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妃之道 正文 第八卷 情歸何處第五十八章 男人的話

作者 ︰ 薛湘靈

弘歷靠在香色引枕上,看著穿了件貼身袍子在寢殿里來來回回的女人︰「有什麼非要你坐不住?就這麼不願在我身邊呆著?」

嫻雅手里擰了塊滾燙的帕子拿到皇帝手邊,親手給他擦臉︰「我可不答應有人在寢宮里,當著我的面兒給你擦臉,要是有人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好欺負到了這種沒王法的地步。」

「嗯,你還真是好欺負。」弘歷听憑她一雙素手在自己臉上揉擦著,縴細的手腕上一對玻璃翠的鐲子格外耀眼︰「看到這鐲子,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原想著要問你,沒成想這些日子事多就給渾忘了。」

「什麼?」嫻雅還沒緩過心神就被男人拉到身邊坐下︰「您要問我什麼?」

「我听跟著監察御史給朕回話,說是五公主的妝奩里多了好多精致的東西,跟內務府寫出去的單子不一樣,要貴中了好多倍去。只當做是皇上皇後心疼小女兒,有意的逾制,就不好當著人說,私底下來問朕。我想這只怕是我的皇後想要多給女兒些添妝的東西,索性滿口答應了。還說是朕一個人給公主的,皇後不知情被蒙在鼓里。」弘歷把玩著嫻雅的手鐲︰「不說別的,就是你這翠鐲子如今也找不到這麼好的貨色了。」

「皇上都說是自己給的了,還問我做什麼?」嫻雅抿著嘴笑︰「那天收拾屋子,看到這些年積下的東西也不少,只是花樣和顏色都不是我這個年紀該用的,想想這輩子也就這麼兩個女兒,不給她們給誰去。正好又趕著馨兒大婚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全給了他們姐倆了。」

「怪道呢,都說五公主的妝奩和大公主府里最近多了好些珍玩,原來是皇後私下里賞給兩位公主的體己。」弘歷笑起來︰「這點我可是知道的,從孝敬皇後和皇父手里拿到的那麼多好東西,就是宮里的也未必趕得上。沒想到咱們自己倒是什麼都沒留住就賞了人了。」

「難道您還要跟兩個女兒掰扯不成?」嫻雅笑著推了他一下︰「過會兒萬歲爺晚膳要用什麼?奴才這就著人伺候。」

「怎麼又變成萬歲爺和奴才了?」弘歷環住嫻雅的縴腰︰「晚膳的時候可是只有我跟你,誰都不許到跟前來。」

「是,奴才知道了。」嫻雅抿嘴一笑,照舊坐在弘歷身邊。弘歷身上也只是穿著一件玉色長褂,腰間系著明黃色的絛子︰「這個荷包您還掛著呢?這穗子都這麼舊了,換換也是好的。」

「不是沒人給我打穗子的,還是舊的好看著舒坦。」弘歷下頜抵在嫻雅的額頭上︰「新的東西只要想要什麼時候都會有,只是未必這新的就是好的。唯有自己喜歡的就是好的。」

「嗯。」嫻雅笑笑︰「等明兒有空的時候,就給您做個新的。不喜歡也得用上,可使得?」

「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要是用不上你打的穗子,我可是就天天跟在你後頭不走的。要是你給朕撒賴的話,怎麼說?」順了順嫻雅鬢邊的發絲︰「嫻雅,次次跟你捉迷藏都有些累了。從在皇額娘的永壽宮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是在捉迷藏。以為什麼時候能有個盡頭。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捉到。為什麼?」

嫻雅愣了一下︰「捉迷藏?」旋即明白了他在說什麼,眨眨眼楮把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愣是給逼了回去︰「哪有跟您捉迷藏,這可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兒。我都是多大年紀了,還有心思玩這個?」

「還有給我藏著掖著?」弘歷收斂住笑,黝黑的眸子盯著她︰「當年的事兒,你還要跟朕別扭下去,然後已被自己都像這樣蒙著一層紗,跟我就這麼過下去?」

嫻雅想笑卻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想哭硬生生把眼淚給忍住了。原來在皇宮里過了這麼多年以後,哭都成了奢侈。而笑,也必定是別人笑你才能笑。若是別人止住了笑,就要先他一步止住。若是別人繼續笑下去,也要陪著人笑還不能讓人看出來。

沒有哪一種情緒是屬于自己的,只有帶著一顆旁觀者的心才能風波不起的過下去,沒有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左右著,或許是皇宮里最好的生存方式。

「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難道您還不知道我這個人,什麼都不放在心里,一旦是過去了就把什麼都忘了。」嫻雅抿嘴一笑,倒了盞溫熱的杏仁露給弘歷︰「好端端的,您怎麼想起說這個?」

「依著你這麼說的話,反倒是我把這件事記著心里一刻不忘?」弘歷從她發髻上收回手︰「你知道是誰說你不宜子孫的,後來怎麼就是銷聲匿跡了?難道是憑空消失了不成?」

嫻雅低著頭默然了一下,慢慢仰起頭︰「事情過去好多年了,誰還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況且給皇上生了三個阿哥兩個公主,別人的都還有養不住的時候,只是我身邊這幾個誰不是安安生生長大。若是有人是有意要給我難堪的話,只怕如今也是白瞎了一雙眼楮。至于誰說的這話,今日再去追究已經沒什麼意思了。」

「你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了,看來還真是我多事了。」弘歷的聲音變得冷森起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叫人仔細查實這件事,因為這件事牽涉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普通的升斗小民。甚至就連英明神武的皇父跟皇額娘都牽涉在里面,這件事我豈能不查?只是怎麼個查法?既不能張揚,又不能叫人知道我究竟想要做什麼,這種不容易誰想過?」

嫻雅手里的帕子擰成一團,手里全是濕透的汗水。想要說什麼,嗓子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忍不住別過臉咳嗽了兩聲︰「咳,咳,我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了,傷風了?」弘歷把炕邊的漱盂拿到嫻雅手邊︰「傳太醫來診脈,開兩劑疏風散氣的藥吃了就好了。」

「沒有。」嫻雅咳嗽了兩聲,方才覺得好些︰「興許是天氣涼了,常常覺得嗓子眼里癢癢。不過是白咳嗽幾聲,也沒別的不痛快。」

「什麼叫做白咳嗽幾聲,也沒別的不痛快。」弘歷的臉有些不好看︰「多大人了,還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等會兒就叫人來給你好好瞧瞧,難道非要跟孩子似地壓著你看大夫吃藥,看見了也不怕人笑話。」

「只怕是您也沒那個功夫看著我吃藥。」嫻雅忍不住抱怨道︰「本來那件事多少年沒人提起來也就罷了,您咋咋提起來,我想都沒想到會牽涉到這麼多人,不止是朝中大員還有先帝和皇額娘在里頭,要是知道是這樣的胡,寧可是我委屈一輩子。就是將來見了先帝和皇額娘,也不敢叫人說您有意給先帝爺難堪。」

弘歷一眼不錯地看著她︰「這是你的心里話?」

「非要人說,說了還說不是心里話。」嫻雅暗地啐了一口︰「其實有些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您這位爺只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肯定會說我的不是,看來這麼多年還真是需要有我這麼個人在您身邊,遇到您生氣的時候,我倒是能有些用處。」

「胡說」弘歷用力把她攬進懷里,幾乎是要將她的肩胛摟在懷里捏碎。嫻雅有些喘不過起來,他身上的龍涎香哪怕是隔了這麼多年還是聞不夠,只是不知道這樣的香氣還能聞多久。

「您松松手,我都喘不過氣了。」嫻雅攀住他的胳膊︰「當初那件事已經是叫人不堪回首這麼多年,要是您這時候再提這個,豈不是要讓人說我小肚雞腸,到了今天還記得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難道他們說是就是了,我倒是要看看這麼多年到底是誰不宜子孫。和敬生的孩子,一個都沒保住,不知都是為了什麼。」

弘歷嘆了口氣︰「你心里的一塊疤我不想提,可是不消了這塊疤終究是對不起你。」兩個人光潔的額頭抵在一起,嫻雅這才發覺弘歷的額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條條皺紋︰「您說我跟你捉迷藏,其實您何嘗又不是。要是我跟您只是民間夫妻的話,只怕還走不到今天。」

「做什麼走不到今天?」弘歷磨蹭著她的臉頰︰「你始終不相信我的心。」

「那些人所要達到的目的不就是讓您從心底厭棄我,我是個不祥之人。可是我偏偏是先帝親指的側福晉,就算是再大的不是也要不看僧名看佛面,您說什麼都不會對先帝的旨意有什麼違背。」嫻雅躲避著他呼出的熱氣︰「要說我不在乎,也是假話。時過境遷說出來也是假的,可是那兩個人棺木早拱我再去跟他們過不去,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何必讓兩個死了那麼多年的人還在地下慶幸,他們做的事情困擾了我這麼多年。」

「嫻雅。」弘歷把她攏在懷里︰「給我一段時間,我想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多舍不得你?哪怕人不來,可是心總是在你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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