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年試婚 第十六章

作者 ︰ 七季

第十章

外面天色晴朗溫暖,他們兩個窩在家里並沒有要出去的打算。電視關著,家里靜得彷佛沒人。

馮向晚抱著杯熱茶出神,顯得心事重重。邊舟耐心地在一旁看她,他想到了那天半夜醒來,也是看到她這樣憂郁地發呆。

一旦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通常都與自己有關。所以他不能出聲,只能等待。

「听說王阿姨出院了,」馮向晚突然說,

「是啊,本來想著去看看她,結果一直沒時間,」他順著她說,彷佛他們本就一直在聊王阿姨的事,「她女兒把她接回家了,以後應該也不在我家做了,還有點想她。」

「不是沒時間,是我沒有勇氣再去。」馮向晚嘆了口氣,把茶杯放下,「本來好好的人,忽然就病了,病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想到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就怎麼也提不起勇氣。我有時會想,自己一個人生活了這麼久,如果哪天也像王阿姨一樣突然發病,連個能發現我的人都沒有,想到這里就會非常不安。」

「你呢,也不讓我安心。」她看他,「看上去幾近討好,好像我把你拿得死死的,實際上真有事情卻不會告訴我,誰知道你又踫上了什麼事。」

邊舟看她兩手相握,像是自己在為自己打氣一樣,他很少見她這樣,風一吹就倒。

「你看,我就是總想這些有的沒的,怎麼樣才能有不變的事?曾經我以為至少我跟你是不會變的,那是我心底的一道保險,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她悲傷地看向他,「我害怕改變,如果知道是會改變的事情,從一開始我就不會讓自己投入,我怕失去,怕後悔,怕回不去從前,怕各種各樣的事。」

「還有呢?」邊舟顯得有些激動,她明明說的都不是他想听的話。

她不解于他的激動,疑惑地看著他。

「再多說一點。」他模上她的臉,沒有任何**的色彩,他眼里的是欣喜的激動,「你知道嗎,我等你說這些話已經很久了。」

「這些承認自己極其沒用的話嗎?」

「我喜歡你對我的溫條,但更加期待有天你能主動依靠我,就像現在這樣,將你的脆弱坦露,看,你開始懂得要領了。」

「什麼要領?」

「不會孤獨終老的要領。」他笑,抱住她,「不必急。」

「我怕自己做不到。」

「那就不要去做,現在已經很好了。」

秦敏之的辦公室來了熟人,他對著那人猶豫萬分,才拿出一份自己按對方要求擬好的契約書。

對方接過那份契約書,大略看了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確定要拿這個給她嗎?你確定自己不會挨打嗎?」秦敏之面露擔憂,「我從業這麼多年,從來沒接過這麼詭異的委托。」

「你懂什麼,這是愛。」邊舟自信滿滿。

「你這表達愛意的方式真的很另類,」

在得到對方不加掩飾的證賞後,邊舟大搖大擺地走掉了。

當晚他約了馮向晚,他要把這份禮物送給她。

那是一份包養契約。

馮向晚看到時也差點以為自己這麼多年中文白學了,光晚餐和包養契約還真是絕配,但鑒于是他給的東西,她還是耐著性子看了下來。

契約的內容很簡單,契約上的有效期是一年時間,在契約時間內他們只能和對方上床,不能與其他人發生或情感上的關系,如果期間有了別的對象,那麼來年將不再續約。

契約關系結束之後,一方不得再以任何形式騷擾另一方。續約一次則等同默認將自身財產的百分之五贈與對方,續約無限延期,無時效限制。

她同意了,他的認真果然超乎想象,

但馮向晚瞬間就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目的,不覺有些鼻酸。不與其他人產生情感,只和對方保持關系,一年又一年,那不就等同于生命中只有對方嗎?恍惚間,這是份可以簽一輩子的契約呢

而他還那麼體貼,連財產都算進去了。

「我覺得有些材質的東西才更有意思。」邊舟洋洋得意。

「是啊,那要不要提前去做一下財產分配?」她笑。

如果她不願改變,那就先這樣吧。一年又一年,當彼此的所有逐漸轉換成對方的,是不是連感情都隨著交融到一起?變成再也分不開,再也無法改變的,嶄新的關系呢?

她不知道,但她願意試試。

兩年後,干悅地產位于洛杉磯的辦事處內,一片熱鬧景象。

大家來這邊出差兩個月,眼下事情圓滿結束終于可以回家了,心情上的愉悅令整體氣氛歡月兌起來。

馮向晚進了門,就看到這一屋子人玩手機玩手機,聊天的聊天,她的眉頭皺了皺,聊天的馬上停了下來,都縮了縮脖子表示知錯。

只有一個玩手機的,太過投入而沒察覺到氣氛的變化,

馮向晚靜靜繞到那人背後,居高臨下地看到她原來是在看新聞,手機聲音還很大,搞得全辦公室都听到。

「這麼關心國家大事?」她說。

嚇得對方一激靈,回頭一看是她更是表情劇變,「經理,對不起,我這就關掉!」

「等一下。」馮向晚說。

她奇怪,見馮向晚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的手機,很識相地幫著舉高了些。

新聞里正在播報游戲行業的事,鏡頭里出現的人就是號稱當今手游界黑馬,人氣居高不下的青年才俊邊舟。

馮向晚看得那麼認真,鏡頭里記者在采訪邊舟對于他們公司新款游戲的展望,在訪問之余背景音也在介紹著這位新秀的資料。

「我知道他,他們公司的游戲都很好玩!」小職員跟著看,與奮地講解,「听說他家很有錢,是個富二代,但是他沒靠家里,自己創業,關鍵是長得也帥。」

馮向晚輕輕按住她頭頂,說了句,「別鬧了。」

那邊趕緊閉嘴,她繼續看完了整段采訪,嘴邊抑不住地揚起了一絲笑意。

小職員眼珠一轉,問她,「經理,你也喜歡他?」

「喜歡啊。」她順口說,驚得小職員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不再理她,拍了拍手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宣布大家明天就可以回國了,所以今晚可以放縱一下出去聚餐,她請客。

辦公室里一陣歡騰,然後她把信用卡給了其中一人,跟對方說聚餐刷這張信用卡就可以。

「經理你不去嗎?」那人不解。

「我今晚就回去了。」她說。

「為什麼?明天跟大家一起走多好,也不差這一天啊。」

馮向晚笑笑,大家私下都在說,馮經理變得越來越愛笑了。嚴厲的時候還是有點嚇人,可一點都不讓人討厭,只要看她一笑,就感覺花都開了。

基本上無論什麼事,她一笑,別人就無法拒絕,這是怎麼練就的神奇魔力?

晚上,她獨自搭上回國的航班。

一翻折騰後總算看到了闊別兩個月的自家大門,她掏出鑰匙開門,門卻由里面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邊舟低頭瞧著她,舍不得移開視線,

她同樣盯著他,怎麼也看不夠似的,「今天你們公司不是有新游戲發布會嗎?」

「開發就累死我了,上線也要我負責嗎?交給其他人了,」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下看到了穩穩的黑色陰影,那是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可他們發現到這點時,同時笑了出來,怎麼也停不下來的那種。

待好不容易笑夠了,她仰頭,正迎上他的吻。「生日快樂。」他說。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們兩個本都不應該在這里,現在卻都在這里。而他們嘴上說著意外,心里又都並不覺得意外。

這樣的默契讓人格外安心,

他們懶得出去吃,邊舟與致勃勃決定親自下廚。

說來也是奇怪,家里沒有現成的飯菜,卻多了許多新鮮蔬菜,不用問就知道是他特地去買的。這半年邊舟迷上了下廚,這世上還真是無奇不有。

他在廚房忙碌,她就在一邊看著,看他有模有樣地洗切炒,覺得很有意思。

「你怎麼那麼高與?」他抽空對她拋了個媚眼,「是不是覺得會下廚的男人特別有魅力。」1恩,有種自己養的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感覺。」

「是啊,已經能給老母親養老了。」他正盛好一盤菜,與致勃勃地端出去由她身邊走過。

她記得就在不久之前,每次說到這種玩笑,他還都會生氣的,現在倒真是滿不在乎了,還讓她覺得有點不好玩了。

她跟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上嗔了嗔。

「怎麼了?」

「香水味,很貴的那種。」

「我,那看來我得趕快去再炒道菜才行。」

「為什麼?」

他轉過來,回攬住她的腰,恬不知恥地說︰「用油煙味蓋過去啊。」

「真是個好主意。」馮向晚暗自嘆氣,真沒什麼逗他的好辦法,不久之前說到這些他都還會慎重地絮叨地解釋一大堆。

這可怎麼成?這種爭風吃醋的淺薄玩笑再也達不到效果,哪怕說出口都覺得幼稚可笑了。

「你又在偷笑,我看到了」

「邊舟,這個星期日我約了你爸媽吃飯,你也會去吧?」

「去啊。」邊舟答的理所當然,「你怎麼想起來約他們了?」

「都是一家人,那麼久沒見了,我不約難道還指望你嗎?」

邊舟停下來想了下,的確是很久沒回家了,到現在他還沒被扣上不孝子的帽子,也多虧了馮向晚事事都想在前面。

「好吧,我得先告訴你,前幾天電話里我剛跟他們吵了一架,你要做好這次家庭聚會不會太和諧的準備。」

「我以為他們早就習慣被你氣個半死了。」她走過去,最後還是決定幫他分擔點準備碗筷的工作。

「這次不一樣,我跟他們說你現在總要飛來飛去太辛苦,我想讓你來我這邊,結果就被我爸狠罵了一頓。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他還沒那麼罵過我,我都有點不太習慣。」

自己不進公司也就算了,現在連她都要挖走,要是面對面的話大概揍他一頓都是有可能的。馮向晚問︰「結果呢?就這麼不歡而散了?」

「還能怎樣,他問我是不是還沒斷女乃,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她搖頭,不知算不算安慰他,說︰「安心吧,這頓飯本就不會太平。」

當天他們四人在餐廳見面,果然全程邊父都沒什麼好臉色,邊母在一旁打著圓場,馮向晚只負青默默吃。

吃差不多了,邊父還在抱怨他兒子的不懂事。

「你知道我培養一個馮向晚要用多少年嗎?一間公司里能這樣值得信任的人又有幾個?就因為你見她面的機會少了,就想把我辛辛苦苦帶出來的人挖走,你不進公司幫我就算了,現在還成了你老子敵人了不成?」

邊舟勉強陪著笑臉,「我只是說說而已,向晚又沒有同意,你要真有這危機感,就少給她派需要出國的工作。」

「那你直接這麼跟我說不就得了,干_拐彎抹角的!」

馮向晚淡定地在始終圍繞自己展開話題的的情況下吃得飽飽的,他們現在又在吵海外市場多不好開拓的問題。

她放下餐具,說︰「是這樣的,我有些話要說。」

「向晚,你快來說說他們吧,難得聚會吵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邊母像找到救星,對她投以期待的目光。

「是這樣的,你們能不能把邊舟交給我呢?」她說。

頓時,吵嘴的、勸架的,全都收聲。邊母手里餐具掉到桌上,那輕微的聲響都把她嚇一哆嗦。

邊舟臉都綠了

「交給你?怎麼交,你打算怎麼修理他?」

「向晚?」邊舟拉拉她的袖子,還真像個怯生生的孩子,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這個壹詞他熟啊,但應該沒有那種意思。可不管怎麼說,也太奇怪了,會引人誤會,會讓他喘不過氣。

馮向晚抽空看了他一眼,對于他那錯綜復雜的臉皺了下眉,「我就是想了一下,今年契約續簽的日子不是又快到了嗎?總是這樣其實也太煩了,我有些膩了,不想再簽了。」

「所以呢?」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手已握成拳。

「所以夠了,就到此為止。」她說︰「我們結婚吧。」

邊舟沒控制住,怪叫了一聲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兩步跑到他爸嘴前,抱著腦袋就是一口,又跑去他媽身邊,同樣一個如狗舌忝般的大親親,把兩個呆若木雞的老人家弄得更僭了。

「不是,你說的意思果然就是……」邊母擦了擦臉,把兒子推到一邊。

馮向晚點了點頭,同樣無視那個一旁撒歡的傻兒子。她有種感覺,自己這不是在求婚,是要跟對面的夫妻當親家。

同一個場景,腦袋里模擬太多遍,真的發生時也就沒想象的那麼難以開口了。緊張還是緊張,她沒有想到的是,真的面對這樣的修羅場,她竟然還滿開心的。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也知道我跟邊舟之間還有很多實際的問題要解決,但是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我有很多不足,不用說你們比誰都更加了解,結局卻並不會因為我的不足而改變。所以,能不能請你們考慮一下呢?」

「考慮個屁!」邊舟沖過來一把抱住她,「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誰會考慮,不用管他們!」

「不是,還是要考慮一下的吧。」說話的是邊母,她瞪著驚恐的大眼在他們身上來回看,最後定在了馮向晚的身上,「向晚,你真的不再慎重地考慮一下嗎?我們家這個兒子只有我們眼里是塊寶,可配你,太可惜了。」

馮向晚迷惑地眨了下眼,邊舟晃的她有點頭暈,「阿?」

這個彷佛跟她設想中的劇情展開不太一樣。

邊父一拍桌子,「天下竟然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憑什麼我費心培養出來的人要便宜這個不學無術光會氣我的小子,我不同意!」

「我也覺得。」邊母悲痛地點頭,「向晚,你是了解邊舟的,除了臉以外,他真沒什麼讓人不擔心的地方。現在女人結婚不怕年紀大,就算單身也比找個拖累強,是吧?」

「啊……」馮向晚覺得有點想笑,眼眶又有點發燙,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

邊舟才終于得意地坐了回去,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叫囂著對他爸媽揚了揚下巴。

「你們……」馮向晚覺得嗓子眼有點發緊。

「我們知道邊舟在追你。」邊媽媽說︰「大約兩年前吧,他氣勢洶洶地跑回家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結果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說不讓我們再給你安排相親,因為你早晚要嫁給他。你听听這像人話嗎?早晚就是八字沒一撇的意思,我們找的哪個人不比他強,憑什麼你就會看上他,痴心妄想。」

「不過他那次鬧得太厲害,我們就商量著,就算不給你安排相親,以你的條件隨便也能找到個不錯的,哪知道這小子會成功!」

馮向晚愣了半天,的確好像有某道臨界點,過了那個點就再也沒人給邊舟介紹過什麼男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終將以一種順水推舟的形式,在與人的安全距離中平穩地度過。

她期待著一種什麼都不會改變的生活,因為她恐懼著太多的不確定,只要她不變,一切就都不會變。

然而實際上,如同沒有人能阻礙時間的流逝,也沒人能阻礙人心的變化。

「向晚?」邊舟 掉她眼中落下的淚,心疼地看他,又十足抱怨地看他父母,「都是你們,干嘛不讓她嫁我,把她氣哭了吧!」

她咳了聲,笑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笑,真的好奇怪。

當經過了漫長的時間,才發現自己所以為的事情其實是錯的時,為什麼她會如此地開心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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