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174 文氏玉妍初交鋒

作者 ︰ 凌波小同

玉妍眼底的笑意一點一點就涌上了雙眸,她微微抬起頭,盯著那在丫頭們後頭姍姍而來的一位麗人,只見她身穿了正紅的衣衫,頭戴了赤金的頭面,環佩叮當,富貴喜慶。

見了這位敬敏柔長公主,那文家的九姑娘並不慌張,輕移著蓮步兒就走上前來,一開口,是一口軟軟糯糯的江北口音,「褚文氏九湘給敬敏柔長公主見禮了。敬敏柔長公主萬福金安。」

玉妍听見這位文家的九姑娘的自稱,心里頭一陣別扭。她強忍著出言呵斥的沖動,平淡地回了一句,「文九姑娘免禮。」

那文氏像是不曾听見玉妍的話,又福了一個萬福,「既然是婆母命長公主前來探望九湘的,那麼,還請長公主您替婆母她老人家受了九湘這一拜。九湘今日新入門,沖撞了婆母,實在是罪該萬死。方才听見三叔叔說了婆母的病,九湘心中萬分愧疚,都是九湘年紀輕不曉事,連累了婆母跟著操心受累。待得明日公爹回府,九湘定然親自到公爹和婆母面前負荊請罪。任憑二位老人家責罰處置。」

說著話兒,那文九姑娘就跪倒在塵埃中對著國公夫人寢院的方向就鄭重地叩拜了三下兒,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就滴落下來。文九湘的肩膀瑟瑟地抖著,以極力壓抑著的啜泣開頭兒,漸漸地就哭得哀痛欲絕,整個兒人都梨花帶雨。

玉妍瞧著這聲情並茂的場面,心里就在想,如果來個反穿越,這位文九姑娘到了我那個時代,那麼,不曉得要有多少的女演員要讓出一姐的位置呢,這劇情,這表演,這節奏,實在是太到位了。無一處不像真的,卻又無一處像是真的。

那文九姑娘在一地塵埃當中哀哀痛哭,她身後頭的十個丫頭也都呼啦啦都跪了一地,哀哀地陪著輕聲啜泣,玉妍瞧了瞧她們,又瞧了瞧自己身邊兒的听琴跟觀棋,縱然從容淡定如玉妍者,也不得不感嘆了一句,「樓外有樓山外有山,強中更有強中手」

這位文九姑娘,從一出場,就絕對地佔據了優勢。那賠罪的姿態,甚至用做小伏低幾個字兒都難以形容其真心誠意。即便是前世以圓滑著稱的周妍妍,此時都要心服口服地說一句,「我不如這位文九姑娘懂得人情世故、變通迂回。」

「文九姑娘莫要如此說,今日雖說你做得這舉動實在是太過驚天動地了些,也不合咱們大寧的規矩禮法,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本宮的婆母她老人家雖是因你之故臥床不起,卻仍是一心記掛著你呢。你也莫要太過自責。便是國公府中接納你與否,這往後的日子,你還是要接著過的。年紀輕輕,就動輒輕言生死,文九姑娘你年歲比本宮長,本宮相信,這個事兒,你自己也明白做得是極不妥當的。」

玉妍這冷淡平常的一番話說出來,低著頭啼哭的文九湘心里頭就是悚然一驚。前些日子,自己費力籠絡住的那位江府大*女乃周氏就曾經同自己說過,她的這個庶出的妹子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最是一個貌美心毒的蛇蠍美人兒了。

彼時文九湘還有些不信江大*女乃的這些話,回到府中,還曾與母親嫂嫂說過,想來是這位江大*女乃看不得她的庶妹越過了她去,不但得了御封的長公主的榮耀,還輕而易舉就嫁入了褚國公府中做了嫡出的三女乃女乃。江大*女乃眼紅她這庶妹,才會在自己跟前這麼說她的妹妹,借此也好挑撥了日後自己與這位三女乃女乃的妯娌間的親近關系罷了。

如今瞧著這架勢,看來這位長公主還真不是個善良之輩呢。文九湘心里頭咯 了一下。耳朵邊兒不由自主就響起了那位江大*女乃前日說的話來,若非這位江大*女乃的這句話,或許,文九湘還沒有這股子勇氣今日做出這番舉動呢,那日江大*女乃急匆匆到自己家的府上,說里話外的意思隱隱透出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讓文九湘差一點當著這位江大*女乃的面兒就失了體統。

那位江大*女乃說,她的親小姑子正是如今這褚國公府中三爺的貴妾。就在褚國公府尋了自己的娘親跟兄嫂去商議退親之事的前幾日,那位江氏貴姨娘曾親眼瞧見了這位敬敏柔長公主同褚候她們二人面對著面兒,含情脈脈,拉拉扯扯,好生親密呢。

若是尋常的婦人說出來這一番話,文九湘也斷然是不信的。不過,那江大*女乃說完了這事兒,嘆了一口氣,接著又說了許多話,其中有一句,像是重錘一般敲在了文九姑娘的心坎兒上。

她說,「真真兒是想不到,我這妹子竟是個風流成性的,先頭兒是勾搭了表哥,後來是梁王爺,再後頭,竟連她的親姐夫我那夫君都不放過呢。」江大*女乃說到此處,自覺失言,忙尷尬地拿著帕子擦了擦根本就沒有的汗,有些慌張地瞧了瞧文九姑娘。「那個,其實,我那夫君,也不過就是當她是親小姨一般看待呢,她雖說使盡了招數,卻在正人君子面前,也是難得手的。」

文九湘的面色听了這話已經微微有些不好看了。江大*女乃像是自悔失言一般沉默了片刻,這才又試探著說道,「要說呢,褚三爺也是個極好的了,偏就是與我那小姑子因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就格外地鶼鰈情深了些,我那妹子有些耐不住寂寞倒也是人之常情。怕是就為了排遣這點子獨守空閨的寂寞,才打起了褚候的主意來。」

正是這江大*女乃的一番現身說法,才讓這位素來沉穩精明洞悉世事的文九姑娘慌了神兒。論理兒說,親妹子勾引自己夫君的這事兒,在這大寧原本就極少見,便是偶然有這麼一件兩件,人們都是死死地瞞住了,唯恐透漏出一點兒風聲兒來。

這位江大*女乃因是一時氣憤失言抖了出來這宅門兒的秘辛,瞧著她那模樣,也是極後悔失言的。文九湘的心越想她的那些話,就越是急速往下沉,這才與母親跟兄嫂商議了好幾日,最後才議定了,趁著這位長公主還未做成這樁丑事兒,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上門兒逼婚趕緊著將這大伯子跟小嫂子**的苗頭給它死死地掐滅了,其實也是為著國公府的名聲著想,是為了公公跟婆母分憂了。

這二人心里頭揣著各自的心思一個跪著一個站著,雖說言語上是客客氣氣的,不過,因為有那江大*女乃的那一番挑撥,再加上玉妍與文九湘這兩個人本來就是要爭一個褚候,便是言語、禮儀再周全,也終究難免兩人實在是無法生出來半點兒的惺惺相惜之感。

「文姑娘還是先請起吧。您若是真心要向本宮的婆母請罪,不如待本宮的公爹國公爺回府後,文姑娘親自去給二老請罪吧。本宮也不過就是奉了婆母的命令來瞧瞧九姑娘罷了。實在是不能替代公婆給九姑娘許諾什麼。」

文九湘跪在地上的這半晌工夫,早已將博取這位長公主憐憫的心思都徹徹底底地斷絕了。听見玉妍叫她起來,她也就不再贅言,利利索索由丫頭扶著就起了身。她接過丫頭奉上的帕子細細擦了擦面上的淚痕,這才露出來一個極妥帖的微笑,「瞧,都是九湘失禮了。長公主您紆尊降貴來此探望九湘,九湘這客居之人,竟讓主人家在外頭站了這麼許久,實在是失禮得很。」

她說著話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像是跟玉妍解釋,又像是炫耀一般,「這十個丫頭,並里面兒的六個婆子,都是九湘這些年貼身兒用慣了的。今日這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抬到了國公府門口,這十六人也是其中的一抬嫁妝,還望長公主您莫要見笑,九湘的丫頭們初來乍到,實在是沒見過國公府的富貴,若是有沖撞了長公主的地方兒,還望長公主您莫要慣著她們,直接就說與九湘知曉,九湘定然重重責罰她們。」

這些話,自然是文九湘試探玉妍的,玉妍听在耳中,也覺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不過,玉妍的心思哪里在這些文九湘丫頭的身上呢,她笑了笑,像是壓根兒未曾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一般,「文九姑娘多慮了,一家兒有一家兒的規矩,方才九姑娘的丫頭十分地知曉進退,也盡職盡責,本宮瞧著並無什麼不妥當之處,九姑娘這話,實在是太過自謙了。」

這些話落入了文九湘的耳朵中,她的心里又是咯 一下子,她瞧向玉妍的目光就有些迷惑起來,究竟,這位敬敏柔長公主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呢?若是方才,瞧著她那寸步不讓得理不饒人的架勢,那麼江大*女乃從前說的那些話都是不假的。可是,若果然她是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又怎麼會對方才沒有對她畢恭畢敬的自己的丫頭就這麼輕輕抬手饒過了呢?

文九湘笑著又說了一句,「長公主請……」二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就進了湘竹閣中。一路上,文九湘反復嚼咀著江大*女乃周氏的話,心里頭愈來愈覺著這位敬明柔長公主實在是個謎一般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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