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向雷一看到桃花，就會想到那張甜甜的笑靨，心中就會洋溢著怒火。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崔護這首「題都城南莊」完完全全描寫著他的心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桃花那名可惡的小女人竟然不見了！
他依照約定一年後去接她，然而整間房子空蕩蕩的，桌椅與家具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示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
桃花明明答應過他，會等著他來接她，他去時，她卻不見蹤影。雖然他不願相信桃花會違背自己的承諾，但是房子久未打掃，顯示她離開已有一段時間。
她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等他回來？
向雷抱著滿月復的疑惑，等了一年又一年。
但是他等到的，依舊是空蕩蕩的房子，最後他的心冷了，氣自己為什麼要傻傻的等待一名違背自己承諾的女子。
「小雷。」向陽突然冒出來。
向雷身子陡然一僵，滿臉陰霾的轉過頭。
「我說過不準叫我小雷。」
「誰教你是我們三個兄弟之中最小的。」向陽挑眉，不給他反駁的機會，「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向雷淡淡的問道。大哥問得沒頭沒尾，他怎麼知道大哥問的是什麼。
「師父有意幫你指婚，想問問你的意見。」他們向家三兄弟同時被師父收養，師父就如同他們的爹一樣。
「隨便。」
「隨便是什麼意思？」向陽眉頭微蹙。
「反正我不會娶，就算指婚也是耽誤人家閨女的青春。」到時候婚事會變成一場空。
「師父可是會生氣。」向陽可以想象到時候雞飛狗跳的情況。
「叫師父煩惱他自己的婚事吧！自己老大不小了，連個娘子都沒有。」
「你敢跟師父說這句話嗎？」向陽嘴角含著詭譎的笑容。
向雷抿著雙唇。給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師父面前說這句話，否則遭殃的會是自己。
「如果要指婚的話，先叫師父幫你和二哥指婚吧！我最小，還不用急。」
「你這小子，拿我跟小雲當擋箭牌。」向陽笑罵道。「你和二哥還未娶親。」
「但是我和小雲都有了對象，你呢？」向陽玩味的看著向雷冷著臉孔，「五年前，你消失一個多月後就變了，變得不愛接近姑娘，但一年之後，你從遠處回來又變了個性子，開始頻繁進出青樓，然而這兩年又變得清心寡欲，讓師父與為兄們看了不禁為你擔心。」
「擔心什麼？」向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擔心你受了什麼刺激……是不是跟女人有關？」
向雷臉往下沉，「這不關你們的事。」
他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留下向陽一個人喃喃自語，「怎麼看都像是被女人拋棄才會有的反應。」
「雷哥哥。」一名臉上滿是嬌羞的女子充滿憧憬的看著向雷。
「雲姑娘，有什麼事？」向雷停住腳步，臉上有著不耐煩。站在大街上被一位姑娘直盯著，這種感覺讓他直蹙眉頭。
雖然他知道雲巧兒喜歡他，但是她絕對不是他能踫的對象。
她不單是雲山莊的千金大小姐，其父也是江湖上的白玉大俠，而白玉大俠是出了名的護短之人。
只要是他的人，就算做錯事，也絕對不允許外人教訓。
向雷感覺到額角微微抽痛，不懂這女人對誰都沒興趣，對他卻像個甩不掉的跟屁蟲。
「雷哥哥……我……」雲巧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之後馬上低垂著蜂首，臉頰升起兩抹艷紅，欲語還休。
「你什麼？」
她看得出來他神情不耐。于是鼓足勇氣道︰「雲哥哥，我喜歡……」她的你字就要說出口時，向雷便感到大事不妙。
現在正在大街上，如果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拒絕的話，雲巧兒的父親絕對不會饒了他。
但是如果不拒絕，又會引起她的誤會。
正當向雷猶豫不絕時，一名小女娃突然抱住他的大腿，開口喊了一聲－－
「爹！」
爹？雲巧兒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向雷竟然已經有孩子了。
她全身陡然變得僵硬，瞪大眼眸看著這名忽然冒出來的小女娃。
瞧她的模樣大概只有三、四歲，卻已經會說一口流利的話。
向雷皺起眉頭，望著抱著他大腿的小生物。
小女娃小得不可思議，還不到他小腿的高度。
她仰起可愛的隻果臉，碩大眼眸眨呀眨的望著他，不知為何，小女娃讓他想起那個可惡的桃花。
向雷的臉沉了下來。
這時，身旁傳來雲巧兒驚慌的嗓音，「雷哥哥，你……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女兒？」
向雷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勾起嘴角，抱起那個圓滾滾的小生物。
「小娃，快叫姨。」這是個讓雲巧兒知難而退的好方法。
「姨姨。」小女娃倒也從善如流的喊著。
瞧這小女娃如此听話，而父女倆是如此親近，更教雲巧兒不能接受的是，仔細一瞧，這對父女竟長得很相似。
雲巧兒眼眶泛紅，哽咽的道︰「雷哥哥，我……對不起……」
她馬上哭著跑開。
向雷皺起眉頭，心想，白玉大俠要是知道是他惹他女兒哭泣，一定會上門理論。
但是如果不早點拒絕，被白玉大俠押著與他女兒拜堂成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解決完雲巧兒之後，向雷把注意力放在小女娃身上。她正睜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楮轉動著，嘴角咧著大大的笑容，柔軟的小手緊緊攀住他的頸子。
「爹爹……」她撒嬌的窩在向雷的懷中。
「我不是你的爹。」向雷皺著眉頭，心想，她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騙人。」小女娃嘟著小嘴，口齒不清的道︰「娘說您就是寶兒的爹爹。」
「你的娘呢？」向雷好奇這小女娃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然放任自己的孩子在大街上任意認爹。
「娘說爹爹會生氣，所以她躲起來了。」小女娃毀謗著自己的母親。
「躲起來？」向雷挑挑眉。這小女娃的娘倒是懂得把孩子一扔，自己躲得一干二淨，「你能帶叔叔去找你的娘嗎？」
「好哇！」小女娃用力點頭，卻不知道她的娘躲在暗處拼命搖頭。要是被他捉到，那還得了，她還沒有信心去面對他。
女人想了想，只好暗自跟向雷和自己的孩子說對不起，然後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還快。
「咦？娘呢？」當小女娃帶著向雷來到巷口轉角處，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時，她轉頭四處張望，露出泣然欲泣的表情。
「娘跑去哪了？」她的淚水有奪眶而出的傾向。
「別哭。」看到小女娃的眼淚，向雷不禁感到心疼。
他蹙起眉頭，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古怪的感覺。
是因為在這小女娃的臉上，他看到一絲熟悉感，甚至讓他聯想到桃花嗎？
向雷搖頭，決定把小女娃帶回去。
小女娃的娘要她來認他為爹，一定是認識他。
既然如此，不如把小娃兒帶回去，到時再讓小女娃的娘來領就行了。
而在暗處的角落里，女人看著向雷和女兒的背影遠離，忍不住嘆口氣。
「我真是沒用。」桃花捂著小臉。她應該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向雷打招呼，說聲好久不見才對，可是看到向雷接近時，她卻又下意識的逃避，等到回過神時，她已溜得老遠。
想也知道他看到自己後會多麼生氣，畢竟她消失了五年。
她滿臉哀怨，她該怎麼跟他解釋呢？
總不能說她躲起來生孩子吧？更何況他還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她光想到向雷要是知道一切會有的反應，便嚇得直打哆嗦。
他一定會相當的惱怒。
「咦？這小娃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向陽眼楮為之一亮，看著小女娃臉上純真可愛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逗弄。
「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從哪拐來的？」向陽瞪大眼楮。
「她的母親丟給我的。」向雷淡淡的道。
「是你在外面留下來的風流帳？」向陽笑容燦爛的道。
向雷回給他一記白眼，「閉嘴！」
「我只是很好奇孩子的娘，為什麼要把孩子扔給你？而且這小娃兒都喊你爹了。」
「我不是她的爹。」
「爹，您不要寶兒了嗎？」小女娃睜大眼楮，眸中水波蕩漾，好像隨時準備放聲大哭。
「乖，小女娃，你別哭。」向陽忙著安撫道。
「我不是你的爹。」向雷再度重申。
「爹……」小女娃癟起小嘴，輕泣。
向陽投給小弟譴責的目光，似乎在指責他竟然對一名小娃兒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你看著我干嘛？」向雷狠狠的瞪著大哥。
「你在外面惹下的風流帳，竟然不願承認。」
向雷皺起眉頭，「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我記得你風流過一陣子。」向陽慵懶的道。
「爹……」小女娃揮舞著小手，要向雷抱抱。
雖然她的模樣很可愛，但要是真的將她抱起來，他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向雷狠心的別過頭，不想看小女娃此刻的小五官全皺在一起。
「嗚……爹……」小女娃哭泣。
向雷臉孔微微動容，听到小女娃的哭聲，不可思議的，他的心竟然微微抽疼起來。
「小雷，你不抱你的女兒嗎？」
向雷狠狠的瞪向他，「我說過她並不是我的女兒。」
「怎麼不是？你瞧瞧，她的外表與你有幾分相似。」
向雷抱起哇哇大叫的小女娃，朝向雷比了比。「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呀！我說的是事實。」向陽反駁道︰「你看看，她的眼楮還有小嘴多麼像你。」
向雷謎起眼眸，「我倒覺得與你有幾分相似。該不會把我誤認為是你的種？」
「什麼？小弟，你說這種話是要傷大哥的心嗎？」
「我說的是實話，你可別忘了我和你長得有多相像。」
「很可惜，我不記得自己在四、五年前跟哪一位女子要好過。」向陽嘆息，「不然有這麼可愛的女兒，我也滿開心的。」
「開心的話，我把她送給你。」向雷把小女娃這個燙手山芋讓給了他。
「爹……您不要我……您討厭寶兒嗎？」
小女娃睜大水蒙蒙的雙眸，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好心疼。
「小女娃，你叫寶兒是嗎？」向陽問道。小女娃在他懷里點點頭，用著可憐兮兮、蓄滿淚光的眼眸瞧著向雷，像是多麼希望他能抱著她。
向雷故意看也不看一眼。
他不喜歡心好像被拉扯的感覺，看著那張圓滾滾的可愛小臉蛋，他幾乎要承認她就是他的孩子，但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向雷想起桃花，如果她那一次之後有了孩子，應該與這小女娃有相同的年紀。
他搖搖頭，笑自己痴心妄想。
可是仔細一瞧，這張小臉蛋與記憶中的桃花臉孔有幾分相似……
「小雷，你想起這孩子的娘是誰了嗎？」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向雷板著臉孔道。
「那這孩子怎麼辦？」
「交由你來處理。」向雷冷酷無情的道。
「爹、爹，您不要寶兒了……」小女娃在向陽懷中哭喊著，不時想要攀上向雷這棵大樹，她楚楚可憐、蓄滿淚水的模樣讓人看了解心不忍。
「寶兒，別哭。」向陽忙著安撫道。「向雷，還不快點抱一下這個孩子，你瞧她哭得那麼淒慘。」
「我不想被一個小孩子黏上。」向雷冷冷的拒絕。
「她只不過是個小女娃呀！」
「但她喊我爹，我又不是她的爹。」向雷神情充滿不耐。
「那這小女娃怎麼辦？」
「等孩子的母親來接她吧！」反正他不會插手管孩子的事。
「你怎麼知道孩子的母親會來接孩子？」向陽挑挑眉詢問。
「這孩子的母親會叫這孩子跑來認我爹，就應該知道我是誰、我住哪。」
「如果孩子的母親把孩子扔給你，不打算要回去呢？」他提醒向雷另一個可能性。向雷的身子陡然一僵，眼中充滿不確定，「不可能吧？」
「說不定。」向陽涼涼的道。
向雷蹙起眉頭，看得出來他不是很開心。
「爹爹……」小女娃還是鍥而不舍想從向陽懷中爬向他。
望著臉上爬滿淚痕的小女娃，讓鐵漢心都軟化一半。
「這孩子可真黏你。」向陽取笑道。
向雷丟給他一個白眼，眉頭蹙起，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這時，門房走了進來，「陽爺、雷爺，外面有個小泵娘說來要回自己的孩子，叫我來通知你們一聲。」
「太好了，孩子的娘來接她了。」
「你把孩子送過去。」向雷命令道。向陽愣住了，「這是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不想看到這小表而已。」向雷冷冷的轉過身子。
向陽看著小弟的背影，嘴角倏然微勾起來。
他明白向雷是舍不得這名小女娃，嘴里雖說不喜歡，但還是會覺得不舍，好面子的他是不會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