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和離妻 第十章 身世真相大白

作者 ︰ 艾佟

楚蕭陵好幾日沒有回輔國公府了,說他有意避開母親也是事實,母親突然發現兩個孩子的存在,有開心,有興奮,恨不得立馬將兩個孩子帶回輔國公府,這種心情他可以理解,可是他不同意,母子勢必起爭執,不如讓她冷靜個幾日,再來好好溝通。

躲了幾日,楚蕭陵一回府當然就遭到攔截,然後進了玉和院。

「為何不告訴娘,你有兩個孩子?」鄭玉安的心情還是很激動,盼了這麼多年,她一想到一次兩個,其中一個還跟兒子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都想哭了,心情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

「兒子擔心娘太激動了,沒等兒子安排好了就沖上門,嚇壞他們。」楚蕭陵一臉「果然如此」。

頓了一下,鄭玉安怯怯的道︰「我嚇壞他們了嗎?」

「娘都要搶人了,他們能不嚇壞了嗎?」楚蕭陵的口氣帶著抱怨,還好菀兒在娘動手搶人之前趕回來,要不,他想安撫兩個孩子恐怕不容易。

「……娘也不想搶人啊,可是那個女人不願意將孩子交給娘,娘還能如何?只能威脅她,教她乖乖將孩子交出來。他們是輔國公府的子嗣,娘怎麼可能讓他們流落在外?」

鄭玉安一開始挺心虛的,越說越理直氣壯,把他們楚家的孩子帶回來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無論娘有何想法,菀兒千辛萬苦生下他們,這些年他們母子三人相依為命,再辛苦再艱難,總是有彼此相伴,如今我好不容易將他們帶回京城,娘一聲招呼也沒有打就出現,還說要帶走他們,他們甚至不認識娘,換成是娘,娘願意嗎?」

鄭玉安張開口又閉上,那日確實沖動了一點。

「娘莫要再提起帶走他們這種話,他們是我的孩子,但他們也是菀兒的孩子,甚至在孩子的心目中,娘親比我這個爹爹還要重要,過去他們沒有爹爹也活得很好,聰明又懂事,未來他們可以多了爹爹,但他們不能失去娘親。」

「……那個女人偷偷將孩子藏起來,怎麼可以怪我們?」鄭玉安努力想維持氣勢,但是因為心虛,氣勢不知不覺就弱下來。

「是我們將菀兒逼走的,不怪我們,怪誰?」

瞪著他半晌,鄭玉安惱怒的道︰「你就是胳臂往外彎!」

「她是我的妻子,我兩個孩子的母親。」言下之意,他胳臂向妻子彎很正常啊。

「你們已經和離了。」

楚蕭陵神情轉為嚴肅,「娘,我再重申一次,我的妻子只會是陸清菀,不會有其他人,娘不能接受,那就只能面對我孤獨一生的事實。」

鄭玉安知道繼續揪著這件事也不會有結果,只好抓著另外一件事,「你還是先將兩個孩子帶回輔國公府。」

「兒子剛剛已經跟娘說過了,兩個孩子不會離開娘親的身邊。」

「他們是輔國公府的子嗣。」

「他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外面,待我和菀兒成親,他們就會回輔國公府。」

鄭玉安忍無可忍的跳起來,激動的指著楚蕭陵,「你……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娘,您冷靜一點。」楚蕭陵走過去,安撫的按著鄭玉安的肩膀,讓她坐下來。

「我都要成笑話了,如何冷靜下來?」

「兒子以為比起面子,娘更在意兒子是否有妻子有兒女,兒子是否幸福快樂。」楚蕭陵說得無比哀怨,其實他一直相信娘會讓步,因為娘最在意的還是他這個兒子,只是一輩子有數十年,若不想讓菀兒進門之後受委屈,娘對菀兒的態度至為重要。

鄭玉安聞言一噎,比起面子,兒子當然更重要,可是……

「若是娘真的拉不下臉面,兒子可以請皇上賜婚。」

鄭玉安惡狠狠的一瞪,「你這不是讓皇上打娘的臉嗎?」

楚蕭陵覺得很困惑,「我這不是讓那些喜歡閑言閑語的人都閉上嘴巴嗎?試問,誰敢對皇上的賜婚多說一句?」

最有意見的是你娘好嗎?鄭玉安忍不住揉著太陽穴,頭好痛,終于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去去去,別在這兒煩我。」

「是,兒子就不打擾娘了。」楚蕭陵恭敬的行禮離開。

見到兒子瀟灑的走人,鄭玉安差一點尖叫,這真的是她兒子嗎?天仙美女站在他面前眼楮眨一下都不會,如今竟然為了那個女人忤逆她……難道真的要讓那個女人重新進門?

不行,五年前那件事沒弄清楚,她說什麼也不能容許那個女人重新進門,這不只是面子問題,還得爭個是非對錯!

棒日一早,輔國公府的消息就悄悄遞進晉安侯府,王馥柔氣得直接摔了茶盞。

「這個女人瘋了嗎?」王馥柔一直覺得鄭玉安的戰斗力很強,輔國公府的後院向來熱鬧非凡,但是鄭玉安很有手段,壓制得她們一個個乖巧听話,京城沒有哪家姨娘小妾如此安分,可說是京城一大奇事,如今她不但沒在陸清菀手上討到好處,反而態度出現松動,這像話嗎?

「沒想到那兩個孩子是輔國公世子的孩子。」江嬤嬤覺得四小姐太幸運了,明明路走絕了,所有的人都認定她會死在北燕州,萬萬沒想到不但短短幾年就回來,還帶著一對可以讓她重回輔國公府的龍風胎。

鄭玉安早盼晚盼就是盼著楚蕭陵趕緊有子嗣,陸清菀因此重回輔國公府還真有可能,不過……

王馥柔不懷好意的挑了挑眉,「你說,兩個孩子真的是輔國公世子的孩子嗎?不是她撿來的,或者跟別的男人偷生的?」

略微一頓,江嬤嬤小心翼翼的道︰「听說孩子跟輔國公世子長得很像,要不,輔國公夫人怎麼可能一眼就認定他們是楚家的孩子?」

王馥柔又想摔茶盞了,可惜丫鬟還沒有重新上茶。陸清菀離開輔國公府才發現有孕,這事確實很好作文章誕毀,可是今日並非陸清菀帶孩子回來逼輔國公府認下,而且孩子像極了父親,也難怪鄭玉安這麼挑剔的人一下子就認了。

「鄭玉安真的會讓步嗎?」

「輔國公世子的態度很強硬,輔國公夫人想要孫兒孫女,最後只怕會妥協。」平心而論,輔國公夫人比她家夫人頭腦還清楚,輔國公喜歡紅袖添香,輔國公夫人也不跟他吵,直接對付那些姨娘小妾,只要安分守己,她們就能過好日子;自家侯爺不,唯一喜歡的就是蘭姨娘,夫人為了跟蘭姨娘分庭抗禮,主動給侯爺塞女人,一個接著一個,結果蘭姨娘死了還霸佔住侯爺的心,侯爺甚至越來越不喜歡進沉香院。

「鄭玉安也太沒出息了!」王馥柔惱怒的道。

「輔國公世子二十五了。」

王馥柔不是不能理解鄭玉安的心情,只是意難平,「兩個孩子要回來就好了,輔國公世子為何要重新迎娶她?那個丫頭就是個懦弱可欺的,輔國公世子難道不怕後院被她搞得一團亂?」

江嬤嬤回想上次在錦織坊外頭見到的陸清菀,忍不住道︰「老奴覺得四小姐變了。」

沒錯,那丫頭還威脅她……王馥柔難以接受的道︰「你是說,輔國公世子是不是為了兩個孩子,而是看上她?」

「輔國公世子若只要孩子,還會爭不過四小姐嗎?」

沉默下來,王馥柔知道自個兒不能再對鄭玉安抱期待了,而且一旦陸清菀回到輔國公府,她要動陸清菀就很難了,如今已經不同于五年前,輔國公世子有了先前的經歷,只怕會將陸清菀身邊圍得跟鐵牆似的,她想安插一只貓進去都不可能。「夫人。」

深深吸了一口氣,王馥柔終于下定決心,「看樣子,若想除掉那個丫頭,我還是要靠大哥。」

「國公爺不是不願意幫忙嗎?」王馥柔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大哥何時拗得過我?」

「可是……」

「放心,我一定會說服大哥。」不過她也知道,這次可不能大張旗鼓,鬧出寧河村那樣的大事,只能借幾個人一用。

江嬤嬤一點都不抱期待,齊國公成為文官,正是因為老齊國公看他性子懦弱,知道他不是上戰場的料,當文官不會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能保命。

陸清菀早有預感,輔國公夫人不是那種輕易罷手的人,而且當她明白來硬的毫無用處,她會懂得轉彎,換言之,這不是一個無腦的女人,至少在她眼中,輔國公夫人比晉安侯夫人更懂謀略。

總之,她不敢小瞧她,因此見輔國公夫人動不動就上門叨擾,她只是看著,並未放在心上,該做什麼做什麼,反正別打孩子的主意就好了,當然,楚家母子在這兒遇上了,要爭吵還是坐下來說話,她完全視而不見。

「娘,您怎麼又來了?」楚蕭陵最近總會生出一種錯覺,這兒是輔國公府的玉和院,而不是菀兒置辦的兩進院子。

鄭玉安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你能來,我為何不能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放心,娘不會搶人了。」她要先跟孫兒孫女培養感情,這一招很有用,兩個孩子已經會喚她祖母了。

「娘也搶不走。」他在這兒又加了兩個人,不過是躲在暗處沒有讓菀兒知道,菀兒不喜歡一堆人晃過來晃過去,她閑著無聊就作畫練字,或者陪兩個孩子讀書。

鄭玉安又來氣了,怒目一瞪,「是是是,你厲害,我沒本事從這兒搶人。」

楚蕭陵模模鼻子,趕緊讓人搬來茶具,親手為母親煮茶。

「真是難得,好多年沒喝兒子煮的茶了。」鄭玉安並不喜歡喝茶,但是她喜歡喝兒子煮的茶,因為這段時間兒子會陪在她身邊。

「這些年兒子一直在西北。」

鄭玉安突然想起一事,「對啊,你一直在西北,陸清菀去了北燕州,兩地相距遙遠,你們如何遇上?」

「我有事去了北燕州。」

鄭玉安很了解兒子,若不是出于皇命,兒子不會無緣無故去北燕州,這事她不好多問,半晌,她只能似近喃喃自語的道︰「難道是命中注定嗎?」

楚蕭陵明白母親的意思,見她似乎不再對陸清菀非常抗拒,忍不住問︰「娘為何不喜歡菀兒?就因為她是庶女?」

「對,我就是討厭庶女。」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又不是她的錯,娘因此否定她,這對她會不會太不公道了?晉安侯夫人更是奇怪,甚至將手伸進輔國公府算計菀兒,完全不顧念菀兒是陸家的孩子,莞兒的名聲受損,難道陸家就不會受到牽連嗎?可是她一心只想滿足自個兒的私欲,完全看不見陸家還有好幾個沒成親的。」

鄭玉安看了兒子一眼,然後靜靜喝著茶,待楚蕭陵以為母親什麼都不會說,她緩緩道來,「我最討厭王馥柔了,她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又囂張又自私,還好老齊國公死得早,要不她更無法無天了。」

頓了一下,楚蕭陵點頭附和,「晉安侯夫人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既然打開話匣子了,鄭玉安當然不再為某人掩飾,「她對晉安侯一見鐘情,明知道晉安侯有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她還是纏著要嫁給他,晉安侯不喜歡她,她就設計壞人家心上人的名聲,逼人家只能另嫁他人,這還不夠,她還算計晉安侯,爬上人家的床,真是一個心腸惡毒又下賤的女人!」

楚肅陵倒是很意外,「這應該是很隱密的事,娘怎麼知道?」

「她算計的是我最好的朋友。」鄭玉安只要想到流放西城的好友,當時還懷著身孕,如今只怕早就化成一杯黃土。

「她是……」

「她是華陽書院山長的女兒,鎮北將軍的嫡長媳。」

楚蕭陵明白了,娘的憤怒不單因為晉安侯夫人的歹毒,更是因為痛失摯友。

「兒子可以體會娘的心情,但這是你們上一代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下一代。」

「你娘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什麼上一代下一代我可不管,我就是瞧不上王馥柔,她養大的孩子不會是個好的。」鄭玉安很理直氣壯,嫡出的都養不好了,何況是一個庶出的,王馥柔只會刻意養歪,不會用心教導,事實也證明如此,一個膽怯沒出息的庶女,如何配得上她的兒子?

「娘,她又不是從小養在晉安侯夫人身邊。」

「王馥柔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她不可能不受到影響。」

「娘,這是偏見。」

哼了一聲,鄭玉安堂而皇之的道︰「偏見又如何?反正我就是討厭王馥柔,連帶著不甚歡陸清宛,你能如何?」

「我還能如何?」楚蕭陵故作無奈的嘆了聲氣,「我就等到娘發現莞兒的好,看見莞兒的出色,沒關系,反正孩子都生了,何時成親也無妨。」

鄭玉安怒瞪著他,明明很生氣,卻又罵不出來。

「娘,兒子真的不急,比起輔國公府,兒子更喜歡這兒,住得舒適,夜里還有兒子的童言童語相伴。」雖然這兒沒有他的房間,但是他一耍賴,兒子就會收留他,菀兒惱他也沒用,他又不是睡她的床。

鄭玉安嫉妒了,「你有本事將兒子女兒拐回家。」

「我更想將媳婦兒拐回家。」

鄭玉安不想說話了,喝茶。

「娘,兒子有個問題,既然您那麼討厭晉安侯夫人,為何要同意兩家的親事?」

「這要問你爹,也不知道他怎麼搞出一個救命之恩,背著我定下這門親事,我不肯松口,他就請你祖母出面,我就……」鄭玉安做出一個慫了的樣子。

她最怕大長公主了,這個婆婆看似很好,從不拿婆婆的身分要求她,但卻百般嫌棄她,從里到外,無一優點,每一處都不合她的意,可想而知,面對她的時候,她壓力多大啊。

「什麼救命之恩?」關于救命之恩,楚蕭陵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放在心上,因為娶妻生子對他來說是一種責任,反正爹娘不可能拿他的親事開玩笑,是什麼原因真的不必太在意。

「關于救命之恩,我也好奇,可是大概見不得人,你爹堅持不說。」鄭玉安不曾懷疑這個救命之恩是假的,這個夫君有許多不好,但是待她很坦誠。

楚蕭陵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你不是認定她嗎?我看就是沒有救命之恩,你也不在意。」

楚蕭陵點頭同意,不過他還是想知道,只要有可能跟菀兒扯上關系,他都要掌握,以便他更能仔細的保護菀兒。

鄭玉安覺得跟兒子說話很嘔,說來說去總是繞到陸清菀身上,不說了,回家。

見到母親突然起身走人,楚蕭陵怔了下,然後笑了,任性的娘親,不過什麼都擺在明面上也不錯。

雖然是祖母一手帶大的,但楚蕭陵跟父親的感情還是不錯,即使他不喜歡父親在上面的不知節制。

案親是個孝順的孩子,可惜風花雪月很擅長,拳腳功夫完全不行,無法繼承祖父的衣缽,所以他一出生,祖父就讓祖母將他帶在身邊,無論文還是武,他受到的教導都是最嚴格的,因為他必須早早代替父親撐起輔國公府。

案親很心疼他,經常買一些小玩意兒給他,不值錢,但也展現出父親對孩子的愛,使得父親在他心中有了跟母親一樣的分量。

「這不是我兒子嗎?」看到楚蕭陵出現在他的書房,輔國公興奮得跟什麼似的,跳過來跳過去,不停的繞著楚蕭陵轉子,好像要將他看得仔仔細細。

「爹,別亂了。」楚蕭陵伸手拉住皚國公。

「回京有些日子了,這會兒才知道出現,你爹我能不多看幾眼嗎?這可稀奇了,今日不知道吹得是什麼風,竟然將你吹來了。」輔國公看似成日忙著風花雪月,其實對府里的情況很了解,沒法子,上頭有母親盯著,若是他敢過的糊里糊涂,母親肯定叫他搬到大長公主府,那會悶壞他了。

「我有事,爹坐下。」

皚國公在榻上坐下,隨口一問︰「你有什麼事?」

「皇上有意在京營之外建一支龍虎隊。」寧王手上有兵可用大概剌激到皇上,皇上突然想建一支別人不知道的兵力。

皚國公孩子氣的連忙伸手捂住耳朵,「你別說,你爹一點興趣也沒有。」

「爹閉緊嘴巴就好了。」他也不知道為何什麼事都會告訴父親,也許是祖父留下來的習慣,祖父也是這樣,從來不會隱瞞父親,一開始他並不明白祖父為何要告訴父親?但祖父說,無論父親是不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他是輔國公,就必須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

皚國公瞪他一眼,「你不說不就沒事了嗎?」

「爹不要問不就沒事了嗎?」

擺了擺手,輔國公決定跳過這個問題,進入主題,「說吧,今日怎麼想起你爹了?」

「當初爹為何答應跟晉安侯府結親?娘跟晉安侯夫人從相識就互瞧對方不順眼,我們兩家結親不是結兩姓之好,而是結兩姓之仇。」頓了一下,輔國公不自覺的壓低聲音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娘。」

楚蕭陵怔愣了下,「為了娘?」

「菀丫頭的生母是你娘閨中密友的女兒。」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楚蕭陵的意料,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

「這事要先從鎮北將軍說起。」

楚蕭陵看著父親,靜待他慢慢道來。

「鎮北將軍慕華德戰功赫赫,不只教齊人聞風喪膽,更是深得北方軍民愛戴,軍中甚至給了他一個封號——大梁戰神。先皇對他本就多有忌憚,又有人刻意在先皇面前挑撥離間,致使先皇對慕將軍動了殺心。」

楚蕭陵不喜歡先皇,先皇說不上多昏庸,但也不是個明君,要不,不會給皇上留下難題,教皇上連修理個有野心的藩王都不行。

「我記得是你出生的隔一年,大梁和齊國議和,兩邊暫時休兵,可是鎮北將軍在巡邊時遇到齊兵偷襲,只能出手迎戰,事後齊兵堅持他們並未偷襲,是鎮北將軍主動尋爨。」

楚蕭陵直覺的道︰「有人在當中搞鬼。」

「沒錯,可是口說無憑,凡事要有證據。總之鎮北將軍違背上頭命令,有意圖破壞兩國議和之嫌,不過看在鎮北將軍長年守護邊境有功,先皇最後只將鎮北將軍一家流放西城,而當時菀丫頭的生母剛剛診出有孕,此去西城孩子肯定保不住,為了孩子,秦氏求到晉安侯頭上,晉安侯當時還是世子。」

半晌,楚蕭陵才反應過來,「菀兒不是晉安侯的女兒?」

皚國公點了點頭,「菀丫頭是鎮北將軍的嫡長孫女。」

楚蕭陵若有所思的皺著眉,「晉安侯夫人知道宛丫頭的身分嗎?」

「當然不知道,若想待在晉安侯府,秦氏必須有個身分。」

「也是,不過晉安侯夫人應該知道她的身分,怎麼會同意晉安侯納她為妾?包庇罪犯,這可是殺頭大罪。」

「秦氏能活下來不全是晉安侯自個兒作主,這是經由太後得到先皇默許,所以明面上,還是有人頂著秦氏的身分去了西城。」

「我明白了,秦氏可以說是正大光明的留在京城,但不能用原來的身分,只能當晉安侯的妾室,這事自然不方便告訴其他人。」

「正是如此,除了晉安侯,這事只有我,還有你祖母知道。」楚蕭陵很快就想明白了,「唯一能出面請太後救人的只有祖母了,因此晉安侯找上爹,再由爹出面向祖母求救。」

「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爹為何說是為了娘才定下這門親事?」

「鎮北將軍府出事時,你娘急壞了,為了救秦氏四處討救兵,還哭得兩眼像核桃似的,當時我並不知情,直到慕家起程去了西誠,我見她自責得喃喃自語才知道怎麼一回事。」說起此事,輔國公挺郁悶的,他的夫人誰都求了就是不來求他。

「娘怎麼沒想過找祖母幫忙?」唇角一抽,輔國公覺得好笑又難以理解,「你娘見到你祖母就像老鼠見到貓。」

略微一頓,楚蕭陵清了清嗓子道︰「娘是個很明白的人。」

皚國公挑著眉看了兒子一眼。

「若祖母有心管教娘,娘的日子可想而知。」祖母足以稱為巾幗英雄,實在看不上母親,可是如同祖母所言,什麼鍋配什麼蓋,爹本事不大,配個太厲害的、心思太重了,爹的日子不好過。其實在他看來,娘很厲害了,至少後院很有規矩。

這一點他感同身受,輔國公也不好意思再取笑自己的妻子。

「爹,慕家有可能回京嗎?」

「據你祖母所言,當今皇上看重武將,慕家回京不是不可能,但還是那個道理,必須證明當初齊國是在有心人指示之下出兵擾邊,換言之,鎮北將軍為奸人所害。」楚蕭陵仔細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問︰「祖母可有說此事出自何人之手?」

皚國公微微傾身靠過去,低聲道︰「你祖母認為是寧王揣摩聖意,導出這出戲。」

「寧王?」

「寧王想要冀州當封地,若是鎮北將軍守著北邊,這手腳豈不是被綁著?」輔國公作怪的擠眉弄眼,大有「我不說你也明白」的意思。

目光一沉,楚蕭陵不能不懷疑寧王早就在為自個兒不能承繼大統鋪路。

「怎麼了?」

楚蕭陵搖了搖頭,「沒事,我再找個時間跟祖母說說話。」

「你不是每日都上大長公主陪你祖母用早膳嗎?」

「這幾日有事。」

皚國公想起府里的傳言,對他豎起大拇指,「為了一個帶著兩個拖油瓶的寡婦跟你娘斗,你真行啊!」

「爹的消息太落後了。」楚蕭陵有些看不上眼的瞥了父親一眼,然後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很嚴肅的指正道︰「那是爹的兒媳婦、孫兒孫女,爹可不能再稱他們寡婦、拖油瓶。」

皚國公一時反應不過來,待兒子走出書房,終于後知後覺的搞懂了,隨即而來的是歡笑聲,菀丫頭給他生了孫兒孫女了,這豈不是龍鳳胎嗎?了不起,太了不起,他要準備放鞭炮了……不過,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該回去了。」陸清菀覺得自個兒太縱容某人了,他跟兒子耍賴,她不能不認,因為她想當一個尊重兒子的母親,可是他顯然不知道適可而止,今日竟然藉著一杯菊花酒跟她耍賴,真當她這麼好商量嗎?

「我醉了。」

「你只有喝一杯,我陪你在這兒坐了那麼久,那一杯醉意也早就散了。」

「我真的醉了,為你醉了。」楚蕭陵直接倒下來,腦袋瓜枕在她的腿上。陸清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這個男人會不會太囂張了?她伸手戳他的臉頰,像在跟孩子訓話的道︰「你別鬧了。」

「沒鬧,真的醉了,好想抱著你。」這會兒他的姿勢無法抱她,索性抓她手,纏著她十指相扣。

「……你醉了也沒用,我不會收留你。」陸清菀絕不允許自個兒心軟,免得教輔國公夫人抓住錯處,給她的名聲再添上一個敗筆。「你真小氣。」

「我確實很小氣,你不喜歡,你可以去找大方的女人啊。」

「不要,我只喜歡你。」

「……甜言蜜語也沒用,我不會收留你。」陸清菀索性拍他的臉頰,「起來。」

楚蕭陵轉過頭,面朝上看著她,眼神無比哀怨,見她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肯直視他,他不再掙扎的坐直身子,不過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京城不是有宵禁嗎?還是說,你的身分不受限制?」

「凡是京城百姓都受宵禁規範,除非有求醫的特殊原因,但我想無聲無息從這兒回輔國公府並不是難事。」

「……」好吧,人家是大俠,根本不是她這種人可以理解的。

楚蕭陵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得意的看了她一眼,陸清菀決定不理他,起身準備走人,他伸手一拉,將她拉回來。

「坐,我有話說。」

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陸清菀坐回台階,「你有話直說,我不是那種承受不住的人。」

「你听說過大梁戰神鎮北將軍嗎?」

楚蕭陵不會無緣無故向她提起某人,顯然跟她有關。陸清菀不自覺坐直身子,故作輕松的道︰「這個人听起來很了不起。」

「的確很了不起,可惜太了不起容易引起忌憚。」

陸清菀明白的點點頭,右手指了指上面,就事論事的道︰「那一位不會喜歡太了不起的人,當然這不是他的錯,僕人蓋過主人的光芒,這教主人情何以堪呢?換成是你,應該也難以接受吧。」

楚蕭陵覺得她的說法很新鮮又很貼切,不過他有必要糾正她,「那一位很賢明,不過他爹就差多了。」

「這位戰神惹到的是……」陸清菀用嘴型吐出「先皇」兩字。

楚蕭陵沒有點頭,而是直接道來鎮北將軍的遭遇,最後一家流放到西城。

「西城是什麼地方?」

「那是大梁西邊最荒涼最窮困的地區,大梁的罪犯都是流放到那里。」

略微一頓,陸清菀直接進入主題,「這位鎮北將軍跟我有什麼關系?」

「他是你祖父。」

陸清宛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晉安侯的爹應該不是鎮北將軍吧。

「你並不是晉安侯的女兒。」

雖然楚蕭陵沒有說明白,但陸清宛不難想像生母為何進入晉安侯府的後院,應該是為了保住當時還在月復中的她。

「原來如此。」記憶中,蘭姨娘很喜歡跟原主說四個字——心存感恩,所以蘭姨娘可以在晉安侯的寵愛下成為透明的存在。

「原來如此?」

「以前有許多事不明白,如今豁然開朗,譬如,晉安侯用心安排我去北燕州,但又不是很在意我在那兒過得如何。」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難怪她在原主的記憶中看不到父親的身影,反倒是晉安侯夫人更為鮮明。

「你娘和晉安侯是青梅竹馬,她是晉安侯的心上人,若不是遭到算計,她不會成為鎮北將軍家的媳婦。」

陸清菀微微挑起眉,「算計我娘的人不會是晉安侯夫人吧。」

「你猜對了。」

這會兒陸清莞多少可以明白晉安侯夫人扭曲的心態,但還是不認同,自個兒有錯在先,怎麼好意思對人家的女兒喊打喊殺?她只有一句話,「這真是一本爛帳。」

「我娘和你娘是閨中密友,當初因為不能救你娘,哭得可慘了,若知道你的真實身分,她肯定很開心。」

「不必,我不想靠身分贏得認同。」這種不是出于真心的接納無法長久,若她真的想當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還是要靠自個兒的本事得到尊敬。

「我的姑娘果然有骨氣。」楚蕭陵伸手模了模她的頭。

「……」能說什麼?她不是他的姑娘,他會配合的立馬改口,變成他的夫人,難道不是一樣嗎?

「待你回輔國公府之後,我還是會向我娘坦白,我娘一直放心不下流放西城的好姊妹,知道她有個女兒,我娘會很安慰。」

陸清苑點頭同意了,「這是應該的。」

「我已經派人去西城打听鎮北將軍一家人的消息,不過我想,應該有很多人暗中幫助,想必他們在那兒的日子不會太艱難了。」

頓了一下,陸清宛忍不住問了,「他們有機會回京嗎?」

「除非能證明這是一場針對鎮北將軍的陰謀。」最好還能證明陷害的人是寧王,皇上為了收拾寧王,給寧王多添一道罪名,自然願意將此事搬到台面上,當然,這絕對不是先皇的錯,先皇最多只是遭到寧王蒙蔽。

「這個應該很難吧。」

「總是有個希望。」楚蕭陵不敢向她保證什麼,皇上都還沒下定決心扳倒寧王,鎮北將軍是否有機會月兌罪真的很難說。

陸清菀明白此事的困難度,事隔二十幾年了,想討回清白不容易,就好比她,才相隔五年追查起來就不容易了,還好冬兒活著,要不,污點只怕永遠洗不掉。

楚蕭陵握住她的手,「不要想太多了,至少知道敵人身在何處,為何揪著你不放。」

「知道了,你該回去了。」陸清菀可沒忘了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楚蕭陵瞬間僵硬,怎麼還是回到原點?

陸清菀見了咯咯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聲晚安,起身回房,當然,她看不見他哀怨的目光,看不見他的一步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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