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回去為妾？柳曼愕愕地抓著香草的手，有些無語。
本來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竟在這臨近年關舉國歡慶之際大咧咧地把這事提到明面上來了。這樣的玩笑開得也太大了點，她若不應允，憑著大皇子的勢力與地位，她豈不是就難以在這京城甚至是平梁國立足了。
可是，她是絕不會去給人做妾的，哪怕是自己心愛的男人也不行。她無法忍受與其他女人共享一個男人，若是那樣，她情願放棄。這也正是她下定決心跟著感覺走，卻又每每心中矛盾糾結至極的原因。
她明白自己與慕容雲祈之間的差別，可心中的感覺越發強烈，不試探清楚慕容雲祈的想法她不甘心。可有時想到就算試探出慕容雲祈對她有意，以他的身份身邊定然還會有其他的女人不斷出現，她又開始遲疑矛盾。
「他倒想得美」青沐正等著柳曼有朝一日成為慕容雲祈的女人呢，听到大皇子想納她為妾，氣很不順，看向背後眸光漸深的慕容雲祈，著急地道，「主子，您還是去書畫齋看看吧。」
其實他更想說一句︰主子，你趕在他前面把人納了吧。他和府里的好些人都看出來了，也都很納悶，主子明明看柳曼的目光有所不同，人家好心地送湯給他喝，他竟然還不讓人家進府。
慕容雲祈蹙眉掃了青沐一眼，握著的拳頭動了動，卻沒有答話。看著他的面無表情，柳曼心中一疼，幽幽地道︰「算了，二皇子正心情不好，還是先回府吧。」
臉上閃過一抹黯然，柳曼緩緩地轉身，並沒察覺到慕容雲祈眼角余光看到她臉上的黯然時，臉上抽了抽。
走在回去的路上，柳曼失神地由香草牽著在人群中慢慢地移動。明著拒絕是萬萬不能的，一旦惹惱大皇子，別說她，就是香草和才來不久的劉氏母子怕都會受到牽連。可是，有什麼法子能讓大皇子既死了對她的心，又不至發怒為難她及身邊的人呢？
而想到慕容雲祈的巋然不動，柳曼的胸口又隱隱地發痛。他听到大皇子要把自己買回去為妾，竟然無動于衷。難道真的一切都是錯覺，自己的堅持都是無味的麼？
從來都冷靜的她，此時卻像鑽了牛角尖一樣，腦子里全是慕容雲祈不動的身形，完全把他數次舍命相救的行為丟到了一邊。
「來了，來了」書畫齋門前早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看到柳曼回來，便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
撥開圍觀的人群，看到擺放在書畫齋門前的數個箱籠和里面隱隱露出來的珠寶首飾或銀兩古董，柳曼的雙眼眯了起來，藏在袖中的雙拳緊了又緊，接收到藏在人群中的蓮容擔憂的眼神，她才抬眼看向凜然站立在書畫齋中的慕容雲惜的貼身侍衛藍四，緩緩地向他走去。
「是她？她便是柳曼，是大皇子欲要納為妾室的人？」對面的酒樓上，一道玄黑的身影靠窗而立，看到漸漸走向那侍衛的竟然是柳曼，先是一驚，繼而一喜，接著竟又有些失望與惋惜。
他身旁的男子同樣一身玄衣，全身煞氣外露，看著外面的雙眼寒光閃動，仿佛除了殺戮和錢財，這個世界上再找不到他關心的東西︰「我出去與人接頭，領到任務再回來與你交待。」
「好，師兄小心些。」無畏收回目光目送師兄離開，轉頭目光又遠遠地隨在了柳曼的身旁。
那段手臂受傷的日子，每每撫著受傷的胳膊，他的腦海里便會浮現出柳曼沉著救她的情形，心里也每每期盼著能再次與她相遇。
可是，看著那門前晃花人眼的珠寶首飾，想到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妾室，他見到她的欣喜竟很快化作了一縷淡淡的失望與惋惜，甚至心底深處還有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把東西抬進來」看到柳曼走了進來，藍四有些得意地對外面整齊站立的眾侍衛揮了揮手。
「不必了」柳曼沉聲及時制止了欲彎腰抬箱籠的侍衛，眯著眼楮望著藍四，用外面的人听不到的聲音道，「麻煩你回去告訴大皇子，就說這麼貴重的東西柳曼受不起。」
「受不起？」藍四用手劃了劃眉頭，意外之余，目光變得有些銳利，「大皇子想听到的，可不是姑娘這樣的話。」
大皇子是什麼人，那可是堂堂正正的皇上嫡子，能被他看上，那是求也求不來的事。莫說她一個普通百姓，便是朝中的那些官員，他們的女兒若是能被大皇子看上，高興還來不及呢。現在皇儲人選未定，若是大皇子有朝一日繼了大統，即便只是個妾室，混得好的，將來指不定便是個貴妃呢。
如此一來，這便是一個光宗耀祖榮耀門楣之事。更何況，大皇子是什麼人，他得不到的東西指不定就往上踩三踩，讓別人也無法得到。倒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書畫齋老板，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一下就推辭了。
「就算惹得大皇子不高興，柳曼也沒有辦法，因為柳曼實在無法從命。」望著藍四微凜的目光，柳曼緊了緊手，臉上淺淺的笑容依然不減，鎮定地答道。
「為什麼？」藍四神情凜然，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客氣，「姑娘總得給我個理由，我好回去向大皇子交代。」
「這……」柳曼微微一頓，一時實在是找不出更合適的理由能讓大皇子心服口服主動放棄啊。
「因為她已經有了婚約。」一道淡漠得有些冷意的聲音傳來，慕容雲祈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書畫齋的門口。
對上柳曼看過來的眼神，慕容雲祈微微地別了別目光，望向藍四，冷冷地道︰「把這些東西抬回去，告訴大皇子其中緣由。」
「恕屬下多嘴，二皇子能否告知與柳姑娘定下婚約的是何人，屬下也好回去向大皇子稟報清楚。」藍四自然不相信，對著慕容雲祈低頭拱手，狀似恭敬地問道。
柳曼亦很憂慮地看著他。這有婚約一事本就是慕容雲祈臨時編出來的謊言，要到哪里去找那個對象啊。而且，大皇子今日被拒，就算未必對自己有意，也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倘若他盯著不放，難不成自己還真的要履行這莫名其妙的婚約麼？
慕容雲祈卻是眸光一沉，盯得藍四不自覺地低了低頭，方緩緩地道︰「他若想知道，本宮哪日自會親自說與他听。你還不把東西抬回去，難道等著讓更多的人來看我們皇家的笑話嗎？」。
藍四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慕容雲祈冷寒的面容，只得妥協︰「是」對著外面的一眾侍衛揮了揮手，在百姓好奇的目光下，他們有些灰溜溜地快步離去。
「若是大皇子揪著不放，二皇子要如何回答，我又要如何做？」默默地引著慕容雲祈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坐了，柳曼憂心地望著他幽幽地道，「或許，以我的身份能被大皇子看上納為小妾應該感到榮幸？」
「身份？」慕容雲祈突然冷冷地道了一句，「那不過是有些人必要時抬出來給自己長臉的工具罷了。」
出身高貴又如何，背地里藏著的只是一顆比普通人更齷齪、貪婪、惡毒的心。若是有得選擇，他寧可自己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之中，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的家人。
這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如同暗夜里的明燈，讓柳曼剛剛迷茫動搖的心，重新找到了支點，變得越發堅定。
慕容雲祈盯了盯柳曼握著茶壺的縴縴玉指，動了幾次唇，卻緩緩地吐出︰「子俊是個不錯的人選。」
「嗯？」慕容雲祈再次冷不丁冒出的話令柳曼斟茶的動作一頓，望著茶壺上粗糙的花紋，眉頭蹙了蹙。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替兄弟表白嗎？為何他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存了希望，再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驟然失望。他到底對自己有感覺嗎？
「羅大哥是個很好的人。」柳曼拿起茶壺，為慕容雲祈斟上一杯暖茶，放下茶壺時卻淡淡地道，「可惜我喜歡的並不是他，我若只是為了想擺月兌大皇子而嫁給他，對他何其不公。」
「或許，我應該隨便找個地位相當的普通人定下婚約，讓大皇子找不到為難我的借口。」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柳曼抿了一口，微眯著眼楮望著慕容雲祈幽幽地道。
或者，這是一劑猛藥，能讓自己徹底看到他的反應，爾後，讓自己徹底收回那顆想撞南牆的心。
緊緊地盯著慕容雲祈，柳曼看到，垂眸看著茶碗中飄浮的茶葉的他，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握著茶碗的手指動了動。柳曼的心頭一動，心底升起期待，兩眼眨都不敢眨地緊望著他，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終于，許久之後，慕容雲祈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抬起頭時眸光很深邃，明明剛剛才喝過茶，喉頭卻感覺有些干澀，喉結滾動了幾次，方才張開了嘴巴。
「哎，大皇子的人都走了？」洛辰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子俊，你怎麼也來得這麼晚？」
柳曼看了一眼眼神一淡拿起茶碗靜靜抿著茶的慕容雲祈，心中閃過失望，轉頭看去，便見到洛辰從書畫齋與福運來相連的院牆上跳了下來，而羅子俊則緩步從前院走過來，目光落在淡然的慕容雲祈身上時，步子微微一頓。
「幸好有雲祈在此。」羅子俊適時地扯起一抹笑意，快步走到石桌旁，在懶懶靠在石桌上的洛辰身旁坐下。
柳曼笑著點了點頭，正欲去換一壺熱茶來，卻听劉氏追著狗兒從屋里跑了出來，驚慌地喊著︰「狗兒快放下，那可不是好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