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就是你的 第十二章

作者 ︰ 金吉

熊猛扛著酒回來時,凌曦的人正好把刺客帶走。

「咦?怎麼全站在外頭?是大老遠就聞到我特地買了上好的羊羔酒嗎?」熊猛嘿嘿笑道。他可是跟熟悉的酒作師傳軟磨硬泡半天,才讓師傳把私藏的羊羔酒拿出來賣他!

「今天可是托你們的福,有好酒喝了。」既然如此,他就不計較臭小表喊他大叔的事了。

「不是吧,大叔,你剛吐了一地,還要喝啊?」凌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懂什麼?我那是在開嗓子!吐光了才更要喝……」

「羊羔酒很烈的啊,一會兒我先干為敬,大叔您就隨意啦!」

「好個狂妄的臭小子!今晚不分出勝負別想下桌!」

一壇羊羔酒直到見底,兩個不知為何初次見面就拼命一較高下的男人沒醉,買酒回來的那個卻已經醉得一塌胡涂。

最後是崔紅袖提醒凌隆得和裴錦之平安回到住處一他們家隨時歡迎孩子們的朋友留下來過夜,但裴錦之的女兒身是個大問題,崔紅袖想過讓熊滿意和熊寶貝早點知道真相也好,但兩個丫頭不擅于保守秘密。

「要不要我送你們回去啊?」林長歌跟著妻子送兩個年輕人到門口。

「不用啦!這時候老人家都該困了,而且我爺爺說妨礙老男人抱老婆會折福的!」

林長歌一陣無語。這小子的家庭到底怎生模樣?他真想見識見識!

夫妻倆目送小兩口離去後,崔紅袖放出了紙鶯,和神役司道士的術法相同,紙鶯會在凌隆與裴錦之平安抵達住處後回來向她報告。

也許是夫妻倆心里都掛念著,所以盡避凌隆和裴錦之早已消失在街口轉角,兩人仍然立于廊外等著紙鶯的信息。

「那臭小子,不知為何,一直讓我想到一個臭痞子。」一樣的痞,一樣的無賴,一樣的武功高強和好酒量,雖然長他十歲,兩人頗有惺惺相惜之情,只是身為穹桑人——盡避他現在歸順了妻子的國家,不過只要是穹桑人,都不應該原諒那家伙!

那個誘拐了穹桑國聖女的臭痞子!

崔紅袖決定不告訴丈夫事實。林長歌早就不再過問武林事,所以也不知道阿猛的上司跟他口中的臭痞子可是叔佷關系,更不可能知道凌隆應該就是聖女和他口中臭痞子的兒子。

不過,凌隆長得還真有點神似他父親,丈夫一提起臭痞子時她就想到了,哪天要是認出來也不奇怪。

「對了,他姓什麼?」

「回來了。」崔紅袖假裝沒听到丈夫的問話,伸出手心,化作淡金色幻光的紙鶯再次躺回她手中,然後她若有所思片刻,才道︰「看來,凌公子果然不是全無防備。」這麼一來,她可以放心了。

「凌公子?」林長歌眯起眼,妻子向來稱阿猛的上司凌公子,「阿猛上司也姓凌?怎麼凌這姓在金陵很常見嗎?」

「應該是吧。」她轉身關門,不置可否。

回到屋內,熊猛喝了醒酒茶後,已經能自己行動,「阿隆苞友之回去了?」

「兩人都平安回到住處了。」崔紅袖道,這話讓林長歌與熊猛都放心了。

林長歌想到稍早的刺客,忍不住話家常那般地問道︰「最近工作還好吧?」

「還過得去……」熊猛伸了伸懶腰,「就是萬有樓那件事麻煩了點。」

萬有樓的復雜背景,盡避他不問江湖事許久也能知道。林長歌只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用顧慮家里,顧好你自己就好。」

從熊猛進虎軍後,林長歌不只一次告訴他,不用擔心家里會被地痞找麻煩。

事實上,在京城,誰敢找林長歌麻煩?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熊猛臉頰一熱,明明只長他十來歲,但林長歌夫婦就像爹娘一樣照顧他們。

「我知道,我也會當心的。」

裴錦之覺得,她花了比市價還便宜兩成的租金向房東婆婆租下這間有院子的廂房,實在佔了太多便宜了,尤其每當她回到住處時,房東婆婆早已備好一桶熱水讓她能梳洗,這對愛美的裴錦之來說更是不勝感激的事。

可房東婆婆不肯再多收房租,她也只好每次巡邏時,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就給房東婆婆買回來,例如今天崔姨熬的雞湯,她就向崔姨多要了一點帶回來。

回到房間,果然又有一桶熱水等著她。裴錦之梳洗過後,罩上了中衣,站在銅鏡前為自己打氣。

接下來可能得好幾天都要夜間留守,所以……今晚是「付訂金」的好時機,為了這原因,她還偷喝了兩杯那上好的羊羔酒,這會兒人有點酥茫,正好壯膽!

她吹熄自己屋內的燈,才去敲凌隆的房門,幾乎在同時凌隆便開了門。

這家伙果然無時不刻都在注意她的動靜!裴錦之的沒好氣在看見凌隆的模樣便忘得一干二淨了。

他顯然同樣才梳洗完畢,身上隨便罩了件單衣,胸膛還淌著水滴呢!裴錦之瞪大眼看著他……

「你再看下去,我會以為你要把我吞了。」慵懶的調侃自頭頂響起,裴錦之這才用力搖頭,卻仍是偷偷咽了口唾沫。

一定是太緊張的關系!她心跳得好快啊!

「我……」才開口,她驚覺自己臉燙得不象話,有股沖動想搗著臉沖回自己房間。

不行!裴錦之!想想大哥!想想等著你帶著大哥回去一家團圓的爹娘與弟弟妹妹!她深呼吸,重新抬起的臉蛋,神情簡直誓死如歸,「我來付訂金的!」她還雙手叉腰,展現她的氣魄。

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來討債的哩!

凌隆雙臂抱胸,倚在門邊,此情此景,不嘴賤地逗她玩兒,他就不是凌隆!

但是,想想今日在福滿堂遇到的刺客,顯然神役司或藏浪山莊會更積極地對裴錦之出手,他正愁想不到法子把這丫頭拴在褲頭上呢!

眼前不正是個好機會?還是她自己送上門來。

不管有沒有摻雜私心,凌隆還真想不到除了時時刻刻把她揣在懷里,還有什麼法子能安心?

要逗以後有的是機會,他伸手將她拉進屋里,裴錦之緊張地一腳絆到門坎,整個人撞進他懷里,但凌隆也僅僅是扶好她,把門栓上。

這家伙怎麼沒笑話她?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床在那邊,你睡里面吧。」他轉身去收拾浴桶。

床!裴錦之的決心因為這個字眼而躁動。

她真的要跟他一起睡嗎?雖然小時候也不是沒做過這種事……

裴錦之動作笨拙地來到床邊,然後安慰自己,反正小時候曾一起睡過,就當回到小時候好了!于是她飛快地滾進床的內側,背抵著牆,像警戒的小老鼠一樣,抓起被子把自己包起來,然後看著凌隆優閑收拾的動作……

唔,被褥上有他熟悉的氣味,就像剛剛她撞進他懷里的那一瞬間,也聞到了屬于他的,混合著澡豆香氣的男子味道。

明明以前讓她感到安心的味道,現在卻讓她心緒浮動躁亂。

燭光不只勾勒出他高大削瘦的身形,也穿透薄透的單衣,顯現他精壯卻優雅的身形。

裴錦之想起剛進虎軍那時,弟兄們少不了要打赤膊操練,因為天氣太熱,幾乎所有人都月兌了上衣操練,而她不敢月兌上衣,只好硬撐著在太陽底下訓練,有一回她就因此熱暈了,虎軍的駐營大夫說她天生體質怕熱,建議讓她在屋子里做操練。

那次之後,裴錦之懷疑,大夫恐怕知道她是女兒身了吧?但大夫不只沒揭穿她,還因此免除了她的酷刑,每一次她身體不適,例如月事到來時,大夫也總是要她待在虎軍專屬的醫所好好休息。

重點是,從那時她就知道,像凌隆這樣好看的身子,還真不是人人都有。

為何她會知道凌隆的身體好看呢?當然是因為這家伙從小在她面前露到大啊!

當凌隆收拾完畢,慢悠悠地朝她走來時,裴錦之的回想立刻中斷,整個人貼緊了牆,故作冷靜,卻又瞠大了眼看著他朝她走來。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很不懷好意。

話說回來,她現在本就是砧上的肉,任他宰割了。

其實,凌隆很努力地不讓自己失笑。

一個小丫頭,把自己盡可能地貼著牆,睜大了眼楮,卻雙頰泛紅,眼神晶亮,也不知她到底是害怕還是期待——應該兩者都有吧。

那模樣實在太好笑了啊!

他坐上床,單腳弓起,一手擱在膝上地看著她,裴錦之一動也不敢動。

內心緊縛的,黑暗的情感蠢動。凌隆丙斷地決定暫且放她一馬。

他其實有點醉,就怕到時連自己都控制不住。

「你放心吧,我對荷包蛋沒什麼興趣。」

「什麼荷包蛋!」裴錦之像被燒著尾巴的貓兒一樣跳了起來。

那股淒涼啊!那股哀傷啊!那股悲摧啊……她默默地又躺了回去,這回面向牆壁,背影慘淡,無聲勝有聲。

凌隆簡直快笑死了,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笑出聲,「好啦,早點睡,說不定會再長大的,乖。」他還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身彈指熄減燭火。

面牆暗自飲泣的裴錦之越想越不甘心。

……

隔日清早,某個蠢丫頭神清氣爽、得意地對他說︰「陪睡很簡單嘛!」看來以後她會做的得心應手!

那時,凌隆真是一口血梗在咽喉,差點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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