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面人一番話說下來蘇枕月的臉色亦隨之愈漸變白她雙手緊緊扣住輪椅扶手雙眼微眯從齒縫中擠出疑問︰你什麼意思你又是怎麼知道他與我的這麼多事
什麼意思你應該很清楚在下的意思銅面人起身來到蘇枕月面前站定緩緩道︰以你的能力以及你與趙明暄那般親密的關系你完全可以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接近他讓他在你虛偽的順從里淪陷然後再狠狠的——捅他一刀!如此一來你既報了仇又救了凌姑何樂而不為呢
蘇枕月驀地冷笑一手捋著長發語氣淡漠︰閣下此言差矣趙明暄是慶國皇帝而我也已入江湖本就互不相干我又憑什麼去向他報仇
說得好听銅面人回過身復又在竹椅上坐下道︰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凌姑在我手上往日的夫妻情分和救你命的恩情端看你怎麼選擇了
莫嫣氣極此時終是忍不住開了口咬牙道︰你這條件開得太過苛刻皇上是什麼人由得人去殺麼!若是失手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銅面人卻是不語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更為濃烈的香氣迎面襲來呼吸間想要屏息卻已然來不及
蘇枕月與莫嫣再次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們倆醒來時竟已到了那處茶攤上攤主卻已不見了蹤影
枕月這人究竟是誰莫嫣忍不住便問
蘇枕月揉著發疼的額角搖頭聲音略帶些沙啞︰不知他的聲音很陌生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不是中原人
莫嫣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那雙眼楮棕色的倒像是桑夷國人
桑夷國蘇枕月眉尖緊蹙不解道︰那不過是個小國也沒有同慶國毗鄰怎麼會同他有那麼大的仇恨非要殺了他不可呢
莫嫣嘆息著搖頭不知道此事太復雜了枕月我們還是先回冬青莊再從長計議吧
蘇枕月只覺得頭痛得厲害也想不了太多事便點頭應了
彼時彼刻天也薄了人的影子映在塵埃的地里拉得長長的就在風過時輕輕地顫了
靜夜無聲而泣白露凝成了夜的淚一弦殘月灑下了淡淡的黃昏色
聯們保我能聯我月落無聲花開無音一切靜得象無波的水
御書房內燭光影影綽綽靜謐在周圍蔓延開來如潮水般將人淹沒
護衛與內侍被遣在了門外候著垂著臉靜靜立在那廂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房內趙明暄坐在案前一摞奏折廷寄只看了一半他一手支著額頭卻已疲倦地睡了過去
張公公本想將他喚醒可見他眼窩周圍隱現青黑心生不忍只好作罷
其實此時的趙明暄處在似睡非睡的混沌之中隱隱約約似在做著夢夢里全是些浮光掠影般的片段一旦掠過便不見了蹤跡只徒留一種迷離的傷感印在心間
——還好你我所能牽連的也就只剩下這個玉鐲了如今交付與你從此以後便真的各不相干了
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呵!
為何總是要在對方離開時才忽然發覺那種穿透心扉般的痛
皇上皇上
耳邊傳來焦急的輕喚聲趙明暄全身一顫倏然睜開了仍顯朦朧的眼看到了張公公略顯肥胖的臉上那抹濃重的擔憂
皇上您做夢了嗎張公公試探著問道
趙明暄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仰起臉靠向椅背揉著眉心沒有回答
是的他是做夢了自從那日他毀掉了劉嬤嬤的雙腿、看到劉嬤嬤那痛苦至扭曲的表情時他一旦合上眼便被那些模糊的片段與夢境糾繞
悲哀的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反反復復糾纏不休迷離的情傷像一片不可捉模的青霧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想要遺忘卻已深入骨髓;想要記起偏又無跡可尋一剎那落花流水兩兩相忘
皇上喝藥了
張公公的聲音打斷了趙明暄的思緒趙明暄直起身看向張公公雙手端著放藥的托盤
朕倒成了藥罐子了真是滑稽他嘲諷一笑拿過藥碗一仰頭飲得干淨
苦澀溫熱的藥汁順著喉嚨進入月復腔卻更添了幾分溫軟睡意趙明暄皺著眉頭看了眼還未批閱完的奏章心下一陣厭煩
這便是帝王那般光鮮那般高高在上那麼多人費盡心機絞盡腦汁想要站在權力的至巔卻不知在此時此刻那屬于一介帝王的厭倦與疲憊
趙明暄將擺在眼前的奏折推向一邊從一直放在桌上的那只木匣子里取出那支凝白的玉簫輕撫著
溫潤微涼的觸感從指尖滲入一點一點傳進心間糾扯著心弦
張公公知道他又在睹物思人了咬了咬牙心一橫道︰皇上您今日翻了周才人的牌子周才人那邊想是已候著了您這幾日都曾翻才人的牌可您都沒去這
張管事趙明暄眼皮也不抬平靜著聲音打斷了張公公未說完的話朕的事無需他人置喙
張公公垂下臉應了一聲
趙明暄嘆了口氣抬起臉道︰今日便去吧難得你一番好心
說完他站起身正要將玉簫放進匣子一聲焦急而尖利的聲音劃破這方寧寂——
皇上皇上!出事了!鍾翠宮出事了!
這聲音來的太過突然趙明暄抬眼望向門口手里的玉簫剛剛觸及匣子邊緣他手指卻無意識地松開
玉簫直直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裂成了兩截
趙明暄忙低下頭看去瞪大了潭目看著地上斷裂的凝白玉簫面色漸漸變得一片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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