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嫁到亂後宅 第十四章 郡王爺病愈分家

作者 ︰ 簡薰

對敬王爺來說,此刻很煎熬,一個是相守二十余年的妻子,一個是自己親生兒子,他不管信了誰,那都代表另一人存心陷害。

可是他內心已經相信樂哥兒了。

樂哥兒有皇上作證,他去年夏天經過牛南村,樂哥兒小時候也的確過目不忘。

沒人會為了陷害縮母,花了十幾年裝傻,應該怒馬鮮衣的十幾歲,他卻是在被嘲笑中度過,京城人提起齊行樂,都是一臉訕笑的說︰「啊,那個傻子」。

何況對妻子他還是很了解的,樂哥兒「病愈」的那個瞬間,她雖然在微笑,但笑意卻沒到眼底。

可他也不能說他信了,他是王爺,總得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眼前一片混亂,卻是有一個證物可以馬上知道誰說謊,就是白蘇芳的元帕——王妃說那是假東西,已經嫁過人的白蘇芳用來騙人的,但樂哥兒卻說他換過帕子,應該是江南錦織的料子,若驗出來是宮中織物,那就是王妃存心陷害,換過帕子。

若驗出來是樂哥兒呈上去的江南錦織,郡王妃就沒錯,是白蘇芳說了謊。

雖然不象話,但事關這個家,他也只能選擇丟臉了。

于是他開口,「來人,取本王的令牌進宮,去跟皇後娘娘求個尚服局的老嬤嬤來。」

敬王妃露出詫異的表情,「王爺這是不信我了?」

她敢這麼大膽,就是憑著王爺對自己二十多年來的喜愛,可沒想到王爺現在誰也不信,就信那帕子。

敬王爺還是不太願意相信王妃如此狠心,面對她的疑問,依舊溫和,「既然王妃說法跟樂哥兒不一樣,那就看證據吧,讓證據證明是王妃錯了,還是樂哥錯了。」

敬王妃捏緊拳頭,緊得指尖泛白,心思飛快轉了起來,這帕子她的確換過,當時只想著王爺不胡涂,肯定會讓嬤嬤來驗上面的東西,只要證明上面的東西是造假的,白蘇芳就算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這樣樂哥兒就沒後了,可沒想到現在要驗的是帕子的料子,尚服局的嬤嬤一眼就會看出材質不是樂哥兒換上的江南錦織,到時候她要面對的不只是王爺的責罵,還有皇後。

若現在打住,還能勉強算家事,一日驚擾皇後,那就是王妃陷害郡王妃,就算有孫家當倚靠,皇後也得對白家有個交代,可是她孫玉琴怎麼能在晚輩面前承認自己蓄意陷害?

廳上靜無人聲,安靜得連一根針都能听見。

許久後,敬王妃下定決心開口了,「王爺既然不信我,那我無話可說,算我錯了。」

白蘇芳心想,喲,好個賴皮說法,現在是事情快要揭穿,干是講「算我錯了」,「算」耶,本來就是她錯了。

齊行樂往前一步,「母妃這話不對,事情將直相大白,那讓直相說話便是,不是母妃錯了,就是兒子錯了,絕對不能算誰錯了,讓事情到此為止,蘇芳是安定郡王妃,也是聖上封的文瀾縣主,怎能讓人污蔑一番,然後當什麼事情都沒有。」

敬王妃聞言,氣得全身發抖。

她就知道,這賊賤的不會讓她好過,從他出生開始就處處克著她,她已經拉下臉面了,依照她對王爺的了解,王爺會替她打圓場的,到時候大家裝作誤會一場,事情就能揭過去,沒想到賊賤抓住她一點小失誤,就這揪著不放。

敬王爺見狀,內心已經有數,一個想逃避,一個揪著不放,誰對誰錯很好分,王府已經派人入宮,尚服局的嬤嬤很快會來,王妃這是眼見事跡快要敗露才退讓的。

是,他可以替王妃打圓場,畢竟家和萬事興,可是,樂哥兒是他親兒子,他這麼多年的委屈退讓,又該怎麼算?

斷弦落馬是運氣好才小傷,落馬死亡的可大有人在,王妃居然這樣狠心?

想到夫妻兩人二十幾年恩愛,敬王爺只覺得很難過,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家和萬事興,沒想到只是表面假象,他的王府只是人比較少,並沒有比較好,「王妃,喬姨娘是你的丫頭,給她開臉是你同意的,你親自把她帶到我面前下跪喝茶,樂哥兒當時也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麼就容不下他?」

敬王妃抿抿嘴唇,「妾身不懂王爺說什麼。」

「王妃——」

齊余卻突然開口,「母妃,是不是因為兒子?」

敬王妃怒目,「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是不是因為兒子不爭氣,不夠優秀,所以母妃這才生樂哥兒的氣?」

齊余記得,小時候睡的半夢半醒間,總會听到母妃的聲音,她說「余哥兒不用怕,母妃一定會讓父王立你為世子,那賊賤的別想跟你爭」,一次又一次,當時他不明白的是誰,直到大了,有次偶然回想起,他才驚覺母妃恨他的庶弟。

他當然感受得出來父王比較疼愛庶弟,可自己真的不夠好,常常生病,讀書也不行,樂哥兒五六歲就可以騎上小馬射箭,自己卻連最輕的弓都拉不開,當時他總想,還好有樂哥兒夠出色,不然學這些的就會是自己了,自己怎麼學得來。

今晚看了一出又一出,齊余突然驚覺,母妃是不是因為他而犯下大錯?

他敬愛母妃,但樂哥兒是他親弟弟,只為了想活命就裝傻了十幾年,他無法想象樂哥兒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

敬王爺不笨,他只是相信敬王妃,然後沒朝這方面想,可齊余搗開了直相,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切都是因為世子之位?」

敬王妃不說話,算默認了,反正等尚服局的嬤嬤來,她也逃不過,不如早早認下,省得在宮里嬤嬤面前丟臉。

敬王爺臉色凝重,「王妃怎能如此做,樂哥兒還那麼小,那是運氣好才躲過一劫,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運氣不好呢?」

「他現在不是沒事嗎?既然沒死也沒病,王爺又何必多說。」

白蘇芳真佩服敬王妃的邏輯,照她的說法,打人沒打死,就不準對方提告了,反正活得好好的,告啥?

「王妃——」

「王爺不該怪妾身狠心,很心的是王爺,余哥兒是你的嫡子,你卻對庶子更好,總是夸獎他、褒揚他,還帶他進宮,余哥兒長這麼大,每次進宮不是皇太後設宴,就是皇後設宴,什麼時候去過御書房了?可是齊行樂呢?他卻隔三差五的去給皇上磕頭,年紀小小就成了安定郡王,憑什麼,我的余哥兒都還沒有封號,姨娘生的庶子卻已經可以有三世的富貴。」

想到委屈處,敬王妃流下眼淚,「王爺不疼余哥兒,還不準妾身疼了?」

敬王雖然生氣,但夫妻恩愛二十余年,又見不得王妃哭,語氣也放緩了,「本王哪里有不疼他,本王不是每天都督促他讀書嗎?朝中王爺誰這樣天天看兒子的功課?」

「余哥兒明明讀書不行,您還這樣逼他,好不容易背下的經書,一緊張又忘了,怕您失望,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你又舍不得逼兒子讀書,又要我立世子,這世子可不是只有享受富貴,是要扛起這個家,我要他讀書,也是希望他能力好點。」

「可您還不是要把世子之位傳給庶子,您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清楚得很,您就是偏愛樂哥兒,不疼余哥兒。」

敬王爺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他知道王妃當年想殺庶子,可是王妃一口咬定是因為他偏心,他突然又有點沒轍的反省起來,原因是不是真的出在自己身上,是自己逼得王妃不得不出手,是自己逼得王妃成為一個壞人?

白蘇芳有點傻眼,敬王爺原來是這種個性,難怪當年行樂是跟皇上商量,不是跟自家的爹商量,大抵也是早知道不會有期望的結果,畢竟「家和萬事興」嘛。

敬王爺果然是對王妃一見鐘情,就吃那一套。

「父王。」齊行樂見狀開口,「既然王妃已經承認當年想殺我,父王是不是應該做出懲戒?」

已經撕破臉,他就不叫母妃了,直接稱呼王妃,這已經是看在二哥的分上,不然他還想直接叫孫玉琴。

孫玉琴是錯了,但二哥一直對自己很好,他「病」了後,二哥跟他說,不用怕,以後二哥會保護你,永遠也不會把你分出去,那時二哥也很小,是個小孩子而已。

二哥權力越大,對他照顧越多,這幾年對姨娘跟若雨也挺好,他一直很感謝,自己不方便出面照顧姨娘跟妹妹,二哥都替他做了,因為這樣,他願意在下人面前給孫玉琴最後一點尊重。

眼見父王為難,齊行樂也不意外,「父王,我想分家。」

「分、分家?」

「是,這是最好的方法,王妃想害死兒子在先,誣陷蘇芳貞潔在後,這樣讓兒子怎麼安心住在王府,何兄蘇芳現在懷孕,禁不起折騰,兒子也不想她天天去正雅院晨昏定省的盡孝,有件事情兒子剛剛沒說,正雅院送過泡過紅花桃仁水的栗仁女乃糕過來,蘇芳運氣好,身體不舒服吐了,這才沒把那害人的東西真的吃下去。」

廳上男人是不明白,但金氏跟幾個嬤嬤的臉色卻是變了又變,懷過孕的女人都知道那紅花桃仁水喝不得活血化瘀的東西啊,懷孕怎能吃。

王爺雖然不明白紅花桃仁水是什麼,但卻是有听出那是害人的東西,臉色又是一變,「王妃,可有此事?」

「反正王爺您現在不信我,什麼髒水都潑來吧,我認了便是。」

齊行樂卻道︰「那是葛淑妃身邊的姚嬤嬤驗出來的,姚嬤嬤總不可能為了害王妃而這麼說,當然王妃不認也行,畢竟蘇芳就跟我一樣,都大難不死,依照王妃的想法,只要人沒死,那就是沒事,對嗎?」

敬王爺覺得有點窘迫,樂哥兒這是在逼他了,而自己剛才也的確想,反正老三媳婦逃過一劫,他教訓教訓王妃那也便是了。

「父王,兒子現在是沒辦法跟王妃住在一個屋檐下了,王妃不替你想,三番兩次想丟王府的臉面,所以兒子替您想,這府里不能沒有王妃,因為父王跟二哥都還要做人,若是讓人知道敬王妃如此陰蠢,對父王跟二哥都不好,祖母知道也會生氣,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實在不好再替晚輩憂慮,若是懲罰王妃,將來進哥跟步哥兒也不好說親,有這麼狠辣的長輩在,誰家敢把女兒嫁過來,對若瑤跟若雨也是,若是王婦受懲,她要怎麼在夫家自處,恐怕是要沒臉一輩子。」

「兒子說分家是最好的方法,只有她手夠不到,才會沒辦法加害,況且兒子有爵位,既然病好了,另外立府也是理所當然,當然,兒子要把喬姨娘跟若雨帶走,免得王妃見不到我,把氣都出在喬姨娘跟若雨身上。」

敬王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病了十幾年的兒子好了,他當然很高興,可是相守二十幾年的妻子居然如此,他又覺得很失望。

留下樂哥兒,父子是可以相處了,可是自己能保障樂哥兒跟老三媳婦的安全嗎?

他每日朝務繁忙,真的沒空管理家中大小事。

樂哥兒說的沒錯,王府不能沒有王妃,就算王妃千錯萬錯,但他們一家子還要人,既然是玉牒上的人,那就沒有什麼比面子更重要的了,他可以懲罰王妃,但懲罰王妃的同時也是懲罰孩子們,若是人人知道王妃如沒有婦德又陰毒,余哥兒跟若瑤以後只能任人嘲笑,誰讓他們的母妃犯下如大錯。

樂哥兒另外立府,就不用擔心王妃再次陷害的問題,要帶走喬姨娘跟若雨,也是情理之中。

敬王爺雖然是個男人,但也是在後宮長大的,蕭太嬪當年不過是蕭嬪,位分不高不低的夾在眾人之中,他不是沒看過當年的皇後怎麼整治妃嬪,正妻要整治妾室,方法太多了,每種都讓人有苦說不出。

至于帶走若雨,他也懂,當年林賢妃得罪皇後,仗著皇上寵愛又不認錯,皇後便把林賢妃的朝翼公主嫁給一個狀元爺,看之下是好親事,但誰想得到那狀元金的鄉下妻子上京擊鼓鳴冤,先娶為妻,這是老祖宗留下的律法,即便是皇室,那也是不能違拗,于是朝翼公主只能降為平妻,跟個鄉下粗婦姊妹相稱,面子盡失,從此郁郁寡歡。

若雨留在家里,王妃心里懷著對樂哥兒的恨,只怕也說不上什麼好親事。

敬王爺閉上眼楮,沉重的說︰「好吧。」

齊行樂雙手一揖,「謝父王。」

茶樓內,說書人一臉得意,「嘿,這各位可不知道吧,小老兒也是幾經打听,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快說,快說。」

「听說那安定郡王上回去西瑤國游玩,遇上了雲游四海的高師傅,安定郡王的下人忠心,特意帶著郡王去求那高僧見面,原本也只想讓高僧誦誦經,讓郡王晚上好安睡,卻沒想到高僧一眼看出郡王的魂魄不全,原來是當年落水,吃驚過甚,魂魄一半游離在身外,這才與常人不同,這便施法將魂引回身上,又灑了聖水封上天靈蓋,說也奇怪,一場法事做完,安定郡王人就大好,雙目清明,人也不胡涂了,眾人謝了高僧這便回家,王爺王妃見到自然大喜過望了。」

眾人吃驚,「居然是這樣!」

「是啊,要不是遇到那高僧,誰會想到一個孩子吃驚過甚,會把魂魄都嚇出來,只能說安定郡王命還是不錯的,這高僧游遍天下,行蹤不定,居然也能讓他遇上了,還有也是下人忠心,據說敬王爺很高興,賞賜了不少人呢。」

「這是自然。」

「安定郡王既然好了,自然是得分家,不然一門兩爵,也是奇怪,將來要算敬王府還是郡王府,再說了,郡王妃也是上了玉牒的身分,不分家就不凡事要听別人的,這郡王妃未免就有點委屈了——也只能說王爺是真心醫愛郡王,雖然當年知道他自立無望,還是給準備了郡王府,這不,沒想到人好了,府第家具都是現成的,據說連被褥都每年換過,人過去便能住,_二十—歲的郡王在我們京城可沒幾人。」

一個胖大的西瑤商人听得有趣,便點了一壺昂貴的金嵐茶送給那說書人解渴,又賞了一錠銀子。

說書人見調到一個大方的,連忙道謝,又講了起來,「然後就得說說這蕭太嬪了,蕭太嬪本就吃早齋,每日抄經,一心向佛,得知道孫兒因為佛法慈悲而病愈,自然更誠了,居然要帶發出家,好感謝老天爺開眼,將安定郡王還給她,王爺王妃怎麼阻止都沒用,後來是王妃自告奮勇替蕭太嬪出家,王妃這個孝順啊!即便是帶發出家,那也是苦,地點還是北方的全堯山上,一年到頭都是冬天,每天早晚一碗清粥,幾根咸菜,按照蕭太嬪跟佛陀許下的誓言,得待上好幾年呢。」

眾人稱贊中又帶著疑問,「敬王妃真孝順,不過這樣王府就沒人打理了,難不成是世子妃掌中饋?」

「當然是沒有,世子妃又有了身孕,世子妃身子單薄,沒有什麼比好好養孩子重要的了,賈皇後見敬王府無人打理,便將自己的庶妹賈十三娘嫁給了敬王爺當妾室,那賈姨娘雖然年紀輕,但打理起家務也是井井有條,又天天去蕭太嬪那里抄經,蕭太嬪很是喜歡,現在賈姨娘也懷了孩子,蕭太嬪說,等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提為側妃,側妃可以操持宴會,到時候家里也辦辦春宴、秋宴,熱鬧熱鬧。」

一個瘦子奇怪,「不過王妃替蕭太嬪出家,王爺娶了個美嬌娘,王妃回來可不會吃醋嗎?」

說書人知道瘦子只是听白書,但因為剛剛拿了那胖大商人的銀錠子,心情很好,所以也就沒計較,跟瘦子解釋起來,「哎,你懂什麼,王妃孝順蕭太嬪,代為出家,那是給王爺分憂,賈姨娘操持家務,也是替王爺分憂,兩人是姊妹,不是仇人,況且王妃向來大度,若是在全堯山上知道王爺身邊有人照顧,也會比較放心,自己出家期間,王府一樣運作,那不是挺安慰的嘛。」

這倒是沒錯。

「要小老兒說啊,這郡王妃真是命中帶福,訂親後郡王便調上那高僧,治好了病,你們不知道吧,去年秋天貢士發榜,郡王妃那弟弟可是榜上有名,雖然是倒數幾名上的,但那也是大大的光榮,前途無量,誰能知道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小泵娘能有這般機運呢,大伙說是不是?」

說完,眾人鼓掌。

這二樓靠窗的地方,有一男一女,兩人都听得津津有味,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齊行樂與白蘇芳。

分家已經是去年十月的事情了。

中間歷經分家、過年,各種忙碌不堪,元宵過後,齊行樂正式上朝,多年來他行遍天下,說得一口流利的南召話、西瑤話,于是皇上便讓他處理他國商務這塊,最好能做到以商代戰,這樣雙邊都有利。

時序入春,天氣轉暖,白蘇芳這便待不住了,各種懇求哀求,在床鋪上打滾拜托,齊行樂見今日的確溫暖,這便帶她出來透透氣,只不過怕她著涼,不準換上春襖,還是得穿冬襖,這才放行,卻沒想到在茶樓听到自家的事情。

那魂魄游離之說是蕭太嬪想出來的——眾人雖然想瞞著她,不讓她知道王妃的諸多作惡,好讓她清靜點,但對于一個在後宮生活多年,還一手養大兒子的女人來說,又有什麼可以瞞得住?

對蕭太嬪來說,首要的便是齊行樂的病愈,她念佛多年,相信鬼神輪回,便編了這魂魄游離的說法。

白蘇芳一听就想拍手,太妙了,又能解釋齊行樂怎麼突然好了,又不用交代治過程,因為那可是雲游高僧,想遇都遇不到的,現在去哪啦?不知道。

敬王妃出家,當然也是蕭太嬪出手整治。

敬王還要做人,齊余還要做人,萬萬不能和離,敬王妃做的破事,一項都不能傳出去,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哪這麼好的事?讓她去苦寒之地出家已經算便宜她了。

齊行樂覺得這樣也挺好,頂著代母出家的孝順好名聲,保住案王跟二哥的面子,然後保住孫玉琴的命,他們也不至于太難受。

白蘇芳就更沒意見了,齊行樂能接愛,她就沒問題。

齊行樂是一般人,如果報仇的代價是傷害自己深愛的人,那他會選擇自己忍耐,孫玉琴不正常,傷害齊行樂的代價是傷害敬王爺、傷害齊余,她還是要這麼做,因為她覺得那樣很爽,即使敬王爺跟齊余痛心疾首,她也不在乎。

白蘇芳後來常想,孫玉琴會不會誰都不愛,只愛她自己?丈夫是用來炫耀的,兒子是用來固寵的,誰會難過她都不在乎,只要自己好過就好?

但這些都已經無從得知了,因為蕭太嬪曾經親口對他們夫妻說,沒個十年八年,她不會派人接孫玉琴回來,而十年八年後,齊行樂肯定壯大到孫玉琴不敢惹,而且到時候孫玉琴的首要目標不會是他們夫妻,而是賈側妃,賈側妃飽讀詩書,青春貌美,才剛剛進府就有了孩子,受寵可見一般,賈家能教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庶女也不會太差的。

賈皇後是真的很厲害,不是隨便挑個人就送上來,她這庶妹跟王妃是同一型的,無辜的大眼楮、楚楚可憐的神情,像一朵雨中嬌花,等人呵護,敬王爺原本說不要,一看到人就說任由皇後作主,男人喔……

齊行樂現在還對別的女人沒興趣,這是個良好的習慣,希望他一直保持下去。

郡王府里現在只有一個大齡雲姨娘,可她並不是一般人,在白家不想嫁人,到了王府自然也不想,外人只知道有個雲姨娘,但關上門,白蘇芳跟湖雲兩人還是像在白家一樣相處,湖雲的理想就是攢銀子,等四十多請個伴游女先生,游山玩水去。

當然,白蘇鄞能高中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他雖然腿跛了,但老天卻補償他讀書的本事,現在高中貢士,那真是前途都穩了,齊行樂已經替他打點好,八月便前往許州朝福府當知府,現在白家大伯娘黃氏、嫡母趙氏都搶著要把娘家佷女嫁給白蘇鄞當正妻。

有個這麼出息的兒子,白蘇芳也不用替柳氏發愁了,現在赤馬侯府肯定把柳氏當祖宗一樣供著。

真沒想到入京能有這些際遇,說來還都要感謝齊行樂最一開始給了她十一兩銀子,多虧那十一兩,白蘇鄞才能入省城考人,也才有資格考貢士,改變人生。

看來,他們的命運是早就連在一起了,只是當時不知道罷了。

白蘇芳的肚子在立夏那天發動,她一早醒來就覺得不太對,直覺告訴她,小人兒要來了,但她知道生孩子沒那麼快,所以也沒說,跟往常一樣替齊行樂更衣,兩人一起用過早飯,他出門上朝,她這才把柳嬤嬤叫過來,說肚子開始隱隱疼痛,柳嬤嬤一听,頓時忙了起來,產房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用香再燻一次,趁著有太陽,被褲枕頭都拿出來再曬過,產婆跟醫女當然是早就在郡王府里等著的了。

廚房開始大火蒸雞湯,中午開出八菜兩湯,白蘇芳雖然有點疼,但還是吃了整整一碗飯,因為柳嬤嬤說不吃飽,生孩子會沒力氣。

身為女人,當然知道生孩子沒力氣多危險,為了不讓自己該出力的時候沒力氣,她可是吃得很飽,末了還把蒸出來炖雞湯一口氣喝干淨。

下午,齊行樂還沒回來,最近有西瑤大商隊進京,他忙得很。

白蘇芳心想那也好,不然他急,然後也幫不上忙,這樣感覺也挺可憐的。

不過現在不是可憐他的時候,自己肚子疼得要死,她已經沒力氣走來走去了,直接躺在床上。

柳嬤嬤換過感覺的衣服,坐在床頭給她擦汗。

白蘇芳拉住處婆的袖子,「嬤嬤當年生母親,痛得可久?」

「久了,你母親不听話,嬤嬤疼了三天這才生下來。」柳嬤嬤見孫女面如土色,連忙又說︰「不過那是嬤嬤力氣不夠,這力氣夠的,一天就行了。」

外婆,來不及了,她已經听清楚了,疼三天!

她會是暈過去的,沒生過孩子真不知道宮縮這麼疼,像有人掐著她的肚子使命揉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十級疼痛,這應該是二十級才對,嗷……這波好大。

白蘇芳眼淚都出來了,真的好痛!

正痛苦不堪的時候,外頭一陣吵雜,隱隱听到湖雲說「請郡王更衣。」

所以齊行樂回來了?

早上她是想,生孩子她自己來就好,最近他事情多,操煩得厲害,這種幫不上忙的事情也不用煩他。

現在經過一波波的痛擊,她覺得不行,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有多痛,她生的時候他要在床邊,讓他看看女人有多辛苦,這樣以後他要是想花心,才會克制下。

「嬤嬤,讓郡王……」讓郡王進來,啊,痛痛痛痛痛。

說不出話來了,她只能喘氣,背後一片汗濕。

正當這時候,見到行樂換了燻過的衣服,進到產房坐在她身邊,接過柳嬤嬤上的帕子給她擦汗,眼中有著關心,「蘇芳,可還好?」

白蘇芳心想,這個表現還行,于是喘著氣點點頭。

接下來她就是在越來越大的一波波宮縮中度過,酉時,廚房又端來人參雞湯,她太痛了,真的喝不下,齊行樂拿過雞湯盅,一口一口吹涼喂她,有些溢出嘴角的,也是他拿帕子給她擦了。

嗷——嘶啊。

產婆看了看,陪笑說︰「差不多可以了,請郡王出去等著吧。」

「我在這里陪郡王妃。」

「可是,這、這樣不吉利……」產婆已經五十幾了,第一次听到男人要在產房陪妻子,而且還是身分尊貴的郡王。

齊行樂卻是毫不在意吉利與否的問題,「你接生便是。」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天色漸暗,燭火掌起,一聲一聲的出力,一次一次的用力,電視上都是騙人,生孩子真沒那樣快。

齊行樂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握著她的手,然後給她擦汗,換口中的參片。

白蘇芳覺得自己都月兌力了,全身汗濕,肚子收縮得超厲害,超痛,好痛,她不行了,生小孩居然這樣傲嗷嗷嗷,突然間一陣濕熱……

哇——嬰兒啼哭。

白蘇芳大口大口喘著氣,覺得自己快暈了,但在之前她要看看孩子,「孩……」好喘,說不上話。

齊行樂連忙把她散亂的頭發往後撥,見她眼神換散,連忙喊,「蘇芳?醫女,過來看看郡王妃,快點!」

醫女過去,手抹藥油,在她太陽穴跟人中輪流推拿捏拉,白蘇芳只覺得看東西又能聚焦了,視線逐漸清楚,齊行樂的臉那樣焦急……

白蘇芳心里一軟,「我、我沒事。」

齊行樂也不管醫女跟產房婆嬤嬤都在,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來人,給郡王妃換衣服。」

「等、等等,我要看孩子,孩子呢?」

產婆已經把孩子洗干淨了,包了布遞過來,笑咪咪的說︰「恭喜郡王、郡王妃,是小世子呢,足足有七斤重。」

七斤,難怪她生得這麼痛,臭小子,讓她看看長什麼樣……喔,這臭小子……

哎,真可愛哪,這麼軟,這麼小,是天使沒錯了。

等她的衣服床褲換了干淨,小娃喝完女乃,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來到這個人世間,對小寶寶來說也不容易,喝完女乃便睡了。

白蘇芳只覺得心滿意足。

她有個寶寶,還有個丈夫——她對齊行樂剛剛的表現簡直太滿意了,古代視女子生產為污穢,他居然一路陪著她,幾百昏啦!

她伸手握住齊行樂,就見他一笑。

白蘇芳說︰「我的手要是再細一點就好了。」

手好得太慢,她勞動十幾年的手比幾個貼身大丫頭的還要粗。

「沒關系,這樣挺好,我喜歡。」他的人生跟別人不一樣,比起千金小姐,他更喜歡蘇芳這種踏實在生活的人。

柳嬤嬤進來說,「夜深了,郡王妃應該要安歇了。」

齊行樂扶著她躺下,替她蓋上百子被,「睡吧。」

「嗯。」

「閉上眼楮,我等你睡著再回房間。」

白蘇芳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嘴邊一親,然後閉上眼楮。

想想,真的好不可思議,就在兩年多前,也差不多是這時候,他到牛南村,她端菜去上房,當時怎麼也想不到兩人會是這樣的緣分。

成了親,建立家庭,然後有了一個孩子,未來還會一直走下去。

齊行樂雖然都不說,可她知道,他是喜歡自己的,看來,她是在牛南村把這輩子要吃的苦先吃完了,入京之後就開始享福。

他們從王府分家已經半年多,現在這郡王中還是只有她一個女人,雖然很難相信,但這是真的。

他病好了,又有爵位,當然成了炙手可熱的丈夫人選,東瑞國制,郡王也能有兩個側妃,這幾個月都不知道多少人撲上來想當她的後宅妹妹,她大年初二回白家,趙氏一改往常,十分熱絡,後來她才知道,白芯年紀到了,她想把白芯嫁入安定郡王府當側妃,想得美,她絕對不允許。

真的要收,他只能收姨娘,這是身為現代人最大的讓步,側妃絕對不行,他想收側妃,他們就和離,孩子歸她,她可是堂堂文瀾縣主,年收入超過一千兩,和離也不怕。

每次當她講得惡狠狠,齊行樂就會一臉無辜的說,他又沒干麼。

然後想想好像也是,他既然病好,她又懷孕,他大可大娶特娶,可是他都沒有,她在想,這個古代人說不定真的挺喜歡自己的——他既然遭遇不同一般世家少爺,喜歡的也不會是那種閨閣千金,也許自己很對他口味,只不過他不好意思說。

沒關系,歲月幽長,他們可以慢慢來。

睡意來襲,白蘇芳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有人親了親她的額頭……

她真的困了,就在那輕柔的額吻之中,沉沉睡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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