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是最毒的時候,喬蓮藕加快了腳步往前里趕。
出了河壩,就來到了一條堰渠上的橋面上。
那堰渠是人工挖出來的,喬蓮藕估計是剛解放那陣兒的工程,有些簡陋,都是用河壩里的石頭砌的,石縫了里抹著水泥。這堰渠里的水是用來灌溉村里莊稼的,河水通過幾里外的上游入水口順著堰渠一直到流到這里,再匯入河中。堰渠里的水因是河水,且流動著,也很干淨,隔不了一段就有一個小小的碼頭,供村人洗菜洗衣服用。
喬蓮藕記得,小時候也常在這堰渠里洗澡,里面的水最深處不過一人高而已,不像外面的大河里,最深處竹竿都插不到底,從水面上看,水的顏色很深,烏黑烏黑的,讓人有一種恐懼的感覺,總覺得里面住著什麼怪物。
從小在大河邊長大的孩子一到夏天天天在水里泡著,很少有不會水的,喬蓮藕因性子野,膽子大,更是游得一手好泳,兩個妹妹經常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跑去游。若是平常在堰渠里洗洗,媽媽秦瑛也不至于發今天那麼大的火,孩子多,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兒也多,知道管不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哪曉得又跑到大河里去游去了,叫哪個大人都會生氣的。
喬蓮藕想想,一點都不怪媽媽秦瑛了,如果換作自己是媽媽,孩子一不留神就跑到危險的大河里去游泳,肯定發的火比剛才的還大呢。
走過堰渠上的橋,路過一個簡易的糧食加工廠,喬蓮藕走在了玉米林里面的大路上。
玉米正是長得最茂盛最粗壯的時候,那玉米是良種,桿子又粗又高,比大人還高出好大一截呢。這一大片地足足有幾百畝吧,土地平整又肥沃,種什麼成什麼,是村人糧食的主要來源地。喬蓮藕的媽媽是農民,加上三個孩子,家里也分了好些地在這壩里呢。
只是這平整肥沃的壩,很多年後,被弄成了開發區,再不能種糧食了,上面立著的是一棟棟長相都差不多的,沒有什麼美感的幾層高的樓房,喬蓮藕邊走邊看,心里不免有些傷感,為這片土地以後的命運。
走了一陣,發現前面有一個人影正在慢吞吞地走著,定楮一看,那不是宋小山的背影麼,他怎麼還在這路上磨磨蹭蹭地走?
喬蓮藕緊跑了幾步,追上了宋小山,說咋走這麼慢呢?還不快點回家吃飯?
游泳是最費體力的運動了,每次在河里洗完澡,一上到岸上,那肚子幾乎都快貼著後背了,那時候端上一碗飯來吃,那叫一個香哦,喬蓮藕也覺得餓得不行了,想到香香的飯,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唉,沒事,不想走那麼快。」宋小山漫不經心地答道。
「下午找牛的時候我來叫你哈,帶上背簍,順便撿些引火柴回家,你放一個暑假,撿的柴應該夠你們家燒上一陣的了。」
「嗯,好吧。」喬蓮藕這才知道,原來現在是放暑假的時間,自己天天都要放牛,還要撿柴,活兒還多著呢。哪像那些九0後啊,像自己這麼大的時候,放了暑假天天上網打游戲,太陽曬不到,雨淋不到,完全不知道生活的艱辛呢。
倆人說說笑笑,一會兒就走出了玉米林,前面出現了一些房子,馬上要到家了。
說到房子,喬蓮藕有些迷糊了,前世自己家里應該是重新修過一次房子的,從老房子那里搬了出去,現在不知道是住在哪里,新房子還是老房子?
邊走邊緊張著,宋小山突然站住了,說︰
「你還不回家還往哪里去?你媽說不定還在家里等著打你呢,可得小心點。」
喬蓮藕嚇了一跳,站住了,往路的右邊一看,那里是一個十多米長的小巷子。哦,原來家里還沒有搬家呢,喬蓮藕臉一紅,慌忙給宋小山說了聲再見就鑽進了巷子里。
在喬蓮藕的記憶里,那巷子一半處向右轉就是自己的家了。
哦,老房子,幾十年了,我又回來了。
喬蓮藕的眼楮都快濕潤了,完全忘記了秦瑛的一頓飽打可能還在等著自己。
走到巷子中間,右手邊是一個寬約十來米的小壩壩,那是一條通道,也是喬蓮藕一家人夏天乘涼的地方。過了通道,就來到了一個院子里,那院子很大,東邊住著喬蓮藕的爺爺女乃女乃還有三爹。喬蓮藕的一家靠南邊,通道兩邊都有房子,一邊住著喬蓮藕一家,一邊還住著鄰居喬天佑一家。西邊和北邊還住著另外兩家,都姓喬。
喬蓮藕一直不知道這院子是誰修的,怎麼是這種格局,後來想想,可能是解放前那些地主家修的,解放了,地主被打倒了,這些房子自然都分給了村里的窮人住。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是院子里的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中間用來曬糧食,北邊角落處有一個很大的石磨,用來磨面啥的。
喬蓮藕輕腳輕手地進來,站到自家房前,到處看,院子里很靜,天太熱了,這會兒應該沒有誰有精神到處跑呀鬧的,有的可能在睡午覺吧。
媽媽,爸爸,妹妹,你們在哪里呢?
喬蓮藕將手里拿著的濕衣服晾在了院子里繃著的繩子上,進了虛掩著的堂屋,一看,沒人。又跑到另外兩間房子里去看,也沒人。正在這時,听到廚房里有人說話的聲音,哦,可能在廚房吧。
喬蓮藕懷著激動的心情走向廚房。
門檻很高,喬蓮藕吃力地抬腳進去,一看,兩個小女孩子正在灶邊爭吵著什麼。
「蓮花,蓮蓬,你們在干什麼?」
二妹妹叫蓮花,三妹妹叫蓮蓬。一听進來人了,倆小家伙都停止了爭吵,一齊轉過頭來,原來是姐姐蓮藕呢。
「姐姐,她要偷吃媽媽留給你的飯呢,我不讓她吃,她就爭……」三妹蓮蓬見大姐回來了,忙不迭地跑過來告狀。
「人家剛才沒吃飽嘛,一碗不夠,你這碗這麼多,我想再吃點嘛。」
蓮花嘟著嘴,抱怨道。
喬蓮藕笑了,這個二妹,從小就狡猾得很,愛爭強好勝,吃不得虧,自己和三妹妹經常被她欺負呢。喬蓮藕前世的時候,有時候狠這二妹恨得牙癢癢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雖然有些爭強好勝,但是二妹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現在重生了,再次見到她小時候的樣子,哪里還恨得起來啊,高興都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