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孤女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作者 ︰ 寶蠻蠻

文漪慢慢地睜開了眼楮,第一眼竟看到二太太坐在床邊。文漪剛想坐起來,手卻被二太太按住了。不等文漪開口問,二太太就說道︰「文漪安心養病吧,薛老爺那里我以經替你回了,你不用嫁過去了。」

文漪听得是又驚又喜,可是也是滿心的疑惑,二太太看出文漪心里的疑問,微微一笑說道︰「你放心吧,二舅母是不會騙你的,不過這一次為了你的事,我與東府那邊也爭執了幾句,雖然一時他們不會再打你的主意,可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文漪低頭沉默不語,二太太輕嘆了一聲說道︰「舅母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下一次恐怕就幫不了你了,你還是早做打算,如果有什麼合適的人就趕快嫁了吧。舅母這麼說是真的為你好,你被嚴公子這麼一鬧,大戶人家恐怕都不願娶你了,若是真有小門小戶可心的人,就嫁了吧。」說到這里,二太太的眼圈有些發紅,文漪卻早已泣不成聲,沒想到危急時刻二太太竟會救自己一命。

二太太安撫了一下文漪,說道︰「文漪好好養病吧,二舅母先回去了,有什麼事讓佩鸞來找我,能幫的我會盡力幫的。」

「二舅母且等等」,文漪忽然輕聲叫道。

二太太正要出門,听到文漪叫自己于是回過頭來,文漪低聲問了句︰「二舅母為什麼要幫文漪?」

「二舅母可沒有忘了,是你救了我的奉恩呀.」說著二太太的眼圈紅了,兩人交換了一個了然于胸的眼神。

二太太一出去,佩鸞又趕忙來到文漪的床邊,先輕輕地把文漪扶著坐起來,然後拿著一個小茶盅,一勺一勺地給文漪喂水。文漪見佩鸞的雙目十分紅腫,卻還裝得不在意的樣子,文漪一邊喝水一邊問佩鸞,自己昏倒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听佩鸞講文漪一暈過去,屋里就亂開了,有些人自然是幸災樂禍,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二太太說話了。二太太現在到底還是洛府當家管事的人,並且還是文漪的二舅母,此事當然有發言權。不過大老爺卻執意要做文漪這個外甥女的主,最後二個人說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就算二太太搬出老太太來也還壓不住大老爺。

按說當初薛老爺的事早就被老夫人給回掉了,還把大老爺叫來罵了一頓,如今二太太就拿老夫人的話來擋大老爺,只說這事老夫人是斷不會同意的。可是大老爺卻全然不認這回事,非說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高興呢,還說文漪現在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能嫁得出去算是造化了。氣得二太太說不出話來,不過大老爺無論怎麼說,這事有二太太阻撓看來也別想順了他的意了,何況連一向不太說話的大嫂王玉嫣都幫著文漪說話。大老爺說文漪沒人要了,王玉嫣這時十分仗義地站出來,說自己願意找娘家的人幫忙,無論如何也會為文漪尋一門可心的親事。二太太婆媳二人圍攻大老爺,搞得大老無話可說,當場耍起了無賴,這個時候洛承恩說話了。

此時的洛承恩是以洛氏家主的身份說話的,他的話是很有分量的,在場的人沒有人敢當做耳邊風,大老爺也不例外。結果洛承恩一番話,把大老爺想打文漪主意的心徹底擊碎了,同時也讓在場的所有人听出了話里的一番弦外之音。

文漪听到這里,心里也明白為什麼剛才二太太跟自己說,讓自己最好盡快出嫁的話了。對文漪來說,如果不想最終落入洛承恩的手里,那就只有趕快嫁人這一條路了。而對于二太太來說,自己的兒子馬上就要娶王爺的千金了,如果洛承恩還對文漪有那個心,這事鬧到最後搞不好會觸怒王爺,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子的前途,二太太都不希望文漪再卷入其中了,何況,讓文漪做個妾室,二太太也是于心不忍的。

文漪弄明白了前因後果,便不再說話,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發呆。

在人的一生中,財富、美貌都可以給我們帶來快樂,但是只要你不去強求富有,那麼貧窮並不見得一定是痛苦的;只要你不去強求美貌,那麼不完美的外貌也不一定會是痛苦的……

由此可知︰很多時候,人生並不是因為痛苦而痛苦,而是因為強求而痛苦。文漪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與嚴世榮這段跨越了前世今生的愛情,真的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強求嗎?

文漪掙扎著坐到書桌前,慢慢地,細致地,專注地研著墨,就好像對這盤墨汁傾注了一生的心血。緩緩地展開紙,從筆架上拿下一支筆,一絲不苟地粘墨,文漪鄭重地在紙上寫下了一首納蘭辭︰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那個心思細膩的納蘭容若,寫出了天下被負女子的心情,可是罵負心人的話卻不夠狠,不過是幾句哀怨的指責。文漪于是在紙的盡頭處狠狠地寫下了一行字︰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是的,這就是文漪現在的心情,一輩子都不想再相見了。寫完了,文漪覺得全身都出汗了,可是除了有些累,人有些虛弱之外,病倒好像好了許多,許是發泄出來,不再悶在心里,心火去了病也就漸漸好起來了。

佩鸞這時正好進來給文漪送藥,見文漪坐在桌子前,又寫了那些個字,本來想勸卻又住了口。佩鸞也覺得,這事換成是誰也受不了,勸也是沒用的,小姐傷心過了也就好了。

佩鸞服侍文漪把藥吃了,「小姐,佩鸞以經跟江師父說好了,三天之後,你們就走。」

「我們?那佩鸞你呢?」文漪听出話里不對的地方,不過她馬上就反應過來,說道︰「佩鸞,你是不是因為賣身契還在洛府,怕你一走成了逃奴的身份反倒連累了我?」

佩鸞正想回答,文漪卻又說道︰「其實這兩天我細想過,就算你願意一起走,這也不是一個好計劃,你有沒有想過,江師父走了,那江掌櫃一家怎麼辦?如果判他們一個誘拐之罪,搞不好全家都要關起來,我不能為了自己就去連累別人,所以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就算是要走,我也只能一個人走。」

佩鸞一听文漪說的話,才明白自己原本的計劃竟會害了江師父一家,也是十分後悔,及至听到文漪說要自己走,便著急起來。「小姐怎麼能一個人走呢?這樣太危險了。」

文漪笑笑說道︰「那有什麼辦法呢?你也看見今天的事了,我要是不走難道等著給洛承恩當小妾嗎?。」

佩鸞急道︰「可是二太太也說了,只要有人要娶小姐,那不就不用嫁給二少爺嗎?。」

「這個事談何容易,我猜只要洛承恩一結婚,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借口納妾,到那時真是一切休矣,所以要嫁出去其實也只有洛承恩結婚前這段短短的時間,也只有這段時候我是安全的。我就不信了,他敢新娘還沒進門就先娶個姨娘的,畢竟他可是王爺的女婿,這麼出格的事他還是不敢做的。可是這麼短的時間,我又是人人都知道曾經許嫁過的女人,到哪兒去找一個願意娶我的人呢?你說我不跑還能怎麼辦嗎?。」

佩鸞听文漪說的也是實在有理,低頭想了想,忽然又被她想到一個主意,「小姐,如果你不嫌棄,就讓江師父上門提親吧。」佩鸞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的,連臉蛋都憋得紅紅的,眼中還有些晶瑩。

文漪的心暖烘烘的,眼楮開始酸澀的厲害,忍了又忍還是哭了出來,文漪抱著佩鸞哭道︰「至少這個世上我還有你這樣一個好姐妹……」兩個人抱著哭了半天,文漪拉著佩鸞的手說道︰「好姐姐,你的心意文漪都知道了,你就別再打江師父的主意了,這個辦法行不通的,妹妹還是希望看到姐姐與江師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佩鸞一听文漪的話有些急了︰「怎麼會行不通呢?小姐,佩鸞可是真心的……」

文漪止住佩鸞急切的解釋聲,說道︰「我都知道,真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洛承恩現在是洛氏的族長,他是有權利代我回絕親事的,所以就算有人求親他也不會讓我嫁,何況江師父若來求親,洛承恩完全可以說門不當戶不對。所以,我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現在除非是皇上讓我嫁,不然我這輩子除了洛承恩,還真的是誰也嫁不成了。」

佩鸞一听文漪的解釋,也明白這條路真的是走不通了,難道真的讓小姐一個人逃走?

文漪像是看出了佩鸞的擔心,說道︰「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的。」停了一下又說道︰「明天我就去求二太太,把你的賣身契討來,這樣也算了結了一件我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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