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離婚無效 第十一章 是誰想害我!

作者 ︰ 簡薰

時序過得很快,夏天過,秋天過,轉眼京城又下起漫天大雪。

一日夏念申醒來,發現雪已經融了,枝頭冒出些許翠綠的女敕芽,居然是春天又到來——已經穿越兩年了。

兩年,是一段不短的時間。

這一年顧別擎跟顧行春還算老實,只是偶爾使使絆子跟顧老太太抱怨二房不尊重他,但像車小棠那種陣仗卻是不敢再搞了。

那天之後,大少女乃女乃熊氏回家訴苦,熊太太大怒,忍不住苞姊妹抱怨,姊妹又覺得太扯,順口跟丈夫兒子提起,事情無法控制的傳了出去,這一傳二傳,顧家宗親當然都知道了,于是祭祖時,難免有些長輩把顧別擎跟顧行春叫去罵,說自家人也這樣亂來,沒良心,想塞自己的姘頭給弟弟當貴妾,真是離譜。

其中,那個曾伯祖父罵得最凶,還拿手杖直接打了顧行春好幾下,顧行春只是叫痛卻不敢閃。

彼老太太就算偏心自己的長子嫡孫,但在宗親面前不過是個婦人而已,自然是說不上話,只能白白看著自己的愛孫被長輩打,只不過對顧行梅夫婦更討厭了,在後宅有事沒事就把夏念申叫去罵一頓,一下子說她不懂得替大房分憂,一下子又要她安分守己別想著要奪中饋,總之說黑說白都來。

夏念申當然也無所謂,罵就罵吧一自己又不往心里去,只是想搬出去的心更強烈了。

他們的孩子絕對不能在顧家長大。

除了顧老太太不喜歡二房一也因涵哥兒越來越像個小霸王,顧行春得意洋洋自己兒子的「領頭風範」,他們夫妻卻怎麼看都是在霸凌。

涵哥兒會打婷姐兒,會打堅哥兒跟霄哥兒,還會搶人家東西,有一個曾祖母在後面撐腰,小小孩子已經被慣壞,覺得想要就是他的,一旦稍有不從就是打,為此,房氏都不太帶堅哥兒跟霄哥兒出院子,裘氏也不帶自己的添哥兒出門,就怕遇上那個小霸王,自己的寶貝兒子要吃虧。

夏念申才不想自己的小孩跟這種哥哥一起長大。

這一年,夏念申還是沒懷孕,而且身子明顯弱了些,冬天怕冷,夏天就算酷暑手腳也還是冰涼的,連汗都不流一滴。

彼行梅是哪里有名醫就去請,看來看去都差不多,只說生死一回打壞身子底,得從頭養起。

罷開始夏念申還挺听話的,但自從有次補過頭鼻血不止後就不敢再喝藥了,只能靠醫娘開一些食材溫補,希望二十歲之前可以懷上。

早春的時間舒服一夏念申躺在美人榻上一蓋著薄被看著窗外的桃花發呆一有一搭沒一搭的哼著泰勒絲——顧行梅回到景朗院,看到的就是這狀況。

他忍不住道︰「臨月,扶二少女乃女乃起來梳頭。」

按念申打了個呵欠,「我不要起來,躺著舒服。」

「快起來,我請了一個退休的御醫,老人家在花廳等著。」

彼行梅今日原本是去從兄家商談一起北上進土的事情——有個商人異想天開,想著把北土南運,這樣不就可以種出北方的藥材蔬菜了嗎?

因為土量大,那商人找上顧家,從兄家的船不夠,又叫了顧行梅過去,兩邊合起來七十艘,這勉強能應付。

談完,從伯跟著包老先生從內堂出來,有說有笑,氣氛融洽。

從兄突然說︰「唉,行梅,弟妹不是在找大夫嗎,這位包老先生是我爹的好友,在太醫院三十幾年了,醫術很高明,今日經過我家來拜訪,機會難得,你求求他。」

彼行梅一听,當然馬上拱手把自己夫妻四年無孕的事情說上一次,包老先生仁心仁術,只提出一個要求,讓他捐五百兩銀子給善粥棚,顧行梅立刻答應,包老先生便同意走這一趟了。

回到顧家發現夏念申懶散的模樣,顧行梅忍不住催促。

夏念申听得有醫生,還是御醫,一下子從美人榻上彈起,十分積極。「臨月,快,給我梳妝打扮!」

臨月手腳很快,馬上把她的頭發重新梳好,又見她太素,這樣見客不好,趕緊插上鳳凰月搖釵,耳朵上垂了東珠耳環,左右手各戴一只翡翠。

夏念申打扮整齊了,顧行梅便領著她去花廳。

一進花廳,就見一清臞的老先生帶著兩個童子正在喝茶。

夏念申不知道為什麼,一看這老先生就覺得很有望——跟以前那些大夫完全不同,這老先生的氣質好穩啊。

彼行梅領進介紹,「包老先生,這是我妻子夏氏。」又轉向夏念申,「快見過包老先生,包老先生在太醫院待了三十幾年,專精婦科,去年才退下的。」

夏念申一听,滿心期待,「見過包老先生。」

包老先生十分客氣,「小娘子有禮。」

既然是來看病,自然也不多話,那童子從藥箱中拿出藥枕又取出絲帕,包老先生請夏念申坐下,伸手,蓋上絲帕,這便診了起來。

左手診脈,右手診脈一又觀察她的面色︰「小娘子可是曾經大病一場?而且是由外傷引起?」

夏念申一听,有戲一連忙回道︰「兩年前曾經墜下山崖一養了一個多月才撿回一條命。」

「小娘子是想有孕?」

「是。」夏念申是現代人,面對的又是個醫生,講話自然不忌諱︰「我們夫妻感情不錯,不知道為什麼沒孩子。」

包老先生嘆息一聲,「小娘子身子已損,這生恐怕是不會有孕了。」

夏念申傻眼,一時間覺得自己听錯了,「老先生,我剛剛耳鳴,沒听清楚,請您再說一次。」

包老先生的表情很溫和,「你這身子約莫四五年前給下了毒,加上墜落山崖傷了月復,這兩種原因加起來,小娘子是萬萬不會有孕的。就算勉強有,那也留不住,只是更加傷害身子……老夫冒昧問一句,小娘子癸水來時可曾經疼痛不止?」

「是,大概每幾個月一次,每次都疼得無法下床,就算停了,也得緩上半個月才能如常生活……」

面對包老先生同情萬分的眼神,夏念申突然止住訴說——那個不是普通的生理痛,那是流產。

她的孩子……留不住。

所以她……她失去過三個孩子……

有,也懷了,可是自己的身體不允許留下……

她突然想起林嬤嬤說,以前都好好的,嫁入顧家後也有兩次大血崩,只是那時請的大夫很普通,診不出原因……

怎麼會這樣,她現在很想要孩子啊,對一個想要孩子的人說,你終身不能懷孕,那實在太殘忍了,自己到底做錯什麼,這身子前前後後流產,就算以後勉強再懷上也是一樣的命運……

正當茫然一夏念申被顧行梅拉住手一替她擦了眼淚。

夏念申這才驚覺自己居然哭了。

是該哭。

她覺得好委屈,她這麼期待小嬰兒,他們買的地已經開始建造一連四個孩子院落的圖都有,還要種上很多大樹,在大樹下面綁秋千一連幾歲要啟蒙一男孩幾歲學武一女孩幾歲學琴,他們都討論好了,而且她還發憤的說,自己要做一套古代的巧連智,讓她的孩子們智慧提早啟發……

夏念申嗚咽起來,突然一陣絕望,自己的目標被打碎了,而且無法恢復。

包老先生同情道︰「老夫年歲已高,便不要臉皮一回,站在大夫的角度說上一句,女子滑胎,損傷極大,顧爺跟小娘子以後可別同房,不然小娘子恐怕活不過四十。」

彼行梅還算堅強些,「包大夫,是不是我們夫妻分房睡,這樣她就可以跟一般婦人一樣活到六十歲?」

「能不能到六十不好說一但現在開始好好調養應該沒問題一等下我開個方子一以後早晚喝,別間斷。」

夏念申已經不想管自己可以活多久了,現在只覺得渾身發冷,內心一片茫然︰「這不能醫嗎?求求您一我們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一那個毒不能解嗎?您都能探出是毒,不能試著解毒嗎?求求您試試看。」

「身子已傷,無藥可治。」

包老先生說完一帶著小童子離去了。

留下哭泣的夏念申,跟一樣心痛的顧行梅——兩世為人一他沒看夏念申這樣哭過。

她一直是樂觀的、堅強的,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給自己加油打氣,可是現在的她,眼淚止不住,哭得像個旁徨的孩子。

「念念別哭,我一定再給你找更好的醫生。」

夏念申哭泣道︰「萬一他說的是真的怎麼辦……我現在想起來了,有三回肚子疼得要死,那不是生理期,那是我們的孩子……我這個身子留不住……」

彼行梅紅了眼眶,「別怕,沒孩子也很好啊,那我們就可以一直戀愛,兩人世界也很甜蜜的。」

「可是我想要孩子……」

「那我們去寺廟抱人家棄養的回來。」

「可是抱回來的孩子不會像你,也不會像我……」夏念申泣不成聲,「我在這里只有你了,我想留下我們兩人的孩子……」

「念念……」

「我知道自己貪心,能夠重生已經是福氣了,現在居然還想在這邊建立一個家……可是,我沒辦法不想,我是認真想跟你繼續留在這里的……」

彼行梅輕哄,「我明白。」

夏念申委靡了一陣子一後來是接到夏三太太的信才比較恢復——

是啊一自己不能這樣下去,她在這邊還有母親。

她寫了封長信回去一把包大夫說的都講了,自己無孕,以後也不會有。

夏三太太的回信很快,不斷安慰她一又說她的庶妹念琴跟念甄都已經十五,性子乖巧溫順一再听話不過一可以給姑爺當姨娘好開枝散葉,讓她千萬不要從外面買,那種姨娘不會听話,妖得很。

隨信來的還有念琴跟念甄的畫像。

她們母女的親子緣大概都比較淡,夏三太太的長子次子都沒能養大,而自己這個夏四娘的身子更慘,無子。

她半開玩笑的把念琴跟念甄的畫像給顧行梅看,顧行梅只是說讓她別多想。

雖然打擊很大,但畢竟是兩世為人,知道自己能穿越重生已經是幸運人士了,于是一直告訴自己一既然如此一那好好過完這輩子就罷了。

等他們搬出去後,再去佛寺領養被遺棄的孩子——孩子的面貌不會像顧行梅,不會像自己,但是她會把孩子的個性教得像顧行梅,也像自己。

血緣只是家人的一部分,一起度過共同的歲月一那也能是家人。

她不能生,但她能養啊。

唉。

夏念申模模肚子,不是不失望的,可是沒辦法,她總不能一直活在哭泣中,日子在往前走,她也得往前看。

如果只是一味沉浸在悲傷一她就白白再世為人了。

看著夏念申心情比較恢復,顧行梅便帶著她外出,東瑞國女子地位低落,但丈夫帶著呢,誰又能說什麼。

去的地方是比較保險的地方一寶山寺。

位在半山腰,得走上兩百多階的台階,山腳下有兩人一抬的竹轎,顧行梅跟夏念申自然是坐轎子上來的。

到了古代兩年多,顧行梅每天早上還會繞著院子跑半個時辰,但夏念申完全是缺乏運動的代表,別說兩百多階,就算是一百階她也爬不上去。

坐竹轎可就舒服了,讓人抬著,只要享受兩邊的風吹綠竹。

上了山,給了賞錢後,轎夫千恩萬謝的走了。

上百棵的環抱大樹圍繞著佛寺,鐘聲悠遠,初夏微涼的空氣中傳來燃香的味道,聞了讓人心靈平和。

佛寺靜心,這些日子以來,夏念申一直問著「為什麼」的心似乎也得到撫平。

是啊,就是命,自己早該在兩年前死在夏威夷了,現在還能活著,還活得不錯,這樣還能要求什麼?

只不過是不能生孩子而已,她還能做很多事情——等他們搬出去,她要把所有記得的流行歌都哼出來,寫成曲子,還要出版童話故事,然後歡喜的服裝設計也要融合在古裝中,她可以做的事情還有好多。

去佛寺抱個孩子,養著養著就會有感情了。

夏念申沒捻香,但跪在蒲團上跟著菩薩磕了頭。

彼行梅問︰「要不要抽簽?」

「還是別了,萬一大凶,我會被影響。」

彼行梅握著她的手,「後山有不少醉蝶花,我們去看看?」

「好。」

這段日子,顧行梅都在討她高興,夏念申也不想給他臉色看,她生不出孩子又不是他的錯。

包老先生說兩人別同房後,顧行梅還是堅持跟她睡一張床,但就只是單純的睡眠一最多接個吻,夏念申有點愧疚,但張羅姨娘之事又說不出口,雖然是她的問題,但他如果要姨娘,她還是會走的。

後山一大片粉紫色的醉蝶花果然開得極好,葉子青一花朵艷一配上藍色天空一顏色襯得相得益彰,「我在想……」夏念申開口。

「我在想……」幾乎同時,顧行梅也開口。

兩人一怔,「你先說。」

「你先說。」

居然又幾乎同時。

這下子忍不住了,夏念申難得笑了起來,顧行梅見她開心,心里也高興,露出久違的笑容。

「不說笑了。」夏念申正經,「我先說吧,你不用對我這樣小心翼翼,我雖然受傷,但會好起來的一不用擔心。」

「我知道你很堅強,但我還是要擔心,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情緒是我的貴任,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夏念申聞言,半開玩笑的說︰「雖然是我的問題,但我可不會給你張羅姨娘。」

「想到哪去了。」

「我只是來到古代一但不是真的古代女人,要那麼賢慧我真做不到一如果哪天你想有自己真正的孩子,跟我說一聲,我們好聚好散。」

彼行梅不太高興了,「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樣的人嗎?」

「我只是……我想維持最後的尊嚴……」

「不會發生那種事情,我又不是老古板,非得生個有血緣的孩子,我早說了,領養的也很好,你記得大寶嗎?大寶跟他妹妹也是領養的,兄妹跟他爸媽可親了,要不是他自己說,我們誰也不知道他是領養的孩子,一家人感情好極了。」

夏念申記得大寶,大炮型的人一看不爽就開□,要不是在被愛的環境下長大,還真不可能養出那種個性。

領養孩子從小拉拔長大,應該也會親自己吧……

「我前幾天問過伍大了一說房子大概還要半年就能完工一然後做家具,種花木這些也要半年一大概明年春天可以搬入住人。我已經跟曾伯祖父說好,他會主動提出來讓我分支,宗主也會贊成,幾個有生意往來的從伯叔兄弟自然也不用說,等我們自己出去生活,就抱孩子回來養。」顧行梅討好的問︰「你說好不好?」

夏念申被他說得心軟,自己整日在後宅吃吃喝喝,他在外面各種奔波,回到家還要安撫情緒低落的自己……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們應該兩人一心,一起好好度過這難得的第二世為人。

想到這邊,夏念申打起精神,「找雙胞胎,我想養一對一樣的孩子。」

「好。」

兩人邊走邊聊,夏念申想起,「對了,你剛要提什麼?」

彼行梅也不隱瞞,「我在想那日包大夫說的話。」

夏念申停下腳步,「下毒那件事情?」

「沒錯。」

當時因為確定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太過悲傷,所以一直沒提下毒之事,但這件事情總不能永遠不提——有一個人在夏念申剛進顧家時就給她下了絕子藥,不想讓她生出顧家的孩子。

夏念申覺得實在奇怪,「我這幾日也在想,到底誰這麼恨夏四娘。」

「有想到可能的人嗎?」

「老實說,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老太太,憑著她對二房的討厭以及過去整治姨娘的手段,我相信她完全有這個能力。這次是因為剛好請到包大夫,是太醫院三十幾年的婦科專精,這才診出我被下了藥,但以前看過七八個大夫都只是要我補身體,可見那老妖婆手段之高明。」

「我也懷疑她,但葉氏也有可能。」

夏念申倒是沒想過,「大太太?」

彼行梅分析,「對,因為人人都知道顧家是三嫡子,將來老太太時間到了要分產,按照顧家的規矩那絕對是三房平分,可是如果我們二房無後,葉氏就可以跟宗親提大房跟三房平分,這樣很有道理,因為二房無後,自然是不能拿祖產的。」

「你這樣說我覺得她嫌疑也很大,她最在乎銀子了,我上次激她說出中饋還剩多少,都一年多了,她現在還不肯跟我好好講話。」夏念申皺眉,「其實我還覺得有一個人奇怪。」

「誰?」

「大房的顧行宗。」

「顧行宗?」顧行梅忖度,「他平常低調得很,但這種人不顯山不露水的,真的發難起來的確會讓人意外。」

「我就是這樣覺得,顧行春天天針對我們,他是顧行春的親弟弟卻沒幫自己親哥說一句,這實在是很沒道理。主要是我想起來,每次他看你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很羨慕又好像有點怨恨,他身體不好,不能娶妻又不能外出,也許會因為這樣憎恨起我們二房,上面沒有長輩管束,你又能以佷子的身分跟顧別擎、顧別書平起平坐,對于一個身子不好的人來說,老天爺是很不公平的。」

數日後,顧行梅正在河驛算船只——這兩年來,他已經完全上了軌道,船只南來北往的一永遠載滿貨物一不會空船。

但這種好事,當然只有夏念申會替他高興。

伍大正在報告,「五月份淨利是八百兩,六月要是跑得順,能有一千兩。」

「秋季的船只呢?」

「上回二少爺說,劉家的海船需要接頭,所以有十二艘中間空了十天,等二少爺去跟劉家定好合同,那秋季也全滿了。」

彼行梅很滿意一也很有成就感,人果然還是要找點事情做,等他們搬出去一一定給念念開個店,讓她去搗鼓,看她想做什麼都行,主要是有個寄托一不能賺錢也沒關系一能賺錢更好,有成就感,日子過得可愉快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了敲格扇,顧行梅抬頭一看,就看到胡範天。

兩表兄弟感情很好,他來到這里,也只有胡範天把他當自己兄弟一比起顧家—胡家更像他的家。

就見胡範天一臉憋屈一很不像他平常的模樣。

彼行梅奇怪,「表哥怎麼了?」

胡範天家宅和睦,膝下也有三子五女,每次看到他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這回卻垂頭喪氣的,很不像他。

彼行梅繞過桌子,「表哥,坐。」

就見胡範天尷尬的坐下。

伍大奉上熱茶,胡範天拿起杯盞,一口氣就喝下了。

彼行梅好笑,「表哥是怎麼了?」

「我這不是有事情要跟你說嘛。」

「表哥有事情,盡避開口。」

就見胡範天還是十分難以啟齒的樣子,顧行梅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也感受到他的不自在,于是揮手讓伍大下去,正色道︰「我改過自新後,表哥不知道幫了我多少忙,今日表哥不管有什麼問題,行梅都會當成自己的問題。」

胡範天皺著眉,「不是那個問題……我今日真的不想來這一趟,是我爹娘跟祖父母逼我,我才不得不來。」

彼行梅听得更奇怪了,「舅舅、舅娘,外祖跟外婆,他們怎麼會講到一塊去的?」

「還不是為了你!」

「我?」顧行梅一臉無辜,「我什麼都沒做啊。」

「讓我一個大男人來提這個實在很丟臉……但我已經拖了好久,我再不提一我爹要不準我回家了。」

彼行梅听得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但他知道胡範天的確很掙扎,至少今日的他跟過去的他都不同。

但顧行梅性子沉穩,能等,便也不催,自顧自喝著茶。

又過了一刻,胡範天這才開口,「胡家知道你在找大夫——我爹的意思是,你跟弟妹成親都四年了,與其找大夫,不如先收幾個姨娘好開枝散葉,姑姑就你這一個兒子,你可千萬不能絕了後。」

彼行梅想,原來是後宅之事,難怪胡範天這樣一個爽朗的漢子會難以啟齒。

這種事情的確誰來跟他講都不對,胡家表哥必定也是被舅舅逼得不得不開口,自己知道不妥,但父親又是殷殷交代,所以各種不自在。

想到這個東瑞國一就胡家關心他的子嗣問題一他沒有覺得不高興,相反覺得這才正常,外祖家都不能問,那誰還能問一外公外婆關心外孫的子嗣一再正常不過。

「我會親自寫信跟興興交代,表哥不用為難了。」

就見胡範天松了一口氣,「尷尬死我了。」

彼行梅微微一笑。

胡範天一臉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你說是不是挺難開口的一我爹娘都知道自己不好意思提一卻逼我來跟你提,我不要面子的嗎?這樣管表弟宅內事,好像我多沒分寸一樣,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

「我知道胡家是關心,不會介意的。」

「好了好了,這就當我有說了。」胡範天揮揮手,「說說生意吧,最近可好,我听說顧家大房那邊的船只又不太行了?」

「是,大伯克扣工人工錢,所以工人要做不做,不管收貨交貨都會拖延,但大伯只是借口在扣工人工資,已經走了不少人。人少,剩下的都是力氣小,去不了別處找活計的,這樣上下貨物自然更慢了,惡性循環。」

說起船只跟生意,胡範天的表情就自在多了,「我說顧別擎的腦子也真是被門夾到,現在碼頭河驛做船運生意的有多少,大家都在拚速度、拚準時,給工人發花紅要他們更拚,就他還在那邊想辦法扣工人的工錢,我要是有點力氣也走,一樣是一個月,憑什麼別人拿一兩,我只能拿七百文。」

「不過我已經不想勸了,大房之前那樣鬧我們夫妻,各種做戲,我對大房真的一點親情都沒了。」

胡範天知道他說的是車小棠之事︰「也是我不好,怎麼會剛剛好挑到那間酒樓一換一家他們都未必能得逞,要不是弟妹有手段揭穿了這陰謀,你就得被逼著收了顧行春的姘頭一我光想就覺得惡心。」

「這怎麼能怪表哥,顧行春既然有這意思,自然是打听過的,知道表哥跟田老爺都喜歡那間的辣味獅子頭,既然主人家喜歡,客人也喜歡,沒理由不定那間酒樓,只是我們行正常事,沒想過有人會這樣罷了。」

說起車小棠,顧行梅還是有點後怕的。

要不是夏三太太厲害,查清了事情原委,當時他一定也無法拒絕一祖母把救命恩人許給他,他要怎麼說不,一旦說不了,他就無法在京城立足。

看,一點孝道都不懂,還沒良心,救命恩人別說通房了,當平妻都可以,居然這樣也不願意。

而一旦車小棠成了他的通房,念念不安排她伺候就是念念有錯,依照顧老太太找碴的個性絕對會到夏家大鬧一通,你們的女兒自己生不出孩子還不安排通房伺候,你們夏家是這樣教女兒的?

那個車小棠听說還是被送回方婆子家,方婆子自然不要這樣的媳婦,直接就把她賣進了勾欄,也算惡有惡報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了格扇。

彼行梅朗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伍二,一臉喜色,見到人馬上行禮︰「見過二少爺一見過表少爺。」

胡範天打趣,「伍二你行啊,怎麼滿面紅光的?」

「表少爺取笑了。」伍二喜孜孜的,「二少爺,我們買的那批太子參經過大夫監定居然是珍品一整整一船的珍品,價格可翻上了一倍。」

彼行梅大喜,「果真?」

「真的,河驛好多人都同時听到的,那個驗藥的大夫又看又嘗,說這批太子參是種在山上的,不是種在平地,所以特別好,幸好當時周家嫌貴不要,我們這回可以直接自己賣,大賺一筆,尉遲家的管家也在,還過來討了一把呢。」

胡範天拍手大笑,「這尉遲家的管家真是的,都一把年紀了還老愛佔便宜,肯定听說是好貨就過來要了。」

伍二連忙點頭,「表少爺說對了,那尉遲家的管家過來講自己女兒剛生完,大夫說這太子參最好,問我能不能給他一些。」

彼行梅這下也忍不住,「那老頭不知道太子參是給孩子吃的嗎,居然說自己女兒產後要進補。」

伍二邊笑邊說︰「小的也沒揭穿,就記得二少爺說的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抓了一把給他,他可樂了。」

幾人說起那尉遲家的老管家,都是笑得不行。

人挺好的,但就是太貪小便宜了。

每次別人下船驗貨,他就會在旁邊看熱鬧,要是有好的就趁機要一點,大家也都習慣,不跟他計較了。

彼行梅想了想,「你先把那些太子參囤在卯字貨倉,我過幾日跟霍家約時間讓霍老爺品品進批太子參。」

胡範天點頭,「這樣好,祖老爺對藥材有研究,只要貨物夠好,哪怕價格再高,他也會願意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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