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孤女 正文 第六章 定國公府

作者 ︰ 寶蠻蠻

三小姐這個時侯來二太太屋里,二太太也不問問有什麼事,顯然這三小姐是常來的,這時間來必是陪二夫人一起吃素。這三小姐雖是貴姨娘所生,卻懂得常來獻個殷勤,可見也是個懂得攀高枝的,終究還是介意自己庶出的身份。這二太太卻是個厲害角色,只看這大太太,二太太的屋里就可見一般。

大太太的屋子極為精致,雕梁畫棟的。雖然大老爺現今襲著爵,可在朝中卻並無實質官位。大老爺又最是不通事務的,一味只知玩樂。而這大太太又只醉心錢財,只要能弄到錢,便百無禁忌起來。連親生女兒也只好排在第二。當初這大太太出嫁,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嫁妝,如今屋里的擺設卻處處耀人眼楮,都是些什麼金瓜,什麼金瓖玉的香爐,倒像極了暴發戶一般。卻與這公侯之家的名頭不般配。畢竟這洛家世代公卿,何曾有過這般暴發戶的氣象。

而這二太太的屋里卻不見一絲華貴之氣,連些幔帳靠墊都有些半新不舊的。只是若是有心人留心看去,屋里雖不帶一般的富貴氣象,卻處處皆非凡品。那整套的酸枝家俱的價值自不必說,牆上的名家字畫雖也價格不菲,不過那收藏起來的想必才是珍品。文房四寶,茶杯酒具看似不起眼,文漪卻看出件件俱是古董,全是些價值連城,不可估量得東西。唯獨那那二夫人平常供奉的一尊羊脂玉觀音,在這屋里算得上是一個看得出價值的俗物了。只因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通身沒有一點瑕疵,人人見到都贊嘆不已。二夫人卻只說是為了孝敬菩薩,好似如何不得已似的。須知這二老爺如今在京為官,官拜戶部侍郎,卻也不是什麼清水衙門,這府里又是二夫人當家,在這錢財上自然比那大老爺高出不知幾籌。這二老爺一向最是圓滑會做人,多年來仕途走得頗順,今年年頭開始入京為官,家眷暫且不曾帶去。

一路上,文漪只默想心事,二夫人也未曾說話。如今這情形據文漪看,二夫人固然不能真心依靠,那大夫人卻是萬萬靠不得的。現在既是這二夫人當家,少不得暫且在她的羽翼下,畢竟越是偽善的人越是會顧及臉面,做事也會有所顧忌。文漪正盤算著,轎子停了,知道是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文漪獨自坐在前廳,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三小姐跟著二夫人去內堂見老夫人了,文漪有意沒有跟進去。其他的姐妹還沒,如今剛好有時間可以好好打量這間大廳。外祖母的屋子,端莊、大氣。既不是富貴之氣一洗皆盡,也無故意藏拙沽名釣譽之感。

房中有一炫彩翠屏,使人不能將大廳一眼望盡。翠屏那邊的臨窗有一小榻,供人閑時坐臥,小榻上鋪著猩紅洋呢,正面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邊上設一梅花式洋漆小幾。幾上有文王鼎、匙箸、香盒;汝窯美人觚。觚內插著時鮮花卉。翠屏這邊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子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地上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各種名人法帖,寶硯,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正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

文漪正看得暗自點頭,下人陸續來報,大太太、大小姐、四小姐來了。老夫人听了通報便與二夫人、三小姐出了內堂。也不知這二夫人同老夫人說了些什麼。老夫人見到文漪忙拉著與眾人見面。

其中那大夫人和大小姐都是見過的,此時文漪也都一一見禮。只是那三小姐與四小姐先前並未見過。文漪與她們互論姐妹之後方落座。文漪留心細看,只見那三小姐神采飛揚,面上有些跋扈之氣,倒有些文漪前世的神氣。心中暗道︰「若如此倒也是個不曉得事的,須知道貴姨娘雖是二老爺得寵之人,終究不過是個姨娘。而三小姐雖然知道討好二夫人,二夫人卻不會真心待她。要知道畢竟不是自己生的,何況貴姨娘既得寵,那二夫人必定恨她甚深,分明是仇人之女,只是可笑這三小姐竟一心想依靠二夫人」。洛府的家規甚嚴,如今兩位小姐的生母俱都站在地下侍奉太太小姐們。

這三小姐生得十分艷麗,倒頗像貴姨娘的長相。如今穿著件粉紅玫瑰花的錦鍛,腰間金絲帶一系便顯出身段的婀娜,倒不是文漪這單薄的小身材能比的。這三小姐一般也頭插飛鳳,手戴玉鐲。而那四小姐倒是個超級沒有存在感的人,生得怯生生的小臉,一副還沒發育渾如孩童的樣子。生母周姨娘又是個不得志的,府里俱是趨炎附勢的,竟沒什麼人理他們母女。四小姐穿著淡綠的衣裳,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里。

一時又有兩位大嫂到了。先到的是去年才成親的洛奉恩的娘子,如今已經有孕在身。听說這位大嫂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只見她年約十七,卻已做少婦打扮,小月復微隆。身上只一件淡銀色繡藍色牡丹花的長裙,雖生得也頗嬌俏,卻不施粉黛,不戴釵環。算是府中一道另類的風景。文漪與這位大嫂聊了幾句,只覺得不只聲音婉轉,性子也是極漫柔婉約的。

緊跟著那位東府的大女乃女乃便到了,手里牽了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名叫做露露。只說是因為露水那天生的。這位東府大女乃女乃穿著一件繡金彩鳳碧羅紗,淡綠百花裙,里面隱約露出大紅的抹胸,似是百鳥朝鳳的花樣。頭戴五彩攢珠步搖,翡翠珠花,竟是滿頭珠翠。十個指頭俱留了長長的指甲,染了鮮紅的蔻丹,倒是位打扮的十分艷麗的少婦。

老夫人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問到︰「還有哪個沒來?」

下人忙回道︰」兩位大少爺都不在家,五少爺不在自己屋里,可能在花園玩,以經有下人去找了,二少爺……」,又頓了一下方說︰「二少爺說想在房里溫書,不過來吃飯了。」

二夫人見老夫人沉著臉沒有說放話,忙道︰「二少爺秋天就要參加秋闈,能知道努力讀書是好事,再者說,如今她們姐妹也都大了,雖是親戚也還是避諱著些的好。」一語未了就見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跑了進來,老夫人和二太太見了,臉上俱都笑成一朵花,嘴里忙勸道︰「快慢著些,小心別跌了跤。」文漪見此便知道,這打扮得金堆玉砌的男孩必是最得寵的了。

一時間,飯菜便擺了滿滿的一桌子,眾人都默默地吃飯,只有那五少爺一直膩在老夫人的懷里。一般被寵愛的孩子都是驕縱無比,惹人討厭的,這個孩子卻看起來十分可愛。白白的小臉上,一雙聰慧的眼楮,眼神清徹真誠,讓人心生好感。剛才乖乖叫文漪「姐姐」的樣子讓文漪心生好感。這頓飯是文漪來到這里第一頓正式的飯菜,菜色豐盛自不必說。文漪卻只留心觀察府里各人的喜好、習慣。

吃過飯大家一邊喝茶一邊閑話家常,一會兒便各自告辭而去。文漪告退後便獨自在府里閑逛,今天雖然在府里轉了半天,卻都是匆匆忙忙,無瑕看景,此時正好把這院子好好游覽一番。

走了沒多遠,便來到一處院落,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餃,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著匾額。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團錦簇,剔透玲瓏,後院滿架薔薇,一弘溪水在這里流過,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溪上可通對岸。文漪听小丫頭講,此處便是五少爺的院子。果然是好景好水,又離著老夫人屋子最近。

又走了一會兒,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燦爛,有一弘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再走幾步,漸漸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粉牆綠瓦。文漪不禁暗嘆,定國公府竟有如此的好景致。沿著石子路又走了一會兒,便听到水聲。忽然豁然開朗,只見一人工造的,約兩層樓的高處,竟引水造了瀑布掛于上面。瀑布下是石子砌的池塘,清澈見底,邊上是漢白玉的欄桿。不遠處有一亭子,名叫「逐浪亭」,亭上一副對聯「爽借清風明借月,動觀秋水靜觀山」。

文漪信步來到亭中,此處是看瀑最好的地方,太近便會被水霧打濕衣服,暑熱之時雖可掬一份清涼,如今卻是暮春時節,乍暖尤寒。坐在亭中望瀑布,如清溪瀉雪,石磴穿雲。文漪極愛這景致,便讓小丫頭回去取些茶,也想在這亭中做個品茶觀景的風雅之人。

亭的另一邊,怪石嶙峋,一般會做成曲徑通幽,此處卻仿佛並無路徑。文漪一時好奇便過去細看,轉了兩下便見一石墩,不由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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