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那一年(下) 第十一章

作者 ︰ 宋雨桐

靜謐的午後,陽光很熾烈,感覺路面上浮現連柏油都要融化了的氣味。

席舞親自上門找到藍家求見藍琳,管家把她帶到游泳池邊的咖啡座上,藍琳足足讓她等了快一個小時,才叫人把她給帶進藍家大廳。

大廳的冷氣有點強,從外面熱燙的高溫走進來,席舞整個人覺得有點不適,頭微微疼了起來。

「找我什麼事?」藍琳沒讓人奉茶,但她手里卻端著一杯新鮮果汁,一口一口慢慢喝著,沒理會席舞此刻臉上的蒼白。

她是故意讓她在外頭曬著大太陽等上一小時的,要不是怕她中暑昏倒沒能說明來意,滿足不了她的好奇心,她會讓她在外頭待得更久。

「我是來跟藍小姐道歉的,關于昨天的事真的是一場誤會,雖然我不知道齊藤先生為什麼要故意讓藍小姐誤會他跟我之間有什麼,可是我跟他之間真的沒什麼,請你相信我。我想,齊藤先生是因為他是男人,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懷疑自己才故意這樣對藍小姐你,他不是真心不要藍小姐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講重點!」

「重點就是,請藍小姐不要毀婚,還是照原訂計劃和齊藤先生訂婚吧,我們雜志社也會如期獨家報導。」

「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要獨家報導,才來找我繼續當他未婚妻的吧?」

「當然不是。」席舞第一次覺得自己講話竟然如此辭不達意。「我是因為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無心之過,破壞了齊藤先生和藍小姐的婚事才過來的,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畢竟兩位是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

藍琳輕哼了一聲,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不覺得可笑嗎?為什麼是你來求?如果他在乎……我,該是他來求我才對。」

「藍小姐,齊藤先生是習慣高高在上的人,尊貴優雅像是他天生的標志,相信藍小姐也是因為這樣才看上齊藤先生的,不是嗎?叫他來求藍小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藍小姐只要願意原諒他,兩人一起見面吃個飯,我相信齊藤先生願意先跟藍小姐道歉的,一切都會像原先的一樣美好,真的。」

「他尊貴優雅,難不成我藍琳就是個低賤的?」雖然被席舞這番話說得有一點點軟化,可在旁人面前,她藍琳也是有驕傲的,怎可能輕易低頭。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喝醉了,齊藤先生好心地把我帶回房休息,也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席舞在這里跟您賠罪——」說著,席舞起身朝她跪了下去。「藍小姐,你就大人大量原諒我吧,我看得出齊藤先生其實很後悔把藍小姐氣走的,他其實很在意藍小姐的!」

藍琳看著跪在地上求情的席舞,突然挑了挑她漂亮的眉毛,語帶懷疑地看著她。「我說你,該不會是愛上齊藤了吧?否則哪會這麼好心替他這男人求情,還跪下來了?你老實說!」

「真的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好心收留我一夜,卻失去了一個好妻子、好幫手,那我罪過可大了。」席舞有點慌,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想讓藍琳解氣,希望她可以重回齊藤英樹身邊去。

要不是齊藤英樹不娶藍琳可能遭受詛咒而死,要不是她自己此時此刻可能有生命之憂,又不想讓自己是舞冬末的身分曝光的話,她也不會硬著頭皮來求旁人了。

「我不信!」

「藍小姐——」席舞差沒磕頭求她了。

「你到底在干什麼?席舞小姐。」齊藤英樹帶著薄怒的口吻,從大廳門邊傳了過來。

「齊藤……」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席舞錯愕地看著他大步朝她走近,伸手一把將她從地上給拉起。

「地上涼,你不知道嗎?」齊藤英樹淡漠地看著她,握住她手臂的大掌卻微微施了力。「身子骨不好,就不能給我安分點嗎?」

打從親眼看到她替他在千年梅樹前跪著,受了多大的痛苦與折磨後,他就曾在心里暗暗立過誓言,以後絕不會讓她再替他跪在地上……他現在竟然看見她跪在這里?跪在一個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的女人面前替他求情?真是氣人呵。

要不是他一直派人跟著她,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會為了他做這種蠢事!他氣得真想掐死她……

她寧可跪在這里求別的女人嫁給他,只因為那女人有跟她一樣的命格,卻不願意承認她是舞冬末而嫁他嗎?她就這麼不希望再跟他有所牽連,縱使他沒有她可能會死?

至此,他想他應該很明白她不想再跟他在一起的堅定信念了!若他還不明白,豈不成了天底下最蠢的男人?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席舞很想直接轉移話題。

「我不知道你在這里,我是來找藍琳的,剛好看見你跪在這里。你跪在這里干什麼?幫我求婚嗎?」他才不會承認他是為她而來,尤其在她急著想把他送給其他女人的這個時候。

他的唇在笑呢,可席舞知道齊藤英樹此刻有多生她的氣。

是啊,一個大男人還要一個女人來替他求情,真的很沒面子吧?不過他也說啦,他本來就是要來找藍琳的,那不就表示他其實也是要來求和的嗎?

席舞對他露出一個燦笑,轉向藍琳。「藍小姐,我說過他其實很後悔氣走你吧?現在他不是主動出現了?你就原諒他吧!」

藍琳冷哼了一聲,眯眼看著齊藤英樹。「你怎麼就會喜歡上一個笨的?」

如果她藍琳是個蠢的,還真的可能一看見人就撲上去原諒他了,可人家一來,一雙眼楮都盯在席舞身上,看見她跟她下跪,氣到臉都白了。這種情境下,她如果不是瞎子就會知道這男人有多在意這女人,而這女人卻還笑著要她原諒這男人、很努力地想把他送走?不是個笨的是什麼?

聞言,齊藤英樹終是把目光移到藍琳這女人身上,突然朝她彎身道歉。「對不起,藍小姐,是在下配不上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帶她離開,不會讓她再來打擾你。」

說著,齊藤英樹拉著席舞走出藍家大廳,她腳步踉蹌,他也沒憐香惜玉,而她被他的手勁扯得發疼也不敢吭一聲,直到她被塞進車里,跟他一起坐在後座,他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

開車的司機把中間的隔屏升起來,不打擾後座的他們,車內一下子變得很安靜,靜到她的注意力稍稍轉移到自己有點窒悶的胸口上,她覺得有點惡心想吐又頭暈,指尖泛白地緊握住自己的手,卻還是擔憂地偷瞧他。

「齊藤先生……」

「你給我閉嘴,我不想听你說話。」

「你總要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里吧?」

齊藤英樹斜睨著她。「怕我綁架你?」

「不怕……我又沒親人又沒錢,你綁我一點用也沒有,這世上根本沒有在意我的人……」

嘖,瞧她把自己說得多可憐!

「黑少呢?你不是要嫁他?他不在意你、不喜歡你?那他娶你干什麼?」關于當年黑少阻擾他找到她一事,齊藤英樹很難不介意。

席舞抿抿唇。「就有那麼回事……總之,這與他愛不愛我無關。」

「若與愛無關,那便是跟你相機里的錄影檔有關了。」這應該就是她寧可去求藍琳依約嫁他,卻不願意由她來解救他的最大原因。

他早該想到的……

這個善良的傻丫頭,愛起一個人的傻勁可是徹頭徹尾的。

「你……」席舞沒答話,只是驚詫于他的心思活絡,竟能想到這上頭去了。

看她這神情,齊藤英樹就知道自己料得沒錯,不由得冷哼。「沒想到這個黑木悅司可以想到救你的方法就只有這個!」

虧他還這麼抬舉他,想把席舞的事交到他手上,以為他可以很根本地解決此事,他卻只想到娶她回家這招?早知道,那相機就不必主動出現在桌子上,讓她把它帶到黑木面前了。

席舞再一次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說的黑少是日本黑木家的……」

齊藤英樹淡淡掃了她一眼。「影片中殺人的人是羅楠,羅楠的幕後金主就是黑木悅司的父親黑木久,你突然說要嫁給黑少,我猜便是他,他不就是你雜志社的老板嗎?」

席舞閉嘴不語了。

對齊藤家,她大概只能說了解一點皮毛,知道齊藤家有幾個人,幾只小貓小狽,其他的一概不知,連人家的事業體東洋都沒听過,又怎麼會搞得明白齊藤家所代表的勢力呢?齊藤英樹比她所以為的神通廣大多了,尤其這麼多年過去,人都會變,何況企業體的此消彼長?

「如果你不是因為愛他才要嫁他,那就嫁我吧。」他可以退讓成就她的幸福,但他不會也不想成就她的愚蠢。

什麼?他瘋了!話題怎麼又轉回這上頭?

「不行!」席舞咬住唇。「我要嫁黑少,我已經答應嫁給他了!」

「我不允許的事,你以為你可以做得到?」齊藤英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看著她。「我決定要娶你,你就不能嫁別人。」

「我不嫁你!」席舞還是很堅決。

「為什麼?你就這麼怕連累我?怕我死?」搞清楚這丫頭的思路之後,齊藤英樹不得不發現這女人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愛他,而且很愛他。

「我……」竟然被他發現了?席舞緊緊咬住唇,淚都要浮上眼眶。

「你愛上我了?」

她根本一直愛著他好嗎?在她快要死去的那一刻,她想的人只有他一個,想要見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可她的心也痛呵。愛越深,痛就越深呵。

「我沒有。」她癟癟嘴,口是心非,很不願承認這件事。

「可我愛上你了。」

嗄?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所以我非讓你愛上我不可。」

听著他,看著他,席舞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生氣。

他忘了舞冬末?他說愛她,那就是他不愛舞冬末了?還是他根本從頭到尾也沒真正愛過舞冬末?

「為什麼愛我?」她不得不問,就算像個傻子。

「心動了,就愛了,愛了,就是愛了,還需要問什麼嗎?」他的長指溫柔地撫模著她的眼,低頭親吻著她的唇。

「你不是說你唯一愛過的女人是舞冬末?」

「是,她第一,你第二。」齊藤英樹的唇吻上她的眼角、眉角和嘴角。「可我現在要娶的人就是你,不管你是誰,你的名字叫什麼,我要娶的人就是你。」

這一串話,彷佛帶著玄機。

席舞听得有點懵,可是她至少听懂了一點——這個男人是真心要娶她,真心喜歡她,不管她是誰。

「會死的……」她淚又流。

「我會保護你,就算真不小心死了,也是我心甘情願。你不要哭,我不許你哭。」他吻上她的唇,溫柔繾綣。

她再次輕輕推開他。

「不只這個,你要娶藍琳才能活,不是嗎?」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不承認她就是舞冬末了?

齊藤英樹在心里嘆息,吻上她的眉眼。

「心動難改,既然你出現了,我就非你不可,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反正他要定她了,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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