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孤女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是耶?非耶?(二)

作者 ︰ 寶蠻蠻

琴卿沒有想到會在今天,會在這里見到文漪,原以為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的姐妹竟然還可以見到,琴卿的心里此時是又開心又激動。但是在此時此地,琴卿卻不敢多向文漪這邊張望,只見她目不斜視,端端正正地走在虛空道長的身後。「原來文漪妹妹嫁人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她的丈夫,看起來倒像個好男人的樣子。」琴卿暗自思量著,為文漪能嫁個好男人感到高興。

接下來,皇上親切地跟虛空道長聊了幾句,當問到道長有何所長時,虛空老道竟毫不客氣地說道︰「貧道昨夜扶乩,代天下蒼生卜了一封,乩仙批了一首詩。」說到這里,虛空道長環視眾人後朗聲誦道︰「百尺竿頭望九州,前人田土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更有收人在後頭。」一首詩念完,整個殿上是一片死寂,眾人竟是鴉雀無聲,直把老道和皇上都干在了那里。虛空道長倒是一臉坦然,全然看不出一絲的尷尬之色,皇上此時卻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可是當著這一屋子人的面,又不好當場發出來。

到底是九五至尊,面上一陣陣地紅白交替,終于還是暫時忍下了這口氣。皇上平一平心火,語氣頗寬容地問道︰「仙師乃是得道高人,朕不過是一俗世中的帝王,窺不出這乩詩中的仙機,還望老神仙指點一二。」這番話,說得也是頗有肚量,還真有幾分帝王的氣度。

虛空道長本來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就好險沒有拿鼻孔看天,不過好在老道還沒有迂腐到家,到了這個時候也懂得稍微收斂些氣勢,于是微一躬身,說道︰「皇上乃真龍化身,又豈是一般凡夫可比?若連真龍天子都悟不出此詩中的仙機,那想必定是天機不可泄露,貧道自然也是參不透的。」

兩人這樣的一番話,也算表面上化解了一時的尷尬,眾人此時可都在心里暗暗的捏了一把冷汗。心說這個康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從哪兒弄來這麼個瘋老道,竟然張嘴就說出這麼一首,听起來十分不詳的詩。

不只是眾人,皇上听了老道的話心里也是堵了一口惡氣,及至虛空老道說出後來的這番話,皇上才在在心里舒了一口氣,心說︰「幸好這老道關鍵時候還算識趣,給了彼此一個台階下,不然再要真說出點什麼更讓自己下不來台的話,自己還真有些繃不住了。這個康王偏這個時候弄個老道來觸自己的霉頭,實在是沒安好心。畢竟自己平日里總說不信鬼神之說,要是現在真的當著眾人的面,為了這麼一首所謂的乩詩發起火來,那還真是打了自己的臉。可是要說完全不把這當回事,那也是不可能的,這首詩說是反詩都不為過,現在卻讓個老道假托乩仙所做。真是讓自己想發火也不是,不發火也不是。」

按皇上的本心,恨不得當場就把老道拉出去斬了,再定康王一個謀反之罪,可是這樣一來自己又和那些暴君有什麼分別?接下來就有些尷尬了,本來,皇上是想假裝問問虛空老道的本事,然後就打發去欽天監,可是現在倆人把話說到這,都有些僵住了,此時若是說封老道官職,還不是惹人笑話嗎?皇上正發愁為難之時,忽然,三公主說話了。皇上一听有人說話,心里一陣高興,心說︰「管她要說什麼呢,反正先把這段混過去,不然也不好收場呀。」

只听三公主說道︰「父皇,兒臣听聞安樂王妃未出嫁時,就是洛州城遠近聞名的才女,王妃做的詩在勾欄中廣為傳唱,兒臣听說以後十分神往,今日適逢家宴,不如父皇下令,傳宮女彈唱此曲以助興,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上一听三公主所言,馬上不假思索地連聲說好,馬上命人傳歌姬上殿。然後這才對虛空道長說道︰「道長不如也一起入席,與朕共同欣賞歌舞可好?」

虛空道長也不推讓,入席坐定,琴卿在一旁侍立。

一轉眼,歌姬就上得殿來,可是一問才知道,宮里的歌姬竟然沒人會唱那首《人面桃花》。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只要稍微了解一點宮中事情的人都能想到,宮女們久居深宮,怎麼可能听過坊間勾欄中傳唱的曲子呢?

文漪在三公主剛一提到自己的時候,就感到了一點危險的意味,直到宮女們都說不會唱《人面桃花》時,文漪才終于明白三公主的報復果然來了。這個三公主真是個蠻橫霸道,睚眥必報的人,嚴世榮不過是多看了文漪兩眼,就惹得三公主當場就要折辱文漪。

果然,三公主一等歌姬們說不會唱,就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對皇上說︰「父皇,真是可惜宮里竟沒人會唱,听說此曲曲調優美,辭句婉然,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佳作呀。」

皇上一听三公主這麼說,也被弄得心癢起來,趕忙說道︰「皇兒說得父皇心癢癢的,可是現在這里又沒人會唱,這又如何是好?」

三公主果然順桿子爬了上來,做出一副剛想到主意的樣子說道︰「父皇這話說的可不對,原作者就在這里,怎麼能說宮里沒人會唱呢?不如就請安樂王妃為大家唱一曲,索性今日是家宴,想必王妃也不會介意吧。」說著,還特地轉過頭向文漪說道︰「安樂王妃該不會駁了皇上的美意吧。」

一時間,金殿上的人全都望向了文漪,就連皇上此時也用滿含期待的眼光看著文漪︰「安樂王妃可否讓朕一飽耳福?」

酒宴之上,獻歌獻舞,這本是歌伎舞伎的本份,可是現在竟然讓堂堂的一個王妃來娛樂大家,這份折辱可見用心之險惡。文漪縱然是穿越來的現代人,也還是感到了深深的屈辱,可是事以至此還能怎樣呢?難道要冒犯天顏嗎?顯然,文漪不能這樣做,可是就在她正想站起身來的時候,蕭博淵忽然站起身來。文漪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于是抬頭望向蕭博淵。

「皇叔見諒,郁文漪乃堂堂公侯千金,如今又貴為我的王妃,皇佷以為實在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獻唱,皇佷在此代王妃向皇叔告罪。」蕭博淵一番話說得硬梆梆的,毫無轉圜的余地,一般人都覺得吃驚。要說蕭博淵若是想為老婆說話,完全可以說一個彼此好下台的理由,實在不行就說文漪嗓子痛也行吧,可是這蕭博淵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也好像不太正常?

皇上也沒想到他這個一向悶不吭聲的佷子,今天突然這樣頂撞起自己來。要知道之前自己先奪他兵權,又削去他家世襲的爵位的時候,蕭博淵不止默默領旨,就連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一個的都不正常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文漪如坐針氈,現在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丈夫為自己出頭得確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如果安樂王因此而獲罪,那豈不是被自己害了嗎?可是自己現在就算是願意唱,如今這情形也不好開口了,丈夫以經代自己回絕了,自己要是再說願意唱,那不是辜負了蕭博淵的一番心意,同時也打了蕭博淵的臉嗎?文漪一時六神無主,有意無意地望向嚴世榮,可是此時的嚴世榮卻只是面無表情,好像文漪的事跟本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也完全不關心的樣子。

文漪的心瞬間冰涼,在她最需要嚴世榮的時候,他拋棄了她。今日甘冒得罪皇上的風險為自己解圍的是蕭博淵,絕不是他嚴世榮。嚴世榮在文漪的心里瞬間死得徹徹底底,死得不能再死,文漪心底的恨意漸去,獨剩鄙夷。

其實這一切說起來好像很久,其實只不過是很短的時間。就在眾人都僵在那里的時候,一個清甜的聲音響起︰「皇上恕罪,民女會唱《人面桃花》,可否讓民女代安樂王妃為皇一獻藝?」

說話的人正是一身道袍,做女道士打扮的琴卿,琴卿見文漪被三公主擠兌,場面僵在了那里,于是忍不住開了口。琴卿一語剛了,就听到了三公主的斥責之聲︰「皇上和王爺在這里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緊接著就喝令殿前武士道︰「這是哪里來的不懂規矩的野人,還不趕快給我趕出去?」

皇上揮揮手讓武士們下去了,「皇兒稍安勿燥,既然安樂王妃不方便演唱,不如就听听這位道姑唱得如何吧。」

皇上此時並不想跟蕭博淵弄得很僵,琴卿的話正好適時的解開了這個僵局,只不會這樣一來,三公主就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可是事以至此,三公主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琴卿接過歌姬的琴,自彈自唱起來,琴卿的歌喉依舊婉轉醉人,果然艷驚四座,連皇上都不由得細細地打量起琴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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