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為流感在全台各地造成大流行，擔心舉行大型聚會的話會有產生群聚感染的危險，所以他們學校大部分系所的大一迎新活動都遲遲沒有舉辦。 以往他們財金系都是大陣仗地挑選農場或者是度假村來舉辦兩天一夜的新生迎新活動，今年基于安全的考慮，系學會最後拍板決定在期中考結束後的隔周周末，在系館二樓的階梯教室舉辦迎新舞會。
今年的迎新活動，真是有史以來最晚舉辦的，可以在系史上留下一筆紀錄了。
知道他們班上已經產生第一對班對了，系學會會長特地將陳博均和嚴歆約出去闢室密談。
「迎新舞會就由你們兩個來開舞吧！」
「啊？不好吧？」陳博均一听到「舞」這個字，就覺得一陣頭暈，「學姊，我不會跳舞欽！」他雖然是運動派的，從高中開始就在網球社混到現在，但是他渾身上下完全沒有任何跳舞的細胞，真要教他上場去跳舞的話，很可能會跳出同手同腳的模樣，會貽笑大方的。
「有什麼關系？我來教你。」一听到迎新舞會要由他們兩個來開舞，嚴歆整個人興奮起來，「博均，跳舞很簡單的，我來給你做特訓。」
「那好，我先簡單告訴你們舞會的流程，開場曲是華爾茲，舞技方面就靠你們自己搞定！」
系學會會長遞給他們一張迎新舞會的流程表，向他們交代完開幕時該注意的事項後就離開了，留下滿臉苦惱表情的陳博均和滿臉興奮神情的嚴歆。
「歆，你為什麼要答應學姊？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會跳舞啊！」
「跳舞真的很簡單啦，一學就會了嘛！」嚴歆拉他站起身，擺好姿勢後，現場就準備教他怎樣跳華爾茲，「我來教你，你就這樣跳、跳，跳跳跳……」
「什麼跟什麼啦！我根本搞不懂。」陳博均只覺得自己在擺動身體的時候，一直去撞到嚴歆，腳步也是，要不是他反應快一直急速閃跳的話，一定會一直踩到她的腳。
「哈哈！沒想到你的跳舞細胞這麼糟糕。」
「我剛剛不就事先說了嗎？」陳博均有些不悅地瞪著她，「你最好別期待能夠教會我，因為我根本就沒有任何跳舞的細胞。」
雖然覺得自己對跳舞認輸的樣子真是模斃了，但他也沒辦法，不會跳就是不會跳，認清楚自己根本不適合跳舞這件事，總比勉強上台之後在大家面前丟臉來得強一些。
「你生氣？」嚴歆被他板著的臉給嚇到了，「對不起嘛！博均，我只是覺得……那樣子真的很浪漫，迎新舞會的開場曲欽！」
高中時，嚴歆因為重戚冒而錯過了畢業舞會，原本她們那屆的畢業舞會是由她和她們班班長開舞的，她一直很期待能夠當眾人注目焦點的那一刻。
哪里知道畢業舞會那天，她戚冒發高燒到三十九度，渾身無力，根本連大門都出不去。
曾經錯過的高中畢業舞會開場曲的遺憾，竟然在大一的迎新舞會上能夠補回來，她當然是興奮到不行啦！ 所以，剛剛一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才會一口氣答應系學會會長。 她都沒有考慮到博均的心情，這一點的確是她不對。
「博均，你就花點時間好好學一下嘛！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在迎新舞會上跳開場曲啦！」那一定會是她一輩子最珍貴的回憶。
「如果我花了時間之後還是學不會呢？」
「那……」嚴歆臉上的光彩整個黯淡了下來，「那就把機會讓給別人。」
但是在時限到之前，她是不會放棄的。
「博均，我一定會很認真地教你跳舞的，只要學初級的舞步就好了，真的真的很簡單的啦！」
「你用說的當然容易，什麼就這樣跳、跳，跳跳跳……」陳博均被那幾句口訣激得整個惱了起來，「我根本就听不懂啦！」
「好嘛！你先不要急，慢慢來，我們來做分解動作，一步一步來。」
「我根本一點概念都沒有，就算看了也馬上會忘記。」
「你先仔細看一遍嘛！一直嚷著不會不會，你真的永遠學不會喔！」
「哼！就算永遠學不會也不會怎樣啊！」頂多就是不要去跳那個什麼該死的開場舞，不就好了？
「嚴歆，別指望他了，由我來陪你跳開場曲，如何？」張以滔推開辦公室的門，閃身走了進來。
剛剛他在外面听到他們兩個吵嘴的內容之後，覺得命運女神好像開始倒戈偏向他這邊了。 華爾茲，他可是非常在行的。
站在嚴歆面前做了個非常標準的邀舞動作之後，張以滔萬分期待地彎腰凝望著嚴歆。 如果她朝自己伸出手的話，迎新舞會那天，他一定會賜給她一個最最難忘的美麗夜晚。
「不用了，我不想跟你跳。」嚴歆揮開張以滔的手，然後繼續搭著陳博均的肩頭，要一步步地教他學會跳華爾茲的初級舞步。
「這麼不給面子啊？」張以滔怒極攻心，臉色難看極了。
「學姊說由班對來開舞，如果你那麼想跳開場曲的話，快點在班上挑一個女生來當女朋友吧！」嚴歆依偎在男友的懷里，朝張以滔做了個鬼臉，「我已經死會了，求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好不好？」
「哼！你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嗎？」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贏得美人心，看來嚴歆真的栽在陳博均這小子身上了，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拆散這兩個人之間的羈絆。 「我看他應該也是看上你們家的錢，所以才跟你在一起的吧？」
「你亂說什麼？」嚴歆臉色頓時慘白了起來。
為什麼話題會被牽扯到這個方向上去？
「他如果真的喜歡你的話，早在高中時期就跟你在一起了吧？」張以滔胡亂說著不著邊際的謊言，因為看見嚴歆臉色發白，好像自己真的扯到非常關鍵的事了，所以他樂得繼續信口雌黃下去，「他應該是在知道你叔叔就是幸福青鳥集團的所有權人之後，才打算跟你在一起交往的吧？」
「你胡說什麼？」陳博均走過去拎住他的領子，真想狠狠送給他一拳，
「你沒事干嘛隨便栽贓我？你剛剛說的那些事情，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少裝了，你不就是因為知道嚴歆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所以才跟她攀上關系的嗎？」見嚴歆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張以滔繼續編著故事。 反正他隨便說，他們若當真的話，就是他們自己蠢了。
「跟有錢大小姐交往的感覺怎麼樣啊？是不是約會的錢都是她付的？」張以滔嗤笑道︰「對了，要是你覺得現在住的地方不夠滿意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搬進他們幸福青鳥集團系統的大樓喔！想住哪間套房就搬去哪間，反正你女朋友是嚴清的佷女嘛！這種程度的關照，她應該願意賜予你吧？」
「別說了！」嚴歆氣惱地大叫著，「張以滔，你是故意挑撥離間的吧？哼！我們才不會上你的當。」
嚴歆扯著陳博均的手，狼狽地從系學會辦公室逃出來。
不敢听那道從門內傳出來的訕笑聲，嚴歆一手緊緊捂住耳朵。
她才不相信博均會是那種人，張以滔根本就是見他們倆感覺好，嫉妒心作祟，見不得別人幸福……
陳博均一路上被嚴歆扯著走，他根本搞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嚴歆的反應會那麼大？
「歆，停下來。」陳博均覺得她這樣一直狂走猛走的，應該已經走累了吧？ 所以他拉住她，將她往校園走道旁附設的石椅上坐下去。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對張以滔講的那些事情產生那麼大的反應？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對不起，我有點失態了。」嚴歆深吸數口氣，慢慢調整著心情。
「你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干嘛把他說的那些話當真？」
「可惡的張以滔，真的太過分了！」」想到他剛剛那些胡言亂語，她忍不住又火冒三丈了。
「所以，你叔叔真的是幸福青鳥集團的所有權者？」陳博均有點訝異，「那我不就替你白擔心了？之前听說你要搬家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的租房押金會被房東吞掉呢！」
嚴歆點點頭，有些抱歉地望著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無所謂啦！你是你，你叔叔是你叔叔，這跟我們之間的事情根本毫不相干的。」
听到他這麼說，她總算放下心來，「我也這麼認為，我們之間的事，跟叔叔毫不相干，只有像張以滔那種人才會用那種勢利眼來看待一個人的身世。」
「別氣了，一講到張以滔，你好像準備要噴火了。」陳博均輕輕拍著她的頭，安慰著她，「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你這種反應，只會讓他覺得更樂。」
嚴歆挽住陳博均的手臂，將頭乖順地枕在他肩頭上，「我好像真的反應過度了……」
「以前是不是發生過類似的事？」陳博均猜測著。 「嗯！在我小學的時候。」
「你小學的時候交過男朋友啊？」陳博均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不是啦！是我國小時候最要好的朋友，她是女生啦！」沒想到他竟然誤會了，嚴歆連忙解釋道︰「只要是叔叔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我都大方地分她一半，想說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哪知她跟我做朋友的原因，就只是貪圖那些東西而已，听了之後，我整顆心都碎了……」
「可憐的小歆歆。」
「那時候叔叔就告誡我，人心隔肚皮，你拿真心去與人家共享，人家貪圖的卻總是超過你所能夠給予的。」
「所以，你就一直很害怕再交知心朋友？」
「嗯！」
「別那麼悲觀。」陳博均細心開導著她，「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勢利眼的。」
「我知道。」她交不到女性的朋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長得實在太漂亮了，一般女孩子都不太願意跟比自己漂亮的女生做朋友，所以她真的很少女性的朋友，「我只是變得比較小心而已，並不是真的完全死心了。」
「那就好，別因為一時的挫折，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嘩！你說教的樣子，好像訓導主任喔！」嚴歆調皮地朝他皺了皺鼻尖。
「訓導主任說他不想學跳舞，你自己看著辦吧！」陳博均將話題兜回剛剛被張以滔打斷之前的那個重點。
這才是他們應該要討論的。
「不行！你一定要學啦！」
「你就饒了我吧！我身上真的沒有跳舞的細胞啊！」
「不管、不管，你一定要學會啦！你要陪我去跳開場曲！」
「我不介意暫時把你借給張以滔，一支開場舞的時間。」陳博均簡直要大叫著向她投降了，要他在那麼多人面前跳舞，真的比教他去搶銀行還難。
「吼！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真這麼想跳那個開場曲？」一想到那個情境，陳博均覺得自己整個頭皮都要發麻了。
「嗯、嗯！」嚴歆很用力的一連點了兩次頭。
「好啦、好啦！再說吧！如果練完球還有時間的的話，我再請大妖學長教我跳好了。」
剛剛嚴歆講的那個︰就這樣跳、跳，跳跳跳……他是真的沒有慧根，完全听不懂也看不懂啊！
看來，只有大妖學長能解救他了。
清晨網球校隊的晨練時間
「博均，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才要來我們跑腿幫開工啊？」由于陳博均還是一年級新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幫高年級的學長、姊撿球。
姚立仁一邊練習揮拍，一邊朝對面那忙著跑來跑去替自己撿球的學弟狂吼道︰「我已經替你做好班表了，就等著你來總部報到了喔！」
「大妖學長，我最近有點忙，打工的事情可能……下半個學期或是下學期再開始會比較好。」
「在忙些什麼啊？」
「大妖學長，我記得你好像會跳舞嘛？」
「跳舞？我是會啦！」姚立仁用力揮出了一個反手拍，球打在球拍上那個沉重的聲音，听起來很有壓迫感，「不過，應該是立名比較厲害吧！」
「什麼？什麼？」听到哥哥講到自己的名字，剛結束熱身運動，跑完操場遍來的姚立名興致勃勃地問︰「你們在偷偷講我什麼？」
「小妖學長，你會跳華爾茲嗎？」
「當然會啊！你沒參加高中畢業舞會嗎？」
他們高中的畢業舞會每年都有舉辦特訓集中營啊！ 如果沒有學會跳舞的話，那還到畢業舞會去做哈？
「我沒有參加欽！」因為他怎麼學舞都學不會，所以就打退堂鼓了，而且，當天因為某人臨時發燒沒有參加舞會，所以，就連想混進去舞會偷瞧看看的也自動消失。
「喔！那真是可惜。」姚立名回想起之前自己那一屆的畢業舞會，他可是，PARTY上的DANCING KING呢！ 「學弟，你想要學華爾茲啊？」
「是。」陳博均眨著好學生的雙眸望著他，「一切拜托小妖學長了。」
「嗯嗯！沒問題。」姚立名拍拍胸脯，「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你怎麼跳開場舞夠用的基礎舞步。」
「謝謝小妖學長！」
陳博均對自己的學習能力其實並沒有抱什麼期待啦！ 但是為了博情人的歡心，他也只有舍命陪美人啦！
先在小妖學長這邊學會基礎舞步之後，回去再找歆當舞伴多多練習，離迎新舞會大概還有一星期左右的時間，這段期間應該夠讓他這個舞痴學會跳華爾滋吧？
「嘖！辛苦學舞全都是為了討好你那個靚妹女朋友，對不對？」
「是啊！」陳博均聳聳肩笑了，「班上現在就只有我們這一對班對而已，她說迎新舞會的開場舞听起來好浪漫，想要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女生都是這樣的。」姚立名開始對學弟洗腦，祈望他能當一個戀人心中最完美的男朋友，「到時候就會產生第一次跳開場舞的記念日，你可得要記好日期喔！」
「呃……」連這種紀念日都有嗎？ 陳博均滿臉苦笑，「我連在一起的時候是哪一天都忘了欽！」
應該就是在公園里吻歆的那天吧？ 那是幾月幾號來著？
「那怎麼行？你們不是才剛開始交往而已？」
「是啊！但是，我好像沒有仔細記下來。」
「奉勸你還是在日歷上標記一下比較好，再隔一段時間，搞不好真的就忘光光了。」
「是！謹遵小妖學長指一不。」
「哈哈……」學弟十分受教的樣子，讓姚立名這個做學長的感到十分開心。 他總喜歡跟年紀比較小的人相處，就是愛上這種被當成是哥哥的感覺。
「你們兩個別再偷懶了！立名，快點過來揮拍，隊長在瞪你了。博均，那邊球多到可以開商店賣啦！還不快點跑過去撿回來？」
「是！」
「是！」兩人異口同聲地接令。
姚立名忍不住苦了臉。 果然，還是哥哥立仁比較有權威感的樣子，在他面前，自己永遠都是當弟弟的命運啊！
「小妖學長，那你什麼時候方便教我跳舞？」
「放學後就行啊！」因為被隊長瞪了幾眼，所以姚立名開始努力做每天早上兩百個的揮拍練習，只能趁學弟剛好到他身旁撿球的空檔，跟他聊上幾句，「反正你只要下課之後往跑腿幫里跑，一定就能看到我啦！」
「這樣會不會打擾到小妖學長打工的時間？」
「不會啦！我每天晚上留一個小時給你，怎麼樣？」
「那我需不需要付給小妖學長跑腿費呀？」
「欠扁呀！」姚立名瞪了他一眼，「教學弟跳舞，是學長的義務，如果我教會你跳華爾茲的話，以後你就喊我哥哥，怎麼樣？」
這個報酬很容易達到吧？
「嘻……當然好啊！立名哥。」陳博均立刻獻上甜甜的呼喚。
「嘿嘿……」姚立名忍不住開心地笑了。
「你呀！真是沒救了。」剛好這時姚立仁經過場邊，已經做完暖身運動和固定揮拍次數的他，正在尋找對打的對象。
听到立名又在誘拐其它人喊他哥哥，他這個當哥哥的真是百感交集。
當他的弟弟，真的有那麼不甘心嗎？
「吼！扮，你不懂啦！」姚立名看著眼前那一生下來就是當哥哥料的姚立仁，不管是功課、運動還是人緣，他都比他好，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麼要給他們那麼多的分別？
不僅長相不一樣，就連人氣度也差了一截。
如果早幾分鐘呱呱落地的人是他的話，會不會好處也都被他給佔盡啊？
但是這個問題，永遠無解，再怎麼想問，也不會有人回答他。
他只能一輩子乖乖當他的弟弟，真是有夠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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