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一笑︰「怪不得」
王掌櫃疑惑︰「小姐指？」
「我是說，怪不得三家鋪子雖賣的貨色一個樣，可這盈利卻差的極多，而且，一樣點心這處賣的好的，那處興許就賣不動。」
王掌櫃汗顏，他這月的生意確實不大好。
不過兩位掌櫃都是極詫異，不過片刻功夫眼前的小姑娘就已經把問題關鍵給提出，不由面色正了正，這小姑娘興許不是個簡單的。
「看簿子上所記日期，每逢上香朝拜的日子，齊掌櫃這邊的店鋪賣出的各樣小食與貢品類點心居多，平日里生意只是一般；而王掌櫃這邊，京中特有的點心，以及咱們白家獨有的倒是賣的都是最快的；而佟掌櫃那處，則是越貴賣的越快……」
聲音平緩清麗，在這寂靜的屋內擲地有聲，王掌櫃與齊掌櫃互相對視一眼，不由心中大駭——他們太輕視這個現任老板了。
顏心凝眉沉思半晌，將簿子放回去，對兩位道︰「這賬本我還是要看，若是兩位掌櫃的沒意見，這簿子我就叫下人抬回去了。」
王掌櫃一拱手︰「小姐只用這麼片刻便能把三家鋪子緣何盈利各有不同的因由總結出來，鄙人服了。」言罷一讓手，示意秦素可以隨時取走。
齊掌櫃也站起來，臉上帶笑︰「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白先生後繼有人了。」
秦素見二人都不再阻撓，招呼了外間候著的小廝，將賬簿全都搬走，卻不是搬到顏心屋里，而是自己那屋。
王掌櫃一听，不解的望著慕顏心，等著秦素走了方問道︰「小姐，這賬簿不是您看？」
「秦素算盤打的好，由著她先整理吧。」顏心不在意的揮揮手，王掌櫃見此，壓下心中疑惑，坐在一起喝茶。
倒是齊掌櫃眼中的探究絲毫不減，揚聲問道︰「不知小姐看了這賬簿，心中可有什麼合適的法子，不讓這一家虧損嚴重，一家忙不過來？」
顏心訝然，好笑道︰「忙不過來？那豈不是咱們生意人所要的最好的結果？」
王掌櫃苦笑︰「佟掌櫃是賺翻了，可也得顧及下咱們手底下那些打雜的伙計們，同樣的活計，那邊打賞的賞銀比這邊伙計的工錢都高。」
「不讓賺錢我可做不到，不過王掌櫃所說嘛，我倒是覺得，賺的多了何愁賞錢」顏心手指劃著杯口，笑的別有深意，絲毫不是她這個年齡應有的穩重成熟。
王掌櫃一啞，苦笑︰「年年如此，佟掌櫃是個能人，剛剛小姐如此令他下不來台，算是得罪狠了。他那人，這幾年脾氣越發大，都是他損人的份，哪有被損的……」
話趕忙停住，抬眼瞧顏心神色，見對方並未在意，才松了口氣。明明听說這新接手生意的慕顏心不過十二歲年紀，可那神色、那通身的氣派、那整個人的神韻，哪里是個孩子家家，令他不由自主的去隨著這小丫頭的意思走，完全失了一代掌櫃的風采嘛
王掌櫃暗自懊悔，這邊齊掌櫃接了話道︰「咱們這生意做的幾乎都是內院女眷的生意，咱們三個里頭，就佟掌櫃拿捏得當，與官家各戶都算有些交情。小姐如此待他……」
「齊掌櫃覺得屈了他？」顏心眯眼揚眉，諷刺之意絲毫不掩。
「這倒不是……」齊掌櫃汗顏。
「大概被眾人捧得，忘了自己的身份」顏心語氣加重，渾身的戾氣散發，卻整個人越加顯得沉穩，靜靜坐在上首，隱有一代豪商的氣勢。
王掌櫃與齊掌櫃暗地里互換眼神︰佟掌櫃這次死定了。
俗話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沒等他們仨給人家小丫頭一下馬威，倒是栽了個狗吃屎。
「哪樣點心賣的不好，撤了便是，何必日日上新，米面糖油都浪費了不老少。」顏心皺眉，從賬簿上看不出那些賣剩下的點心到底去了哪里，可從進貨款項，以及每日賣出份額便知中間差掉的部分，便是大把的銀子白扔了。
听的顏心如此論斷，王掌櫃先坐不住了，急道︰「白家就這麼幾樣招牌樣式，若是每日里跟別家鋪子賣的貨色一般，咱這牌子就砸啦」
輕嗤出聲，顏心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所秉持的道理竟是一成不變，不懂變通，于是好笑道︰「咱們這麼往里砸錢，是開店的初衷嗎？咱開店，是造福百姓，還是拯救帝都？」
「耶？」王掌櫃一歪頭，五十歲的老頭的，那驚詫表情萌得差點讓顏心憋不住笑出來。
連忙用帕子捂了嘴，好半天才與兩位說道︰「開店就是為了賺錢，若是咱們賣藥開醫館的倒還罷了，還能說個懸壺濟世，劫咱們的富濟百姓的貧。可如今咱們賣的是點心啊，這賣不掉的東西這麼多，每月竟是白扔了近百兩的銀子。」
百兩銀子是個什麼數，換成人名幣就是十萬，誰家做生意這麼大手筆一月十萬的扔。
言罷，顏心重新換上正色，凝眉對倆人道︰「兩位掌櫃，不管這每月百兩的銀子是就這麼糟踐了，還是拿去濟了哪家哪戶，我慕顏心也不與你們計較曾經，可咱們如今得坦承相見，把丑話也說到前頭︰從今往後是我的店，那就得按我的意思來，不論盈虧責任我擔，可若不按我說的辦，這盈利了還說的過去，虧了本就得自掏腰包，卷鋪蓋走人了。」
倆掌櫃張了張嘴，卻是啞然無聲，那銀子究竟去了哪里，他倆比誰都清楚，當下也只有點頭應允的份。
如此，開頭劍拔弩張的局面，在顏心四兩撥千斤，連嚇帶哄的情況下，終于邁入正軌，接下來，該談三家店的以後了，她可不願有什麼東西砸在自己手里，再說，有錢不賺是傻瓜。
「佟掌櫃那處先不說，王掌櫃這處，臨著城門比較近，不少來京的客商，亦或者來京走親戚的外鄉人，都會路過順手買些，一為著特產，二為著禮數；齊掌櫃因為守著廟宇，自然是以上香拜佛的人群為主要客源。我對邵麗國的飲食風俗都不甚了解，可兩位掌櫃想來深諳此道，我在這也就不班門弄斧了。」
顏心放了茶杯，認真道︰「只希望兩位掌櫃能好好經營，我查了兩位與舅舅所簽的契書，只是普通合作，可我的意思是，若是兩處盈利能翻上三倍，屆時兩位的月錢撇開不說，再加給二位每處一成的利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