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間守則 第一卷 待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敲山震虎 下 (為碧縷紗書友升為護法加更)

作者 ︰ 寒武記

寧遠侯府世子楚謙益被聖上親召入宮,做三皇子的伴讀,這件事讓寧遠侯府的太夫人和寧遠侯楚華謹都得意非凡。皇後娘跟更是欣喜萬分。

此事因是裴太傅提議,寧遠侯太夫人就將以前對裴家人的怨氣去了大半,連著對裴舒芬也越發和藹起來。

裴舒芬卻只覺得如同晴天霹靂,氣得成天肝疼,躺在中瀾院的內室,無法起來理事。

寧遠侯太夫人都體恤她,派了婆子一日三次過去探視,還命人請了太醫過府給裴舒芬診脈。

裴舒芬躺了幾天,眼看過年的事務越來越忙,她要是真的撒手不管,二房的二夫人黃氏見縫就鑽,肯定要趁機攬事了。

想起如今裴家的家學已經收了許多別人家要來附館的學生,又想想那位單先生的「能耐」,裴舒芬有些心虛,見天尋楚華謹說話,想把單先生辭了去。

楚華謹卻不虞地道︰「這位單先生,當日還是你大力推舉的,人品學士比另外兩個都要好。就算益兒不在裴家家學,可是還有文瑢、文璋他們,以後文琛、文玨大一些了,都是要入家學念書的。好先生難找,既然請了他,就要盡量用上他。——我們家也不缺那幾十兩銀子,你也別太厚此薄彼了。」還對裴舒芬薄待他的庶子耿耿于懷。

裴舒芬氣得銀牙咬碎,卻無法吐露實情,只好裝作是心疼銀子,勸說楚華謹要「勤儉持家」,結果楚華謹只是笑著搖搖頭,讓她別再操心家學的先生,還是趕緊將年事忙完要緊。

裴舒芬再無他法,只好想著等過了年,幾位先生進府的時候,給那位單先生多派幾個清俊的小廝,貼身跟著,應該不會有事。

很快到了臘月二十八,西南壽昌府的一座寬敞的四進庭院里,一位年逾三旬,風韻猶存的**,穿著竹青色交領比肩狐皮上襦,底下系著月白色孺裙,坐在堂屋南牆下的八仙桌旁,呆呆地看著桌上一包原封不動退回來的千層底青緞面的皂鞋發呆。

這座四進的院子,青磚黑瓦,白牆紅窗,在整個壽昌府,不說數一數二,也是排得上號的。

一位容色靚麗,艷若牡丹的婦人披著玄狐大氅裊裊走進來,對著坐在桌前發呆的**輕聲笑道︰「**,你在想什麼呢?這樣出神,我進來了你都不曉得。」

發呆的**正是鄭娥的堂姐鄭嬌。

听見有人說話,鄭嬌驚得全身一跳,從桌前跳起來,看向那位艷婦,道︰「柳姐姐來了,怎麼都每人通傳一聲?——這些婆子,又欠打了……」

從門外走進來兩位低著頭的丫鬟,過來幫那位婦人寬了身上的玄狐大氅,又捧上手爐,香茶,皆放在上首的八仙桌上。

那位婦人不客氣的坐在了上首,對著坐在另一邊的鄭嬌道︰「說吧,出了什麼事了?才剛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你的丫鬟在那邊嘰嘰咕咕,說你自從收了從京師來的年禮,就悶悶不樂。——到底是怎麼啦?」

鄭嬌苦笑著指了指桌上的包袱,沒精打采地道︰「……都退回來了。」

那位婦人伸出染了大紅蔻丹,女敕若蔥管的手,輕輕揭開包袱口,看了一看,忍不住掩了嘴笑道︰「就因為這,你就垂頭喪氣成這個樣子?」

鄭嬌臉上紅了一紅,低頭絞著自己竹青色狐皮上襦的金絲細邊,輕聲道︰「總歸是我痴心妄想,只想著他心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就可以了。我這個身份,又是個寡婦,還帶著兩個孩子,他如今位高權重,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只是,只是,他妻子也忒善妒,我送給飛揚的東西,憑什麼瞞著飛揚給我退了回來」

那位婦人又偏頭看了看,從那包袱里抽出一封信,斜著細長的丹鳳眼,對著鄭嬌道︰「不介意我看看嗎?」。

鄭嬌搖搖頭,悶聲道︰「看吧。是我那好堂妹寫的。——攀上了高枝,就把姐姐忘在腦後了,我怎麼有這樣一個不省事的妹妹」

那位婦人微笑著打開鄭娥的信,從頭到尾念了一遍。末了,闔上信,放到八仙桌上,對鄭娥道︰「看起來,你這位堂妹,已經被簡飛揚的妻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人家將鞋子退到她那里,她就立刻給你寫信,讓你別打歪主意。」又冷笑一聲,道︰「這種所謂的‘姐妹’,我見得多了。都是用人處朝前,不用人處朝後。」

鄭嬌的頭越來越低,兩滴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那位婦人看了鄭嬌的樣子,從袖袋里掏出一方天水碧的錦帕,遞到鄭嬌面前,道︰「喏,擦了眼淚,咱們從長計議。哭有什麼用?——要是哭能管用,你哭死都行。可是現在,我們只能靠自己,不能靠眼淚。」

鄭嬌的眼淚流得更是厲害,抽抽噎噎地道︰「都怪我。那時候,還想著飛揚多年不娶,是為了我……所以一直端著架子,不肯跟他親近,等著他用八抬大轎來娶我。誰知,他居然很快就爬上了那樣高的位置,還復了爵位,離我越來越遠。早知道,那時候,我就該……」

那位婦人沉默了一會兒,也有些傷感,將手里的天水碧帕子拿了回來,在自己眼楮印了印,心有所感地道︰「可不是。就像那個死鬼,本來說得好好的,若是大事能成,就要帶我和兩個孩子去京城享福。若是大事不成,他們滿門抄斬,就要我在這里隱姓埋名,為他們家傳下香火。——可是如今,那個死鬼是死了,可是他們家卻沒有滿門抄斬連那個老太婆的女兒和外孫都活得好好的……憑什麼,我就要在這窮鄉僻壤隱姓埋名,他們卻可以在京城里盡享榮華富貴」

鄭嬌從沒有听這位柳姐姐說過這些話,一時听住了,忍不住問道︰「柳姐姐,你不是……不是寡婦?」

那位婦人打鼻子哼了一聲,道︰「寡婦?——也得有個名份才好守寡啊。我柳夢寒無名無份跟了他這麼多年,圖得是什麼?——還不是日後能出人頭地,做人上人?如今我什麼都不是,連寡婦都不是……」說著,也傷心地哭了起來。

鄭嬌听得心驚肉跳。這位柳姐姐十幾年前就搬到壽昌府,說是老爺在外地做官。每到休沐,她家的老爺就坐了密密的轎子回家,看上去像是位大人物。每次過來,以前壽昌府的知府都要過來登門拜訪。後來不知出了何事,那位老爺再也沒來過,又過了一陣子,壽昌府的知府突然死了,柳姐姐家里也掛了白,說是老爺去世了,全家還守孝三年。

難道這些事情,都不是她想得那樣?

看見鄭嬌迷惑的神情,那位婦人想了想,對鄭嬌道︰「我跟你投緣,這件事,我就跟你說了吧。我家老爺,不是一般人。我家的兩個孩子,也不應該這樣無名無份,尋個鄉野的臭小子、土丫頭就嫁娶。他們是貴人之子,應該跟豪門大戶結親,不應該老死鄉野,一事無成。」

鄭嬌默然。原來是富貴人家的外室。可是看柳姐姐的穿著打扮,還有那壽昌府上數一數二的宅院,只怕這貴人,也不是一般的貴人,該是比知府還大的貴人。——難道是同飛揚一樣的?

想起簡飛揚,和鄭娥信里的話,鄭嬌心里又苦又澀︰明明是自己先遇到他的,那個女人憑什麼這樣對付自己?

那位婦人見自己沒有勸到鄭嬌,反而把自己繞進去了,心里也難過,起身對鄭嬌道︰「今兒既然跟你把話說白了,我們又同病相憐,我老實跟你說,我過了年,就要帶朱兒和瑜兒去京城,讓他們認祖歸宗。我也好有個名份,也拿回我應得的地位。——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京城?我們那位,同你們家那位,都是京城里面的勛貴人家。」朱兒是這位婦人的女兒,瑜兒是她兒子。

鄭嬌更是疑惑︰「……是誰?你不是說已經死了?既然如此,他們怎麼會……讓你進門?」

那位婦人嗐了一聲,道︰「反正都死了,不說也罷。橫豎我這里有他留下的要緊東西,不怕他們不讓我進門。——若是真的不讓,我吵嚷出來,看那位有什麼面子」

鄭嬌听得心驚肉跳。她雖然心里有個人,午夜夢回的時候,也痴心妄想過,可是從來沒有真的想過自己能怎樣,只盼著簡飛揚心里有她,每年過來看看,把她當外室養著就滿足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入鎮國公府為妾。

這兩年多來,鄭嬌在柳夢寒的指引下,一步步更加大膽而密切地往鎮國公府那邊試探了過去。之前都一帆風順,讓她信心爆棚,直到突然收到退回來的十二雙鞋子,將她滿懷的希望都如肥皂泡一樣戳破了。

「柳姐姐,京城的富貴人家,不是我們能惹的。柳姐姐還是三思啊。」鄭嬌腦子還是很清醒的,知道這種事,硬來是不可能成功的。她們無權無勢,雖然有些銀子,可是跟權貴人家比,都不夠人家看的。人家伸出個小手指頭,她們就能死得無聲無息。——富貴雖好,也要有命去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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