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墨說的含混,听在月知文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他鳳目一亮,自語道,「穆宛清既然肯離開邊關,難道是綺羅公主已經落在了她的手里?」說著,他目視執墨問道,「她的車駕還防護得很嚴密?」
執墨沒想到自己的含混其詞,竟然被月知文給理解成這樣,但是之前他的話已經說出去了,現在只好點點頭,算是回答。
得到執墨的回應,月知文眉頭一擰,吩咐道,「傳信給執典,不惜一切代價,給我一探究竟」
執墨瞅著早已懷希望,又恢復了殺伐果決的的自家殿下,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欺瞞的決定,至于日後殿下發現了真想,因此而責罰自己,他也顧不得了,覺得也是值得的了。
「是。」執墨微低了頭,心中暗自打著小九九,听了月知文的吩咐,趕緊出聲全應了下來。
其實,月知文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執墨的話,只是他通過耀國一行,尤其是那次耀宮夜宴之後,他了解了穆宛清,那是個能狠的下心的聰明女人,也能忍下常人不能之事。南京城中形勢詭異,穆貴妃提出的一國雙後的提議,最是關系切身利害的就是她穆宛清,如果她抓了綺羅公主,肯定會回來南京大加利用的,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威脅自己,那樣綺羅在萊南京之前就是安全的了,
現在,執典既然已經看到穆宛清隨著大軍回來,防護的又如此嚴密,月知文心中才稍微放了心。
既然綺羅公主的下落有了眉目,眼前南京的事就更加迫在眉睫了,稍一不慎就是功虧于潰,多年的地隱忍努力就全部付諸東流了,月知文沉吟一會兒,轉了話題,「算算時間,穆家大軍也快到永州了。」
見自家殿下不再追問綺羅公之主之事,執墨的心徹底的放回了肚子里,他悄悄的抬起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正想開口,突然耳朵一動,一絲細微的啾啾聲傳入耳畔,執墨知道又有消息傳來了。
執墨听到了動靜,月知文自然也听到了,他無言的徑直伸出了胳膊,一到灰色的暗影迅急又穩健的落在了月知文的手臂上。月知文伸手取下信鴿腿上綁著的信箋,然後輕輕一抖手,一道灰色的暗影借力升騰而起,須臾就沒入了天際。
月知文這才抖開信箋,略略一瞥,他的鳳目中狠戾的眸光一閃,「穆家軍行軍好快的速度啊,他們的大軍最遲後天凌晨就能到達永州了。」
說著,月知文一揚眉梢,不加思索的繼續吩咐,「傳信給孫延年和執朔,讓他們做好苦戰的準備,無論如何,他們至少能拖上穆家的大軍三日。司馬老狐狸不會這麼輕易讓孤登基的,這個時候決不能讓穆家援軍再來添亂攪局了。」
「屬下這就去辦。」執墨也收起了心里亂七八糟的小心思,打疊起了十二分精神,脆脆的應到。
「還有,」月知文喊住撥轉馬頭要去安排的執墨,又吩咐了一句,「告訴張子巒,約周寺鋒的兒子周連蘭過府,讓人把那幅《漁舟晚唱》給他們送過去品鑒。」
交待清楚,月知文不再遲疑,頂著一臉的胡子茬,帶著一身的風塵僕僕,穿過南京的城門,打馬飛奔向司馬丞相府,後門。
司馬府的老管家忠叔剛剛在相府門口打發了前來求見司馬炎的吏部侍郎齊施瑯,一個小廝就悄悄地湊了上來,附在司馬老管家耳邊低語了幾句。老管家一听就變了臉色,急急忙忙的就奔了內書房,「老爺,大殿下月知文在相府後角門求見」
司馬炎放下了手里的古籍,嘴角輕輕的一揚,冷聲說,「嗯?他終于肯回來了,直接帶來內書房吧。」
老管家面色一頓,小聲地說,「老爺,大殿下求見的是小姐,這會估計小姐身邊的丫頭們已經得了信了,說不定小姐都知道了。」
老管家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司馬玉知道了月知文來了,怕是誰也帶不走他了。司馬炎也是清楚這一點的,他自十分清楚知道自家的寶貝女兒對月知文的心思,這要是被她知道了月知文來了,一頓胡攪蠻纏的,事情就沒法談了。
司馬炎頓時黑了臉,冷哼一聲,抱著僥幸說道,「哼,月知文還想走玉兒的捷徑,你趕快去,趕在玉兒之前把人帶到這里來。」
「這,」老管家猶豫了一下,跺一跺腳應道,「是。」
可是老管家答應著,還沒來得及出去,就听到門外一個小丫環的聲音,「啟稟老爺,夫人派奴婢來稟告老爺一聲,大殿下回京了,小姐很是想念,夫人把大殿下直接請去內宅了。」
「哎,」司馬炎臉色一變,頹然的撫掌長嘆,「真是不讓老夫省心啊,咱們也趕快去主宅。」
這哪里是夫人的主意,分明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小妮子人還未嫁就開始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決不能讓月知文再在小丫頭面前再多說了,得趕緊的,司馬炎再也顧不上裝病了,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向著後院的主宅趕去。
月知文在相府後門求見,目的就是要搶先一步給司馬玉送個信,有了司馬玉從中斡旋,任你司馬炎狡詐如狐,心機再深沉,也玩不出太大的花樣去。
上天對月知文真是眷顧的很,他剛一到相府後門,就遇到了被司馬玉派出來打探的司馬玉的貼身丫環春桃。春桃小跑著通報進去沒多大一會兒,月知文就被徑直帶到了司馬夫人的主院,連司馬炎那邊都沒通報。
月知文跟著春桃進了司馬相府的內宅,司馬玉已經在母親的小暖閣內等候著了。她大病一場之後,整個人清減了許多,原本有些圓潤的兩頰凹陷了下去,襯托得她的眼楮更大了,听說日思夜想的月知文就要來了,她大大的眼楮里一下子煥發了神采,仿佛整個人都笑了起來。
但是,當一臉胡子邋遢的月知文被領進來的時候,司馬玉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絲絲縷縷的疼了起來,那個無論何時都干淨斯文的大殿下此時卻是一身的風塵,是南京事情太急了麼?還是父親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司馬玉心疼的鼻中酸澀,紅了眼圈,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大殿下,你趕得這麼急,可是……」司馬玉說著抬手就要撫上月知文的臉頰。
月知文看著真情流露的司馬玉,心中也是一動,原本對她的利用的心思里也夾雜上了一絲溫情和愧疚,他猶豫一下,還是抬手抓住司馬玉的小手,啞聲說,「玉兒,我回來了,我答應過你要回來的。」
一旁徹底被兩個含情脈脈的年輕人無視的司馬夫人,看著司馬玉和月知文緊緊相握的手,滿面含笑的咳嗽了一聲,明知故問的說,「大殿下可是剛從耀國趕回來?」
月知文聞言,面上微微的一紅,趕緊放了司馬玉的小手,轉身對著司馬夫人行了一個晚輩子佷的禮,「讓岳母大人見笑了,是知文失了禮數,未及梳洗就跑了過來。」
月知文說著,滿是風塵的臉上浮上一抹疑似羞澀的笑容,此時的他雖然外表不潔,但是鳳目含情,薄唇擒笑,竟是活月兌月兌的一個熱戀中的少年模樣。
月知文的羞澀和邋遢看在司馬夫人眼里卻是老懷甚慰,月知文這麼記掛著玉兒,一向打理的清爽倜儻的大殿下這麼邋遢著也不肯顧了,看來之前安都的風言風語都是有心之人的挑撥和陷害了。這麼一來,她就不必為了女兒擔心了。司馬夫人心頭高興,面上的笑益發的慈愛,熱情地招呼說,「呵呵,大殿下太客氣了,也太見外了,既然你叫一聲岳母,老身倚老賣老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看你跑得這一身的風塵僕僕的,快點坐下歇歇吧,一會就在這里梳洗一番,一家人好好的一起用膳。」
「娘,」司馬玉听到母親這麼說,也嬌嗔的喊了一聲,直到母親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才又滿臉幸福的轉過臉來。
「前幾天有人說,有人說……,玉兒還以為殿下……,殿下一路上辛苦了,……」一句話被司馬玉說的支離破碎,她自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現在,月知文就這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還提那些無稽之談,真真是太不應該了。司馬玉心中既慚愧又安慰,悄悄地伸出小手抓住了月知文的袍子一角。
「玉兒,你莫言听無關人等的閑話,知文一想到玉兒在南京守候,就心急如焚,跑再多的路也不覺得辛苦了,只要司馬大人和夫人不覺得知文唐突就好。」月知文截住司馬玉的話,自然的在司馬玉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大手又悄悄地覆上司馬玉汗津津的小手,憔悴的臉上波色流轉,更加的情真意切。
司馬玉瞥一眼柔情蜜意的月知文,嬌羞無限的低下頭去,小手卻把月知文的袍子抓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