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讓慕容惜惜打理大廚房,老夫人嘴上沒反對,內里卻是不樂意的。
老夫人這一輩子,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君然是長女也是她最看重的,哪知與上官家的那段往事斷送了君然的姻緣。
段家的親事,老夫人雖然也是認可了的,但是一則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二則段家當時竟然是隱瞞了段良的病情的。
寵愛加上愧疚,老夫人對君然委實是看的最重的。
小女兒君泠然性子偏冷,遠嫁綿陽後,更是音信全無,已經好多年不曾回杭州省親了。
余下兩個兒子,君之謙是家主,君家的產業大半掌握在他手里。
老2君之霆性子閑散,根本無心打理生意,況且他也沒這個能力,所以老夫人這些年一直頂著不讓分家,就是想趁著她還活著,拉拔二房多一些。
二房手里的那些產業,在君之霆手底下經營成了什麼樣子,老夫人是清楚的。
正是因為清楚二房的境況,老夫人才處處偏袒,就是怕君之謙心里生了分,不肯再照拂。
好在麗娘是個軟性子,很多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二房的幾位主子花用昂貴,全仗麗娘的放任。這也是當初老夫人同意讓麗娘當家的原因。
最讓老夫人後悔的就是給君之霆說了馮氏這門親事。
馮家家大業大,馮氏閨中時即很出挑,端莊有禮,且性子不驕不躁,听聞對管家亦是有手段的,入了門定是能幫襯著君之霆。
老夫人是這麼打算的,哪知馮氏不驕不躁是真,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也是真。君之霆不過納了幾房小妾,馮氏便受不住了,不僅對君之霆冷言冷語,後來還干脆撤了賬冊,搬到佛堂去住了。
任憑老夫人怎麼勸,馮氏就一句話。
休妻或者和離,否則就讓她老死在佛堂
老夫人氣結,休妻或者和離,那是君家能做的出來的嗎?
何況,馮氏雖然不好,馮家這門親戚卻是不能舍棄的。
老夫人權衡利弊,只得默許了馮氏退避。
二房的那幾個姨娘,潘姨娘是唯一能用得上的,老夫人放了她在位置上,就是與麗娘一道,起到平衡的作用。
現下,麗娘將慕容惜惜用了進來,這不是打破了兩房多年來的平衡了嗎?
劉氏雖然也有涉足,但是她的身份低。
慕容惜惜卻不一樣,嫡子正妻,有這麼個身份在那擺著,二房往後如何仰仗?
老夫人將潘姨娘喚了過去,指點了一番,便去了老太爺的房里。
楊太姨娘回府,老夫人一有機會就要去盯著的。
潘姨娘這幾日過得甚是眉飛色舞。
大房嫡出的君毅凡生死未卜,二房這頭,老大君建航又剛鬧了這麼一出。
老三家的過門至今,肚子里一點信兒也沒有,只有她這房。
雖然周錦男遲遲不肯回府,前番鎢氏又滑了胎,她著實上火了一陣子。
好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周錦男不在,沒人給她臉色看。
鎢氏乖巧懂事,和君建銘如膠似漆,整日膩歪在一塊,懷上是遲早的事兒。
日前府中設宴,潘姨娘一番游走,面上得了光彩。
這不,老夫人還上了心,特地賞了她幾樣頭面,說是麗娘讓慕容氏管理廚房,她能幫就幫一把,畢竟年紀小著呢,出了岔子有損顏面。
老夫人的倚重讓潘姨娘甚是得意。
可不是,這府里哪個有她的手段,那位若不是有個好丈夫,哪里能穩坐當家主母的位置。
還不是得她來盤旋。
慕容惜惜插足,潘姨娘根本不當回事。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罷了,能有什麼看頭。
不過,做人家長輩的,總得幫一把不是。
潘姨娘嬌嬌的笑。
惜惜接手大廚房後,並沒有做太大的改動。
這個差事整不好就得把她自個兒賠進去。
一定要慎之又慎。
清楚了這一點後,惜惜下的每一道命令,都是經過了再三的權衡。
麗娘知惜惜身邊信得過的人不多,遂將月姨和另外兩個大丫頭指了到她房中走動,美其名曰為她出謀劃策。
惜惜知道,這里頭恐怕有君之謙的意思。
花了三日時間,將賬冊做了一番整理。
惜惜有了動作。
大廚房人事沒有任何變動,然則賞罰制度卻是前所未見,且新奇的不得了。
大廚房瓷器和盤子破損丟失的情況哪個府里都是尋常可見的,管事們對這事傷透了腦筋,無論怎麼懲罰,這種情況依然頻繁的發生。
哪個打碎或者丟失了瓷器盤子,無需責罰,只要按照原來的價格賠銀錢,陪不出來,就從月錢里扣,直到扣夠為止。
當然,如果哪個廚房當差的,一個月中打碎和丟失的物件在允許的範圍內,那麼眾人皆有賞。
惜惜的這一作法決絕,然則有效。
此令一出,接連三日廚房無一破損。
「好好好」洛管家帶來的消息,讓君之謙喜形于色,連說了三個好
果然沒看錯人,這丫頭是個有福的。
「老爺,少女乃女乃此法雖可行,然則……」洛管家出言提醒,畢竟,府里的各方勢力盤橫已久,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燒的旺了難保會有人借此挑事。
「派人盯著,不管出了什麼事,保人。」君之謙沒有被一點小喜悅沖破了理智,制衡之道他又豈會不知。
只不過這一次,慕容惜惜的出現,勢必會打破了這一長久的平衡。
那麼,蟄伏的各方勢力必然會有所行動。
有風才會起浪,他要的便是有跡可循。
不得不說,小丫頭年紀小,在人心上的把握卻十分的恰到好處。
那幾個位置他也早就想動,然則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一個也不一定起的了作用。
這丫頭倒好,立了這麼個規矩。
在下人之間設立監管制度,輪流擔任監管人,犯了事之人連坐到頂頭的那一位。
小管事上頭還有中管事,中管事又歸大管事管。
查或者不查,監管人向著誰,一覽無遺。
手段恰到好處,條理清晰。
君之謙欣慰的對洛管家說,「派出去的人有消息沒,若是能尋得良方,只要能讓那丫頭誕下一點血脈,心願足矣。」
洛管家不忍打破君之謙百年難得一見的喜色,然則最終仍是搖了搖頭。
惜惜頭一回見著安芷雲,便知是一個不好相與的角兒。
太熱情。
按理說,安芷雲不過是君建航新納的小妾,且還是個出生並不怎麼好的小妾,入了門,理當安分守己,夾緊尾巴做人。
畢竟她和君建航那一出,已然驚動了府中許多主子,且還使老夫人置了氣。
偏偏這安芷雲,自打入了門,三天兩頭往惜惜房里跑。
拿給惜惜的物什比孝敬高大*女乃和吳姨娘的還要多。
這算個什麼事
惜惜若是男子,肯定是一見安芷雲就蛋疼,可惜她不是,那玩意她也沒有。
她嫻雅,規矩,且是有氣質的,不能明著讓安芷雲滾蛋,也不能總是避而不見。
怎麼辦呢?
惜惜想了又想,差點又學一休哥打坐,後來,晶兒的一句話,讓她頓時豁然開朗。
「小姐,姑爺需要靜養。」
于是,惜惜讓人收拾收拾,干脆日日窩在白芷院里。
暫住之地雖然小了點,也沒有白桑院的亮堂典雅,惜惜只得忍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管安芷雲那女人安的什麼心,避得遠遠的就是了。
哪知見過不懂規矩的,還真沒過安芷雲這般沒臉沒皮的,惜惜整日守在白芷院,她竟也不管不顧的日日上門。
拿的物什更多了,人參,鹿茸……爛七八糟的藥材一大堆。
君毅凡都這樣了,能吃鹿茸?
再說了,這些個破爛君府哪個不比她拿的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不如讓守衛攔著算了」小蘭出主意。
白芷院沒有明確的封閉,那是因為府里的主子們有眼見,不敢輕易上門打擾了君毅凡清修。
哪知出了這麼個沒文化的主兒。
惜惜覺得不妥,以安芷雲的性子,不攔還好,萬一攔惱怒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可是顆不大不小的定時炸彈,還是人肉的。
惜惜想把這事和麗娘提提,仔細一想又覺不妥,畢竟人家剛入門,且還隔著一房呢。
見了秦嬤嬤,惜惜有了主意。
趁著給老夫人請安,惜惜提起了荊婆婆,說是她院里有幾個下人不懂規矩,求老夫人使了荊婆婆去教教規矩。
「不可,她是給主子們教規矩的,下人犯了事,你可去尋洛管家,府里有專司教養的嬤嬤」老夫人皺眉,荊婆婆豈是誰都請的動的。
她手底下幾個嬤嬤都是跟了她大半輩子的,這點體面她總是要顧著的。
「是孫媳思慮不周,孫媳謹遵老夫人教誨」惜惜略略委屈的扁了扁嘴,回頭出了老夫人院子就與小蘭幾個嬉鬧。
「商丘的衣裳,據說是哪個好心丫頭給補了,是不是你們倆?嗯?」
「小姐,討厭,奴婢才沒有……」
「奴婢……奴婢也沒有……」
……
惜惜一走,楚媽媽便道,「老夫人,二少女乃女乃性子委實稚女敕了點,恐怕拿捏不住底下之人。」
老夫人嗤了一聲,那丫頭扁嘴的模樣可沒逃過她的眼楮。
不過是受了撅,她也沒怎麼責罰呢,就覺得受了委屈了。
看來,那丫頭確實不用再當一回事了,不如,就給了她這次體面。
「你去洛管家那走一趟,就說近日府中流言四起,下人們不甚規矩,讓他好好管一管」
楚媽媽應允,贊道,「老夫人心善,那丫頭總歸是知曉規矩的,您多疼一些,她會知道的。」
老夫人不置可否,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如意之事,將快到門口的楚媽媽又喚了回來,「你再多跑一趟,讓荊婆婆親自去給安氏說規矩」
不說還真差點忘了那一位,本就是個沒臉沒皮的,既然入了府,可不能再放任她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