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晚，滿天星斗不停的閃爍著，像是在對地上的人們說話似的，而被母親拉去婦產科做檢查的尹海韻則是抱著肚子看星星，心里感到很復雜醫生證明她已懷孕一個多月，讓她在當下很開心，可等步出婦產科，她的心情卻又蕩到谷底，該跟他說嗎？可她已決定離開他了！
只不過……他是那麼的喜歡小孩，如果不讓他知道的話，萬一之後他知道此事，會不會大發雷霆呢？
一想起齊睿紹，尹海韻的心頭就充斥著想念的情緒，揮之不去，以前在暗戀他時，她至少還能保有一點自我，不會事事都以他為主，思緒也不會無時無刻都被他給佔據；可自從嫁給他後，她就完全陷入愛戀的泥沼中，也因這種愈在意愈怕失去的心態，讓她總是患得患失，情緒常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飛高或降低。
想著想著，尹海韻不禁出神了，那張在月光映照下的美麗側臉讓自遠處走來的齊睿紹頓時加快腳步，想快些加入她的世界。
「不介意我加入吧？」走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視線，說了句以前說過的台詞，齊睿紹毫不遲疑的將她拉起身，摟入懷里。
「學長？」尹海韻被嚇到了，僵在他的懷里不敢動彈——他怎會出現在這里？過度驚訝讓尹海韻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怎會這樣？他不是遠在美國嗎？
搞不清楚狀況，加上他又不肯放人，尹海韻只能僵硬的被他擁抱著，困在他氣息所構築的範圍內。
「因為我老婆未經我的同意就離家出走，所以我回來了。」猜到她想問什麼，齊睿紹用輕松的語氣回答。
該是他們「真正」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這次就算天要塌下來，他也絕不會讓事情再不明不白下去了！
「可是……」那件案子呢？他不用處理了嗎？那可是高達十六億美金的企畫案尹海韻嚇傻了，但同時也發覺到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變得不太一樣了，就像他……真的很重視她離開齊家這事，所以才會趕回國似的，但可能嗎？她可以這麼想嗎？
「我跟睿毅交棒了，他現在應該已到美國了。」齊睿毅露出微笑，是那種尹海韻一直想看的微笑，可惜因姿勢的關系，她看不見。
「學長，你不必這樣。」她沒那麼重要。
「為何不必？」齊睿紹反問。
「因為……」他們就要離婚了啊！他不需要趕回來找一個就要跟他分開的女人吧？
「把你想說的話完整的說清楚，不要老是吞吞吐吐的！你什麼事都不肯說，這讓我怎會知道你要什麼？你心里又是在想什麼？」這一次，齊睿紹不會做任何的妥協，就算她像上次那樣半途講到睡著，他也絕對會把她給搖醒，不管幾次都一樣！
「媽沒告訴你，我拜托她的事嗎？」她指的是柳月黎。
「我不同意離婚，難道你一直都沒把我的話給放在心上嗎？」他是要說幾遍才能讓她知道，他一點都不想跟她離婚呢？
「但我想離婚！」尹海韻以著無比認真的眼神望著他，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手？
「我不想離婚，你沒听見嗎？」這事可由不得她，因為他是絕對不會放她走的！
「听見了。」可……又如何呢？
「既然听見了，你難道不懂這其中的含義嗎？」他可以說上一百句她想听的話，但那必須是在她願意听進耳里，能真正傳到她心里的情況下啊！
「如果你是因為怕別人說閑話，那你應該不必擔心那一點。」尹海韻的表情僵硬，把他的意思誤解為——他是害怕殷宜被他人說閑話！
「你到底是在說什麼？」齊睿紹完全听不懂，是誰要說誰的閑活？！
「殷宜學姊去找過你不是嗎？她想跟你復合不是嗎？」尹海韻終于說出她已知殷宜去找過他的事。
如果他是為了保護殷宜而不被人說閑話，那就把罪名加諸在她的頭上吧，！她不在意，她向來只要他能開心就好。
「你為什麼會知道那件事？」齊睿紹敢肯定在亞碩是沒人敢如此八卦的。
「這很重要嗎？」她反問，輕輕扳開他的手，退出了他的懷抱，那天她到亞碩時，恰好是午餐時間，他那樓層的所有人都去吃午餐了，只除了在辦公室里的他與殷宜以外！
所以他當然不會知道她曾去找過他的事，但現在對她而言，這問題一點也不重要了。
「好，這不重要，但我必須告訴你，殷宜回國對我來說一點差別也沒有，你能懂嗎？」她退開的舉動讓齊睿紹有些不悅。
「是嗎？」她完全不信——因為她憶起他對殷宜的句句指控，那代表的是他對那段戀情無法修成正果的遺憾。
所以她要還他自由，這樣他就不會再有遺憾了，不是嗎？
「你不信？」齊睿紹看得出她完全不肯相信他所說的話。
「你跟我在一起生活了兩年，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你怎會認為我還一直在喜歡著殷宜呢？」
要不就不娶，娶了老婆就要珍惜，這可是他父親很早就告訴他們兄弟三人的話，而他也一直銘記在心。
所以不管兩年前的他是因什麼事而娶了尹海韻，如今的她就是他的妻，是他必須守護一生的女人，是他生命中最親密的女人。
更何況在他發現到她竟很吸引他之後，他又怎能對她無動于衷呢？
「但我們是因殷宜學姊的離開才會結婚的。」不自覺的，她又想起殷宜那天的話。
「那又如何？你是認為就算我跟你結婚了，我的心都不會有半點的改變是嗎？」她真是太傻，太忽略人性了。
人跟人相處後一定會產生出感情，更何況是像他這樣對家庭觀念很重視的男人，怎會忽略掉她所付出的一切？她為什麼就是不懂這一點呢？
「我……」尹海韻不斷眨眼，顯然一時無法消化他所說的話。
「海韻，你認真的想想看，以我的個性與敏銳力，我老婆一直毫不保留的表現出她對我的喜歡，我會沒發現到嗎？」他直截了當的問，同時見到她又往後退了一點距離。
以前他從不在意其他女人對他的仰慕或喜歡，那是因為他覺得沒必要；但她是他的妻子呀！他當然會去注意到她的行為舉止，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有必要了解一下。
「現在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老婆為何只想付出，卻從來不想知道我的心里是怎麼想的？甚至當一個對我來說已不重要的女人回來，我老婆居然只想犧牲自己來成全我跟那完全不重要的女人呢？」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要她的犧牲，他只要她別再說要跟他離婚就好。
「因為你老婆深知你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跟她結婚的，也知道在婚後你總是抓住空檔去想很多會令你失神的事。」就算有她在身邊，他還是會望著天空不語……他的郁悶，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齊睿紹無語，因為她說的話有一半是真的——在婚後的前幾個月里，他的確會常想起殷宜，但……事情早就不一樣了！
「學長，去吧！去她的身邊吧！我……已經說服了自己……」不在乎三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
「別跟我說你不在乎我，不然你剛才露出的難受表情又是從何而來呢？」齊睿紹再度逼近她。
這一次，換尹海韻無語——如他所言，她的確是很舍不得離開他，昨晚她甚至作了噩夢，夢見他與殷宜踏上了紅毯！
「海韻，別再說那樣的話，你可知道現在在我的心中，你的地位早已遠超過殷宜了。」齊睿紹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
她為什麼就是不懂，為什麼就是要鑽牛角尖呢？
「什麼？！」這怎麼可能？尹海韻瞪大眼，一時間完全無法消化他所說的話語。
「你懂了對吧？」齊睿紹看得出來她這次是」真的」听見了。
「我……」尹海韻有些手足無措。
「外公的狀況如何？」知道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他的話，齊睿紹很體貼的轉移了話題。
她懂了，所以她應該明白他是不可能與她離婚的，因為就算方橙慧不說，他也知道她有多麼的喜歡他。
「還好，外公吃了兩帖中藥後，已經不太咳了，」感覺到她的心中正一點一滴被灌入名為喜悅的種子，尹海韻不敢抬眼望向他，很怕這一切又會是個泡影。
「那好，陪我進去探望外公，之後如果外公和岳母同意，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回台北。」他沒忘記在離開醫院前，祖母曾特別交代他一定要把妻子給帶回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尹海韻看得出來他說要回台北似乎另有目的，否則以過往的慣例，他從不會急著離開的。
「女乃女乃跟媽出了車禍。」他沒隱瞞她的意思，「媽沒事，只是右手受了點傷；但女乃女乃的情況比較嚴重，現在人還在醫院里休養。」
「天啊！」尹海韻震驚的捂住小嘴。
「女乃女乃的左小腿骨折了，所以行動不便，但她的意識很清楚，還能侃侃而談，你別擔心。」她可愛的反應讓齊睿紹不禁失笑。
「那就好……」舒了一口氣，尹海韻暫時安心了。
「走吧！這次你回來，我卻沒跟著一起回來，外公肯定會有點失望對吧？」但比較抱歉的是，他這次沒太多時間來陪她外公下棋、談天，只好下次再說了。
「嗯，是啊！」任他摟著走進屋里，尹海韻的臉上悄悄泛出甜甜的笑意。
他是在意她的，他是喜歡她陪在他身邊的……
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她的四肢百骸，尹海韻的心感到無比雀躍，抬頭望著身邊的他，獲得了他很溫柔的笑容，這讓她在瞬間變傻了，因為……
那是她一直向往，卻得不到的笑容！
尹海韻傻傻的望著他臉上的那抹笑，心里立即被喜悅的種子給佔領，並在瞬開山五彩繽紛的花朵——她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變得好暖和、好充實。
曾經想過來到醫院時會是怎樣的局面，但尹海韻就是沒想到會在醫院里見到殷宜！
此刻的殷宜以非常怡然自得的神態，陪著她的婆婆在醫院大廳里聊天，不過尹海韻沒時間去在意，因為齊睿紹在跟他母親打過招呼後，就直接就把她帶到病房。
齊老夫人一見到她，立刻輕輕揮手要她到病床邊。
「女乃女乃，您還好嗎？」眼見齊老夫人的腳上打著石膏，尹海韻的表情當下變得凝重。
天！女乃女乃怎麼禁得起這種折騰？她蹙眉，神色凝重的盯著齊老夫人的左腳。
「女乃女乃還好，倒是你，怎麼說走就走呢？」齊老夫人擺出嚴肅的面容。
「女乃女乃，對不起，我……」因為有著不能說的原因，所以她沒多說什麼。
「與其說對不起，倒不如答應女乃女乃，這種事絕對不可以再有下一次！」齊老夫人要的就是一句承諾。
別以為她人老眼花，看不出某些事正悄悄的在醞釀著，但她是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的，所以在她得知長孫要去帶孫媳婦回來後，就不急著趕殷宜走了——因為口說無憑，她就是要讓殷宜看看她已沒有立場從尹海韻的身邊搶走她的寶貝孫子了。
「是——」在女乃女乃、丈夫、公公、小叔注視的壓力下，尹海韻慎重的點了頭。
「這樣就好，女乃女乃總算是放心了。」齊老夫人很滿意，但有些話她必須替齊家說明白，「海韻，你听女乃女乃說，我跟你爸，還有睿衍、睿毅都很喜歡你，而我是直到最近才發現，原來月黎並不怎麼滿意你！」
媳婦曾來找她談過，她自然心里有數，卻沒料到情況會變得這麼糟，說來是她太輕忽這件事了！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表態，所以媳婦的念頭應會打消——听她兒子的說法，媳婦在孫子跟孫媳婦剛結婚時，是曾表示過不太喜歡尹海韻，但被她的兒子駁斥了。
大家都沒料到，原來她媳婦的觀念竟是如此的根深柢固——在過了兩年都還未改變。
「女乃女乃，沒關系的。」尹海韻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她本以為女乃女乃也是不滿意她的，但現在听到女乃女乃這麼說，她覺得很開心。
「怎會沒關系？人家都回國踩在你的頭上了，你還覺得沒關系嗎？你不喜歡紹兒了嗎？」齊老夫人可不是這麼認為的。
「怎麼會？我沒有不喜歡……呃……」由于沖動，辯駁的話語就這樣月兌口而出；但四周的目光卻讓她立刻羞紅了一張臉，感到很不好意思，哎喲……女乃女乃怎會問她這種問題呀？
「女乃女乃，您放心，海韻不可能再離開我了。」相對于尹海韻的羞怯，齊睿紹的態度就顯得大方多了。
「是嗎？這麼說來，你們兩個已經把話給說清楚了嗎？」齊老夫人問，見到孫子點了頭，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有件事她還是得提一下，「紹兒，以後你也別老是專注在公事上，有些事該放給睿毅去做，那孩子整天游戲人間也不是辦法。」
再兩年，齊睿紹就要接班了，齊睿衍對商界沒興趣，那麼總經理的職位自然會落在齊睿毅的頭上，當然該從現在就給小孫子一些壓力，不然往後齊睿紹只會更累。
「我知道了。」這點齊睿紹並非沒考慮過，所以他的寶貝小弟現在才會在美國努力奮斗。
「好，那女乃女乃就放心了，你們有事就去忙吧！這里有海韻陪我就行。」病房雖大，但她的傷勢還算安好，並不需要一堆人杵在這里，一揮手，將人統統趕走，就只留下尹海韻陪伴著她。
「女乃女乃？」目送所有男人離開，尹海韻覺得事情有點不單純——女乃女乃臉上的那抹笑似乎有點奇怪，怪到讓她覺得有點詭異。
「沒事，你就乖乖待在這里陪女乃女乃，」齊老夫人心里是有打算的——她就只是想讓人看看到底哪個女人才適合當她的孫媳婦。
真要比是吧？那麼……經過她認可的女孩是不會輸給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