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次，徐芸娘還是知道朱棣突然回京的事由，那張貼滿了大明王朝各大府衙的皇榜，也曾讓她那許久未曾起過任何波瀾的心，重新激起了千層浪，這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個跟自己同床共枕十來年、卻親情多于愛情的男人。
她沒有問任何話，也沒有過分的絮絮叨叨，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服侍朱棣洗澡更衣，然後從婢女的手中拿過牛角梳，幫他梳理一頭墨發。
整理完畢之後，徐芸娘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和朱棣的肩膀，只是輕輕說了兩個字︰「去吧！」
朱棣回首，嘴角泛起一絲復雜的笑，然後坐上馬車，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馬車里的男人緊鎖劍眉，微微閉著的眼眸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卻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凌厲！
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無法冷靜下來，這就算在戰場上，都是兵家大忌，他現在要去見分別半年、卻感覺那麼遙遠的那個心愛的人了，回憶著的一顰一笑、還有如絲般柔美的秀發、以及臨行那晚在望月閣的極盡纏綿……
……
朱允炆似乎是預料到了一些什麼，今日很早便來到了承歡殿，坐在花廳的太師椅上，一直有意無意地望著前門。
側邊桌上的茶剛好到了合適的溫度，朱允炆端起一杯，在唇邊聞著，正準備喝下去，他敏銳地發現，前門開了。一杯茶也沒有再送入喉間，停頓在了半空中。
他終于還是來了麼？
進入承歡殿院子里的，正是朱棣。
他沒有帶任何隨從，孤身一人，卻給人感覺像是千軍萬馬一般強烈的氣場。
男人一頭墨發有些隨意地用一條暗色絲帶束在腦後，幾縷不安分的碎發，垂在額前，卻給人感覺沒有絲毫的別扭，反而更加添了一份隨性。用紫紅色線繡著的麒麟獸，盤桓在衣擺，隨著走動所引起的微風、鼓舞著，似乎隨時都要沖出衣衫的禁錮。
朱允炆愣了愣，然後迎了出去︰「四皇叔，怎麼回京都不跟朕說一聲呀？朕應該帶著文武百官去皇城門口迎接四皇叔凱旋的。」
朱允炆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虛偽？朱棣冷哼一聲，卻還是沒有忘了應有的禮數，因為此刻他不能在細節上敗給他︰「皇上，臣未經允許就私自回朝，是在是因為有不得已的事情要處理，還請皇上恕罪。」
「咱叔佷倆就不必說這些了，」朱允炆拉著朱棣在花廳里坐下，問道︰「四皇叔覺得這承歡殿，可比得上燕王府？」
朱棣也是問了宮人，才知道朱允炆來了這承歡殿，想必洛亦杺也是在這里吧？只見這承歡殿雕梁畫棟，大到橫梁上雕刻的鸞鳳和鳴，小到珠簾上串著的一小顆玲瓏珠，都是上上之品，不知耗費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啊！
于是，朱棣搖搖頭，說道︰「燕王府已經趨于陳舊，自然是跟這承歡殿是無法相比的。」
「四皇叔說笑了！對了，四皇叔剛才不是說突然回朝，是因為有事情要處理，只是不知道是何事？」朱允炆眸中閃過一絲光芒，借著勢子給朱棣倒了一杯茶。