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郎 第十四章

作者 ︰ 章庭

回到野府里,為避開眾目,她交代家丁將馬車停在靠近後花園的側邊小口,由那兒走,能直通往她的廂房。

東忙西和了好一陣子,兩名家丁被打發退場,薇兒備來一大盆熱騰騰的水及干淨衣物、毛巾。

「謝謝你,薇兒。小小姐、小少爺要勞煩你和女乃娘今晚多照顧了!我今晚得好好服侍相公。」

「是。」

門扉靜俏俏闔掩,劉淨心終于完全松口氣。

可才一回首,原本松開的氣又緊緊地繃回去。

因為,原本該是爛醉不醒的男人,此時卻睜著一雙明亮夾著血絲,看來清醒異常的眼神在看她-!劉淨心還真是被狠狠一嚇。

「你怎麼……」醒了?或是根本沒有醉?盡避有些受騙上當之感,劉淨心還是拿起毛巾以熱水打濕,按原先所打算的幫野夜龍擦拭,希望讓他感覺舒服些。

毛巾輕柔仔細擦拭過他的臉和脖頸,當她再一次將毛巾浸入熱水中打濕,繼續第二回合的擦拭,往脖頸下方的鎖骨,再下下方的胸膛,再下下下方的月復肌……呃,下唇不覺咬得羞紅,手中的動作也愈來愈遲緩輕虛,毛巾一直擦到月復肌時便再也繼續不「下」去,柔荑僵了一會兒,吶吶地正欲撤回,卻冷不防被一只伸出來的大掌半空中攔截。

「怎麼不繼續了?」野夜龍口吻冷硬且嘲弄,一把將她巧妙卷入懷中,而不至于讓她吃痛。

一確定她在他懷中「就定位」後,另一只大掌牽握她拿著毛巾的手腕,自動自發地往自己身上擦拭。

劉淨心哪堪這番蓄意挑逗?就算他們是夫妻,會不會也為地太大膽了?

「別這樣……」毛巾也不知是何時不翼而飛,他也不甚介意,「拿」著她仍帶濕潤水擇的小手繼續「擦拭」,反正這樣他被擦得更——舒服呢。

「唔……」劉淨心也不知事情是怎麼發展到他枕在她腿上,自己則破半強迫地將雙手探入他拉敞開來的衣襟底下「擦拭」?

不過見他在這麼擦拭下慢慢冷靜下來,好像是在享受,而且還享受得非常舒服——瞧,那雙峻眼眯起要睡著了呢!

劉淨心這才很輕很慢很小心地,將雙手從他的衣襟底下抽出來,怕吵醒他,改為撫模腿上所散枕的男人黑發打發時間。

冷不防響起的聲音讓她的指尖微顫一下。

「鳳兒,她成親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她卻能听出他那平靜單調的音色底下,壓抑多復雜、矛盾、激動的情緒。

她不語,只是將左手五指都滑入他的發絲,當梳子般梳開。

發上的結可以這樣被梳開沒錯,但,他心房里的結呢?

她在心中暗暗嘆息——如果能這樣輕易理得清,也就好了,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

「當我還正托全城——不,全中原的媒婆,給她找一門親事時,她卻為自己都打點好了,一點都不需要我這個兄長出面,甚至連婚禮也不必我這個‘家長’觀禮了……」

野夜龍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听的,「她一點都不需要我……她成親了呢……」忽地抬手覆掌在臉上,泄恨地用力搓動。「她竟然成親了!」該死!

劉淨心忍不住道︰「你不願為她歡喜嗎?相公。鳳兒妹妹找到伴其一生的良人,不是件該值得歡喜的事?還是那個妹婿不甚好?」她是知道野日鳳對野夜龍的逼婚十分厭惡,認為那是他欲操控異母妹子的手段——野日鳳該不會如此狗急跳牆,隨便找個男人拉過來就嫁吧?

會嗎?她的腦海中浮出小泵那張嚴肅精敏的端容——不,她不認為野日鳳會做這種事。

「不,」野夜龍的回答拉回她的出神游走,劉淨心有些呆滯俯首看著他簡潔應答的雙唇。「她親手挑選的夫婿,是丹天谷的一份子,丹家的人。」

「是那個丹天谷?那個『丹天谷境,深不可測』……」那簡直就是傳奇了!連她這種居在家中深閨處的婦道人家,也略聞二一呢!

「嗯。」俊美的臉孔起了一絲痙攣。「就是那個丹天谷。」再想起在成親禮堂上所看見的紅蟒袍新郎倌。「鳳兒她的眼光很好,那男人忠厚淳樸,應該是會好好待她……」

但是他自己呢?這顆仍煎熬不斷的心,該怎麼辦?

誰能告訴他該怎麼辦?似乎全天下沒有誰能告訴他該怎麼辦,野夜龍頓覺整顆心孤獨得發涼、悲傷得荒蕪……

原來,不只是女人家會自艾自怨,男人也會的呢。

忽地,-雙柔荑軟軟撫上他緊閉的眼瞼,一遍又一逼來回的撫模又酥又癢,反而讓他正欲浮動的心,略略穩定了不少,也開始昏昏欲睡……

最後,累了一整晚的她,也在困倦當中停下撫模的手勢,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但是卻被醒後第一眼看見的光景給嚇一跳,原來自己正躺在雙生兒身邊,她身子微微一動,腰月復處就傳來一陣被人勒緊的力道——

她默默看著那雙大手好半晌,柔荑輕柔地刷過他凹凸分明的長指,這是一雙男人的手,一雙常于火上冶煉、勤奮的手,一雙打點拚起事業的手,一雙不論在何時何地皆能指揮若定的手,一雙她已深深認定的男人的手。

如果柔荑能長了張嘴巴說話,此刻肯定是一記幽遠綿長的嘆息,隨著女主人眷愛已極的姿態——她幾近虔誠地、忘我地將覆在腰上的大手牽到唇邊,柔柔印下一吻。

「啊!」幾乎是同時,被枕在腰下的大手一改攤張開來的姿勢,一把捏握住款款縴腰,帶著她轉了個方向,便迎上他全然清醒的火熱眼神。「等會兒,孩子……」

劉淨心在他想扯開自己胸前衣襟之前,又羞又急發出提醒聲,當下讓他略帶懊惱地詛咒一些喃喃字眼,抬起上半身房內四下一轉,便拉著半luo的人兒坐到靠牆的檀木椅上。

「相公……」劉淨心從沒想過有這麼大膽的事。

這是一場靜默卻又熱烈的纏綿,盡避在雲散雨止過後,他們仍保持著極端親密的姿勢而不肯分開。

「心……心兒。」恍如夢囈似,但已經夠教劉淨心倏地眼神一亮狂喜。

「相公,你剛剛是在叫我嗎?」情緒突然的拔高拋空,壓根兒忘了自己方才還在顧忌會吵醒孩子與否。「你剛剛,真的是在叫我的名字嗎?」

他似乎也發現到自己的「錯誤」——或者該說是「正確」?俊美的五官亦是一怔,接著泛出潮紅,眼神無措地轉動避開她,但是為時晚矣,他也將自己的聲音听得清楚分明。

或許就從這一刻起,兩人心境轉變了,轉變得周遭的人都有所注意。

劉淨心是個端莊嫻淑的少夫人,往往表情優雅得教人看不出真正的心思。但現在的她常常展露出愉悅的笑容,某種鮮明的活力洋溢在她的舉手投足中,

野夜龍也變了,俊美陰-看似一如往昔,不過若是有心人多留意,便會發現那雙狹長的峻眼不住地跟著劉淨心打轉,若他人在別的地方,或者劉淨心不在眼下,一絲悵然若失便浮現在眸底。

有心人看得可有趣了,「爺,」嘿嘿,他小胡子,喔,不,現在可是琉琳館堂堂的胡大管事。可是抓到主子的小辮子,不專心喔!「您在發呆哩?」見對方仍呈恍神狀態,再進一步問,「可是想著少夫人?」

野夜龍以極其緩慢的動作從案前抬頭,峻眼寒光冷凝,看著這個舌頭似是愈來愈長的家伙。「何以見得?」

「哪,」小胡子可不怕主子的臭臉,沒辦法,天天都在看,臭的也可以看成香的,「您這下半年的記帳第一頁已經瞧了半個時辰啦,爺。」舉證一。

「我這是做事仔細,精益求精。」面色不改,野夜龍說笑得好冷。

「爺,」小胡子故意夸張地嘆息,聲響老大著,伸手將案上的帳本徹底換了擺的方向,「您瞧了半個時辰的帳本,是倒著放的。」舉證二。

幾不可見的酡紅攀爬上他的耳根,野夜龍著著實實被自己的部下糗了一頓!

該死!那本帳本真的是放倒的,而他更該死地做了半個時辰的睜眼瞎子!

「很好笑,是嗎?」啊啊啊,某人在老羞成怒羅!小胡子努力憋著笑意,一張臉鼓得像塞了滿嘴的饅頭。

「不,爺,一點都不好笑,真的。」小胡子很乖地搖著頭,很乖地應著聲。很識時務地,他在主子再度殺過來的眼神中閉嘴……或者說,恨不得把嘴巴給縫起來!

野夜龍這才收回瞪眼視線,打算將注意力擺回帳本上,哪知這會兒愈瞧就愈覺得心浮氣躁,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看不下,在小胡子那種「我就知道」的表情中「啪」的重重闔上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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