淺顯的推離,就算是三歲小孩也能想的出來,她怎麼會問了一個蠢問題?

「既然你知道了,就能夠理解我不能留在這里的原因,他們會找來……會連累你……」不管怎麼說,上輩子當了近十年的警官,打擊犯罪的本能早已深刻在她的骨子里,所以關于原身的麻煩,她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絕對不會拖一個「活老百姓」下水。

「憑姑娘此刻的模樣,又能上哪兒去?還是說,姑娘要我把你丟在這里自生自滅?」軒轅意反問,確定她真的是愚蠢。「如果我可以見死不救,一開始就不會救你,直接將你丟在雪地里不是更省事,何必再盡心費力的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後,又將你丟到一旁等死?」

「我……」江芷涵語塞了。對啊,她現在這樣能去哪里?

軒轅意緩了語氣,繼續道︰「姑娘,我是在知曉你帶著麻煩的情況下選擇救你的,既然是喔的選擇,會有什麼後果也是我自己的責任,已經與你無關了,你無須為我的選擇負任何責任。」畢竟

做選擇的是他,又沒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

她訝異的望著他,這樣的觀念她還是第一次听聞,是古代人比較講義氣?或者是他思想太特別?

嗯……等等,她好像漏掉了什麼?

他剛剛說「那日」,她昏迷很久了嗎?

「我昏迷多久了?」她疑問。

軒轅意微微挑眉,一會兒才道︰「六日。」

六天了?江芷涵非常震驚,很難相信自己竟昏迷了這麼多天,不過他沒理由欺騙她,這應該是實話。

而且比起之前醒來那次,這回她的確感覺傷勢恢復了許多,至少在她剛剛妄動之前,感覺都很不錯。

想到自己受傷的原因,「那個人」能在短時間內動員那麼多人追殺她,而且還非常明目張膽,可見在華原城的實力應該不小,不可能過了這麼多天還沒找到她,除非……

「我們不是在華原城吧?」她推測的問。

「為何這麼認為?」他微微挑眉。

江芷涵也很干脆,直接就將她的推測說了。

軒轅意對她的敏銳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在城外一處林中,極為隱秘,在你傷勢好轉可以移動之前,盡管在此休養,不會有人找到這里。」他的迷隱陣至今除了師叔之外,還無人能破。

「我的傷……」

他瞥她一眼,走回桌旁坐下,不疾不徐的解釋,「頭兩日你陸續發熱,幸好傷口復原的狀況不錯,沒有引發其他病癥,算是度過危險期了。」至于後面這幾日,則是因為他覺得她睡著的話,他比較方便幫她處理某些「日常瑣事」,對她的傷勢也比較有幫助,所以才可以再藥中加入助眠的藥材讓她睡著。

「你什麼都不問嗎?」她不懂,為什麼他願意為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招惹麻煩?

「我應該問什麼嗎?」他平靜的反問。

江芷涵無語,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用問題回答問題最討厭了!

「何況我想,就算我問了,現在的你也不可能會告訴我,對吧?」軒轅意說。

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她,還不信任他。

「對,我不會告訴你。」江芷涵也不諱言。「不知內情的話,在那些人找上門的時候,你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畢竟他救了她已是仁至義盡,她不能再將個扯進自己的麻煩里。

軒轅意微挑眉,淡然的面容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嘲諷。

「我懂了,你是為我好。」他輕嘲。

「听得出你很不以為然,不過是的,我是為了你好。」她無奈的說。

「當然。與其讓我知道敵人是誰,好事先做好些防範,不如等那些人找上門,再說服他們相信我一無所知,而後放我一馬……嗯,的確是上策。」這下子,他的嘲弄非常明顯了。

原以為她是因為尚未完全信任他,所以才不想透露太多,他正覺得她還有點腦子,沒想到實際上竟是因為這種蠢到極點的原因。

她之前的敏銳推測其實是蒙的吧?聰明大概也只是他的錯覺……

意識到他說的是正確的,江芷涵無言以對。那個人一喪心病狂,絕對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一個,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念頭?

這不像是她。

她微蹙起眉,難道……她的個性及想法,也受到這身體原主人大腦殘留的意識所影響了?

「姑娘,放心吧,我這麼說不是想知道什麼,只是很意外姑娘竟如此天真,你的秘密盡管留著吧,我並不想知道。」

「我不是……」江芷涵想解釋嗎,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總不能告訴他,她會說出那些蠢話,很可能是這個身體大腦殘存的個性作祟,和她這個佔了人家肉身的穿越者無關吧?

「你休息吧。」軒轅意本就沒打算強求她說,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眼底難掩交集,他還是不忍的放軟了語調。「不要想太多,你太累了,先睡一下,不管你願不願意說,都等睡醒了再打算,我不會跑掉的。」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睫,讓她閉上眼。

「嗯。」江芷涵不由自主的順從,不再說話。

她確實是累了,他的手覆在她的眼皮上,一股暖暖的氣息傳遞過來,讓她感覺很安心。

意識慢慢模糊之際,她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她昏睡了這麼多日,那……她的生理需求難不成都是他幫忙解決的?

可她無力再睜眼詢問了,意識很快就陷入黑暗中,沉眠。

小屋內好寧靜,只有火燒木頭偶爾傳來的喳喳聲響。

這日,江芷涵一睜開眼,就看見坐在桌旁,一身白袍映著微微火光,右手擱在桌上,左手拿著書冊、正垂眼看書的男人。

桌上有一壺香茗、一直茶杯,偶爾他會停下來,端起杯子輕啜一口茶,然後再繼續看書。

眼前的男人俊美清靈,讓人有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之感,好看的像一幅畫。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他拍下來,可惜這里沒有相機或是攝影機。

退而求其次的話,她本身畫畫的技術也不錯,最擅長畫人物。而若原身在大腦殘存的記憶無誤,她應該本來就是位會畫畫的姑娘,有機會是該幫他畫幾張畫像。

不過瞧他這般怡然自得的模樣,是在讓處境艱難的她好嫉妒啊!

突然,他伸手翻頁,視線不經意的往她這邊飄來,而她因為看的太過忘我,來不及收回目光,直到兩人直接對上眼時才回過神來。

偷看被逮個正著,真糗。

「醒了?」軒轅意放下書冊問她。「睡得好嗎?」

「喔……嗯。」她有些無措的低應一聲,覺得臉頰微微發燙……一定是因為壁爐的火太過旺盛的關系。「請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大約是巳時兩刻。」軒轅意望著她,隨即偏頭蹙眉,起身走到炕邊,彎身伸手覆上她的額頭。

「看你臉那麼紅,我以為你又發熱了,幸好沒有。」

江芷涵心髒砰砰跳,他彎身垂落的發,飄來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

她知道自己為何臉紅,但是說出來,對他是種褻瀆吧?沒辦法,誰教他那麼不像凡夫俗子,害她都看傻眼……

「你的臉更紅了。」軒轅意又道,就算本來不知她為何臉紅,現在他也知道了,光是看她羞澀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原因。

江芷涵面色有絲尷尬。沒想到她竟然被一個古代人給調戲了?好吧,她看走眼了,這個男人的個性根本不像外表那般,是個如蓮君子。

軒轅意微挑眉,看著她恢復正常的臉色,表情一臉懊惱,不禁莞爾一笑。

方才她一醒來他便已察覺,因為被她凝視的感覺讓他全身不自在,但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知道發現自己的視線停在同一頁的時間太長,而且內容完全沒看進去時,他才假裝翻頁,並順勢的望向她。

他知曉自己的定力變差了,而且還有一落千丈的感覺,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才會覺得……心浮氣躁嗎?

就算還不到心浮氣躁的地步好了,但對他來說,靜不下心已是破天荒了,所以他才有調笑她的舉動,想要讓她的心比他更浮動。

他在心里無奈的一嘆,這才知原來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我正想喚姑娘起來用膳吃藥,你醒了正好,我熬了一鍋粥,姑娘將就用一些。」他先將她扶起來,讓她靠坐著牆之後,才轉身走到桌前添了一碗粥,送到她面前。「粥已經不燙了,需要我喂你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江芷涵趕緊接過那碗粥和湯匙,慢慢的吃著他熬的粥。

粥一入口,她就知道他說的「將就」不是客氣話。

說真的,這粥煮的有點……嗯,不知有點,而是很失敗——飯粒糊了,米心卻沒有完全熟透,雖然不仔細是吃不出來,但向來嘴刁的她卻很輕易就察覺。

只是,這粥即使煮失敗,可吃進肚里不僅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

等到她用完早膳又喝了藥,軒轅意收拾好東西,算了算時辰,也該進城和言丹會面了,一來拿補給品,二來要探探消息。

「先……公子!」江芷涵將差點月兌口而出的「先生」吞了回去,改口喚了「公子」,卻覺得挺別扭的。

「姑娘有事?」軒轅意轉過身來望向她。

「呃……我……」她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傷口的痛楚讓她微微瑟縮。

光是這樣就好痛,她不認為自己能靠一己之力起身,並且走到還不知道在哪里的某個地方解決三急之一,所以,是非得借助他的幫忙不可了。

這種事若是在「上輩子」,她只要一句「上化妝室」就可以很簡單的解決,可是在這里、面對這位外貌氣質都非常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她莫名的就是難以啟齒啊。

「姑娘?」軒轅意耐著性子又問。

「那個……我……我想……」江芷涵支吾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口。

對上他疑惑的眼神,她紅著臉撇開自己的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姑娘有話但說無妨。我等一下得離開,若姑娘有事,還是快說吧。」他直接道。

「離開?」聞言她一慌。他……他要離開了?

「只是進城去補給一些物品,大約一到兩個時辰便會返回。」他輕聲的解釋。

「姑娘有什麼事要說嗎?」

「咳!也沒什麼事,就是……人不是有三急?我湊巧……踫上其中之一……」

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是我疏忽了。」軒轅意淡笑。過了一夜,想來她的確有那種需要了,他走到炕邊,先禮貌的說道,然後彎身一把將她抱起。「失禮了。」

「啊?」江芷涵失聲低呼,沒料到他會用公主抱的姿勢來「運送」她。她以為最多就是攙扶她而已,難道這個朝代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嗎?

「別亂動,會扯裂傷口。」他淡然的開口,抱著她繞道左邊那列矮櫃後頭。

她這才發現矮櫃後還有一個小空間,放著一個大水桶,還有……那應該是夜壺吧?

一張俏臉瞬間糾結,夜壺啊……嗚嗚,她想念馬桶先生了。

軒轅意輕輕的將她放下來。「可以自己來吧?」

「可以,謝謝。」江芷涵連忙點頭。

「好了的時候叫我一聲。」說完他轉身離開,不僅離開矮櫃後這方小天地,還體貼的直接走到屋外去。

江芷涵感激的松了口氣,匆匆解放自己的需求。

過了會,她打理好自己後,趕緊蓋上夜壺的蓋子,抬手揮了揮空氣,想要揮散那無法避免的味道,但……只是徒勞。

她有些窘迫,不過也只能嘆了口氣,畢竟現在外頭冰天雪地的,他又只穿著單薄的衣袍,她可不能讓人家在外頭受凍。

「先……咳!公子……」她出聲喚道,這種稱呼真不習慣。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猛然想到自己竟然還沒問他叫什麼名字,虧人家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咦,救命恩人?那她是不是要稱他為「恩公」?看古裝劇好像都是這樣叫的,等一下試試看吧。

軒轅意聞聲立即走了進來,沉默的上前將她抱起,送回床上。

「多謝恩公。」江芷涵道聲謝,也沒了剛剛的窘迫。

他眉頭微挑,忍不住調侃,「救姑娘一命沒換來一聲恩公,沒想到這舉手之勞倒是換到了。」

「這聲恩公當然是因為救命之恩。」江芷涵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再次證實這個男人真的不像表面這般,是出塵君子。

突然,這會她又想到了自己上次睡著前,那個有關生理需求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

「這幾日……都是恩公照顧我?」她輕聲的問。

「這兒只有我。」他掃她一眼,面容平淡的說。

看來不必再問,他已經回答的很清楚明白了。

好吧,虱子多了不怕癢,她一個現代靈魂,不在乎這種事兒。

「怎麼了?」見她沒再做聲,軒轅意故意反問。

「不,沒什麼。」江芷涵趕緊搖頭。

確實沒什麼,他們就是醫病關系,上輩子她雖然沒結婚,但也交過男朋友,情之所至有了關系實屬正常,雖然每任男友最後都因為她的工作和她分了手……

咳,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也做過幾次子宮頸抹片檢查,與之相比,這種事……小意思啦!

再說,人家表現的坦蕩蕩,她若開口詢問,不管是直接或是婉轉,她還真怕他有古代人的迂腐觀念,要對她「負責」呢。

軒轅意望著她,一會兒才淡淡的說︰「姑娘,醫者父母心,無男女之分,姑娘清白無損,無須掛懷。」

「我知道。」江芷涵一怔,隨即點頭,暗暗撇了撇嘴。看來,人家也擔心被她賴上呢。「對了,我姓江,叫江芷涵,還知道恩公怎麼稱呼?」老是恩公或公子的的叫挺別扭的,但她還記得問人名字前先自我介紹是禮貌。

軒轅意眉頭幾不可察的微微一蹙。

姓「江」?

雖不知道「未婚妻」的閨名,但是他確定她不姓「江」,而是姓「尹」。

對于她的欺騙,理智上他覺得她有防人之心是正常的,可偏偏心里還是涌起一股不悅。她防人防到他這個救命恩人身上,著實讓他……很不爽!

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很陌生,然而他卻不打算壓抑。

「姑娘姓江?」他再問一次。

「是啊。」江芷涵沒有多想的點頭。原身的名字那麼俗,她老早就打算改用自己上輩子的名字了。

「是嗎?姓江啊?」

她微微一愣,著才發現他的語氣似乎有些奇怪。

「恩公,我姓江……有什麼不對嗎?」她被他瞪得心里有些慌亂,尤其他在意的似乎是她的姓,更讓她覺得疑惑不解,難道……他其實是認識原身的?

可這也說不通啊,他一直沒出現任何認識她的表現,甚至一開始還以為她是男的,叫她「小兄弟」不是嗎?

還是說,他與某個姓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听到姓江的都不爽?

「沒什麼不對,姑娘的姓……好、極、了。」最後三個字,軒轅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硬擠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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