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尋梅 第一章

作者 ︰ 茱倩

第一章

十八年後 京城

京城里有一條大街十分熱鬧,它很長,所以便以一棟官宅為中心,分為東大街與西大街,大街兩側店鋪、酒肆鱗次櫛比。

推車的販夫、挑扁擔的腳力、扛著菜簍的婦女、擺字攤畫的文人,各式各樣的營生,熙來攘往的人們,熱鬧了這條大街。

人人都知道京城的首富顧家住在東大街的街尾,那是一棟比官宅更大、更豪華的莊園宅第,先不論它的宅第有多豪華、僕人如雲,就說在東大街與西大街這兩條大街上,顧家就擁有好幾家店鋪。

東大街經營的是世代承襲的茶行買賣生意,本來顧家也只是守著茶行,做著小本生意,但听說顧家夫人生了個獨生子後,顧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慢慢地變得富有了起來。

顧老爺對兒子寄予厚望,因此從小就讓他飽讀詩書,學做生意,直到十七歲那年,傳聞顧老爺早把家里的事業全都傳給了兒子去把持。

也許是顧少爺有著精明的生意頭腦、手腕了得,總是笑咪咪的,廣結善緣,才把顧家的家業推展到了高峰,成為京城首富,產業與銀兩多得嚇人,一間間茶行在其它地方開了分行,並且在京城里開了茶樓、金鋪。

甚至還請了人做精致糕餅、點心,開了間糕餅鋪,取名為「采芝齋」,生意興隆、日日人潮絡繹不絕,尤其一些姑娘、夫人更愛這些精致小點。

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因為在顧少爺出生那晚,天有異象,先是一團光亮的火球騰空而來,接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火麒麟慢慢出現,騰空飛躍而來,落在顧府里,然後慢慢消失,接著顧少爺就出生了,所以人們都傳言,顧少爺有可能是神獸麒麟轉世而降生人間。

麒麟是神獸,也稱仁獸,它能使人們年年五谷豐收,所以顧家的家業才會日益發展茁壯。

在顧府下人中流傳著一則傳言,因為顧府總是一脈單傳,顧家的一位祖先在一次因緣際會下請來了一尊銅制火麒麟,世世代代承襲,也許是因為顧府的祖先對火麒麟十分尊重,誠意打動了火麒麟,所以才會讓這代的顧老爺生下麒麟轉世的兒子,也興旺了家業。

所以,顧老爺在家業興盛時,特地以一整塊火鑽精雕細琢打造出火麒麟,還以特等的香料供奉火麒麟,而它的供奉處只有顧老爺、夫人和少爺知道,因此也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

更有人傳言,只要得到這尊火麒麟,就能生下聰明又能旺財、興人丁的兒女,所以,有心人都恨不得能得到它。

一個天氣晴朗的早上,約是巳時一刻,一名身著一襲亮面銀紫色綢緞、繡真絲金線長袍的男子現身西大街的街角,專心盯著一間店面小小的糕餅鋪。

當他專注凝視時,同時也是熙來攘往群眾注目的焦點,因為他的卓爾不凡,也因為他的英俊瀟灑。

這個男人有一張略瘦的臉龐卻俊美無瑕,有一張最性感的唇,總是揚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加上自身的優厚身家條件,讓他成為姑娘們主動追求示好的目標,所以群眾中最常駐足偷覷他的就是姑娘、小姐們了。

尤其他的手上拿著一柄白象牙骨柄、流金紙扇面折扇,當他攤開折扇在胸前搧呀搧,發絲跟著飛揚時,看起來更是落拓不羈,增添了他的風采與迷人。

當然,京城里少有人不知道他的身家,更少有人不認識他的真面目,所以男人看著他的眼光總是多了一分羨慕,而姑娘們看著他的眼光則多了幾分愛慕與羞澀。

對于這些注目的眼光,顧俊琛不是不知道,但他視若無睹,也處之泰然,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少爺,就是她!她就是做出各式點心糕餅的姑娘,尤其是她的百花糕更是深獲好評,許多姑娘和夫人都很愛她做的百花糕,常常都是供不應求,但她的百花糕每天只做五十份,晚點去,就都被搶光了,听說連京城里的官夫人都很愛吃她做的糕點,總是一早就派丫鬟去排隊搶購,賬房先生說了,我們采芝齋的生意就是因為她才掉了好幾成的。」

跟在顧俊琛身邊的是身著黑色衣褲、小廝打扮的王祥,他把大管家派人打听出來的消息一一報告給少爺听,這五個月來,采芝齋的生意會掉好幾成,原因就在這位姑娘五個月前在西大街擺攤販賣糕餅,搶走了他們許多生意。

「是嗎?」顧俊琛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胸前搧了搧手上的扇子,一雙眼從未調離她的身上。

顧俊琛看見的是一位容貌清秀,身材略顯縴瘦,卻有著淨透柔女敕肌膚的姑娘,她看起來文靜柔美,每當替客戶用油紙包了糕點、收了銀兩後,她都會露出淡淡的笑容、向人稱謝,態度雖不冷不熱,卻令人感覺到她誠摯的謝意。

她身上穿著一襲湖水綠窄襦衣裙,那布料雖不是上等的,但也絕不是粗布衣裳,舉手投足間隱隱散發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

處在市儈的市集中,她自然散發的氣質卻替她增添一抹嬌柔而神秘的蒙色彩。

「是啊!少爺,小的听大管家說,自從這姑娘在這西大街擺攤後,我們的生意真的是掉了不少,連茶樓里的糕點生意都受了影響呢!」王祥說話的語氣有些氣憤,還邊比手畫腳,彷佛這姑娘搶的是他的生意般。

瞥了眼一直跟在身邊、氣呼呼的王祥,顧俊琛好看的性感薄唇不由得揚起一抹慵懶的笑痕,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懶懶搧著。

王祥見狀霎時閉上了嘴,他真笨,少爺會上這兒來瞧瞧,就是因為看到帳簿上采芝齋的營收掉了不少,才派管家調查原因,如今查到了原因,人才會在這兒的,他怎麼這麼多嘴啊?

顧俊琛見王祥用手掩住了嘴,不由得好笑地調回視線,然後舉步走向她。

「這位爺,您想要買些什麼糕餅?我們還有桂花糕、芙蓉酥和蓮蓉餅……啊!對了,我家小姐這半個月來還研發了蔥末餅和咖哩魯肉餅,很多公子爺兒都很喜歡哦!您很幸運,都還剩下一塊,您要不要?」

瘦勁高大的身軀一站在店鋪攤位前,一記清脆帶笑的女性嗓音驀然響起。

顧俊琛抬首瞥了眼熱切介紹糕餅的姑娘,她圓圓的臉蛋上堆滿笑容,使得圓圓的眼楮眯了起來,一只手指了指眼前的糕餅。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瞥了眼蔥末餅,那餅是圓形的,內餡布滿青白蔥末,雖是以油煎得脆酥,看起來卻一點都不油膩,散發的香味誘使人想大快朵頤,而那咖哩魯肉餅並不大,約一口就可吃完,皮酥油亮的模樣也勾起人的味蕾。

「你家小姐?」顧俊琛挑起一邊濃眉,明知故問地質疑道。

「就是她呀!這些精致好吃的糕餅都是我家小姐一個人做的,我呢,只是在一旁當小姐的幫手,幫小姐做一些簡單的粗重工作而已,還有幫忙吆喝、招攬客人。」

一身豐滿圓潤、臉頰紅潤健康的盈盈笑咪咪地說道,顧俊琛這時才將目光望向盈盈身邊的縴瘦姑娘,當他如此近距離地瞧著她時,深邃的黑眸閃過如子夜星辰般的光輝,而她在迎視他時,雖然那雙美麗的眼楮熠亮了下,但卻一閃而逝,快得令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她確實被他英俊出色的容貌給吸引了,但卻很快地恢復原樣,噙著淡漠和自信的笑對他淡淡頷首,算是招呼他了。

真有趣,她的態度不主動也不熱絡,可卻異常地勾動他的心,那雙淡漠的美麗眼眸里閃著聰穎自信的光芒,令他激賞。

不管是美艷的、漂亮的、嬌媚的,各式各樣的姑娘家他都踫過,每一個姑娘見到他時,幾乎都用著痴迷、景仰又熱切的目光望著他,當知道他的身分時,更是熱切地討好他,恨不得能得到他的青睞而當上顧家主母。

只有她,就只是這樣冷冷的,用著淡淡的態度面對他……顧俊琛那雙黑眸躍上兩抹興味的笑意,唇畔勾起一抹謔意,真想看見當她知道自己是誰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少爺?」王祥知道顧府里也有糕點,可當他看見鋪上那些精致可口又誘人的糕點時,他竟然忍不住吞口口水,恨不得能品嘗看看。

顧俊琛好笑地瞥了小廝一眼,點了點頭,對那圓臉姑娘道︰「麻煩姑娘幫我把那兩樣都包起來,其它的糕點各包一份。」

「好,爺,我馬上替您包。」盈盈聞言喜孜孜地連忙應和,一張圓臉都亮了起來,連那雙眼楮都熠熠發亮,動作迅速利落地拿著油紙打包著。這位爺兒真爽快,這下她和小姐就可以早早收攤了。

柳雪梅也幫著盈盈打包糕點,然後將一份份小扳點再用大張的紙包起來,再用草繩捆起來,淡淡地道︰「總共三十文錢。」

王祥很快地掏出錢袋,拿出銅錢遞給她,再接過那包糕點。

「謝謝。」柳雪梅對王祥勾起一抹感激的笑意。

見她對自家小廝綻放淡淡的笑意,顧俊琛的心底卻莫名升起一股不舒坦的悶氣,他連忙將這種怪異的感覺壓到心底深處。

王祥接過那包糕點後,很快地退到少爺身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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