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一卷︰風起平洲 第252章 倘若

作者 ︰ 意千重

之前呂氏稱要養胎,目的不曾達到,今日便有元郎哭喊著要宋氏,

雖是童言無忌,卻也讓人明白了二房的心思。眾人一時各懷心思,都看向陸老太爺,陸老太爺慢吞吞地喝了一盞茶方道︰「不知二媳f 的病養得如何了?」

養得如何,還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話的事。陸建中不知他是個什麼打算,便小心翼翼地道︰「好多啦。」

「那就好。」陸老太爺抬頭看看窗外紛飛的大雪,嘆道︰「今日天黑得真早。

這雪也真是大。」陸建中眼里閃過一絲失望,澀著嗓子道︰老太爺掃了他一眼,吩咐陸紹︰「你母親一人獨自在老宅里過節,怪不容易的。你使人給她送一桌酒宴去,有空帶了元郎和浩郎多去陪陪她,盡盡孝。」話鋒一轉「好好教導孩子,大的該讓著小的,小的也該敬著大的,再則,是誰的就是誰的,這才是正理。」

一錘定音,陸紹回答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的︰「是,孫兒替母親謝過祖父體憫。」

陸老太爺淡淡揮手︰「起來罷,擺宴。」林玉珍忙一拍手,僕f 們魚貫而入,把各樣珍搓佳肴流水似地送上桌來,陸老太爺見了那汆野兔肉和羊肉的鍋子,覺著很是熱鬧,大是歡喜,著實贊了林玉珍幾句。林玉珍心滿意足,覺著這才是她這個長媳該有的體面。

二房集體討了個沒趣,十分沮喪,就連湊趣的話也說得有氣無力的,陸老太太有心要調節氣氛,便問呂氏︰「今日可給兩個孩子睡夠了?守一夜不成問題罷?」

呂氏忙道︰「知道要守冬,只就讓他兄弟二人睡夠了的。」「守冬爺長命,守歲娘長命」便是在此夜小孩子玩耍不睡直至天明,稱為守冬。

陸老太太嘆道︰「我小時候,每逢守冬,家里的兄弟姐妹們都是最歡喜的能一夜鬧到天亮還不想睡。那時候人多,真熱鬧啊。」

涂氏就接上去道︰「咱家也會越來越熱鬧的。」一邊說,一邊看向林謹容︰「明年大佷兒媳f 添上三郎,阿容添個四郎,那時候啊,保準能把屋頂都吵翻啦,只怕老太太您還要嫌鬧呢。」

一席話說得陸老太太笑眯了眼伸手叫林謹容過去︰「你母親使人來與我說,她想要接你回去住兩日,去平濟寺上上香,你瞅瞅什麼時候方便,把家里的事情安置一下就去罷。去了就安安心心的閑兩日不要總掛著家里。」

林謹容忙起身謝過陸老太太。雖然都知道是為了子嗣,但似她這等上頭壓著幾輩長者的小媳f 想要在這年底最忙的時節回家去小住幾日,那是真難,可陸老太太高高興興地當著全家人允了,那便真是體貼她,也有為她壯勢的意思在里面。

涂氏一怔,忙抬眼去看林玉珍卻見林玉珍一臉的淡然,顯見是早就知道並同意了的,便又去看陸緘,只見陸緘正含著笑,興致勃勃地低聲與陸老太爺說什麼,好似全不在意便垂了頭,夾了一箸野兔肉,自去涮了。

呂氏含著笑,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這胎還要再生個兒子才是。

飯後一家子圍爐閑話到將近三更時分方才散去。林謹容與陸緘自林玉珍房里出來,風雪正大,那雪hu 成團似的被風卷著砸下來砸得油紙傘簌簌作響,林謹容裹緊了兜帽披風吩咐掌燈的豆兒︰「別光顧著我們,仔細摔跤,你只管往前走,我們自會跟著。」

陸緘見荔枝努力把油紙傘往他夫妻二人頭上頂,那雪hu 直往她衣領里,袖子里鑽,落在她的發上、臉上,須臾就妾成了一個可憐兮兮的白毛人兒,便忍笑接過了傘,溫言道︰「我來吧,你去和豆兒打一把。」荔枝不敢,眨巴著掛滿了雪hu 的眼楮看著林謹容,見林謹容朝她領首示意了,方才跟了豆兒一道,卻又不放心」丁囑道︰「地上濕滑,二爺和女乃女乃小心。」陸緘並不多話,只一手牽著林謹容,與她肩並肩踏雪而行,低聲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林謹容反問︰「你覺得什麼時候去比較合適?」

陸緘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這幾日雪大,先生畏寒,即便是回去也只是命我們溫書,我打算雪停以後再回去。」

林謹容默了默,道︰「那我便等你回去以後再去罷。」他與她這般說,無非就是這個意思。

陸緘就笑︰「我走之前先送你過去。」想了想,又道︰「我听桂嬤嬤說,稱不愛吃藥,怕苦,我命長壽給你買了果脯,你記得帶去。」林謹容沉默片刻,道︰「倘若我不能生養,敏行你」話音未落,陸緘的腳步就一滯,很快又提步往前,帶了些不高興道!」胡說八道。你年紀輕輕,身體康健,又怎會不能生養?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休听旁人胡說。」林謹容一笑︰「我是不曾听誰胡說,敏行可是听誰說了什麼?」子嗣大過天,就算是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說,背里說的人也不會少。光是陸家二老並林玉珍、涂氏等人,不知就在背後念叨了多少次。

陸緘的腳步放緩下來,語氣堅定地道︰「不曾,誰會說什麼?你大抵是太過辛勞了,畢竟咱家的事情太多太復雜,你進門以來就沒清閑過。」林謹容不置可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不曾回答呢,若是我真的不能生養,你當如何?」

陸緘沉默片刻,把她往他身邊帶了帶,低聲道︰「休要亂想,自己嚇自己。下次不許再說這話。」

林謹容也就不再多言,專心走路。行不多遠,忽見前頭轉出一盞燈籠來,陸雲領了簡兒並珠兒兩個丫頭,挑著一盞燈籠,打著一把油紙傘立在道旁,含笑看著他二人道︰「哥哥和嫂嫂總算是來了,叫我好等。」陸緘奇道︰「阿雲你有事?」

陸雲拉了拉披風,臉上l 出幾分落寞︰「先前祖母說起守冬,我便想起小時候我們兄妹幾個一同守冬的事情。長夜漫漫,我也無心睡覺,想起哥哥愛吃的炙鹿脯,嫂嫂愛吃的炙羊肉,便命人設了一桌,溫了一壺好酒,吃東西是次要的,我們幾人一同說說話罷。」

陸緘便看向林謹容,以目相詢她的意思。林謹容看他的樣子是想去的,便笑笑︰「恭敬不如從命,阿雲已經備好,我們當然要去。」陸雲便作了歡喜的樣子,往前引路︰「三舅母為何突然要接嫂嫂回家去住啊?可是有什麼事?若要幫忙,你可不許客氣,只管與我說來,我們是姑嫂,又是親親的表姐妹,不興客氣的。我就算幫不上忙,也能替你出點主意,寬寬心。」

林謹容看著她那體貼大方,明知故問的樣子,由來就想到她是否也是這樣和陸緘說話的,便直截了當地道︰「這個忙阿雲可幫不了。

不是家里有事,是我母親從清州請了水老先生來給我診脈,又想領我去平濟寺上香求子,所以祖父母與婆婆都許我去。若非是這種事,我便邀請阿雲與我一道去玩了。」陸緘握著她的手一緊。林謹容不動聲s 地看過去,只見陸緘半垂著眼簾,帶了幾分責怪朝她看過來,似是怨她不該與陸雲說這個,便只是淡淡一笑。

陸雲一臉的不安和窘迫︰「對不住,嫂嫂,我不是故意的」荔枝飛速 了陸雲一眼,暗罵了一聲口是心非,那日還指著林謹容的痛腳踩,今日當著陸緘的面便開始裝無辜和不安,做給誰看的?

忽听陸緘清了清嗓子,正s 道︰「並不是什麼大事,是三舅母心疼你嫂嫂操持家務太過辛勞,想要她歇歇。」全家都知道的事情,還藏著掖著的。

陸雲的目光從陸緘臉上轉到林謹容臉上,彎了彎ch n角︰「三舅母總是最會心疼人的。」

林謹容不客氣地道︰「那是真的。在我看來,我母親真是最心疼我的。不計對錯,不計得失,就只是因為心疼我而心疼我。」

陸緘看了林謹容一眼,若有所思。

不多時,行至陸雲的院子,陸雲興致勃勃,忙里忙外地招呼他二人吃喝,不停地和陸緘回憶小時候的事情,林謹容半句都插不上話,卻也不在意,只歪在一旁听他二人說話。陸緘卻是沒什麼心情,不過應景似的吃了兩塊鹿脯,喝了兩杯酒,就道乏了。

陸雲十分失望,拉著林謹容糾纏︰「嫂嫂,你勸鼻我哥哥,好容易我起心設了這個宴,他卻不肯湊興,這樣的掃興。」林謹容端坐不動,含笑道︰「我家是你哥哥做主呢,他說了算,我哪兒勸得他?」

陸雲便又委屈地看向陸緘,陸緘卻是實在沒有心情再坐下去,便抱歉地道︰「阿雲,我明日要與祖父一同出去訪友,你和你嫂嫂明日都還要起早理事呢,改日我做東,回請你如何?」

陸雲垂了眼,低聲道︰「哥哥去罷。我不是不懂事的。」一邊說,一邊撲簌簌地掉下淚來。

陸緘看了她片刻,低聲道︰「我知道你為何橡我過來,為何流淚,但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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