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寵小青梅 第九章 賜婚聖管斷情意

作者 ︰ 千尋

婚後,日子順風順水地過了幾個月,很是愜意。

皇帝越發看重殷宸,許多事都會听他的意見,大小事也常派他出馬擺平,雖然位階未升,但他已是皇帝跟前的重臣。

沈青也不太閑,理家、寫書,陪伴婆婆和靜嫻姑姑,生活過得充實。

團體戰確實打響了「筆隨意走」這個名號,常常書剛上市就有不少人搶購。

周邊產品讓小說增加不少女性讀者,也讓玉華長公主和靜嫻姑姑忙得沒時間傷春悲秋,窩在小佛堂的時間也變少了。

為替沈青的小說做宣傳,多年不出門的她們連袂參加了幾場宴會。

鎮國公府的改變讓皇帝對沈青愈加滿意。

大樹下架著吊床,原本園子里是沒有這樣東西,但沈青不改習慣,每回吃過飯,在院子里消食後,就會拿本書往樹下一坐,讀著讀著,書往頭一蓋便入睡……

殷宸怕她受寒,就在樹下擺上軟榻。

她一句,「其實,掛張吊床會更好。」

他不知道何謂吊床,她畫,他做,然後院子里多了這個東西,他把她說的每句話都放在心上。

午飯過後,殷宸回來,看著吊床上的沈青,微哂。

他們都不耐煩丫頭在身邊伺候,因此除打掃之外,很少丫頭在附近走動,沒有眼楮盯著,她越發隨興起來,成天穿著他的衣服在院子里逛來逛去,沒人似的,不過這些日子她長得飛快,個頭高了一大截。

上前,他抽掉她手上的《大學》。「讀書?還想考狀元。」

她笑著坐起來,把床讓出一半,他坐下,她靠在他身上,她很滿意身邊這個人型抱枕,窩著窩著,窩出無限安全。

「心情不好,書能解郁,心情好,書能讓心胸不貧瘠,我習慣用讀書來證明自己。」

「怪丫頭。」

呵呵笑開,她說︰「愛讀書比愛搞心計、愛把後院鬧得雞飛狗跳要省事的多。」她用肩膀頂頂他。

「如果你愛,鎮國公府後院隨你鬧。」

「話說這麼大聲,若我真鬧起來,不知道誰會頭大。」

「不怕的,些許小事。」

她聳聳肩,問︰「皇帝怎舍得那麼早放你回來?」

在皇上面前,他表現耿直,行事明白來、明白去,不怕得罪人,有話從不藏著掩著,這種「真性情」讓帝心大悅,認為這樣的殷宸絕對忠心。「我請假。」

「請假做啥?」

「要給你準備及笄禮。」說完,他傾身在她耳畔道︰「只剩下一個半月。」

一個半月後,她將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對于這天,他滿心期待。

沈青用手肘將他頂開,只是臉上紅撲撲的,掩也掩不住的嬌羞。「你這是要演什麼?演夫妻情深,還是演身陷溫柔窩、無法自拔?」

他愛憐地順順她的散發,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啊,連皇帝都騙得過的招數,怎到她這里就不管用?

不過,連心疼嬌妻、為她尋禮這麼私密的事他都不介意讓皇帝知道,這樣的推心置月復,皇帝怎不會感動?

「皇上知道你進國公府之後得娘親喜歡,很是滿意。」

這種小事皇帝也了如指掌,未免太……匪諜就在你身邊的感覺,不美妙。

「府里眼線什麼時候才可以清理?」沈青湊近他耳邊問。

「再等等。」

等皇帝回心轉意?等皇帝駕崩,新皇上任?唉,皇帝到底揣著什麼秘密?她沒繼續這個話題,問︰「今年宮宴,皇太後會下旨讓母親出席嗎?」

殷宸點頭,若干年前母親曾在宮宴上鬧了一出,當眾逼皇上嚴辦徐澈,皇上震怒,之後母親的名字被從宮宴名單上剔除。

當年徐澈奉命帶領援兵前往池州,大軍卻停在戰場外百里,足足待上十天才帶大軍進攻,殷家兒郎戰死沙場,人死得留名,誰知驅逐齊軍之後,徐澈驅逐齊軍之後,徐澈上一道褶子,將戰敗原因歸

咎于鎮國公錯判軍情、魯莽行事,導至十數萬兵將戰死沙場。

于是朝堂百官、四方人民,將矛頭對準殷正堂,指責批判,文人口誅筆伐,老將輕鄙嘲笑,將鎮國公指責得體無完膚,當年立下的赫赫戰功被一筆抹去,威名毀于一旦。

判斷錯誤、魯莽行事?鎮國公打過幾百場戰役,怎會犯下這等錯誤?這個說法太粗糙,根本無法說服殷宸和玉華長公主。

「應該會,皇祖母很想念母親。」

「到時我和娘一起去。」

「我會陪著你們。」握緊她的手,他把她收進懷里。

吊床微蕩,風拂過臉龐,兩人靠著彼此、望向天空,若非有舊事擱心頭,這樣的日子其實很不錯。

水月拿著信從外頭進來,交給殷宸。

看見署名,他驚訝道︰「師父來信。」

沈青忙把頭探過來,她和師父還有筆帳沒算呢,要走也不知會一聲,被人莫名丟棄的感覺很不好。

他環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胸口一起看信。

沈青本想碎念幾句的,但看清楚信的內容之後,半句話都說不出口了,與他面面相覷,師父他……了不起!

「他的膽子是用什麼做的?鋼筋水泥嗎?」沈青喃喃自語。

「是藝高人膽大。」殷宸苦笑道。

「不對,是雷霆一怒為紅顏。」沈青嘆,她怎就攤上一個吳三桂?

當年齊國太子求娶蔣欣,沐四海抗議未果,卸兵權、游四海,後來齊國太子登基,沐四海以為蔣欣會成為皇後,日子平安順利,沒想齊帝對蔣欣無情意,求娶只為剌激沐四海、離間師父與先帝的父子感情,不但沒有好好對待蔣欣,還將無子嗣的她打入冷宮,這些年過得無比淒涼。

得到消息,沐四海拋下沈青只身前往齊國,他獨闖齊國,在那里搞出一個神教,時時顯示神跡,讓老百姓頂禮膜拜。

什麼神跡啊,分明就是沈青教他的魔術手法,是物理原理、化學變化,跟神跡一文錢關系都沒有,但幾個神預言還真的讓他搞出名堂。

他預言齊帝的六子,也就是當年與殷正堂對戰,奪下兩座城池,將殷家男兒困死在池州,素有戰神稱號的齊磊,是未來的九五之尊。

齊帝在位二十年,夭折的不算,活著的皇子有二十三個,當中厲害的有好幾個,形成數股勢力,多年來在朝堂上明里暗地相爭,預言既出,齊磊自然要把握這股風潮建立功業,順勢入主東宮。

沐四海信中提及,齊磊已經集結兵力朝邊境進行。

至于徐澈那個草包……沐四海道,徐澈代替殷正堂戍守邊關之後,甭談什麼文治武功,軍紀糟到令人發指,宮民一個齊心,上下不協力,打敗仗是可以見的事情。

他讓殷宸和穆穎辛預做準備,屆時里應外合,把齊國給滅了。

殷宸皺眉,事情發展與前世不同,前世他沒有到書院念書,沒有正式拜入師門,更沒有師父向齊國尋仇這回事,而齊磊開啟戰役整整提早三年。

「你想要領軍伐齊嗎?」沈青很清楚,真實的戰爭不像電影上那般唯美,這一去,勢必要掛念,但她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這是他的畢生心願。

「多年來,皇上始終防著我,不讓我和徐澈有機會接觸。」皇上想掩蓋什麼?他和徐澈之間有什麼不為外人道的秘密?

「你懷疑徐澈嗎?」

他反問︰「你不懷疑?」

「懷疑,如果像師父所言,徐澈是個草包,為什麼當年公公受困池州,他卻能奪回池州?如果徐澈是個草包,把邊關管理得軍心渙散、軍紀蕩然無存,為什麼多年來,齊磊有大把的機會卻不啃下池州這塊軟骨頭?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協議?」

殷宸點頭,道︰「你想到了。」

「有沒有可能兩人的協議是徐澈與齊磊結盟,害死殷家軍,一人立功、一人取代鎮國公位置,齊磊放著肥肉不咬,是為著等待最佳時機再為自己添一筆功績,好借此扶搖直上?」殷宸淡淡一笑,這麼快就想通其中環節,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青青,我必須爭取這次機會帶兵出征。」

「皇帝能願意嗎?他不是一直防著你?」

「我會讓皇上點頭的。」他佔了優勢,他知道前世發展軌跡,再加上有太子和穆穎辛協助,他有把握皇上會同意。

沈青皺眉,她懂的,此事他心中籌謀已久,出征不是討論而是告知,「我能做什麼?需要做什麼?」

「守住鎮國公府,護著母親和靜姻姑姑。」

此話有托付之意,他出京,她們將成為皇帝的人質,用來遙控他、逼迫他,確定他不會生出異心。真諷剌,想查明父兄死亡真相,竟是異心?

「好的,我會做到。」兩人對望,他們都明白唯有夫妻一心,才能打贏這一場仗。

皇帝啪地一聲合起奏折,頭疼得越來越厲害,太醫的藥天天喝,也不見成效。

仰頭往後,右手握拳輕捶,身邊伺候的劉順子趕緊上前,在皇帝雙鬢處按揉,不多久疼痛舒緩,皇帝輕吁氣。

劉順子見狀,連忙趕著遞話。「皇上,皇太後命人傳話,說過幾天玉華長公主要進宮,倘若皇上有空,不妨過去坐坐。」

皇上眉毛展開,皇太後這是希望化解他們兄妹關系吶。

他沒有不想化解,是玉華的脾氣太擰,她要是別這麼固執,別緊抓著舊事不放,他身為皇舅舅,大可以給阿宸更多榮耀。「玉華肯進宮了?」

「肯的肯的,听說還要拿一套書進宮,請皇上御覽。」

說到這個,他越發滿意鎮國公府的小媳婦,沈青可真有本事,能把玉華從佛堂里拉出來,把她的心思給轉移到生意上頭,心中有新的寄托,自然不再成天逼著阿宸為父兄昭雪冤屈,相當的好。

玉華肯放下過去,他便能放心阿宸,也能把殘存的罪惡感一並丟到九霄雲外。這人吶,當真不能做虧心事,一旦做了,心就得吊在半空中,時時想起、刻刻念著。

曾經正堂是他視為知己的好友,他的死……也在他胸口烙了傷……吐氣,皇帝笑問︰「玉華又想朕為為她媳婦寫的小說背書?」

皇帝這塊招牌亮晶晶、響當當,前面三套書,都因為他一聲稱贊賣得熱火朝天,這回又來了?

「可不是嗎,听說興文齋賣簽名書那天,玉華長公主也現身了呢,看來公主很疼這個媳婦。」見皇帝透出喜意,劉順子連忙挑著皇帝高興的話說,都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他能不曉得皇帝的心病嗎?

「有事可做,總好過成天在佛堂里怨朕。」

「公主那不是想不開、又無人開解嗎?鎮國公是個直來直往又嘴笨的,開口閉口就是忠君愛國的大道理,但是跟女人只能談心情,哪能說道理?公主也是滿肚子委屈,現在有媳婦承歡膝下,心思敞開,自然與過去不同。」

「能想開就好,怎麼說玉華也是朕一路寵大的,誰曉得……都怪殷正堂行事魯莽,讓朝堂損失那麼多兵將,朕沒有下旨抄家,還讓阿宸襲爵,已是看在玉華的面子上了。」

「是是是,公主肯定緩過氣,想明白了,要不,老鎮國公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吶。」

劉順子的話好听,听著听著,皇帝展了眉。

「去跟皇太後傳話,既然讓玉華進宮,也讓玉蓮過來,咱們一家子很久沒有聚聚了。」

「是。」劉順子得話,滿心歡喜,皇太後那邊可以交代了。

他還沒退下,就有太監進屋,高舉著折子,跪地道︰「徐將軍八百里加急密函到。」看著跪滿地的臣子,皇帝氣到腦仁兒隱隱作痛。

他錯了,他擔心將軍掌大軍、危害君權,長年下來重文臣、輕武官,才會事到臨頭找不到能夠上戰場的。

齊磊舉兵來犯?當年齊磊寫給殷正堂的密信落在他手上,罪證確鑿,他才會下旨讓徐澈按兵十日,以至殷家軍潰敗,最後徐澈將齊軍驅逐出境後,兩國和談,徐澈上折子,信心滿滿說自己熟悉齊磊性情與作戰手法,有他駐守邊境,齊磊必定不敢輕易來犯。

不敢輕易來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起那幾封密信,此事疑點重重,他應該派人去查個清楚的,但局勢緊迫,且……他害怕啊,怕殷正堂功高震主,怕他聯合八弟作亂,若非懷疑殷正堂懷有異心,他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輕捶額際,別想了,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懊悔也無濟于事。

「就沒有半個人能帶兵嗎?朝廷養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皇帝氣得把徐澈的奏折往地上一丟。

多年來兩國邊境無爭,還以為徐澈真有本事,沒想到第一戰,池州就被齊兵迅速攻破,想當初沒有足夠兵力糧草,殷正堂還堅守近月,徐澈……這個廢物!

見臣官沒人應聲,皇帝一腔怒火不知道要往哪兒發作。

「周銓呢?」他怒道。

「回皇上,周銓昨日摔馬,太醫說那條腿恐怕得養上大半年。」

聞言,殷宸和穆穎辛同時低頭,那場意外是他們動的手,扣除在外頭守著的,勉強能帶兵打戰的也只有周銓了,皇帝肯定不敢隨意調動外派駐官,就算想要,這一來一回,徐澈那里想得到援兵,至少得等上兩、三個月。

齊磊急著立功,哪肯給穆朝準備時間,只怕到時齊軍已直搗京城。

皇帝咬牙暗恨,什麼時候不摔馬,朝廷要用他的時候偏偏摔馬。

「舉薦吧,還有誰能領兵?」皇帝開口,跪在下頭的臣子們更安靜了。

太子深吸氣,起身上前。「稟父皇,兒臣願意帶兵。」

太子?皇帝眉頭發緊,太子沒有半點武功,他只擅長治理,不擅軍事。

穆穎辛與殷宸對看一眼,忙站到太子身邊,急道︰「臣弟知道太子哥哥護國心切,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穆穎辛這舉動很合理,他與太子感情深厚,此事舉朝皆知,穆穎辛好不容易才把太子給拱上東宮位置,怎可能讓他去冒險。

「可我不去,還有誰能去?身為太子,必須為父皇分憂。」

「與其太子哥哥去,不如我去,父皇知道的,兒臣練過一點拳腳功夫,小時候父皇常把我抱在腿上講解兵法,耳濡目染,兒臣對行軍布陣頗感興趣,比起太子哥哥,兒臣更適合帶兵。」穆穎辛把話說得溫馨又好听,可小時候哪是皇帝給他講解的兵法,分明就是姑丈殷正堂給皇帝講解,他不過是賴在皇帝懷里罷了。

皇帝哪舍得把最疼愛的穆穎辛往戰場送,可……穆穎辛沒說錯,與其讓太子去,老七更適合,身為皇子更能凝聚軍心,萬般掙扎下,皇帝終于點了頭。

沒想到,皇帝一點頭,殷宸立刻跳出來反對。

「不可……」他激動起身,裝腔作勢,卻在回過神後無奈地看看眾臣,再看看太子,最後視線落在皇帝臉上,垂首道︰「臣願隨七皇子領兵伐齊。」

這話接得更理所當然,殷宸和穆穎辛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弟更親,他這麼做,誰都想得到。

但皇帝不免多想,徐澈、齊磊、殷正堂、阿宸……頭痛更甚。

這時候,在御書房外探頭探腦的陸學睿听見殷宸的話,不經稟報,一口氣沖進御書房,雙膝跪地,大聲說道︰「皇舅舅,您也讓我去吧,比打架,我的本事不輸穆七和阿宸。」

陸學睿加碼,將少年義氣表現得淋灕盡至。

皇帝看著跪成一排的他們,是一時意氣,不是刻意布局?三個孩子是一腔熱血,盡心為百姓、為朝廷,而非對殷正堂的死有所疑慮?目光輪流在三人身上掃過,片刻後他嘆息道︰「都退下吧,太子、老七、阿宸、阿睿留下。」

「是。」

轉眼,臣子走得一干二淨。

皇帝心思多疑,明明相信三人的熱忱與情誼,卻還是試探問︰「徐澈折子里說,齊磊集結二十萬大軍,看來他野心很大,怕是要直取大穆朝堂,此役凶險異常,你們明白嗎?」

穆穎辛凝聲道︰「兒臣明白,只是眼下朝堂無人可用,就算是周銓也不過是不得已之下的選擇,兒臣不敢自夸本事,但十年磨一劍,兒臣自認不輸誰。何況覆巢之下無完卵,身為皇子,兒臣能躲到什麼時候?」

「有志氣是好事,但……」

「父皇,短短幾天池州就被攻破,就算八百里加急,奏折送進京城已過數日,徐澈那里局勢不明,萬萬不能再拖延下去。」

皇帝何嘗不知?「老七,你去吧,阿宸和阿睿就別跟著去添亂了。」

陸學睿一急,忙道︰「皇舅舅不是不知,我們是京城三劍客,有穆七的地方就有我們啊,團結力量大,我和阿宸對行軍布陣雖然比不上穆七,可我們有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穆七第一次上戰場,怎能少了我們!」

陸學睿哇啦哇啦說老半天,皇帝目光始終落在殷宸身上。

殷宸皺緊眉頭,半晌才擠出一句話。「踫到危險,我們在,可以替他擋刀。」

這話直接把帝心給泡軟,是啊,三個孩子之間的情誼,是他一路看著過來的,他們是怎麼對待彼此的,旁人不知,他能不曉得?

當初阿宸離家出走,阿睿和老七不就巴巴地跟去了,現在這麼大的危險,他們又怎會放任老七獨自面對。

「好吧,都去,不過……鎮國公府和靖王府只有你們兩根獨苗,萬一……你們得替家里留個後,禮部侍郎林軒的嫡女林倩年十五,溫良柔美,就許配給阿睿,徐澈有個嫡出的小女兒叫徐嬌娘,就許給阿宸吧。」

徐澈的女兒?殷宸心中一凜,這不是普通的許配,這是測試,測試他對徐澈的看法,測試他是否對徐家存疑。

他沒有第二條路,他必須答應,但凡皇帝心中有一絲懷疑,他將失去這個絕佳機會。

只是青青……想起固執的她,想起自己的承諾,想起她因為娘親而深烙的傷口……心扯著,他握緊拳頭,咬牙道︰「皇上,臣家中已有妻子。」

「朕知道,可都成親多久了,鎮國公府始終沒傳出好消息,出戰在即,你必須給殷家留後,眹可不想再讓你娘埋怨。」一雙厲目緊緊盯著殷宸,他企圖讀出外甥的心思。

視線對上,殷宸刻意看看穆穎辛、陸學睿,再轉頭看向皇帝,最終吞下猶豫,躬身道︰「謝皇上賜婚。」

話出,穆穎辛心中微沉,青青又要再一次抑郁而終?命運不會因她而改變?改變的只有自己和阿宸?

陸學睿也憂心忡忡,青青那丫頭哪是個識大體的,得知此事,她非得要鬧上一場吧?

賜婚聖旨下達,沈青好似一下子被人抓起來丟進冰水池里,徹頭徹尾的冷了。

她知道的,知道皇帝此舉的意義,但……就沒有別的辦法嗎?非得和旁人分享丈夫,才能不教婆婆和阿宸終生遺憾?

她求助地望向婆婆,婆婆愧疚低頭,不敢多看她一眼,她看向殷宸,他的臉像刀斧刻出來似的,堅硬而冰冷,她在他臉上找不到任何情緒。

怎麼可以這樣啊?他承諾過的呀,一生一世唯一妻,他說過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他們說過許多夢話,計劃無數未來,那些夢話和未來當中,都沒有一個第三者呀!

眼楮睜得很大,她看著殷宸接下聖旨,看著劉順子向他道喜,看著靜嫻姑姑往劉順子手里塞荷包,這時候她突然發覺……原來,她終究是個外人。

像被人灌進一桶辣椒水,熱辣辣的,心胃腸肺腎全燒起來,她痛,偏偏不曉得哪里疼痛,只覺得末日來到眼前,只覺得命運在這里斷線,只覺得……上帝伸出大腳,將她踩成爛泥。

怎麼會這樣,怎麼一轉眼就變成這樣?

她怔怔地看著殷宸送走劉順子,怔怔垂首佇立,所以不算數了?說過的話、相處過的日子,通通不算數?

「青青。」玉華長公主握住她的手,她抬眼,淚水凝在眼底,她還在強撐,強撐著不讓它們爭先恐後墜落。「娘知道你委屈,可……你忍著,咬牙用力忍著,為殷家、為你死去的公公和兄長們,忍下來好嗎?」

「我可以說……不要嗎?」她緩慢問。

「青青,你是個好孩子,你知道這件事對我們多重要,姑姑保證,就算徐嬌娘進府,我們也絕不會讓你受委屈。」靜嫻姑姑信誓旦旦保證。

可……問題是,她還沒進府,她已經受委屈了呀,怎麼可以忍?怎麼咬得住牙?

「好孩子,你信娘,也相信阿宸,他心里只有你,就算徐嬌娘進門,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多一碗飯,你就當多養一個下人。」玉華長公主道。

這是哄她呢,府里眼線密布,為安皇帝的心,他們必須對徐嬌娘加倍加倍好,只是,她在乎的不是地位,不是分配問題,她在乎的是專一啊。

她不允許自己的愛情變遷,更不會允許她的男人有其他女人,這是基礎鮑平。

她可以在生命中認分,但無法在愛情當中認命,她寧可愛情過站不停,寧可愛情遇缺不補,也不想將就的呀。

但她沉默,她靜靜地听著婆婆和靜嫻姑姑說著無法安慰的安慰話。

殷宸送走劉順子回到廳里,玉華長公主對著他無奈搖頭,扶著靜嫻姑姑離開,把大廳留給他們。

殷宸快步上前,一把將沈青抱進懷里,在她耳畔道︰「不要生氣,冷靜听我說,這樁婚事我只能答應,沒有第二個選擇,徐家……」

她激動、她瘋狂,她顧不得眼線會怎麼傳話,她用力推開他,大聲說︰「我懂,我通通都懂,但一定有其他辦法,這樣好不好,你去跟皇帝攤牌,就說、就說我嫉妒成性,就說你妻管嚴,你試著拒絕賜婚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給的理由有多麼薄弱,可是她想不出其他辦法了呀。

他捧住她的臉,認真說︰「君無戲言,我已經同意,已經接受賜婚,不可能再改變,大戰在即,皇帝命我五日後成親。」

心墜入冰窖。他已經同意,毫不考慮地同意了,因為她不值得他考慮,因為在父仇家恨之前,她不算一回事兒,因為她其實很微小,是她把自己看得太大、太重要?

舌忝舌忝干涸的嘴唇,她輕搖頭,低聲問︰「你努力過嗎?」

垂眉,他沒有努力,他……不敢努力,他害怕心心念念的機會,會從掌中溜走。「對不起。」

「為什麼不努力就放棄?」

因為機會轉眼即逝,因為前世經驗告訴他,錯過這回,他將終生遺憾。搖搖頭,他無法回答。

他的反應讓她覺得自己真可笑。「是不是因為,我其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重要?」

「青青,求求你不要胡鬧。」

原來尋求專一,是件胡鬧的事情?難怪母親用性命償還愛情,死了還要讓全世界來指責,難怪世間要定七出條款來逼迫女人低頭。

揮揮手,說不出話了,沈青佝僂著背,慢慢走出大廳。

看著她蕭瑟的背影,殷宸心疼不已,他不想這樣的,一點都不想,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啊!

用力閉上眼楮再睜開,他沖上前,自身後一把抱住她。「青青,不要這樣,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你是我妻子,我會愛你如昔,不會因為第三者的加入有任何改變。」

笑了,她要是相信這種鬼話,那她就是傻瓜。

她在他懷里轉身,仰頭看他,諷剌笑意凝在眼底,她輕聲回答,「永遠不要說自己做不到的話,否則到最後會變成笑話,就像你曾經的承諾……放開我。」

她的聲音不重,但他卻有深沉的危機感。「我不放。」

「不放手又如何?離別是你親手劃下的,你有資格拒絕什麼?」

「我不要離別,我只是……」

「只是迫不得已?你連試都不試就放棄,憑什麼說迫不得已,殷宸,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憑什麼我沒有放棄,你卻放棄?憑什麼先說喜歡的是你,先背過身的也是你?憑什麼你可以隨意改變我的命運,我卻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

她一句一句、咄咄逼人,逼得他無法替自己辯駁,只能蒼白而無力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沒有放棄,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背過身,從來都不要放棄你。」

「決定讓第三者加入的,是你!」

「徐嬌娘不會影響到你。」

「你知不知道這句話多可惡?誰說不會影響,她還沒有踏入這個家門,我就已經被影響了,我憤怒、我生氣,我也恐懼,你曾經是我的支柱、我的心,但我已經對你失去信心!」

她激烈地說著重話,她傷他、也傷害自己,她不要成為母親,不要關起門來傷心,她要明明白白地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委屈。

如果他還在意她,那麼他要想盡辦法抗爭,要想盡辦法維護她的權益,如果他仍然愛她如昔,那麼他會把她擺在仇恨前方,把她的幸福看做第一考慮。

他那樣聰明能耐,大可以另闢蹊徑為父兄討回公道,不一定要用他們的婚姻去做交換。握起他的手,沈青認真說︰「試試好嗎?我們一起去求皇上,求他饒過我們的幸福,求他用別的方法來證明你的忠心,維護他的安全感,好嗎?」

她是那樣認真的求著,他沒說話,但眼神給了否定答案,于是她明白,自己的提議無效。

咧唇,她笑得無比淒涼哀傷,用力揮開他的手,但下一瞬他又握上,她低頭看著交握的兩只手。「如果這是你的決定,那麼終究要放的,遲早而已。」

他清楚,這不是氣話,話出口,她就會讓它變成事實,因為她不是旁人,她是沈清。

「我不會放手,也不會讓自己的決定傷害到你。」他說得斬釘截鐵。

沈青卻笑得滿臉嘲諷。「听不懂嗎?為什麼還要信誓旦旦說著做不到的事?」

搖搖頭,她一點都不想哭,心死了,再多的眼淚都救不回,只是眼淚違反她的意志,一滴、一串、一行,她嘴角掛著微笑,眼淚卻不斷狂飆。

她哭得他心碎,一掌心、一掌心,不停抹去她的淚水,他的眼楮布上紅痕,她怎麼可以教他如此心碎?

緊抿的雙唇松開,她說︰「我一直覺得人的眼楮很大,能裝得下藍天白雲、大地遼闊,能裝得下朗朗星辰、人間煙火,沒想到,我錯了,它太小,小到連一捧傷心淚也裝不下。

「沒關系的,你可以不努力就放棄,但是我不會輕言放棄,我會努力到最後一刻,我會用自己的堅持、自己的方法,為自己爭取。」

她要怎麼爭取?爭取什麼?爭取離異?爭取永世不見?爭取緣斷情滅?

不要,他不要失去她,用力將她抱進懷里,用力將她箍得緊緊,用力的、用力將她留在自己的生命里。「你可以怨我、怪我、恨我,但不要多想其他,試著相信我,給我時間,認真看我怎麼做,好不好?」

相信?多簡單的兩個字。

她不信任爹爹嗎?但最終他讓她失去深愛的母親。曾經,她把全部的信任交付到他手上,可如今他竟用相同的手法來傷她。

他們都是痛苦的、都是迫不得已的、都是被世道所逼,但……不是她們的錯啊,為什麼最終嘗盡苦楚的始終是女性?

用力咬唇,她嘗到嘴里一抹血腥,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盼著他改變心意。「阿宸,再試一次好嗎?爭取一次,一次就好,也許皇上會同情我們。」

殷宸搖頭,他比誰都了解皇上。

「試試也不行嗎?」

「試過之後,情況不會更好。」只會更糟。

「是不會更好,還是……其實,你覺得這樣也很好?」

「青青,相信我。」

相信?如果她再傻一點,或許吧……可惜她偏偏不是個傻子。

垂眉,淚水再度墜跌,原來她的眼楮真的太小,小到裝不住一絲委屈……

御書房里的空氣彷佛結了冰,皇帝冷眼看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恨不得讓人拿棒子打出去。

還以為阿宸娶了個多好的媳婦,沒想竟是這種不識大體、嫉妒心重的,沈節是怎麼教養女兒的,竟把女兒養成這副德性。

沈青的倔強對上皇帝的滿臉鐵青,她硬著脖子不退讓。

但陸學睿後悔了,他不該帶青青來見皇舅舅的,他還以為青青伶牙俐齒,說不定能勸得動皇舅舅收回賜婚旨意,沒想到,她一上來就和皇舅舅杠上了。

她知不知道坐在上頭的男人是誰啊?那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可不是她家老爹,可以縱著她任性。

他的臉變成苦瓜,要是穆七、阿宸知道,肯定會狠狠修理他一頓。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你有什麼好置喙的?」皇上抓起案上的書,重重一摔,書掉在她腳邊,那是她寫的《大漠落日》。

「成親前,夫君曾經允諾妾身,此生不貪求他美,唯有妾身一人。」

「所以呢,阿宸就該為遵守諾言,置殷家子嗣于不顧?你不知道他要打仗嗎?你不知道眼前他最迫切的就是為殷家留種嗎?」

沈青冷笑,如果他那麼在意殷家後代,為什麼讓殷家男人死得那麼慘?「妾身可以隨軍出征,為殷家留後。」

「胡鬧,征戰大事是游戲嗎,豈可帶家眷上路?」

她不與他爭辯,只是長長一揖,匍伏在地。「求皇上收回賜婚旨意,別毀了我們的婚姻。」

「沈氏,你這是在怪朕壞你姻緣?」皇帝怒極反笑,真是無知婦孺,連阿宸都欣然接受的事,有她開口的余地?

「妾身不敢。」

「既然不敢,朕賜婚于哪家哪戶都是榮耀,身為嫡妻,你就回去好好操持著吧,如果連這事兒都辦不好,你這個嫡妻也甭做了,趁早讓位!」

她咬牙,再抬眉,態度堅定。「那麼,就請皇上下旨,讓夫君休妻。」

嚇,她還還真敢!她這是想讓阿宸恨他、怨他?讓阿宸對他寒心!

氣急敗壞,顧不得她是弱女子,皇帝抓起硯台往她頭上一丟。

撞擊力很大,沈青頭上出現血洞,黑色墨汁和著鮮紅血液從她的額頭蜿蜒而下,她被打歪了身子,卻隨即跪直,她不服、不屈。

完蛋!陸學睿嚇死了,他把青青帶來,卻讓她……阿宸肯定會把他往死里打。

沈青越是不服,皇帝越是憤怒,從來沒人敢對他擺這番態度,抓起筆洗,他再度往沈青身上砸,這回陸學睿連忙一把將她護在胸前,用後背當盾牌,擋去凌空飛來的筆洗。

「啊!」陸學睿呼痛。皇舅舅用了十分力,想把青青給砸死嗎?就怕青青沒死成,他要先死在前頭。

「讓開!」皇帝對陸學睿啦哮。

他抱住沈青不松手,嘴巴卻直嚷嚷,「皇舅舅,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帶青青來,帳都算我頭上,皇舅舅想打就打我,我皮粗肉厚很耐打,行不行?」

「我叫你滾開!」

皇帝話音落下,就見穆穎辛帶著殷宸和沈節快步走進來。

三人見如此狀況,連忙跪在沈青和陸學睿前面。

皇上沒對穆穎辛、殷宸發難,卻怒指沈節,「看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臣惶恐,皇上息怒。」

「這種妒婦就該送到午門處斬,讓全天下女人都來看著,看看毫無婦德的女人該落到什麼下場。」皇帝怒斥。

「是微臣沒把女兒教好,微臣立刻帶她回家,好生教導。」沈節在心底大喊,和離吧,他可以自己養女兒,不教他的青青痛苦。

「父皇,青青一時沒想清楚,她和阿宸成親不到半年,兩人感情如膠似漆、蜜里調油,突如其來的賜婚,她一時不能接受,也是有的。」辛急道。

皇上的硯台不只打上沈青額頭,還狠狠地打在殷宸胸口,讓他痛得說不出話,他握緊拳頭,啞聲道︰「青青是臣的妻子,她有罪,臣來承擔。」

「你這是在威脅朕,以為朕沒有你不行了?」

「臣沒有這個意思。」

「所以呢,徐嬌娘,你是娶還是不娶?」皇帝咬了牙,非要逼兩人低頭。

殷宸與沈青對上眼,她瞠大雙目,淚花在眼底凝結,鮮血和墨汁在她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皇帝在等他的答案,她也在等待。

他別無選擇,他很清楚,皇帝在盛怒下會做出什麼決定,殷宸無法拿她的性命去賭,用力咬牙,他說︰「娶!」

一個娶字,讓皇帝舒展了眉心。「很好,總算還有一個懂事的。」

但同樣的字,瞬間讓沈青的感情支離破碎。

為什麼要同意?她起了頭,他只要再添一把火,再堅定一下立場,戰爭在即,皇帝需要他啊,只要他們不妥協,最終需要妥協的就是皇帝了呀,他為什麼……放棄得那麼快?

因為她無足輕重?因為對他而言,父兄之仇才是大事,與她的存在相比,她微不足道。

是過度高看自己了,她其實沒那麼了不起,她其實和其他女人一樣,于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附屬品,存在著,平添幾分情趣,不存在,隨時有更新鮮的來遞補?

即使被砸,依然筆直的背脊,在听見殷宸的回答之後,身子里像被抽走什麼似的,她癱軟在地。

無助的臉龐染上蒼白,她的世界破了個大洞,失望、痛苦、哀愁像洶涌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窒息,她像瀕死的魚,只能鼓著鰓大口大口呼吸,茫然目光望著他,彷佛在做最後的告別。

他讀懂她的告別,他慌張了,她明明就在跟前,他卻覺得她已幻化為煙塵,下一眼將會消失不見,伸手,他想把她拉進懷里,但她像被針剌到似的,反射性地推開他,眼底寫滿恐懼。

她的反射動作像把刀子,狠狠地把他的心剖半,汩汨鮮血不斷冒出來,她痛,他更痛……但他連呼救的權利都沒有。

沈青眼楮睜得很大,下唇被她咬出一排鮮明齒印,但她的痛更鮮明,鮮明地落入所有人眼里。

「你非要娶徐嬌娘,對嗎?」她無視旁人存在,輕聲問。

此時此刻,陸學睿有狠揍殷宸的沖動,而穆穎辛想要不顧一切把她納入羽翼下,但他們都很清楚,不能有所動作、不能再激怒皇上,不能拿她的性命去冒一丁點兒危險。

殷宸眼底布上紅絲,想伸手為她拂去淚水,但她下意識閃開,淚水甩出眼眶,與她滿臉的墨汁血液融合成一道傷心河流,那道血河灼了他的胸膛,如同大火燎原,燒痛他的知覺。咬牙,她揚聲再問︰「你要娶徐嬌娘,對嗎?」

「對。」他終于應了。

這個回答,不僅僅插上她的胸口,也狠狠扎入他的心髒。

他听見心碎的聲音,卻不能讓表情泄漏真意,他的臉龐無悲無喜,冷淡的目光讓皇帝很滿意。

「很好,大丈夫何患無妻,男人就該是這樣子,至于沈青……來人!」

皇帝一聲斥喝,把四個男人的心全給提起來。

大丈夫何患無妻?皇帝要把她送往午門了嗎?

沈節心頭一急,手掌狠狠往女兒臉上搧過去,怒道︰「你的婦德、女誡讀到哪里去了?你懂不懂三從四德,你懂不懂為婦之道,你這樣做,有沒有顧慮過沈家的顏面?」

她無辜地望向父親,他也罵她?他沒有心疼,還為著表達立場,狠狠搧她巴掌?因為……從頭到尾是她的錯?是她固執驕傲,不懂得遵守這世道的規矩,是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所以該死的是她、該打該罵的也是她?

不該穿越的,早就曉得不應該在這里逗留,一個與她的原則相悖的世界,怎能待得住?話說完,沈節轉身不停磕頭,很用力的,一下一下,頭骨撞在青石地面上,額頭腫了也不停。「微臣教女無方,自願讓鎮國公府休棄下堂,只求皇上饒小女一命。」

殷宸拉住沈節,目光沉沉地看他。「青青是我的妻子,我承諾過要一世攜手,就會做到。岳父請放心,皇上不會傷青青。」他轉身對皇上,深深一揖。「皇上,微臣願以命換命,求得妻子一世安康。」

皇帝怒極反笑。說到底,他真成了壞人夫妻情誼的壞蛋。「罷了,劉順子。」

「奴才在。」

「將沈氏關進牢里,待婚禮當天再放她回去,免得她又使夭蛾子,讓常嬤嬤去牢里教教她,何謂為婦之道。」

「是。」劉順子領命,把青青帶下去。

悄悄地,幾個男人松口氣,青青的命保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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