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棠再次看了她一眼,然後眨了眨眼,「回吧,外面風大。」掃了旁邊候著的楊媽媽和春暖花開她們,正色道︰「用心伺候著小姐。」
楊媽媽她們應諾,凌玉棠這才踏步而去。
紫苑一直看著凌玉棠身影轉過那道垂花拱門,這才轉身回屋。
春暖打了熱水來,伺候紫苑梳洗,花開則是忙著鋪床,楊媽媽就笑容滿面的走過來,手中端著一條錦盒,送到紫苑面前。
紫苑瞟了眼那錦盒,不解問道︰「這是?」
楊媽媽就笑,「這是今個七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金釵交給老奴的,說是七小姐對五小姐的一點心意。」
二嬸帶著眾姐妹來屋里,事先是無人告知紫苑的,所以她才沒有備下見面禮,還好眾姐妹也沒有此舉,紫苑才稍稍心安。
沒想到紫菱還是有備而來了。
紫苑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放下手中木梳,輕輕打開那錦盒。躍入眼簾的,是塊素雅的真絲帕子,帕子的一角繡著兩朵並蒂蓮花,栩栩如生,讓紫苑眼前一亮的更是那花瓣上殘存的一滴雨露,唯妙唯俏。
「五小姐,你覺著這帕子如何?喜歡嗎?。」楊媽媽在旁邊笑著試問,紫苑點頭,「七妹妹真是個有心人,這帕子正合我心意。」
「既然喜歡,那五小姐就隨身帶著吧。」楊媽媽又道,眼底帶著三分自豪︰「別看我們家七小姐年紀尚小,卻是眾姐妹里最聰慧且心靈手巧的一個,這帕子就是七小姐親手所繡。」
一塊帕子值不了三兩個子兒,卻因為是紫菱一針一線繡上去的,有這份心意在,意義就不同了。
初次見面,紫菱就這樣異同于眾姐妹,紫苑微笑著欣賞面前的帕子,眼底飛過一絲思緒。
仔細打量,紫菱果真一手好刺繡,小小年紀就有這份能耐,紫苑暗嘆不如。
楊媽媽話剛落音,就支吾忙地改口,「五小姐,你不要誤會,我說這話沒有要貶低您的意思,我說的眾小姐是指……」
「我明白的,楊媽媽,你不需要解釋。」紫苑突然開口,臉上始終掛著淡然的淺笑。
楊媽媽站在一旁笑容微訕,春暖和花開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垂下頭各自忙著手中的活計,沒有搭腔。
紫苑心里看的亮堂,自己雖然也姓凌,是堂堂凌家嫡親的小姐,可是在眾人的眼中,她依舊是名不正言不順。縱然丫鬟婆子們對她小心翼翼的伺候,那是因為客氣,骨子里卻並沒有把她當做真正的主子。
「既然是七妹妹的一番辛苦,那我這個做姐姐的更要好好珍藏這帕子才是。」紫苑眉眼帶笑的看著那帕子,將帕子輕輕放回錦盒,然後吩咐春暖,「幫我收到箱籠里,好好保管。」
春暖不禁看了楊媽媽一眼,楊媽媽眼色閃了閃,春暖便僵在那里不去接那錦盒而是賠笑著勸道︰「帕子繡了就是用的,小姐何必束之高閣呢?依奴婢看你就用著吧,這樣七小姐看著也心里欣慰不是?」
花開也附和連連點頭,「春暖說的沒錯,小姐不要辜負了七小姐的一番苦心。」
楊媽媽眉眼彎彎,目光在紫苑臉上徘徊。
紫苑就看著面前一唱一和的二人,淡淡道︰「我素來不喜歡鋪張浪費的,手頭這帕子還是剛來的時候二嬸送我的,用習慣了,一時間還舍不得換呢。」
春暖和花開對視了一眼,然後目光齊刷刷投向一旁的楊媽媽,看見楊媽媽眉角動了動,二人當下就沒再勸,二太太送的自然是好的。
紫苑洗漱完畢就站起身親自走向箱籠,喊了花開過來幫忙開箱子,笑著道︰「好東西更應該慎用,回頭等到重大的節日我再拿出來,也算沒有褻瀆七妹妹的一片心意。」
凌玉棠進屋的時候,顧氏正端身坐在暖炕上,素錦,素艷立于一旁,暖炕上的小矮桌面,銀盤里的蠟燭燃燒正旺,顧氏低垂著眉眼,面容嫻靜,手中捧著一只錦襪,飛針走線間那襪子上一只彩色蝴蝶展翅欲飛。
顧氏听到腳步聲抬起臉來,就看見凌玉棠神情平和的走過來,顧氏眼底驚喜一閃而過,忙地下炕迎過去,柔聲問︰「宴席都散了嗎?沒出什麼亂子吧?。」
凌玉棠就微微點頭,一邊彈著衣袍上的灰塵一邊道︰「許是听聞了風聲知道我要去,我到的時候那群小鬼都溜光了,剩下滿桌子的狼藉。看得出,一群小鬼玩的還算盡興!」淡淡的語氣,听不出喜怒,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顧氏就偷偷去瞄凌玉棠的神情,見他在說這些話時,眉梢微揚,嘴角噙著一絲玩味。
顧氏笑容溫婉,道︰「清兒那孩子遭遇坎坷,瞧著又有些寡言少語,我這個做嬸嬸的,看在眼中憐在心底,尋思著想讓她在我們這里過的開心些,又模不準她喜歡的是什麼。想著孩子嘛,總是容易跟同伴親近,就跟紫菱她們私下叮囑,多去清兒那里走動走動。」
凌玉棠輕嗯了聲,沒有接話,素錦端了熱茶來,凌玉棠坐到炕上,悠閑的喝著茶,視線落到一旁針線籮筐里那雙繡了蝴蝶的襪子,凌玉棠淡淡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刺繡?有那麼趕麼!」
顧氏就微微一笑,走過去,「清兒那孩子就一身衣裳進的府,兩雙暖和的襪子都沒有,眼看著這幾日怕是要下雪,我得趕著給她做雙絨襪子。」
凌玉棠听著微微蹙了蹙眉,然後收回視線,順手抄起旁邊的一本書,就著燭光看起來。
外面廊下有低低說話的聲音,顧氏就派了素艷出去看看。不一會,素艷就領進來一個二八年紀穿紅著綠的丫鬟。
「銀杏給爺和夫人請安。」來人朝著炕上的凌玉棠和顧氏屈膝行禮。
凌玉棠目光依舊停駐在書中,顧氏微微抬手,問︰「起來說話。」
銀杏就起來,听到顧氏的問話,銀杏就將視線投向凌玉棠,目光閃了閃,「方姨娘打發了奴婢過來請示二爺,說是那支曲子已經照著二爺的指示重新譜了一遍,不知道可否有空?」
素錦和素艷聞言,不由訝異對視了一眼,二人眼中閃過一絲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