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吉祥。」到了蒙古親王府，和婉已經換好了衣裳在花廳里喝茶，見了面少不得請了個蹲安。
「喲，我們家新娘子來了。」和婉換了個半禮︰「怎麼，我叫人送去的東西不合心意？」
「瞧見是孝敬憲皇後的舊物，不敢僭越。」明瑩笑著在下首坐了。
「什麼僭越不僭越的，這可是額娘叫我給你的。既然是給你了，自然就是你的東西。」和婉微微一笑︰「今兒叫人巴巴找你來，是為著咱們家五公主回來了。還說一定是要見你，只好找你來，咱們一起去。」
「是。」明瑩答應了一聲，心里有些打鼓︰五公主就是皇後都說她性格古怪，這會兒去見了總覺得心里有點毛毛的。早就知道永瓏跟和馨之間，就仿佛是永瑜跟和婉姐弟之間不避嫌疑的親密︰「這樣子去了，只怕是有些失禮。」
「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一家子人哪有那麼多講究？」從明瑩沒有帶著那副挑子和鈿子到自己這兒來開始，和婉心底對她就更加贊賞。永瓏那麼個性子，必然是要配上一個知道進退的女人，而明瑩正好就是這樣子。那錦盒里的首飾，額娘叫自己掂量著辦。倩兒手里好東西不少，但是這樣先朝的首飾卻幾乎是沒有。
額娘積存下來的奇珍異寶大多是在自己跟和馨兩人這邊，而錦盒里的首飾恰好就是其中不多見的珍品。光是那副流蘇挑子就是皇後大妝時候，戴在翠鈿前面的。上面幾乎全是一等珍珠，而瓖嵌處的碧璽幾乎是晶瑩如玉。至于那頂滿翠的鈿子就更加了不得，額娘素愛如珍卻沒有說過要給誰。這次卻是跟自己說，用這個試試董鄂氏。
誰都知道先帝朝不論是首飾還是擺件，都因為皇瑪法是個挑剔到精致的人，不止是大處著眼就是細微之處也是沒有一處能夠放過。能夠經過瑪法首肯之後才送到嫡祖母宮中的首飾，無不是精挑細選的珍品。至于能夠到了母親手里的，恐怕就是當今的皇太後當初也沒有這樣的東西。
「到了？「華麗的後擋車在疾走一陣忽的停住，和婉撩起一側的車帷看向外面。已經是進了超勇親王府的二門，和馨穿著平素家常的衣裳站在石子路上，一副尊貴而優雅的親王妃打扮，好像是當初剛做了額娘的自己。
「來，咱們下去。」和婉搭著明瑩的手︰「別擔心，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再說了，等會兒要是和馨敢欺負你，永瓏都饒不過她。」
「姐，姐姐吉祥。」和馨迎著和婉見了禮︰「姐夫好？」
「好，吉祥吉祥。」和婉還了半禮，姐妹兩個暌別敘舊，初見面也是極其簡單的滿洲家禮︰「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上剛到，原說是今兒進宮給皇父額娘請安的，接過有點傷風了沒敢進去。」攜著姐姐的手，和馨有些不自然起來。畢竟是嫁人之後多半都不在京里，只怕是姐姐會笑話自己。不過很快就發現自己要見的人︰「喲，這麼個標致人物，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五公主吉祥。」明瑩上前請了個蹲安︰「奴才董鄂明瑩。」
「喲，那可是我嫂嫂了。」和馨笑吟吟地過來，只是行了個撫鬢禮。
本來小姑子還是要見禮的，只是和婉和馨是固倫公主，比起永瑜的和碩親王和永瓏的多羅郡王是要尊貴許多的。他們兄弟姐妹間就沒有這麼多講究。和婉尊崇禮數自然是跟明瑩相互見禮，和馨也是照搬宮里的禮數行了個撫鬢禮︰「嫂嫂吉祥。」
「你快別打趣人家了。」和婉對和馨笑起來︰「多爾濟呢？還有兩個小子呢？」
「早早就出去了，回來就跟活猴兒似的，一刻都不安生。好好的，就說要去郊外騎馬。還說從蒙古回來這一路上連個烤全羊都沒得吃好，也不知道爺三個到哪兒去。」和馨看著明瑩一副家常的打扮︰「六哥也真是，怎麼都沒叫人送些好的首飾衣裳家去，也不怕人笑話。」
「送去了，前兩日內務府才叫人送了不少去。」明瑩看出這是對著自己說話，不敢怠慢趕緊辯解道。
「內務府還能有什麼好東西。」和馨撇嘴︰「走，咱們進去坐。這兒風怪大的，吹得人難受。」
和婉沖著明瑩笑笑︰「馨兒，你這麼久沒回來，家里能有什麼吃的？我叫人裝了兩匣子自家做的餑餑和零嘴，就連玫瑰露和杏仁茶也叫人預備了。」
「姐姐，我也不至于精窮到這樣子吧。可不興這麼埋汰人的。」和馨笑起來︰「昨晚上就叫人做了好些點心和零嘴，預備出來的。」
花廳里的堂花精致而且香氣撲鼻，梅花水仙還有佛手在暖融融地龍的燻蒸下，越發是開得鮮艷無比︰「你這兒的花好，我那盆水仙還是額娘叫人送來的，你知道我最不會擺弄這個的。」和婉拉著明瑩在暖炕上坐下，果然面前擺了不少好東西︰「這個女乃烏塔做得地道，是從蒙古帶回來的？」
「京城里哪兒去找這麼好的餑餑廚子？就是雍和宮的喇嘛們也做不得。」和馨抿嘴一笑，和婉身邊的宮女將帶來的食盒里各色吃食放到炕幾上︰「下去吧，讓我們自在說會兒話。」
「。」幾個伺候的宮女請了跪安後退出了花廳，外面只剩下平日常在姐妹倆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頭听命。
「別拘束了，又沒有外人。」和婉看著微笑不語的明瑩︰「我跟馨兒也是好久不見了，要是這樣子講規矩真是沒意思。」
「是。」明瑩笑笑，跟和馨不熟識。好歹跟和婉還見過幾次，這次在宮里跟在皇後後頭在坤寧宮和堂子里行禮，多虧有和婉從盤指點才沒露陷，因此也覺得有這麼個大姐真是件莫大的福氣。
「我就說六哥比四哥有眼光。」和馨滿不在乎地喝了口玫瑰露︰「姐，你們家往里頭加了多少蜂蜜，膩壞了。」
「那你試試杏仁茶。」和婉笑起來︰「我這些日子都沒工夫在家里，這些都是人看著做的。」
和馨吃了兩口清淡的杏仁茶才不言語，繼而看向明瑩︰「這個杏仁茶跟額娘宮里的倒是一樣，你若是跟著額娘的話，肯定也喜歡。」
明瑩聞言也端起一盅吃了一口︰「還真是。」和婉許久沒吃過正宗的女乃烏塔，忍不住又吃了一個︰「你就不能管管你這嘴，什麼都往外說。當著我和瑩瑩的面說說也就罷了，到了宮里在人面前可別提。前些時候額娘為了這件事動了大氣，永瑜要不是在額娘面前跪地認錯，只怕額娘還消不了這口氣。」
「怎麼？」和馨很有興趣听這件事︰「要我說四嫂也是太軟弱了，怎麼就是還讓四哥心里掛著個佟曦瀾。虧他上次還叫我去找什麼佟曦瀾，要是依著我的脾氣，還不早點收拾了佟曦瀾才好。」
「少提她，想起來就膈應。」和婉擺手，看著坐在一旁抿嘴笑著不語的明瑩︰「這件事我想你也知道，佟曦瀾是永瑜的前嫡福晉，犯了大錯了。」
明瑩點頭復又搖頭︰「只是听說過一點，皇後主子叫人不打听就不問了。」
和馨點頭一笑，想起什麼捂嘴笑起來︰「我六哥手里可有不少好東西，等將來你可要把這些東西全都弄到自己手里來，省得便宜了什麼側福晉格格什麼的，沒意思。」
「你又知道什麼？」和婉盯著她︰「打小時候開始，你就跟永瓏無日不在一處惹禍，他有什麼可是瞞不住你的。」
「姐，就許你跟四哥好，難道我跟六哥就不能好？」和馨微微一扭︰「我還知道呢，額娘面上不說，其實六哥未見得就不如四哥受寵。」
「就屬你知道得多。」和婉瞪了和馨一眼︰「也沒見你在外頭這幾年出息一點，真不知道這個親王王妃是怎麼做的。」
「奴才給五公主請安，五公主吉祥。」和馨剛要說什麼，就瞧著在外頭站班的丫頭領著一個太監服色的人跪在門外︰「老奴王福壽給公主請安。」
「喲，怎麼是您來了。」姐妹倆互看了一眼，王福壽不止是額娘宮里的太監首領更是敬事房首領太監，跟皇父身邊的王慶都是太監總管︰「快起來，我可受不得您這麼大禮。」
「奴才給大公主請安，公主吉祥。給明格格請安，格格吉祥。」王福壽一抬頭就看到另外的兩個人，心里咯 了一下︰這可是姑嫂聚會，還真是齊全。不用自己一個個去請了︰「公主這麼說，折殺奴才了。奴才奉皇後主子口諭，請公主這會兒就進宮去。也讓奴才去請大公主和明格格，可巧都在公主這兒。可是讓奴才少跑腿了。」
「諳達，瞧您說的。」和馨笑起來︰「您來了，能叫我姐姐跟我六嫂讓你多等。這麼久不見了，您身子好？」
「勞格格記掛著，奴才一向好得很。」王福壽打了個千兒︰「公主還是跟從前一個樣子，只怕是主子娘娘見了也是歡喜的。」
「別嫌少，這個是蒙古王爺送給額駙玩的，別嫌棄。」和馨將一個通體碧綠的翡翠鼻煙壺遞到王福壽手里︰「皇額娘找我們進去，為什麼？」
「奴才只是听主子娘娘略略提了一句，要兩位公主跟董鄂格格這會子進去，只說是到了燈節的時候，有差使給公主辦，叫董鄂格格跟著學學。」
「只是為了這個？」和婉跟著問道，從前都沒見過額娘叫佟曦瀾或者是郭絡羅氏學規矩，怎麼到了董鄂明瑩身上，就多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